第六百零五章
特廷決意離開凌嘯,是他的抉擇。wWw\
普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特廷閉了眼睛渾不瞧近在咫尺的手雷,顫了唇齒,痛苦道,「王爺,特廷此去,並非是在您與皇上之間選擇了誰,更不是要出賣閩粵以圖榮華富貴。只是,奴才是一屆草莽武夫,除兵法典章外,經史子集鮮有涉獵,從革新滾滾而來之初,奴才就從不曾有一天,對它在真正意義上的理解!在閩粵的日子,奴才恍若失去了方向,想要幫手卻無從下手,想要閑散卻糜費俸祿,及至皇王對立陳兵欲戰,奴才更是不知道你們到底在爭些什麼,於是生了卸甲獵牧的隱退心思!可王爺您知道嗎,在湖北荊州安家的府中親人,早已經被當地官府控制住了,再悔不當初沒像金虎他們那樣轉移家眷,也是晚了。。。。日前,恰靈侍衛令席擊潛入奴才衙門,帶來皇上若干密旨,奴才只好幫陛下完成那些對您無礙的旨意,以成全我特家老小全身歸隱。。。。」
席擊已經潛入了廈門?!
凌嘯此時方知道個中竟有此等緣故,忍不住略覺愕然。。。。原來特廷是因為自身學識的限制,感覺到被如火似荼的革新事業邊緣化了,想要兩部相幫的隱退啊。想來也是的,特廷是唯一一個在荊州原任置辦了大量產業的大將,其家人自然不願意離開那些家業了,加上誰也沒料到康凌會反目,一出事就被當地官府扣留,也是體中應有之意。兩方面緣故綜合疊加,換了是凌嘯自己。恐怕也會和他一樣選擇的。
念及到彼此並肩作戰的情分,凌嘯不免在心底漸漸解開了些疙瘩,但手雷卻越拽越緊,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反倒是一腳踹在特廷胸口,咆哮道,「那十六爺呢?你地良心被狗吃了?!」
不錯,特廷要歸隱,尤其不得已之處,最多只是辜負凌嘯的期望罷了,凌嘯可以放他北歸。可特廷將一個尚在沖齡的孩子扔入海中,尤其這孩子還是康熙愛子和美太子候選,那就實在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但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卻不是特廷。
自覺受不起凌嘯如此責備地他,自懷中掏出一道寫滿字跡的素帛,高舉過頂。凌嘯也沒有手去接看。對仍在親兵身下掙扎的老十三道,「胤祥不要急於一時,先給本王看了這素帛之後,再快意恩仇也不為遲!」
親兵們猶豫著放開了老十三,而等他拿著才看了幾眼那素帛。頓時面如死灰起來,驚呼出口,「皇阿瑪?!」是這素帛。居然是蓋了國璽和小印的康熙密旨!
見胤祥色變,凌嘯便自暗呼不好,他又不是傻瓜,焉能猜不到特廷拿出的多半是席擊交給他的康熙密旨?只是,凌嘯之所以要胤祥幫著看,是因為他更願意相信這不是真的罷了。正所謂虎毒不食子,康熙怎麼看也不是個毒人,雖然他曾親手掐死了兩個不肖子,但老十六沒有什麼罪衍啊。老康如何會下這道屠戮親骨肉的聖旨?!
凌嘯這下持定不住了,扯過胤祥手裡的素帛,但見那密旨上寫著,「。。。倘兩皇子皆願隨卿北歸,親王必不刀兵相加,卿當沿途妥加護送。倘使一留一歸,卿亦任留者留,歸者歸。然則,若二者皆要留於廈門,朕賜你臨機決斷之權,於猝然之際問,細問二人其各自留下之緣由。若答之願為社稷而逗留閩牟者,卿且放之隨凌嘯歸廈門!若非此公心緣故,其留下之因,無論如何言辭何等天花亂墜,也定是心懷齷齪,以為留下者必被太后及王冊封為太子,實乃國略見識大不及前,且其貪圖儲位之心,遠甚於勤王保父之忠,深負朕望,卿當於艦沉之碧海!否則,卿即便護送其歸,朕亦斬爾二人級。卿不可自誤,欽此。」
凌嘯傻眼了,看著這道密旨上熟悉的字體和印璽,一時間呆若木雞。。。。。。。。。。原來是這樣!!
想來,形勢展到了今天,心悸症越嚴重地康熙,自知已然無法將美太子計劃進行到底,目前已然沒了選擇,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細細觀察十三好還是十六美了。他只好把兩條路擺在胤祥、胤祿面前,任這兩個最鍾愛的兒子去選擇,說得出為皇統社稷著想的平安,說不出這煌煌理由地沉海。。。。。
儘管這種刻薄的辦法,對年幼的胤祿來說非常不公平,但命運就是這樣的,誰叫胤祿自己生得晚,而康熙將會死得早,且國政亂局如麻需要國略善謀之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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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是殘酷的,對做出這個決定地康熙來說,恐怕本身就是一種無奈的殘忍。
所以,當胤祥在一旁既悲弟弟之厄運又后怕自己當時得虧說對了話的時候,凌嘯卻是無聲嘆息了一聲,對康熙地同情,溢於容表。。。。。他對老康的眷念感佩依然濃烈,此時此地也更為蓬勃-想那康熙,留下了唯一鍾愛的兒子放在凌嘯的身邊,可見他對凌嘯有多麼的信任,又可見鄔思道的判斷有多麼准,更可見,這場所謂的君王反目內戰是多麼可笑的一場鬧劇。
而那些被康熙這臨終一攪所欺騙了的人,一個個爭相站出來,最後再在自己地強大打擊下紛紛覆滅,該是何等的可憐。但再可憐也沒辦法,興與亡的歷史長河裡,誰能分得清曾經付出的那些代價,哪些是值得的,哪些是不值得的?
康熙策劃的這次決儲事件,終於讓凌嘯看清楚了老岳父的目的,他再也不猶豫了,決心重拳出擊,爭取在最短的事件完成康熙的意願:清除諸皇子與保守派的勢力聯合,用熊熊戰火和汩汩鮮血來清除,輔佐必定將革新進行到底的胤祥登基!當然,最好在康熙駕崩前讓他親眼見到這一幕,自己也不枉他愛新覺羅玄燁,信寵器重了一場。
收了手雷,凌嘯先對胤祥一躬身正色道,「十三,很快的,姐夫再也不能叫你胤祥或者十三,更不能下令給你了。」
胤祥終究是有遠大抱負的皇子,小時候的耳聞目睹和權場熏陶之下,他內心深處又如何不想當皇上?只是因為內在的各種品質束縛和制約了這種**,使之由瘋狂的野心變性為可控的上進心罷了。現在看了康熙親自策劃的決儲事件和凌嘯如此**裸的提醒,胤祥很是應該高興的。但他卻高興不起來,而是嘴巴一咧哭了出來,撲向疾風獵獵的船舷邊,哀哀垂淚悲傷。
這沒有答凌嘯茬的舉動,頗有不禮貌的嫌疑,不過,凌嘯就看重的,就是胤祥這種真性情,至少,這種舉動,把胤祥對父親如此安排的「殘忍」的不滿,變相地表達了出來!
凌嘯一張五指止住了特廷等人上前,笑著拍了拍胤祥的肩膀,忽地俯下身去,在老十三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別落淚了,聽姐夫給你分析一下。第一,席擊和一些守靈侍衛定然就混跡在這艘船上,剛才的事情他們都密切注視著,不然的話,皇上怎麼會給特廷那麼大的臨機處置皇子的權力,不怕特廷瞞騙欺君?」
胤祥沒想到姐夫竟然會說這個,心神憂傷之下反應不那麼快,只好茫然回頭瞪著凌嘯,等他說下去。
「第二,特廷要這些親兵隨他一起北歸,必定告訴了他們這次任務的目的之一就是護送兩個皇阿哥,你們就是護身符。否則大家會跟他走?嘿嘿,既然如此,正常情況下,若是十六阿哥落水了有性命之虞。最靠近艦船舷的親兵,第一反應就是自躍入水中撈救胤祿,而且無需特廷吩咐。。。但他們沒有。」
胤祥還是有些不懂,正要出聲,卻被凌嘯按住了嘴巴,「第三,一個皇帝安排臣子辦事,一般情況下只會指明大致框略,但你注意到沒有,剛才地密旨中是明確指出。扔老十六下海的地點是艦。為什麼不是艦尾呢,又為什麼不是安全之後的其他什麼地方或方式,比如毒酒。比如荒郊呢?」
眉峰猛然一跳,胤祥滿臉都是驚喜之色,但嘴巴被凌嘯趕緊捂住了,他只得用眼色來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情。。。。這麼說,我十六弟很可能沒死?我皇阿瑪不是殘忍冷酷之君?
凌嘯卻是可以說話地。而且說得很無恥,「呵呵,恐怕只有一點可以解釋。水底下有蛙人,接到胤祿之後直接就潛到船尾偷偷上船了,此刻若下令搜船,馬上就能搜出老十六。。。。。你信不信,要不咱們打賭,你若輸了,咱家你那八個外甥和外甥女,將來,你把他們全部封為有尊無權的親王公主!敢不敢賭?」
瞧這竹杠敲的。
驚喜的胤祥。先是下意識點頭,卻又飛快地搖頭。。。。。他倒不是捨不得給親外甥們這種榮耀富貴,而是因為,思維也算敏捷的他忽地想起一個問題-若姐夫斷定得是對的話,那麼,康熙廢了這麼大的勁要掩飾十六弟的形跡,其中必有目的的,搜船要是破壞了這種掩藏,對十六是好還是不好?當即,他掙開了凌嘯捂嘴地手,也低聲道,「姐夫,我看看弟弟去好不好?」
當然是不好的!
凌嘯很快就猜出康熙這麼做的目地,「看什麼看,你敢看,皇上廢不廢你咱不知道,我先憑藉太師身份打你一頓!你真當皇阿瑪虎毒食子啊?你們都是他的心愛之兒,這一次不管你們兩誰勝出,他都會確保落敗者的安全!而對一個皇子來說,最安全的未來,莫過於離開最是無情的帝王之家,告別王孫歸來無去處地危險生涯,找個山野之家,隱姓埋名,去過普通老百姓的平凡日子。。。可憐天下父母心。胤祥,你要好好體諒皇阿瑪,自己在心底個毒誓,永遠不要去找小可愛,永遠不要向這些辦事的臣子打聽!」
胤祥懂了凌嘯地意思,從而最終懂了康熙的苦心,暗自在心底了毒誓,方才開顏喜悅,雖有遺憾,卻是真的為弟弟高興。當然,前提是還必須驗證一下凌嘯的猜測,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所以,胤祥和凌嘯交頭接耳了片刻,這老十三一躍而起,在甲板上對特廷等人冷笑道,「你說你只想歸隱,絕不出賣閩粵軍民情報,本王不信,來呀,打旗語,請王旗艦派親衛過來。。。。。本王,要搜船!」
特廷的臉色刷一下白了,而他身邊幾個面生點的親兵,更是色變如土,甚至都有人下意識地摸刀柄去了。
至此,胤祥總算確信了姐夫的判斷,全身竟是一松,心中暗祝暗福那小可愛。
凌嘯卻擺擺手,來做給台階下的紅臉,一擺手呵呵笑道,「勤王軍不是黑社會,特廷你想北歸就北歸!」
特廷等人放下心來,跪滿一地謝凌嘯恩的時候,卻只聽凌嘯哈哈笑道,「你是驍勇大將,走我覺得可惜,但本王已經決定,調兵,調我勤王軍所有國外海6諸軍,全部回來,保衛閩粵,保衛越,試問江南,何人可敵?!」
這句話說出,連胤祥在內地人全被驚呆了。。。。你凌嘯不是說不調回勤王海軍的么?大部隊這一回來,萬一屬下那些大將啜竄著黑吃黑起來,就屁股端了大清的皇位。。。。那勤王軍就恐怕是竊國奪統的黑社會,最大的黑社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