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沙漠之城(下)

洞中黑漆漆的，沒有一絲聲響，喬麥掏出了隨身攜帶已久的打火機。是的，打火機，這個是他背著爸媽偷偷抽煙的證據，現在回憶起那些往事，卻變得心酸起來。

小小的火光應著暗黑的山洞，只有一個弱弱的光區，看不到前方的出口，也看不到後面的入口了，此時的喬麥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山洞的結構很簡單，直直的一條路，連分支都沒有。漸漸的，火光微弱起來，他用力的按了兩下，火苗依舊小的可憐。喬麥晃了晃手中的打火機，他加快了腳步一旦火苗消失，他將寸步難行。

最後一絲火苗被一陣微弱的風吹熄，打火機便再也打不著了，喬麥感應著風的方向，不多時，隱隱的在前方有處光亮。喬麥喜上心頭，沖著光亮奔了過去。他甚至沒有想過，出口處的茫茫戈壁會不會變成生命的終止點。

當光線從一個亮點，一點點的擴大，眼前的一切讓喬麥吃驚！

這並不是那個一望無垠的沙漠，而是一座長滿鬱鬱蔥蔥樹木的深山！喬麥並不知道有沒有走出員嶠仙境，只不過這個地方要比那茫茫戈壁強得多。

深山老林，荊棘密布，難走的很，喬麥卻沒有疲憊感的一直往前走，生怕那群仙人們追上他，再把他扔回那員嶠仙境去！

山林里空氣清新，鳥鳴山幽，和那員嶠仙境不是同一種的感覺，林間溪水潺潺，聞聲尋去，一條清淺的水流從山縫之中流淌出來。喬麥用雙手捧著淺嘗一口，清冽甘甜，涼入心脾。

深山中徒步的尋著出路，偶見一木屋立在林中，喬麥興奮之至，奔其而去。開門乃一老叟，接濟於他，故喬麥得知自己已然逃脫。

幾經周折，喬麥再次回到了南山村，卻發現，員嶠仙境短短几日，世間已過幾十年。當年的喬家早已敗落，在他飛機失事之後，喬母傷心欲絕，精神恍惚，喬父心力交瘁，終抑鬱而終。

喬麥挪開在玻璃窗上划著的手指，再一次的躺在了床上，沉沉的睡著了。

窗外的雨停了，天氣依然陰沉沉的，秋風刺骨的刮著地上堆積的樹葉，滿眼儘是蒼涼。

喬麥再次出現在佟婉冰的面前，已是晚飯十分，一絲疲憊劃過他的臉龐。

「先生，下樓吃飯吧！」佟婉冰一個暖心的笑容，讓喬麥也微微的露出一笑。

屋外的寒風席捲著大地，發出嗚咽的聲響，讓一切生物都無處可藏，瑟縮著，任凜冽的風打透自己的皮毛。而此時的忘川客棧，卻是溫馨的，暖色調的吊燈，牆壁上的電視機正喧鬧的演著綜藝節目，佟婉冰、謝昊軒和范皓均正裡外的忙活著晚飯，款台後的孟真對他們的工作指手畫腳后又忙不迭的拿起桌上的粉盒，不分晝夜的不停的補著妝，后廚里熱火朝天的炒著菜，一股股的香味兒，順著廚房飄了出來。這種感覺真好，喬麥想。

「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這麼香。」喬麥不自覺的融入了其中。

「沒什麼好招待你的，只不過是一些家常的菜飯而已！」孟真從款台後走到了喬麥的身旁，喬麥對於她的舉動顯然有些不適應，生澀的笑了笑。

轉念一想，還是覺得該說點什麼，「別家的旅店恐怕是不供晚飯的吧？」

「是啊，我這店平時顧客少，本就我們也要吃飯，所以就把客人的份兒也帶出來了！」孟真坐到了桌子旁。

喬麥嘴角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坐在桌子旁不再出聲。菜上齊了，大家坐齊，廚子老王看見喬麥的第一眼，竟怔怔的呆住了，眼中充滿了異樣與深邃。

「您這是打哪兒來的呀？」老王與喬麥攀談著。

一時的問話，竟讓喬麥語塞。「額……很遠的地方。」喬麥夾著菜，囫圇個的咽著。

「那……又是要去哪兒呢？」誰都不會想到老王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喬麥卻沒有回答。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王叔今兒這是怎麼了？」佟婉冰一臉的懵懂。

桌下謝昊軒的腳狠狠的踩了佟婉冰一下，佟婉冰剛要到嘴的肉，一哆嗦掉在了桌子上。壓住怒火的佟婉冰，狠狠的甩了謝昊軒一個大白眼，謝昊軒撇了撇嘴，啞口無言。卻惹得一旁的范皓均笑聲連連。

「我吃好了，先上去了！」喬麥頭也沒抬，匆匆的上樓了。

「一看你就是外行！」一旁吃飯的范皓均嘲笑著佟婉冰。

「什麼意思？」佟婉冰一臉的不服氣。

「剛才那人，有仙氣兒！」

「仙……仙氣兒？」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位列仙班，也不像某種精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呢？」老王自言自語著。

「我說領導，這成仙得道的事兒，你也管啊？吃飯得了，這不是咱們的管轄範圍。」孟真一臉的不屑，瞥了一眼一旁滿腦門子疑問的老王。

「嘖，不行，我得回去查查！」老王咂咂嘴，撂下筷子心思沉重的走了。

孟真捋了捋額前的發，卻是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像平常一樣吃著碗里的飯，佟婉冰實在難以理解，他們一天天都在忙著些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

一個星期後，喬麥退了房，孟真聽聞他要退房的那一剎那，卻是一怔，繼而笑了笑，笑容里看不出一絲快樂，也看不出一絲的不悅。顯然對喬麥的選擇，雖是有些驚訝，卻也是早已有了心裡準備。

三日後的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佟婉冰依舊像往常一樣守在款台里打著盹兒，卻聽門外一陣吵雜，「你們知不知道，三天前城裡一個男人被車撞飛了！」

「啊？咱這城裡可沒出過這檔子事兒啊！」

「可不！我家那口子進城進貨的時候看見的，聽說，那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呢！」

此時的佟婉冰豎起了耳朵，困意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事兒啊，還真蹊蹺，你們猜怎麼著？」

「這有什麼可蹊蹺的啊？」

「聽說警察介入的時候，發現這小夥子，竟然是咱們村喬家的兒子！」

「喬家？哪個喬家？」

「就是現在開商店的老王家，以前那家人家！」

「啥？那家人家不早就……」

「可不是咋的，這就是蹊蹺的地方啊，那老喬家的兒子，早些年坐飛機的時候就沒了嗎，可是這竟然回來了，最稀奇的還不是這個，最奇怪的是，他按年紀已經快四十了吧，可他現在依然還像二十幾年前一樣年輕，你們說怪不怪……」

「真的假的啊？說的我們心裡怪害怕的，我還得急著回家給我家那口子做飯呢，可不和你們閑聊了！」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結束了她們的故事。而她們沒有注意到，牆後有耳的佟婉冰。喬麥死了？佟婉冰的心裡不禁勾勒出那個男人在她心目中最後的模樣。

「喂，想什麼呢？」一記爆栗打在佟婉冰的頭上，痛的她只咧嘴。

「幹嘛啊！」佟婉冰沒好氣兒的瞪了一眼謝昊軒。

「看你獃頭獃腦的，想跟你玩玩嘛！」

「你才獃頭獃腦的呢，有你這麼玩的嗎？」佟婉冰收了收不悅的神情，「我剛才聽幾個路過的大嬸說，喬麥……就是前幾天咱們客棧的那個住客，被車……」

「啊，就是那個帥哥啊，早就知道了！」謝昊軒在水吧倒了杯水坐在椅子上一飲而盡。

「早就知道？」

「是啊，領導查出來他就是幾十年前飛機失事中的那個倖存者。」

「那又怎麼樣？」佟婉冰一頭霧水。

「而那場事故中應該是無人倖免的！」

「什……什麼意思？」

「生死薄上，早已沒了他的名字，他是不應該存在的！他早該在那場事故中喪生的，而他竟然在不知名的地方活了這麼久，而不讓人知道，恐怕這地方也是個不為人知的世外桃源吧！這也是為什麼他的身上會有仙氣兒的原因吧！」謝昊軒擺弄著手中的玻璃杯，不再講話。

這也許就是應了那句，閻王讓你三更死，絕不留你到五更吧。

從古至今，許許多多的人無所不用其極的妄想著追求長生不老，青春永駐，更有甚者願用半壁江山換傾世容顏，他們對長生的狂熱有增無減，卻不知，人的生老病死，血脈相親，卻是人生最大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