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小勝一陣
小石頭還是猜錯了，紫沙壺裡的伊河水燒開后，綠汐姑娘從懷裡掏出個藍玉瓜，只兩隻手指打大小，翠熒熒在月光下閃著微光。
白皙的手旋開藍玉瓜上的瓜秧，捏出兩片碧綠茶片，這景象也是極美的，不過小石頭卻越看越心驚。
綠汐把兩片綠茶放進細瓷茶杯，左手三指拖起杯底，右手按在紫沙壺上。
一道水箭從紫沙壺細嘴處，泉水樣激射而出，被燒開的水原本應冒有熱氣，這道水箭卻清澈如溪流，絲毫不帶熱氣。水箭傾入茶杯時，也一樣在顯示著綠汐姑娘的本事，兩杯茶一樣都只注入七成水；水足，水箭也縮回紫沙壺。
綠汐放開按在紫沙壺上的右手，雙手在胸前旋轉幾回，一手一杯，將兩個茶杯罩上，美麗的臉上紅霞一閃，已放開手。
熱氣終於冒出來，兩杯茶也被放在小石頭面前。
「把它們喝下去，如果你還能走三步，今天的事情就算完，你們也可以走了。」綠汐說完，微微一笑，盤膝坐在小石頭對面，很得意的樣子。
小石頭端起一杯茶，先聞到的就是那熏衣草的濃香；馥郁濃香出自杯中那朵紫藍色的小花。
月光下，茶杯中的水漸呈淡藍色茶，圍繞在小花周圍緩緩旋轉，底部的一枚綠片也舒展開來，更襯托出這杯茶的神秘。
如今的情形是喝也要喝，不喝也要喝；小石頭絲毫沒有猶豫，舉杯就飲。
茶一入口，唇齒間一感覺到水的熾熱；小石頭想起二長老的交代，飲茶的樣子也就文雅了些，輕轉舌尖運起口中術，茶湯只進口半杯，全用舌頭裹住。
這一刻，小石頭才理解到口中術的妙處。
舌中浸透了熏衣草的香熏，舌體中竟有一條線深入到喉嚨深處，又順勢而下。
胸前，原本虛弱的拳拳酒心躍動幾下，分一道清涼迎上來；綠汐這杯茶中的神秘，全被小石頭理解了：口中的茶在舌體上三轉，熱中含有清涼，酒心的清涼中卻只有清涼。小石頭用心凝神，也是幾次實驗才調整好酒心的狀態，這才放心的把一口熱茶吞下去。
前期的準備充分，小石頭又在二大爺那裡喝過杯更厲害的茶，這杯茶下肚就沒什麼意外發生，竟是眼也不眨，分四口就把兩杯茶喝下去了。
「這只是第一道，來品這第二道。」綠汐姑娘看小石頭如此乾脆，喝下茶后沒一點預想中的反應，有些吃驚，又把手按在紫沙壺上。
紫沙壺中又一次射出水箭，把兩個茶杯再次充滿；綠汐姑娘也再次把手罩上茶杯，這次，她臉上閃過兩次紅霞后，才放開手。
茶杯中的茶湯顏色淡些，月光下卻有些星點閃爍在紫藍色小花周圍，下面那片綠片飄動起兩分，浸出的茶中綠色壓過開始的藍。
小石頭不敢大意，還是先用口中術試探一番。
這次，茶水的溫度沒前次那麼熾熱，清涼之氣就越發旺盛；小石頭口中術到底初學乍練，舌頭裹不住茶湯，嘴中甘甜，心下卻叫苦；他的拳拳酒心為應付前次的茶，消耗得虛弱不少，這次應對就有更慢了，原來，茶真能解酒！
想來，酒心也被畢學士弄傷了，小石頭怕這次喝下去，再一杯要出醜，心中發狠，竟把兩杯差全飲下去。
茶入腹內，兩股清涼順逝而下，洗滌過胸腹肚腸，在丹田左右聚集起一塊，漸漸如寒冰般。小石頭閉目咬牙，勉力抗擊軟倒的感覺。再次睜開眼時，卻看到綠汐正憤怒的注視著他。
「你，不講規矩，把茶果也吃下去！」
「不是不講規矩，我根本就不懂規矩；喝茶前，你也沒說不許吃茶葉。」小石頭站起身來，在甲板上轉一圈；「僥倖過關，綠汐小姐，你不會食言自肥吧？」這時，小石頭開始得意了，他可沒把握把綠汐的三道茶都喝下去，把茶葉吞下去也是無奈之舉。
杯中沒了茶葉，綠汐也不知道怎麼辦好，只有恨聲說：「把你的酒拿出來。」
小石頭詫異，他身邊可沒什麼酒，想來這也是規矩？你喝我的酒，我喝你的茶，看誰降不住就算輸？有意思。
小石頭想想，轉身回到船艙里，從剛才自己呆的小倉中拿出老冤頭喝剩的半壺酒；回到甲板上時，小石頭還歉意的笑笑：「我剛入門一天，還不會練酒，你就湊合著喝一杯好了。」
綠汐姑娘還是恨恨的看著他，對小石頭手中的酒，卻也多看了兩眼。
「我看，就用你的茶杯好了，少倒些，半杯夠不？女孩子喝多酒不好。」小石頭找不到酒具，還是表示歉意；邊說，邊取過自己剛喝下去的茶杯，舉起酒壺壺就倒。
就這段時間，小石頭恢復些狀態，把酒心催到極點，酒氣順手心進入酒壺，倒進杯子里時，也是綠瑩瑩的兩杯。
綠汐姑娘剛端起杯，卧牛石上端坐的花香茶道道主嘆一聲：「綠汐，回來吧，你已經輸了。」
綠汐一跺腳，瞪小石頭一眼，從懷裡掏出藍玉瓜放下，回身下船。
「我不要這個，綠汐姑娘，你的東西請拿走。」小石頭是真不懂規矩，話一出口，綠汐又一次回頭，這次，臉竟也紅了，不是氣極就是惱極。
「看來，劉公子身是剛入酒門；比試前，你們沒先約定個東道，是她太大意了。綠汐這次輸給你，她的茶具自然也就是你的，除非她下次用本事贏回來。如果輸的是你，你就要把你的酒器給綠汐。」
花香茶道道主又一次飄身上船，來到小石頭身邊，端起他倒的兩杯酒，仔細端詳著；湊到鼻前聞一下，平靜的臉上閃過絲疑惑。
「劉公子，這酒是你練的？」
「都說過了，師父剛收我剛入門一天，還沒學會練酒術。」
「那這些酒是誰練的？」花香茶道道主沒動作，小石頭卻感覺腹部湧進股清涼之氣，那感覺一觸即收，心裡知道，又被人試探一次。
「是我那大師兄留下的，他叫什麼，我可不知道。」小石頭毫不猶豫就把老冤頭抬出來沖門面，誰讓他把自己拋下獨自逃命呢。
「劉子山，他如今竟有如此本事？」花香茶道道主似乎不信，伸出舌尖卷一點酒進口。
直到此時，小石頭才知道老冤頭的名字，不過他又一次被迷惑，這女人簡直就不是人，一點濕潤的舌尖就使小石頭軟了又軟。
「劉公子，你們走吧，花香茶道說話算話。不過，我還是要勸你幾句：劉公子雖天賦過人，走的終究不是正道，天下百姓本就辛苦，酒，不是好東西。」道主說著，看小石頭混不在意，又道：「既然劉子山有這樣本事，你的傷對他應該不在話下，不過，想把背上那個字消去卻不可能。」
「那怎麼辦？」小石頭年紀雖小，也感覺彆扭，身上背個恥字，就真不是好人了。
「兩個辦法，一個是入我花香茶道，修練這門功夫，自己就能抹去。另一個辦法，不說也罷。」
說完，花香茶道道主含笑看著小石頭，明顯在等他出口要求。此時，小石頭只要開口，八成就能進入美女如雲的花香茶道。
小石頭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憑藉的不是什麼海量肚腸，更不是什麼天賦過人，是那從小修鍊的拳拳酒心。背叛苟家對他原本沒什麼負擔，但是離開酒，他卻受不了那折磨。
「謝謝，那個道主可憐我們。夜深了，我們要趕路，你們也要回去，不如就此別過？請道主先把夥計們救醒，只我自己可不會開船。」
小石頭說完，花香茶道道主輕嘆一聲，回身走了：「把你手中的酒讓他們每人喝一點，你難道連這也不懂？茶也醉人何必酒，書能香我無須花。劉公子，二十年後，你必為酒中豪傑，我花香茶道今天毀了你，就太小氣了。但願到時你能記得：天下人自有天下，百家姓何止百家？」
伊水畔伊人已去，中秋月也漸西行；小石頭愣一會兒，才把手中酒挨個讓船夫們喝下幾滴。
果然，三十多個苟家酒庄弟子都醒了，兩個帶頭的把小石頭讓進船艙，一進門，小石頭就癱倒在地；這，三成是裝樣子，身上的傷勢發作感到疲憊，也佔七成。
小孩子瞌睡多，人家剛把他放床上，小石頭就睡去了。
再次醒來，太陽正照在小石頭身上，等徹底清醒后，卻發現自己躺在個擔架上，兩個船夫穩穩的抬著自己，行進在一天蜿蜒山路上，前後各有十個人護衛；仔細一看，把自己抬起來的竟是兩個金部帶頭的高手。
「這可使不得，怎麼能勞動你們二位如此？」小石頭掙扎著想起來，卻感覺身上更無力，背後的傷處又大了一圈，隱約，他能感覺到字的輪廓。
「劉師弟，不要亂動，你在船上救了我們，大家還沒謝你呢，安全把你送山莊也是我們的本分。」前面那個說完，後面的接著道：「劉師弟，今後多關照我們就好了，你剛拜在火部長老身前，只一天就有這樣本事，還斗敗了花香茶道的高手，回去后，門主一定有賞，今後總比我們看家護院的強。」
自己與花香茶道那些人周旋時，這些人沒失去知覺，只是不能動而已。小石頭馬上有了判斷，心裡思量起回去該怎麼對二長老說，瞎話是編不成了，也不能實話實說，費腦子啊。
怎麼著，也要害那老冤頭一下，可是怎麼害呢？說他見死不救，人家說，這是對自己的考驗，也是規矩；對，就說他臨陣逃脫；連對手面也沒見就開溜，把自己和三十多個人扔給對手，總不是什麼好事兒。哼！就是師父不要責怪，自己就不能到處宣揚一番，先把他名聲搞臭再說。
小石頭剛興奮起來，後背的傷又提醒他，要冷靜。不過，那傷竟輕了不少，拳拳酒心也在自己恢復。
也就這時，小石頭恍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雲霄道士說的對，原來自己不是廢物一個，那從小修鍊成的拳拳酒心應該是很厲害的東西，今後的任務就要找到苟家的功法。如果修鍊好了，八成能與那花香茶道道主一樣威風。
走伊水回苟家酒庄，要繞好大一個圈子；小石頭口才頗好，一路上，與這些金部弟子混熟了，也知道了些苟家的事情。
麒麟門五部，金、木、水、火、土，各司其責，各有分工。
金部雖然聽來威風，人數也最多，卻是最沒前途的一部，負責看守山莊的庄丁，都是金部弟子。他們修鍊的多是武學，酒術只接觸到皮毛。
最威風的，就是水、火兩部，特別是火部，修鍊的酒術高明不說，神通也厲害，苟家對外的大陣仗，都是火部弟子出面指揮。
水部是專門釀酒的，弟子中修鍊出高明酒術的也不少，每任麒麟門尊主也都在火部或水部弟子中產生。
至於土部弟子，是負責儲藏酒的，人數不多，也不太顯眼；小石頭剛來時的山洞，就歸土部管。
據說，酒莊裡最倒霉的還是木部弟子，他們要準備糧食和酒藥，糧食料場歸他們管理，各地的買賣也歸他們管理；木部弟子中最得意的只是那幾個學習藥草的，每個都是厲害的醫生。
小石頭邊聽邊想，練酒術到苟家，竟已經分成如此細緻的五部分，看來，人家肯定有著悠久的歷史，也應該有幾本秘籍一類的東西，今後要想辦法把那幾本秘籍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