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毛賊
87_87416臨近黃昏,落日趕在最後時分倒映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越發鮮艷的顏色染紅了一片河水。映襯著落日的餘暉,隱約可以瞧見一葉小舟正從水天交界處向岸邊緩緩駛來。
小船上擺渡的是個年過花甲的老者,頭戴著斗笠,撐船的動作看起來極為輕鬆熟練。小舟上還坐著一個少女,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黑色的長發束起垂在背後。年紀雖小,如畫的眉眼間卻隱隱透露出几絲超越年齡的成熟與淡漠。
少女身著簡便的淡墨色衣衫,右手緊緊地攥著右肩上背著的黑色包袱,左手則是握著一柄劍。她的穿著雖看似簡樸,但上面綉著幾縷精緻的刺繡和上好的衣服料子仍是顯露出這女孩絕非是出自窮苦人家。
「姑娘,前面可要到岸了。」老者提醒道。
少女聽聞,握著劍的手不禁又緊了幾分。她輕蹙起雙眉,沉沉地應了一聲。
很快,老者就將船靠到岸邊,還好心地叮囑了幾句:「姑娘,你往前走大概三里路,穿過樹林便可看見青城的城門。」說到這裡,老者又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你可要加快腳程,趕在青城關閉城門之前進城,好找個歇腳過夜的客棧。不然天黑了,你一個姑娘家在這兩城交界的荒野,實是危險。」
少女微微點頭,向老人家道了謝后便給了過河的銀兩,自己從船上跨到岸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那老者收了銀兩,又望了望少女遠去的背影,心裡有一絲擔心。他是這條河上唯一的一個擺渡人。河兩岸的人若要到對岸去,都是靠他一個人給渡過去的。
少女去的這岸是青城,而河的對岸是水瀾城。青城和水瀾之間隔著一條河與一片樹林。青城多山,整個城被青山圍繞,得名如此。而對岸的水瀾城,則是多河多湖,河水清澈,晴朗之日湖水格外清澈。水瀾城水運貫通,各條河流往東彙集入海。
擺渡的老者之所以擔心那姑娘,是因為青城與水瀾藍的敵對形勢。十餘年前,兩城本是一城,可惜後來因為種種勢力的敵對,一城分裂成了三城。一股勢力仍掌持著原來的主城水瀾城,另一股勢力越河自立為青城,還有一股勢力則是遠離了這兩城,一路往西深入沙漠,建立了沙海城。水瀾都欲將鄰近的青城吞併,重新合併為,可兩者如今實力相當,沒有把握前唯有按兵不動。而沙海遠在西面,幾乎不與青城與水瀾往來,看似是遠離了兩城之間的紛爭。
雖然青城與水瀾尚無正面交戰,但在兩城邊界時常會發生殺人搶劫的歹惡之事。老者見少女生得標緻貌美,年紀尚小已是這般美麗,再過幾年那定是個傾國傾城的佳人。那姑娘若是遇上了邊界那些無恥歹毒之人,怕是凶多吉少。老者嘆氣,在心中祈禱那姑娘能平安無事。天色漸晚,老者掉轉船頭回水瀾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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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照行色匆匆,未在路上耽擱太久,也未像擺渡老者擔心的那樣遇上無恥歹毒之徒。她順利進了青城,找了一家客棧落腳。
落腳也不過是暫時的。沈霜照關上房門,四下望了望沒察覺到異樣,然後從隨身帶來的包袱里拿出夜行衣換上。她打開後窗,窗外是客棧的屋后,她靈巧地從窗戶跳下。環顧四周,確認無人跟隨後,她便動身離開,消失在黑夜中。
再過幾日便是中秋,城中的百姓們都在為中秋節做著準備。即使是到了夜裡,青城的街道上這兩天也格外熱鬧。
沈霜照沿著偏僻小徑一路飛奔,轉眼間便到了青城城主住的內城外圍。借著夜色,她懷中揣著劍,悄聲藏身於樹上。沈霜照思忖從這兒到青城的主殿里有好幾道門,而城主所住的寢殿里裡外外都有重兵把守,無論白日還是夜裡也都有侍衛巡邏,她若硬闖定是不行的,唯有設法混進去。
正好最近臨近中秋,許是為了籌備慶祝,內城的那些個侍女為了購置物品經常進出於殿內殿外。沈霜照皺眉,眯起眼眸思索了一會兒,便有了主意。她一縱身,從樹上跳落到了屋頂上。夜色中,身著夜行服的她輕巧地奔走於屋脊上,似乎與濃重的夜色融為了一體。旋即她從屋檐上躍下,謹慎地避開了巡邏的侍衛,穿梭在內城中。
一行侍女拿著各種錦盒籃子往前面那道門走去,沈霜照看準時機,上前快速捂住了落在最後的侍女的口,手刀一下便將她打暈拖到了暗處。沈霜照換上了侍女的衣服,為了行事方便她將長劍藏匿於盆景後面,只留了把匕首在防身。她拿上籃子,面不改色地加快步伐,順利混進了那一行侍女當中。
「過幾天到了中秋,這主殿內外就熱鬧了。」前行的侍女看著手上的錦盒,又思及節日,語氣都不禁歡快起來。
「是呀,屆時不光是內城熱鬧,全城都是張燈結綵的。」她身後的侍女跟著應和,心裡對幾日之後的中秋節滿懷期待。
沈霜照不動聲色地走在後邊兒,仍是警惕萬分,不斷留心著周遭的情況。
「這又到中秋了,城主是不是又會像往年一樣在荷花池邊的亭子里坐上一夜?」有人拋出疑問。
或許是害怕隔牆有耳,畢竟是在背地議論城主的事,回答的聲音小了許多:「許是如此。城主這十幾年哪年中秋不是這般?」
「對著一把長命鎖在屋外發一夜的呆,城主真是白瞎了這花好月圓的佳節。」
聽聞「長命鎖」這三個字,沈霜照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著她們的對話。
「也不知這長命鎖是何來歷,於城主是如此重要。我聽在丹陽殿里當差的人說,城主極為寶貝那長命鎖,平日鎖不離身,夜裡即使是就寢睡覺她也將那鎖放在身上。」
沈霜照唇角勾了勾,算是讓她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丹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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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宮內,蘭心在屋裡點完了沉香,見床上的人已安然入睡,便輕聲關上門,準備與後半夜值勤的侍女交接。
「主子已經睡了,你手腳輕些,免得擾了她的清夢。」蘭心生怕上來的新人照顧不周,免不了多交待幾句。
「是。」侍女低著頭,恭敬地應道。
蘭心交代完了話,便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剛來的侍女站在門外,今夜與她值勤的另一名侍女站了一會兒終究是抵擋不住陣陣困意,不多時便靠在們邊上睡了回去。
沈霜照抬起頭,四下看了看,一隊侍衛恰好巡邏過去,旁邊的侍女睡著了,正是她下手的好時機。
小心起見,沈霜照點了那侍女的穴,打開門輕手輕腳地進入了青城城主的寢殿。
借著屋內幾根即將燃燒完的蠟燭與格外明亮的月光,沈霜照小心翼翼地往這寢殿深處走去。按照方才那些侍女的話,那長命鎖定是在趙越瑤身上。沈霜照繞過桌椅,撩開珠簾,朝床榻走去。
越靠近床榻,沈霜照越警惕,就連右手也下意識地摸向藏於右靴里的匕首。畢竟是青城城主,自己若和她動起手來必輸無疑,所以必須再三小心。何況,她並無害人之意,只想取回那長命鎖。
沈霜照的手伸向垂下的床簾,意欲撩開。哪知,這手還未碰到床簾,便聽見身後傳來鈴鐺的聲音。她立刻抽出右靴中的匕首,轉過身戒備地望向前方。
地上倒映著被月光拉得長長的影子,沈霜照循著影子望去,只見一名身著粉色薄紗衣的女子半躺在矮榻上。
「想不到堂堂青城城主的寢宮,夜裡竟會有小毛賊進來偷東西。」女子戲謔道。
沈霜照並未放下戒心,原以為來人是趙越瑤,但聽這女子的話,眼前的人並非是城主。
那女子並沒有要起身抓賊的意思,依舊慵懶地靠在榻上。沈霜照凝視著她,女子不光穿著紗衣,臉上也蒙著白色的面紗,只露出精緻極美的眉目。及腰長發肆意地散在肩頭,黑髮映襯著雪白的肌膚,加上她撩人的姿勢更顯露她的妖嬈嫵媚。
透過月光,依稀可以瞧見她鬆散紗衣下的隱約春色,這讓沈霜照頗為尷尬,目光一滯,連帶著握著匕首的手也緊了幾分。
見她不回答,女子輕笑起來,連露出的那雙會勾人的桃花眼中也滿是笑意,只是那層笑意是冰涼冷漠的。她說:「穿著侍女的衣服,倒是委屈了你這副漂亮模樣。」
沈霜照並不打算理會她,縱使對方沒有要殺她的意思,但自己終究是暴露了目的,這種時候走為上計。
見她起身想跑,女子右手一揮,那隻小小的鈴鐺發出響動,三把小刀隨之向沈霜照飛去。沈霜照反應迅速,整個身子敏捷地往後一仰,躲過了那三把飛刀的襲擊。三把飛刀與沈霜照的喉嚨相擦而過,最後齊刷刷地扎在了沈霜照身後的木柱上。
女子嬌笑,漂亮的雙眸里閃過一絲冰冷的輕蔑,妖嬈的身子終於從榻上起來。「小毛賊難不成是個啞巴?」竟然不回應她,對自己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著實可惡。
沈霜照仍未對她予以理會,女子眼裡最後一絲笑意也消失了,倒是有了幾分慍怒。她攔住沈霜照,聲色冷然:「不許走。」對方偏偏不依,兩人便纏鬥在一起。
沈霜照握住匕首乘機往女子身上刺去,女子不閃不躲,左腳朝著沈霜照的小腹襲去。沈霜照一躍而起,整個身子騰在半空中,一用力反身落到了女子的身後。女子轉身,雙手恰好抓住了沈霜照的手腕,伴隨著鈴鐺的聲音,沈霜照手中的匕首被緊緊夾在雙掌中。
女子的力氣明顯更勝一籌,沈霜照只感到手腕被抓得生疼,動彈不得。但她仍不服輸,腳下與女子爭鬥。只是技不如人,幾回下來,她就被女子鎖住了腿的各個關節。
「還妄想掙扎。」女子極為不屑地嘲諷,面紗下的嘴角勾著,透露出幾分玩味。
沈霜照到底是年紀小,即使從小接受嚴格訓練,可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禁錮得無法動彈。何況這還是在敵城,如若今夜不能脫身,她必定是凶多吉少。
女子的臉逼近沈霜照,黛眉微蹙,雙眸眯起,生出一股壓迫感:「你是何人?」
兩人的臉貼得如此之近,沈霜照甚至能嗅到女子身上的香氣,一種淡淡的冷香,讓她有些暈眩。
「小嘴真是倔。」女子眼眸里泛起冷笑,腳下一用力,沈霜照的膝蓋一彎,被迫單膝跪到了地上。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女子知道是屋裡的動靜招來了侍衛。她看了看沈霜照,道:「今日我就放過你,只是能否逃出這丹陽殿,就看你自個兒的本事了。」說著,便鬆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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