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疤痕
沈霜照小心翼翼地吻著陸清容的臉,將她當作世上最為珍貴的寶貝。兩片紅唇一點又一點地摩挲著陸清容白嫩的臉頰。
比起她的專註與陶醉,陸清容腦中卻是一片空白。短暫的失神過後,席捲她的便是洶湧的怒意。儘管她氣得胸膛起伏,可礙於自己現在是待宰的羔羊,仍是硬生生地壓下了情緒。
沈霜照緩緩睜開眼,意猶未盡的黑眸中彷彿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那是專屬於陸清容的柔情似水,專屬於陸清容的疼惜與溫柔。
「你划我刀子的事暫且到此為止。」沈霜照笑盈盈地凝視著一言不發的陸清容,話語平靜又悠柔。可她又豈會察覺不到陸清容的惱意?
陸清容沒有看她,兩眼的目光無焦距地望著前方,神情冷漠又嚴肅:「我改變主意了。」
沈霜照重新在她身邊坐下,臉上儘是滿足的微笑,還伸出手溫柔地將陸清容幾縷雜亂的髮絲撥回了耳後,似乎對她說的話並不在意。
「等我抓到你,我不會殺你。」陸清容收回無焦距的目光,目露兇狠,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要先撕爛你這張嘴。」
沈霜照只是痴痴地看著她,對她的話毫不在意,甚至輕輕地應道:「好啊……」
陸清容咬著牙,雙眉揪起,她閉上眼睛:「沈霜照!」
「你喜歡女人嗎?」沈霜照垂下眸,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手指還纏繞起她的一縷長發把玩著。
陸清容為之氣結,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通過深呼吸讓自己冷靜。
「嗯?」沈霜照抬眸,望進她的眼底,卻刻意地去忽視她的惱怒,「陸姑娘喜歡女人嗎?比如……像我這樣的女人……」
「我不喜歡女人。」陸清容冷淡地回答,「更不喜歡你這樣的女人。」
「那你喜歡男人?」明知故問。
陸清容面無表情地否認:「我也不喜歡男人。」
沈霜照裝作特別惋惜的樣子搖頭:「可惜了陸姑娘這張臉,這麼美卻沒有人能得到你……」
「你究竟想做什麼?」陸清容語氣鋒利,怒視著她。她本就脾氣不算好,如今被沈霜照這般戲弄,惱怒的情緒終是藏不住,盡數掛在了臉上。
沈霜照只是莞爾一笑,說:「這樣被人對待可否覺得很生氣?」
「……」
「很久之前,我也曾被人這般對待。」沈霜照微怔,腦海里一幕幕的都是幾年前她初到沙海被陸清容戲弄的場景——陸清容的妖媚戲謔,陸清容的張揚囂張都深深印在了她的心上,可如今,那人倒變得這般冰冷,「當時我的心情大抵與你現在相同——我氣得要死,更是恨不得殺了她。可她呢,倒是覺得有趣得緊。」
「我沒有任何興趣聽你回憶往事。」陸清容不買賬,出口打斷了她的話,「我問你,你費盡心機地把我捆在這裡究竟想如何?我可不信僅是為了報復我當日對你射的那一箭。還有,請把屬於我的東西還給我。」
湖心島遠離塵囂,加上關了窗,此刻屋子裡顯得格外安靜,安靜到沈霜照都能聽見陸清容的呼吸聲,她說:「屬於你的東西?」沈霜照扯了扯唇角,彷彿聽到了笑話,語調上揚,「陸姑娘,還請你告訴我,這裡有什麼東西是屬於你的?這根繩子和鈴鐺嗎?」同屬於你的,還有我的人,我的心。
「是。」
「我說過了,這是你硬要送我的。給了我就是我的,豈有再還你的理?」沈霜照低頭撥弄著手腕上的鈴鐺,漫不經心地說。
陸清容:「你說的話毫無根據。」
沈霜照繞到陸清容身後,開始解她的繩子:「沒有根據?那你倒是說說這東西怎麼會在我手上?」
陸清容無言以對。她若是知道,又豈會獨自來水瀾城尋求真相?
「若是說不出來,那就莫要反駁我。」沈霜照語氣輕鬆,徹底解了她的繩子,站在她身前俯視著她,「陸姑娘遠道而來,不如今晚就與我共枕而眠。」
陸清容嘲諷地笑了:「我是否還要感謝你的『招待』?」沈霜照雖然解了她的繩子,可她因為藥力未退又被點了穴,身體仍然不可動彈。
「招待不周,還望陸姑娘海涵。」沈霜照雙眼都彎了起來,隨機將陸清容半拖半攙著弄到了床上。
「你且等我一會兒。」沈霜照氣喘吁吁地對陸清容道,話落,便噔噔噔地跑下樓去了。
過了一會兒,沈霜照端了盆上來,擰了擰手中的毛巾,握住陸清容的手,極為溫柔地擦拭著她的手:「你從沙海風塵僕僕地趕來,還未來得及沐浴更衣吧?今夜實在太晚了,唯有將就將就。等明日得了閑,我定幫你好好洗一洗身子。」
陸清容除了用眼刀剜她,其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畢竟現下她是任人宰割的魚肉:「除了撕爛你的嘴,我還要剁了你這雙不知羞恥的手。」
沈霜照仔仔細細地擦完了她的雙手,又伸手去解她的衣帶,陸清容的衣衫一件件地被她剝落,只落了最裡邊兒的那一層。陸清容的呼吸急促起來:「你若是敢對我做什麼……」
「做什麼呢?」沈霜照和煦又文靜地笑著,那種玩味的笑配上她此刻的行為當真是太過於曖昧了,「還是說陸姑娘希望我做什麼?」與此同時,她拿著毛巾的手游移到了陸清容的臉上,輕輕擦拭著她因慍怒而發紅的面頰。
陸清容望著頭頂上方的帘子:「我真後悔在沙海沒殺了你。」
「殺了我?你確定要殺了我?」這些年的經歷已讓沈霜照變得可以喜怒不形於色,她說話永遠是一個表情——或冷淡,或嚴肅,亦或是現在這般始終如一的微笑,「若是殺了我,你還能指望誰來告訴你丟失的那段記憶里究竟隱藏著什麼。幻紅嗎?」她勾唇,嘲諷的意味不言而喻,「你來找我,可不就想從我這裡撈點線索?」
聞言,陸清容蹙眉卻沒有接話。
「我去換盆水,好給你洗腳。」沈霜照端了水下樓。
陸清容閉上眼睛,覺得腦子裡一團糟。沈霜照與她究竟有何關係,紅繩和鈴鐺真的是自己送給她的嗎?還有,失去的那段記憶里,她又經歷了什麼?
……
等沈霜照給陸清容打點完一切,夜已經很深了。沈霜照沒有吹滅蠟燭,躺到陸清容身邊。
陸清容睜著眼睛,無論如何都睡不著:「既然要休息,就該把蠟燭吹了。」
沈霜照側過身子,單手撐著腦袋全神貫注地看著她:「蠟燭很快就燒完了,讓它自己滅吧,我想看看你。」
「誰允許你看我?」幾番下來,陸清容被她弄得徹底沒脾氣了,話語里的怒意沒了,只是聲音低沉得可怕。
「那你看我吧。」燭火搖曳,沈霜照湊在陸清容耳邊這樣道。
她的要求被陸清容一口回絕:「不看。」
像是想到了什麼,沈霜照解開裡衣的系帶,露出右邊的肩頭:「拜你所賜,這是你的『傑作』。」
陸清容眼皮都懶得抬,一言不發地緊抿著唇。
「你摸摸。」沈霜照握住她纖細的指尖放到了自己已經長出肉疙瘩的疤痕上,還刻意拖長了尾音,「你留下的……」
陸清容的指尖觸到一個凸起,上面新長的皮肉還很嬌嫩。
「說到疤痕,我身上還有個疤痕。」沈霜照又握著她的手轉移到了她的背後,「這裡……感覺到了嗎?」
陸清容摸著那個疤痕,按她的經驗來看,這個疤痕有好幾年了。她摸著疤痕的紋路,那一瞬間她的心顫了顫,一種莫名的酸澀感與壓抑感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像是用刀捅的。你一個城主,難不成是遭遇了刺客?」陸清容問。
沈霜照搖頭:「不是刺客。」她的黑眸深邃起來,好了傷疤,卻始終忘不了她給的那種疼痛,「這個疤的來歷,若是願意,你就當故事聽吧。我這裡,還有好些故事要說給你聽……」
「說了對你的回憶沒有興趣。」陸清容想也不想地拒絕。
沈霜照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道:「我的心裡藏了太多事,往日身邊也沒個傾訴的人……」她頓了頓,又說,「陸姑娘不是想知曉你失憶的那一年裡發生了什麼嗎?這幾天你留在這裡,等我講完了一些故事,我就告訴你,也會放你離開。如何?」
陸清容望進她的眸中,卻探不出她的用意,思忖片刻只能答應了下來:「一言為定。」
「自然。」沈霜照重新躺下,望著頭頂,卻沒有依言說所謂的「故事」,只問陸清容,「你說,當初那人捅我時,她在想著什麼?她若是看見這個疤,還會記得曾經她與我之間的恩恩怨怨嗎?」
陸清容冷靜地分析:「能狠心到對你痛下殺手的人,自然會記得。」
「我看不見得。」沈霜照發著愣,「她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當時我不過是她要殺的千千萬萬個人里的其中一個,她又豈會唯獨對我印象深刻?她忘了,她定是早就忘了……」
即便是與我同床共枕,她也記不起任何一點與我的過去,一點也沒有……
這一夜,陸清容認定沈霜照是個很自我也很怪異的人。她總是在自己面前時不時地失神,又或者說她對過去很沉迷,也很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