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識

第5章 相識

87_87416門外沒了聲響,沈霜照逐漸放下了戒備,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她暗自鬆了一口氣,像是了了一樁心事。

凌煙被她護在身後,侍衛退下后,倒是將心思全然轉移到了沈霜照身上。她偏頭望著沈霜照,只覺得有趣與好奇:「明明是你私闖城主寢殿,又受了傷,倒還有心思來保護我。」

沈霜照聞言,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略顯稚嫩的臉龐染上了一絲可疑的紅暈——是尷尬,也是羞澀。沈霜照本來還挺立的身子因為凌煙的幾句話瞬間瑟縮了起來。

見她如此羞赧,凌煙忍俊不禁,著實覺得眼前的人兒就是個單純無害的孩子。

「你的傷口還疼嗎?」凌煙無意再逗她,問起她的身子。

「小傷而已,無礙。」沈霜照素來沉默少語,尤其是在面對一個自己不熟悉的女人,還是謹慎為妙,縱然對方救了自己。

凌煙獨自走到琴前,手輕輕撫上已經斷了的弦:「真可惜,這弦被我弄斷了。」

沈霜照靜靜聽著,嘴唇卻緊抿著,似乎有話要說。

凌煙重新坐下,撥了撥其他的弦,箏發出了幾聲無規律的聲音:「這琴是我娘在世時經常彈奏的,後來娘過世后,爹就把這琴給了我。之後爹爹也離開了我,它便成了我對他們的唯一念想。」說這話時,凌煙秀麗的臉上浮現出了再溫柔不過的笑意,溫婉之中卻又蘊含著一縷憂傷與自責,「我對它愛護得緊,不想今日竟被我弄斷了弦。」

沈霜照眉間輕蹙:「有個念想也是好的。不似我……」她欲言又止,意識到自己對一個陌生人吐露太多了,話鋒一轉,「你莫傷心,縱使弦斷了,箏還是能修好的。」

凌煙:「不問我為什麼救你嗎?你可知,你現在還身處內城中?隨時都可能會被抓起來。」

「為什麼?」沈霜照的確疑惑。

凌煙的腦海里浮現出那夜沈霜照的眼神,隨口道:「就當我一時糊塗吧。」她不願意就此多說什麼,總之她就是救了她。

秋蕊正好拿著一壺新煮的茶進來了,在門外她也聽見了二人的對話,說:「你聽好了,雖然小姐救了你,但是你可別想一直來在這榮月軒。你的傷既然不重,那就趕快離開這裡,免得給我們惹上什麼麻煩。」

「秋蕊!」凌煙的語氣不禁重了幾分,示意她住口。

秋蕊怏怏地閉了嘴,甩給沈霜照一個白眼。

沈霜照面不改色,說:「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定當記在心上。等天黑了,我就離開這裡,絕不給兩位添麻煩。」

秋蕊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

凌煙說:「你昏迷了幾日,身體虛弱得很,何況這幾日內城裡侍衛巡邏得極為頻繁,你這樣必定難以脫身。還是等明晚再走吧。」

沈霜照對她的寬容收留感激萬分,又見對方還關切著自己,那顆年輕單純的心有了微微的觸動:「霜照感激不盡。」

「霜照……」凌煙紅唇開合,聲音輕得彷彿從她唇邊擦了過去,清澈的眸光縹緲地落在它處,如玉的面容清麗動人,「你的名字?」

望著這樣美得近似虛無的凌煙,有一刻,沈霜照的呼吸有了停頓,胸膛微微起伏,兩眼直直地凝視著凌煙出了神:「是……」

「好名字。」凌煙說,「你那身侍女的衣裳自是不能再穿了。秋蕊,你的身形與她差不多,去拿身衣裳給她吧。」

秋蕊聽了更加氣不過:「小姐!」她頗為惱火地反抗,「她不過是來歷不明的刺客……」

「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嗎?」凌煙反問。

秋蕊無言以對,悶在心中的鬱結之意更甚,一跺腳轉身出去了,眼不見為凈。

「秋蕊的話,你莫要放在心上。」凌煙執起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給沈霜照,「昏迷了這麼久,喝點水吧。」

望著斟滿茶水的白瓷水杯,沈霜照心裡那股暖流從心頭涌到了眼裡:「謝謝,除了師父,從未有人對我這般好……」這般溫柔。

凌煙笑她真是個孩子,一杯水就讓她紅了眼眶:「你也無需感動。」

沈霜照努力將眼中的淚意逼回去:「我有自己的判斷力。」

「你可知我與城主是何關係?」

沈霜照想起那夜從丹陽殿逃到這榮月軒,榮月軒離丹陽殿雖然不遠,卻是在一片竹林後面,在這偌大內城中又顯得極為偏僻。這是一種頗為奇怪的設計。

「在這內城中,城主極少到別人府上過夜,可是她一個月里,會到這榮月軒留宿幾夜。」凌煙兀自說。

沈霜照還來不及消化凌煙話里的意思,又聽她說:「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你……你是城主寵愛的女人……」沈霜照的聲音里透著不可置信與些許失落。

凌煙垂眸望向裝著茶水的杯子,茶色的液面上倒映出自己似笑非笑的樣子:「你們,看到的似乎只有這一層……」她苦笑,「即使我住在這偏僻的榮月軒,所有人仍會是這樣認為……」

接下來時間宛若靜止了一般,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沒人問過我是否願意留在這裡……」沈霜照看著無奈與苦澀一點點爬上了凌煙的黛眉間。

「你若不願留在青城,我帶你走便是。」沈霜照急著說。對方於自己有救命之恩,若是自己能幫到她,她定全力以赴。只要到了水瀾城,自己定能護她周全。

凌煙眉梢的苦澀里摻進了些笑意:「你年紀尚小,不會懂的。在這世上,並非所有的事都能按著自己的意願走。更多時候是身不由己。」

「留在青城你不快樂。」沈霜照反駁,凌煙不過比她大上個五六歲,有些事她怎麼就不明白了?

凌煙苦笑著搖頭:「可是我若離開了青城,我會更不快樂。」

此時,沈霜照不得不承認她的確不懂。她微張著口,想要說些什麼來說服凌煙。只是如鯁在喉,末了,什麼都說不口。

「我也是糊塗了,竟對你這相識不過三日的人說起了這些事。」凌煙吁了一口氣,情緒又漸漸地好了起來,「我說這些只不過是想告訴你,這裡仍舊是城主的地盤,城主隨時都會過來。你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要亂跑。說起來我也算是城主這邊的人,救你也不過是我一念之間的事,城主若是在這裡發現了你,下場可想而知。」

「好,我聽你的。」沈霜照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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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長跪在趙越瑤面前,身子伏得低低的,就連前額都磕到了地上。

趙越瑤冷眼睥睨著他,說出的話彷彿在冰水裡浸過一樣:「三日期限已到,刺客呢?」

侍衛長害怕得瑟瑟發抖,整個人幾乎都趴到了地上。他堂堂七尺男兒,如今卻手腳發軟,連話都說不利索:「屬下……罪……罪該萬死,未能將刺客捉拿歸案。請……請城主責罰……」

「我就奇了怪了,內城中那麼多的侍衛,竟然連一個黃毛丫頭都抓不到!」趙越瑤嘴角噙著冷笑,「不知是那刺客真的本領通天,還是有人和她裡應外合。」說著,她「噌」地拔出了那把銀色劍鞘的劍。

侍衛長太明白趙越瑤的意思了,他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看了一眼鋒利的劍刃,背上沁出的冷汗立即就濕了衣衫:「城主明鑒,屬下對城主一片忠心,豈敢與他人勾結,做出這等危害城主的事!」

趙越瑤笑而不語,用手指徑自摩挲著劍上鐫刻著的那一朵梅花:「一面之詞。」

「城主,這三日屬下與侍衛們幾乎將青城都翻過來了,可確是未有那刺客的下落。屬下懷疑……懷疑……」

「懷疑什麼?」

「屬下懷疑……刺客仍在這內城中。」

趙越瑤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似在思索某些事。

見她的神色有所好轉,侍衛長抖著膽子說:「那夜城主也是看見的,屬下追著那刺客一直到了榮月軒,之後那刺客便不見了。榮月軒的其他房間屬下等人都一間間搜尋過了,唯有……」

「唯有煙兒的那間房,你們未曾踏入……」趙越瑤替他說出了後面的話,突然間她想起了某些被她忽略的事。

那夜,秋蕊說凌煙難以入睡,便想去添些沉香,但是她卻記得,路過庭院時她嗅到了一些沉香的味道。趙越瑤知曉凌煙有在晚上撫琴燃香的習慣,如此說來,那晚凌煙其實是在庭院里撫琴。但凌煙與秋蕊一致說她早已歇下,兩者之間顯然是有矛盾。

趙越瑤將劍插回了劍鞘,說:「你起來。召集侍衛,將榮月軒包圍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輕舉妄動。」

侍衛長不住地磕頭:「屬下遵令。」他艱難地站起身,發軟的手腳總算是恢復了一些氣力,只是跪得時間久了,起身時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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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紅跟隨陸清容多年,陸清容這次來青城,她自然也是跟著來了。只是幻紅受陸清容的囑託,去辦了些事。辦完事回來,只見一大群侍衛腳步急切地往榮月軒去了,她覺得奇怪,便回去稟報了陸清容。

「榮月軒?」陸清容坐在荷花池邊的亭子里,慢悠悠地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秋風有意無意地掀起她面紗的一角,窺探起她嫵媚妖嬈的紅唇。

「正是。」幻紅說道。

陸清容拿起酒杯,聞了聞酒香,長長的睫毛垂下:「我差你辦的事如何?」

「奴婢已派人出去打探了。」幻紅跪下,一種不好的預感自心頭升起。

陸清容的唇角勾起,一如她平日那般妖嬈又冷艷。

幻紅正暗自惱恨自己的多嘴,只聽砰地一聲,陸清容將酒杯頓到了石桌上,杯子的酒液立刻飛濺了出來。幻紅連忙道:「是奴婢該死。」

「我差你辦的事你沒有辦好,竟還有閑暇工夫去管他人的事?」陸清容的語氣變得陰狠起來。

「奴婢該死,請少主恕罪。」事到如今,幻紅只能一味地認錯。

陸清容瞥了她一眼,眉峰聳起,彷彿有說不盡的憂愁:「罷了,我差你辦的事你辦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見她無意責怪自己,幻紅懸著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你說有一大群侍衛朝榮月軒去了?」陸清容問。

「是,奴婢看見那些侍衛步伐匆匆,應該是有急事。」

陸清容慵懶地笑著,將酒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挑起眉,戲謔道:「走,隨我一同去看看小賊落網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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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照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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