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專一
?——所謂的交接監護權,不過就是被兔子們告知,由於安娜能力的高度危險性,原來的監護人櫛名穗波已經被消除了記憶,安娜從此正式被註冊為赤組的一員而已。。
這種事草薙本人就可以處理,至於伊藤,他只要站在旁邊充當信物就好。
就算實際上覺得很無聊,可伊藤還是相當認真的仔細觀察著兔子們的站姿、講話特有的腔調,甚至,他們身上每一處具有辨識意義的微末細節。
——不折不扣搜集每一點曾在自己身邊出現過的信息片段,以便於在將來某個瞬間可能會用到,這是哪怕旁觀者都會覺得累的伊藤特有的行事風格。
然後,他就看到,為首的兔子朝著他深深鞠了一躬,看似畢恭畢敬的說:「赤之王閣下,」
「御下讓我帶話給您,請您有空時去御柱塔下棋。」
「好。」就算瞬間即已體會到這個邀請的深意,但伊藤還是不動聲色的沉穩回答——是的,哪怕黃金之王明知是他在布局,可是,伊藤誠的策略從頭到尾都是堂堂正正,讓人完全無法避開、必須要照章行事的陽謀。
就像,哪怕綠之王比水流發現伊藤是故意讓他監聽,可那三策,也確實是對方想要的東西,是比水流不得不走的道路……
帶著金屬面具的兔子頭領深深看了伊藤一眼,轉身告別。
接下來的日子,事情進展的如伊藤預料的一樣順利,因為有力量逐漸壯大起來的青王的配合,黃金那邊甚至沒有等到綠色行動,就主動開展了搜查工作。
而吠舞羅這邊也確實受到了幾次襲擊,不過都只是試探性的一擊即退,反而讓血管內無時不刻都在涌動熱血的赤組成員感到心煩氣躁、戰意高昂。
只是等待與旁觀的日子並不算無聊,尤其這場戰爭完全是自己挑起的,就像優等生永遠也不會畏懼面對考試成績,伊藤就是這麼悠然的心情。
只是偶爾,在面對周防尊突如其來的專註凝視時,伊藤一向堅定冷硬的心,就如被大片雲朵略過的山湖,雖然湖光山色依舊,可也稍稍被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陰鬱。
也只是如此了。
當然,也會有其他煩心事——
「就算是已經看到了結局,也請沉住氣,認真的走到最後。」酒吧homra中,端坐在伊藤對面看著棋盤的宗像禮司一語雙關的說,黃昏的暉光順著玻璃窗揮灑進來,竟讓一身制服、與酒吧休閑風格格格不入的整肅男性也稍稍變得融洽起來。
——自從伊藤答應了黃金之王的棋局之約后,宗像禮司就常常借著教伊藤下棋的名義找上門來。
「雖然我更精於茶道,不過對棋道也略有涉獵。」不請自來的男人坦然面對此地主人(周防尊)非常不友善的眼神如此對著伊藤自薦道。
「畢竟無論如何,這一次恐怕都無法取巧了。」他意味深長的補充道。
周防尊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明明可以直接說答案2,可對方卻非要繞個彎,變成了說11、1*2或者2的一次方……這種講話方式的人。
是的,坦誠的說,周防尊看宗像禮司非常不順眼;宗像禮司同樣也對周防尊這種絲毫不在意禮節、過分隨意的個性感到無法贊同。
他們相互討厭。
對此伊藤誠……伊藤誠也只能視而不見!
畢竟該他做的,該說的話他都已經對宗像說清楚,而就像最開始時的那次一樣,伊藤並不能阻止青之王到正常的營業場所進行消費,並且只要宗像來了,哪怕只是作為主人最基本的待客禮節,他也需要稍微盡到地主之誼、招待一下——如果不喜歡就將其驅之門外,那是小學生才會做的事。
當然這只是最開始的情況,那時的宗像禮司似乎只要看到伊藤、與他交談一會兒就心滿意足了,但後來,他又發現了新的樂趣,那就是與周防尊鬥嘴。
「明明你才是最擅於取巧的人不是嗎?」周防姿態慵懶的坐在伊藤身邊,長腿支開徑直抵到對面的沙發,在伊藤手伸向棋子簍還沒回應之前,他就先開口了。
「您還能看出這種事情可真難得。」宗像的話一如既往禮貌至極,可卻絲毫不掩飾其中的嘲諷意味,他甚至有意流露出些許驚訝之情:「我還以為您一直還處於史前未發明工具的蠻荒時代呢。」
「……」伊藤沉默的放了一枚黑子在棋盤上,想要藉此打斷宗像日漸犀利的言辭——這種時候,也許越是純粹的男人反而愈加不知道該如何妥善處理(畢竟天生就是無法經受多少誘惑的可憐物種),所謂一邊是自己欣賞的追求者加難得的知己,另一邊是生理上具有無以倫比誘惑力的戀人外加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半身的悲慘狀況。
伊藤誠當然是站在周防尊一邊的,可是,他也不可能因此不讓宗像說話啊!
然而或許是被某種未知的物質開啟了身體中的那根善辯神經(如果有的話),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著那種中才會有的註定是天敵的組合,總之,這句在伊藤看來都十分不好回答的嘲諷,平時其實並不善於言辭(當然更可能是懶得說)的周防尊竟然反應很快就給予了強有力的反擊——「原來你一直在想著這些嗎?」
「所以這就是你輸的原因?」周防一指棋盤,懶洋洋的哼道。
——真是看不出啊赤之王,完全是精彩的一擊必殺,坐在吧台旁圍觀的赤、青兩組成員同時在心裡讚歎。
或許因為從一開始就被自家王帶著不停的往赤組跑、並且上司與赤王之一相處相當愉快的原因,是以,這一代的赤青二組,從表面上,就沒有之前先代們的劍拔弩張——大家都是年輕人,雖然學院派與不良少年並不在一個世界,但畢竟接觸的次數實在太多,慢慢的,也就互相消除了偏見,變得可以交流起來。
當然,作為自家室長的鐵杆崇拜者,淡島堅定認為,所謂的輸只是因為室長這次持的是白子的原因,她清楚的記得,赤王伊藤誠持白子時也沒贏過。
室長和伊藤誠總是勢均力敵。
當然其實他們的棋局正常人是無法看懂的,或許因為在心底推算了太多步所以反而在現實中省略了,是以,每次總是開始時他們就把棋子擺的天馬行空,羚羊掛角般除了對方別人根本看不懂那是什麼含義,然後,幾手后,他們就可以直接宣布輸贏了。
但就是這樣高深莫測到莫名其妙程度的無聊遊戲,兩位王者卻始終興緻勃勃。
甚至,就連看上去對什麼都不在意、對任何麻煩事都煩躁不已的另一位赤王周防尊也每次都會從二樓的床上爬起來參與。
對此,淡島深深懷疑,其實周防尊是來捍衛自己的。
淡島覺得以一對二、深入敵營的室長,不愧是自家驕傲的王。
「怎麼可能是因為想著你,」宗像看了一眼棋盤,停滯一下,隨即馬上說出了戰鬥力陡然提升的話語:「你見過有人揣測草履蟲怎麼思考嗎?」
「我也沒見過在工作時間跑到酒吧里來喝茶的青王。」周防尊直指問題核心。
「我當然是來監視你們、以免發生讓人不快的意外的。」顯然對這個質疑早有準備,或許更可能這就是宗像禮司用來鼓勵自己翹班的原因,所以說到這裡,他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劍穗,端正了一下衣領,義正言辭的說:「這是我最重要的工作。」
或許臨近落幕,天邊的晚雲反而更加光亮起來,酒吧里一身合體藍色制服的男人,銀色的鏡框仿若要給他這種牽強理由增加幾分說服力一樣,在暉光下不懈努力的閃著光。
然而,這次跟隨宗像執行的道明寺卻在認真的想,所以,被安排在家裡的善條、楠原、日高等人,都是在做不重要的工作?自己還真是被信任了啊,室長。
此時唯一具有成年人風範的草薙,在敏銳的發現事情已經朝著不可預料方向發展去了的緊急狀況后,他決定做點什麼轉移大家過分專註在那邊即將面臨崩塌的王者形象上的注意力,沉默一下,他對著對方的副手問:「美麗的女士,請問您想喝點什麼?」
以往因為自家王的選擇的緣故,從來都是被默認清水的淡島,注視著草薙看了一會兒,禮貌的回答:「一杯馬蒂尼加紅豆泥,謝謝。」
——完全被這噩夢般搭配的黑暗料理打敗了的草薙髮自內心的覺得,或許青組還是不要給赤組有史以來最友善待遇比較好。
「工作時間喝酒真的好嗎?副長?」坐在她身邊的道明寺有些奇怪的問。
「你真的以為這是工作時間?」——然而,兩邊副長的眼睛里卻瞬時給出了同樣的答案,這讓道明寺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幸運的是,還不等他繼續深入思考下去,就聽到身邊傳來同樣迷惘的聲音——
「猴子,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趕走這些宣稱來監視我們的傢伙?」八田一邊疑惑的看著那邊氣氛說不上融洽還是險惡的王者們,一邊扯了扯坐在他身邊的伏見的衣服,遲疑的問。
伏見看了一眼端然坐在殘酷戰場最中心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的伊藤,沉默了一下之後,答非所問的說:「任何時候,都是專一比較重要。」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