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王侯將相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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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夜晚因為穆曉曉受傷炸開了鍋。
已經睡下的李微然被明亮的燈火和腳步聲吵醒,不滿的從床上爬起來,披上厚實的棉衣走出寢室。不抹水粉的她比平時少了一份水靈,氣色都沒有平時飽滿。
一府上的人都出動了,李微然將衣服披在頭上,擋住不施粉黛的臉。
然後拉住從門口匆忙走過的丫鬟,晚上空氣冷,她說話的時候還冒白煙,「大晚上的你們在忙什麼?」
匆忙的丫鬟看了一眼寢屋,迅速回答,「回李小姐,太子妃受傷,流了好多血。府上的人都是來幫忙的。」
「受傷了?」得意的李微然抑制不住開心,笑了出來。礙於旁人,她馬上又哭喪著臉,「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匆忙的丫鬟沒有多做停留跑走了。
回到裡屋的李微然顫抖著肩膀,捂著嘴偷笑。
和我搶太子,根本就是找死。
看這陣仗,臭丫頭是活不過今晚了。
李微然挺直腰板,黑夜中她的眼眸閃著別樣的光彩。
哼,天助我也。
她走到梳妝台前,仔細打扮。
出門前脫下厚實的棉衣換上單薄的外套。
然後混入人群,來到了太子的寢宮。
早上還朝氣蓬勃的穆曉曉正一動不動的當在床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頭上包著厚厚的白紗。
環顧並未發現薄澤玉的身影,李微然嘲諷的笑著,看來太子妃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受寵。
臨走時,她發現了站在前面的林皇后。
剛剛還笑著的李微然臉色一變,焦慮的衝到了前面,一副害怕的臉孔,顫抖著肩膀,無助的問林雲瑤,「姑媽,這是怎麼回事?」
煩躁的林皇后瞄了自作聰明的侄女,手臂用力將她拉到身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話,「李微然你有空打扮,沒空找件厚衣服?別在這裡丟人現眼,滾回去。」說完,鬆開手,親自拉攏她單薄的外套,招呼手下的丫鬟,「來人啊,李小姐受驚了,帶她回廂房。」
林皇后語氣溫婉,眼神依舊凌厲。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消停,沒腦子也要有限度。
被看穿的李微然眨著零星落淚的眼睛,任人遣送。
不知情的人都以為她和太子妃關係斐然,不少人覺得李小姐真是菩薩心腸。
趕走李微然以後,林皇后做到穆曉曉床邊,詢問太醫,「太子妃沒大礙吧?」
老太醫鞠躬作揖,「回皇后的話,施救及時已經沒大礙了。」
「那就好。」林皇后深深送口氣,伸手握住穆曉曉溫軟的小手。真怕這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美目抬,四除掃視,「太子還沒來?」
巧兒姑姑上前,對著她皺眉擺手。
林皇后低下眼帘,面無表情,琢磨不透。
她又坐了一會兒,穆曉曉被她握著的手有些涼了,時間也差不多了。
體貼的林皇后掀起杯子的一角,把她的手放回溫暖的被窩。
「好了,所有人都退下吧!」再折騰下去,天都要亮了。林皇后吩咐巧兒姑姑帶著幾個丫鬟守夜,這才訕訕離開。
心疼曉曉的巧兒姑姑在幫她擦身後,帶著丫鬟們守在門外。
所有人都走了,房間里就留著穆曉曉平緩淺淺的呼吸聲。
其實,有一個人趁大家跑進跑出的時候躲在屋裡。
黑色的鞋子從屏風後面走出,挺拔的身影籠罩著穆曉曉纖瘦的身體。
此人正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太子爺。
薄澤玉一臉嫌棄看著穆曉曉,伸出一根手指頭推她的肩膀。
她不動。
再推。
依然不動。
確定她還在昏迷,薄澤玉才露出擔心的神色,撩動衣擺坐在穆曉曉身邊。他托著穆曉曉的肩膀讓她挺起上身,環著她的腰身,讓她把頭靠在自己胸膛。再從腰間拿出一小罐瓶子,倒出一粒小藥丸,讓穆曉曉服下。
怕她咽不下去,薄澤玉扶著她的背,輕輕拍打。
不知不覺天亮了。
趁著光,薄澤玉才看清楚了穆曉曉現在的模樣。
她的臉色竟然和紗布一樣蒼白,一定流了很多血。他不應該先走的,薄澤玉心底竟起了幾分愧疚,抱著穆曉曉往後仰,靠在床沿上。
太子妃,是母后硬塞給他的女人。是新婚不久便敗了太子府一半家財的罪人。是不聽話到處亂跑的麻煩精。是走哪兒摔哪兒的倒霉蛋。是不聽話跟著他去花樓的麻煩製造者。是再怎麼打扮也很普通的女子。
想要掐死她的心有多少次,就……關注她多少次。
薄澤玉將頭靠在穆曉曉頭頂,閉眼沉思。
恍惚間,他猛地睜開眼睛,側頭。
視線固定在穆曉曉顫抖的手指上。
那微微的顫動,如同一塊石頭砸入平靜的湖水,然後接連不斷的水波一層一層呈圓弧狀劃開。
「穆曉曉。」薄澤玉輕聲呼喚,聲音里是平日所沒有的開心、期待。
在她睜眼的瞬間,陽光普照,大地回春。有些濕冷的空氣變得溫暖。
睫毛撲閃撲閃幾次后,徹底睜開。
是薄澤玉所熟悉的澄清眼眸。
「曉曉。」害怕她的頭疼的薄澤玉抽身坐到她對面,用兩個枕頭固定她挺直的背。「好點了嗎?」
用手撐著頭的穆曉曉痛苦的皺眉,還是勉強自己說好。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緊張的瞪大眼睛,慌張的扯著被單,「怎麼辦?我佛經還沒有抄完!」
佛經?薄澤玉不可思議的挑眉,恢復冷淡的模樣,試探的問,「你昨天沒看案桌。」
「沒!」穆曉曉扶著腦袋回憶,一想事情就頭疼,「昨天蠟燭用完了,我沒來得及看。」
竟然沒看。薄澤玉有些惱火的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獨飲。
屁股還沒有坐熱,穆曉曉軟綿綿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太子,我口渴,麻煩你叫人來。」
「我不是人?」薄澤玉嗆她。
口乾舌燥的穆曉曉討好的問,「麻煩太子……」
「知道麻煩就別說。」
穆曉曉語塞,她就不該指望太子爺幹活。
好渴。
昨天念了好幾遍經文,喉嚨也疼。
穆曉曉掙扎著掀開被子。一條腿剛落地。
「別動。」聽到聲響的薄澤玉百般不願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晃步走到她面前,不耐煩的掐著穆曉曉的臉頰,期間穆曉曉強烈防抗,薄澤玉用被子把她圈住,剝奪了她的戰鬥能力。
最後,穆曉曉沒有血色的臉,一下子「容光煥發」,太子爺這才滿意的點頭。
「太子……」穆曉曉用軟綿綿的聲音進行抗議,「我是病人。」
顧著打鬧的薄澤玉這才發現,穆曉曉額頭的白紗竟然滲出點點紅星,他收起笑容,將穆曉曉打橫抱起放在椅子上。
凌空而起的穆曉曉壓著嗓子驚呼,這一聲公鴨嗓,把外面守門的人都吵醒了。
反應最快的巧兒姑姑一把推開門。
還在喝水的穆曉曉睜著茫然的眼睛看著她。
巧兒姑姑自顧自的開心,「太子妃,您可算醒了,皇後娘娘可擔心你了。」
「皇後娘娘來過了?」穆曉曉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雖然她受傷,大部分責任都是拜他們母子所賜,皇後來看她也是理所當然。可曉曉印象中的皇后哪會管她的死活。
看出了她眼裡的猶豫,巧兒姑姑坐在穆曉曉對面,幫林皇后解釋道,「太子妃,人分很多種,有的人口蜜腹劍,有的人口硬心軟。你不要看他們說了什麼,要看他們做了什麼。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聽了巧兒姑姑的話,穆曉曉是懂非懂的點頭。
「你們打算聊多久?」躺在床上的薄澤玉翻身坐起。
「太子!!」看到薄澤玉不耐煩的臉,巧兒姑姑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您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奇怪,她守了一個晚上,眼睛都不敢閉,太子是怎麼進來的。
薄澤玉冷笑問,「怎麼,我回自己的房間還要向你報告。」
「我不是這個意思。」面對薄澤玉咄咄逼人的攻勢,巧兒姑姑無力反擊。
穆曉曉夾在當中做和事佬,「太子還沒有睡飽,巧兒姑姑您先下去吧,讓他再睡一會兒。」
得到特赦的巧兒姑姑不敢多作停留,逃似的離開房間。
人都走光了,穆曉曉轉過去問他,「巧兒姑姑人很好啊!你幹嘛針對她。」
薄澤玉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直言不諱,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開始講心裡話告訴穆曉曉,「再好也是皇后的人。」
看來太子和皇后的關係並不好,看薄澤玉心情不錯,穆曉曉小心的提問,「你和皇后關係不好嗎?」
躺在床上的薄澤玉有些倦了,還是抵抗睡意回答她的問題,「母后不願意接受兒子已經長大了,絞盡腦汁想要證明我還是逃不出她手掌心的毛孩。」
「那你和皇上的關係好嗎?」穆曉曉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薄澤玉很少會跟自己將這些,機會難得,她洗耳恭聽。
倦意越來越濃,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他很忙沒空管我……」聲音越來越輕,到了後面就沒聲了。
還沒意識到的穆曉曉捧著茶杯,講起自己的故事,「我沒有娘,也不知道有娘是什麼感覺。每次看到你和皇后鬥嘴,我覺得很溫馨,很羨慕。」穆曉曉有些失落的低下頭,沒過多久又滿血復活,眼裡閃著希望的光芒,「不過還好爹爹很疼我,他為了我至今未娶……」
一串低沉的呼吸聲打斷了穆曉曉的回憶,她有些不滿的看去,什麼嘛!難道想和他說自己的事情。仔細想來薄澤玉都不知道她的身世背景。他們從陌生人變成了夫妻只用了一天。
穆曉曉解開身上的被子,蓋在薄澤玉身上。
長長的睫毛在眼窩處打上一層黑色的陰影,薄唇紅潤,五官立體。每次看到他都覺得很乾凈,無關相貌,氣質使然也。
那應該就是書里說的王侯將相之風吧。
開始她還以為太子其丑無比或者四肢殘缺,皇后才會逼她下嫁。
後來才發現,她想錯了,太子除了性格上有些缺陷,其他方面都勝人一籌。
看著看著穆曉曉也倦了,她坐在床上,靠著邊緣沉沉睡去。
兩個人安靜不說話的時候,氣氛如此安逸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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