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何必押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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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睡飽的穆曉曉掀被子,迷離睜眼,她扶著受傷的腦袋搖晃著坐起。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四處張望。
她明明是靠床睡,什麼時候到床上,還蓋著被子。
腦袋一片空白的穆曉曉用手腕敲到腦袋,想要藉此想起些什麼。
對了!
她驚訝的張大嘴。
是太子!!!
——「穆曉曉。」
——「曉曉。」
——「你昨天沒看案桌。」
——「我不是人?」
——「知道麻煩就別說。」
——「別動。」
所有的事情像走馬燈在腦海中閃過,拼奏出完整的畫面。
四周空空如也,太子應該早就走了。
穆曉曉扶著邊緣站起來,剛開始頭有點暈,多走幾步就好多了。
她換上屏風上的外衣,走出房間。
外面陽光正好,沒有很熱,暖暖的很舒服。
樹木花草的香味更是清新,穆曉曉不自覺得咧開嘴角。
活動活動筋骨比躺在床上舒服多了。
——你昨天沒有看桌案
不知道為什麼,太子的話一直在耳邊回蕩。
難道佛堂里有太子留下的東西。
穆曉曉黑白分明的眼眸往下掃,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去。她受了傷不適宜走那麼多路,可是……她好想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這麼想著,腳步開始往前挪動,她還是決定忠於自己。
府邸的風景很好,路兩邊的樹木茁壯成長,相互交錯,樹葉密密麻麻擋住陽光,地上撒著零星的光圈,數之不盡。
路的另一頭,一把寫著字的扇子翩翩而來。
穆曉曉停下步伐,看字。上面寫著,「處之泰然。」
剛看到字,扇子就被合上,「李泰然參見太子妃。」
光顧著看字的穆曉曉這才發現扇子的主人雙手抱拳,請安。
「李公子好。」身為太子妃她本該驕傲的越過,然後瀟洒的甩頭。殘酷的是,大家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除了太子府的人對她敬畏三分,宮裡的人基本上都把她當成背景直接無視。能遇到和她打招呼的人是少之又少,更別說請安的人。
話說,這位公子好眼熟。穆曉曉側頭思考,這分明是認識的臉啊。
李泰然坦蕩的直視太子妃疑惑眼神。心想:太子妃的眼睛會說話,隨便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等穆曉曉發問,他就自發回答,「李微然、李悠然乃家妹。」
「哦!」穆曉曉馬上恍然大悟,難怪覺得這張副嘴臉似曾相識。一想到李微然,穆曉曉的臉色瞬間變差,警惕的往後退,厭惡的看著面前高挺的男子。
「對了。」李泰然不懷好意的彎下身子,掃視四下,確定沒人後,小聲對穆曉曉念叨,「穆肖兄,可還記得萬花樓的桑瀾姑娘。」
「……」穆曉曉厥倒,她徹底想起來了,這廝是和薄澤玉一起逛花樓敞開上身的公子。一想去那天的畫面,穆曉曉的臉蹭一下子紅了。
旁觀的李泰然低頭看她不斷變臉,真難得,可以在那麼短時間內看到那麼多表情。
「太子妃要去哪裡?」看她害羞的臉都要炸開了,李泰然很自然的給她台階下。
穆曉曉艱難的咽下口水,低著嗓子回應,「我去佛堂。」
「哦。」李泰然張開扇子,極具風度的煽動,「我也是奉太后之命,檢查太子妃是否抄了一百遍佛經。」
「什麼?」穆曉曉蹙眉,太后是瘋了吧!!穆曉曉指著纏著白紗的額頭,據理力爭,「我昨天受傷昏迷,哪有時間抄佛經。」
聽完她的解釋,事不關己的李泰然無奈聳肩,「奉命而為,詳細的情況請太子妃自行解釋。不過,那是皇上親自下令讓您抄的,如果沒有完成是欺君之罪啊!」李泰然裝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那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你……」穆曉曉氣的血氣倒流,李家全是小人。不僅是相貌,品行都是一樣,全是腐爛的人生。
不理會穆曉曉想要殺人的眼神,李泰然讓開一小步,對穆曉曉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快要吐血的穆曉曉敲打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氣,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李泰然早就死無葬身之地。
還好,他習慣了。
在李泰然的監視下,穆曉曉龜速前進。
可惜,世上沒有走不完的路,不知不覺,他們還是來到了佛堂前。
死定了,穆曉曉百般不願的推開門。
多希望時間可以靜止,現今走得每一步,都像是生命倒計時。
其實太后看她不順眼,穆曉曉早就感覺到了。沒想到竟然用卑鄙的手段逼她就範。真不知道她太后的位子是用多少人的血淚換來。
可惜,她年紀輕輕。
她也忘了自己抄了多少份,或許正好有一百份呢!
穆曉曉對著觀音像虔誠禱告,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名女穆曉曉一定多做善事,您一定要保佑我化險為夷。
哎呀!早知道沾滿雞汁的抄文就不扔了。五官糾結的穆曉曉懊惱甩手。
笨蛋啊!
在她拖延時間之際,李泰然越過她。
穆曉曉沒來得及擋住他,就捂住自己的眼睛,掩耳盜鈴。
李泰然無視她一系列肢體搞笑,走向裡屋的案桌。
拿起佛經后,
臉上似有若無的笑容僵住。
這是……太子的筆跡。
穆曉曉竟然騙他,做出一副沒抄完的表情。早就該猜到,太子妃不是那麼容易扳倒的角色。
「太子妃好演技。」李泰然將經文放回桌面上,對放手遮住眼睛的穆曉曉露出鄙夷的笑容。
不習慣被人這麼看的穆曉曉不滿的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泰然不說話,還是鄙夷的看她,「沒什麼,是李某人太笨。」被一個小娃娃耍得團團轉,他扭過頭不去看還在扮無辜的穆曉曉。
不明所以的穆曉曉也跟著走到案桌旁,伸脖子看李泰然放下的經文。
「這不是我的字。」腦子一團亂的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紙端詳。字體靈活舒展,遒勁有力,筆鋒有如行雲流水。
正當穆曉曉欣賞書法之際,李泰然冷嘲熱諷的聲音傳入耳中,「別裝了,我知道你想炫耀太子幫你抄經文。你們情比金堅。」說完,大步走開。
大堂中就留下震驚的穆曉曉。
——你昨天沒有看桌案
仔細想來,薄澤玉今早說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她總是怪太子爺,冷漠無情。
相處了一段時間后,才發現太子表面對她很兇,卻比誰都照顧她。
薄澤玉,是在她受傷弄髒衣服后給她新衣服的人。是在她被太后羞辱后給她爭面子的人。是在她餓肚子時給她吃烤雞的人。是在她被皇上罰抄經文時幫忙的人。
其實,
真正看不清的是她自己。
「太子妃。」小宮女抱怨的看著她,「可算找到你了,我們都快把府上翻個底朝天了。」不規律的喘氣聲,無聲的抗議。
穆曉曉攥著太子撰寫的佛經藏在袖口中,慌張的問,「怎麼了?」
「沒時間和你解釋了。」小宮女拉著她就往外跑,「太子生氣了。」
「為什麼生氣?」穆曉曉不解的問。
「還不是因為您受傷了還亂跑。」
「……哦」害羞。
穆曉曉發誓,她剛剛真的很感動,感動得恨不得馬上看到薄澤玉表達自己的感激之前。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
變︶態殘忍的薄澤玉竟然為了滿足自己的報復心,讓她一個千瘡百孔的病人跪在冰冷的地面。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太子爺很照顧自己。
「穆曉曉,你可有不服?」薄澤玉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下跪如同吃飯般隨意的穆曉曉早就捨棄自尊,一本正經的說瞎話,「不敢,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太子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恩。」經過他非人哉的調教,穆曉曉說的話已經有那麼一丁點動聽了。「起來吧!」薄澤玉大發善心,給她重新改過的機會。
穆曉曉一骨碌爬起來,飛快的跟到薄澤玉身邊,忠心耿耿任憑差遣的模樣。
「好了,你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就回太子府。」薄澤玉看她負傷也沒有過多為難她。
「回太子府?」晴天霹靂,穆曉曉差點倒在地上,「為什麼?不是要下江南嘛!」
薄澤玉指著她額頭的傷,「你頭部受了重擊需要靜養。」
穆曉曉伸手摸自己的額頭,連忙擺手,「不礙事,我可以。」
「得了吧,你還是乖乖呆在王府比較安全。」穆曉曉的驚人之舉太多,他可沒工夫一一解決。
「不行!我要去!」她要回家。
「你怎麼了?」一反常態的穆曉曉終於引起了薄澤玉的懷疑。
著急的穆曉曉拽著他的袖子管,輕輕的晃動,聲音如同哽咽,「太子,我真的很想看看江南風景。我求你了,帶我去吧。」
薄澤玉看她眉頭緊鎖,聲線帶著哭腔,依然不為所動,「回去養傷。」
「我真的沒事。」穆曉曉為了證明自己沒事,原地跳了三下。
「我很好奇。」薄澤玉從椅子上站起來,細長的丹鳳眼鎖定穆曉曉,深不見底的眼眸,比黑暗更容易迷失自我,「你為什麼想去江南?」
上一秒還在嘰嘰喳喳的穆曉曉,沒有回答。她想回家,她想離開這裡,回穆府。
她本可以隨便編一個謊言騙薄澤玉。
可是,
那些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那一夜,她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薄澤玉坐在椅子上,聽著她翻身的聲音,也度過了一夜。
翌日,穆曉曉坐上了回太子府的轎子。
這一路上,她苦著臉,一言不發。
薄澤玉看著她上轎,安慰道,「下次再帶你去江南。」
江南。
聽到這兩個字,穆曉曉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稍縱即逝。
轎子走了。
穆曉曉如同提線木偶般的表情還是深深刺痛了薄澤玉,應該這麼做,對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要去想了,這都是為她好。
趁太后還沒有對她下手前,把她送走才是最好的選擇。
穆曉曉坐的轎子走了一段,薄澤玉回頭,腰間的玉佩叮噹作響。
高高在上的太子。
尋常人家的女兒。
不般配。
又怎樣,
何必押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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