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87_87508結束一天的實習，顏佳回到宿舍已是晚上八點。

她踢掉高跟鞋，一聲不吭的爬到上鋪床上，平時她回來總要貼個補水面膜，和大家說說實習的事情。有時會打開muji香薰，一個人在那蒸臉，心情好時就搗騰她那堆美膚新品，今天一句話也不說，連喊累都沒力氣喊。

三位室友注意到她今天有點奇怪，都關心的問，佳佳你今天怎麼了，pecy那老女人又毒舌你貌美膚白大長腿？那群白眼病前輩同事又欺負你？還是那髮際線特高的總監凶你了？

「佳佳，下來吃塊菠蘿吧。」寧笑笑的安慰方式永遠都是吃。

顏佳嘆了一聲氣，躺在床上摸摸餓空的肚子，除了早上蹭笑笑的吐司邊，吃了點某人給的巧克力豆，幾乎沒吃正餐。她回到酒店把道具交給攝影團，接著又忙別的事，拍攝任務完成後蓉嬤嬤和幾位專題組的都去wagas吃工作餐，而她是時裝組的，沒人管。

「佳佳，你在上面幹嘛，笑笑叫你吃菠蘿。」唐欣從她進門就發現她有些不對勁，大家問她也沒聽她答話，平時很少見她這麼高冷起來不吭聲。

顏佳有氣無力的翻了個身，忽然冒出一句，「你們知道嗎……我今天看到顧航他送外賣……」

「尼瑪！！！男神送外賣！？」

218宿舍集體震驚了，求顏佳細說情況。唐欣先猜，「佳佳不會因為發現這個事實，被打擊成卧床不起？」年溪搖頭，「肯定不是，以佳佳那榮辱不驚的性格，送外賣沒多大事，發現他是牛郎店的才想哭。」

「……」溪哥你別這麼威武。

吃貨寧笑笑一聽外賣就興奮，哪家外賣，有電話嗎，有app嗎，在學校附近還是哪？顏佳告訴她，外賣單就在她那個白色prada包包里，「叫什麼『蒙奇奇匹薩』『還是曲奇匹薩』還是什麼奇怪匹薩店……」

「是『奇奇匹薩屋』啊喂！」

寧笑笑打開那張外賣單一頭黑線，順帶提醒某位壕，麻煩能不把上萬塊的包扔地上行嗎？「衣帽架最上頭勾是壞的，佳佳你下回別忘啦，白色的包都快被你虐成灰色的包了……」

別說包，她都快被蓉嬤嬤虐出病，急需求能量補給動力。而對於女人而言，包治百病。顏佳打算換個新包，攢足工資然後買買買……以後在專題組實習就不會覺得太苦逼，又能找到人生新動力！顏佳立即從床上坐起，啪的一掌拍在大白腿上，「對，買買買！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還有菠蘿嗎？」

「沒了。」唐欣把最後一塊放進嘴裡，看顏佳一個人突然自言自語的樣子，真不知道她今天實習被誰塞錯了葯，還是中了什麼心靈雞湯的毒。

「好餓……」顏佳又成死屍狀，躺倒。

寧笑笑也跟著喊餓，年溪和唐欣對望一眼，誰喊減肥，誰就喊餓。寧笑笑已餓得對那外賣單流口水……「哇~設計是手繪風格的誒，好棒好洋氣的設計感，還有匹薩價格也好實惠哦，訂新品還有小鮮肉送貨上門呢。」一邊贊些沒用的信息一邊撥通外賣電話。

「hi~~~」對美食招招手。

「喂，您好，這裡是奇奇匹薩屋，請問您需要什麼？」小哥操著純正普通話接了電話。

「我要一份金槍魚匹薩，一份土豆泥加薯格，四份蔓越莓果汁……還有那個新品也來一份，培根意麵也要，要多放點番茄汁和芝士，你們家是用焗的吧，我不要那種隨便炒炒灑個芝士條的……特沒味……」寧笑笑的點餐任誰也聽下去，年溪勸唐欣，欣媽，能把這孩子先拖走嗎，拖到解放前讓她餓個三四天，看她還敢不敢這麼挑。

但電話那頭的小哥完全沒有不耐煩。「好的，請問小姐您的地址是……？」

寧笑笑報完d大宿舍樓的地址，對方立即表示，超過5公里他們拒不外送，從東二環到北四環差不多有15公里，「很抱歉，訂單取消，請您……」

「等等等下，我們指定那個叫顧航的送外賣不行嗎？」寧笑笑說完，立即獲得唐欣和年溪讚許的目光。顏佳連忙從上鋪下來，準備拿走笑笑的，卻被另外兩位攜手合作攔住。

顏佳無奈，看笑笑在兩位室友的保護下一臉得瑟的打電話，又疑神疑鬼的拉開手機，對大家比出一個噓的動作，「小聲點……他們店真有顧航這個人，他真是送外賣的。那人還說，如果是顧航的同學或者朋友，訂餐可以打八折，但還是不肯送。」

年溪推了下眼鏡框，「佳佳，你是顧航他同學還是朋友？」

額……貌似什麼都不是，顏佳想了想，「相親對象算什麼？」

「……」

唐欣等不及催笑笑，就說是顏佳讓他送，看他送不送。

「是顏佳要訂餐，顧航他送不送？」笑笑如實傳話過去。

「顏佳？」對方沉默了一會，很快弄明白問題所在。「抱歉，不論是誰，我們超過5公里一律不送。」

顏佳是誰，顏佳算哪根蔥，追我們航帥的姑娘多了去了，寫字樓里的小白領還發微博艾特我們奇奇屋追了好幾天要微信號呢，高中生想找航帥還特地跑到店裡來邊寫作業邊啃匹薩呢，就連五十好幾的大媽都上門問，「誒？你們店有個長得特好看一小夥子，我女兒想認識認識他，叫啥名啊？」

切。你以為你是女神嗎？你以為你姓顏名佳就長得好嗎？沒準姓顏名假，一張假臉整出來，我還「顏假」呢！奇奇匹薩屋的服務員李小胖把電話一掛，純北京爺們正打算交班完去工體看國安球賽，恰好看見他們店的招牌外賣小哥兼創始人兼股東——顧航，一手推開玻璃門，風塵僕僕倒了杯檸檬水喝完，準備去地下設計室趕他的畢業設計初稿。

李小胖想想剛才那姑娘也有點意思，於是跟顧航打了個招呼，「航帥，剛才一小姑娘喊著什麼叫顏佳的叫你送餐過去，北四環呢我他媽這個點誰給她送啊！？」

「顏佳？」快步走下地下室階梯的男生忽然抬頭，烏壓壓的睫毛在圓形吊燈下一痕剪影。

若有所思的轉身，幾步走上來，額頭細汗還未擦去，顧航低頭看了眼ipad上的訂餐內容，「她訂了這些？幾點訂的？」

全神貫注的神情讓李小胖也看呆了一會，我的個姑奶奶，還真是航帥他親戚還是恩人吶！？「就剛才，小姑娘報了這一溜的，估摸著三四個人吃，不過聽口氣，也還算是個吃貨行家。」

「以後如果是那位叫顏佳的打來，直接轉我電話，還有……她訂餐一律免單。」顧航匆匆交代完，又迅速打電話給廚師長，再過一會就是9點，因為9點後會停止所有外賣服務。

李小胖聽完這種需求就囧了，以後接到這種訂餐電話，回復版本變成：如果您是我們航帥的朋友或同學，一律八折，如果您叫顏佳，一律免費，謝謝。

完了，方圓百里的姑娘們都要改名兒了。

「那姑娘……航帥想追她！？」李小胖也忍不住八卦。

「你想多了。」不等小胖急著追問，顧航已把他晾在一邊，快步走向地下室階梯。

整間地下室也是他的建築設計工作室，這家匹薩店的整體設計就是在這裡完成，當然不僅是他一個人的努力，還有另外一位好友兼室友安唯的參與。d大建築設計系的大三學生，有些會去各種私人工作室接私活跑單，有些則直接給導師打工順帶完成畢設專題，還有部分去房地產公司實習。

而某些多金又多才的學生，能把自己的作品直接實現並運營起來。顧航就是其中一位。這間一百來平方米的地下工作室，就是他的設計並實現作品的地方。

隨處可見各種建築模型，cad畫紙印刷稿，圓規直尺三角板，手繪本……白色雅緻立體書架旁是一張東西堆砌較少的辦公桌，他拉近黑色旋轉椅，手扶著下巴，目光在手機通訊錄里尋找某個號碼。

這邊寧笑笑還在吐槽，北四環怎麼了！？北四環有我大d大！北四環有宇宙的中心五道口！憑什麼就不送，憑什麼掛我電話！啊啊啊啊！我的夜宵！我都打算開我那瓶麝香葡萄酒了！！！

「笑笑，你什麼時候又買酒？藏哪了你？」年溪總能抓住關鍵重點。

「就麝香氣泡那種，度數很低的。」寧笑笑開始支吾。

笑笑愛紅酒，把自己寵得像君王似的在宿舍排了一牆角的紅酒瓶，但重點是，她一碰酒就抽風，後來年溪忍不了做某人酒後龍捲風現場的善後工作，直接把酒扔了。

一語驚起千層浪，宿舍成了笑笑和年溪的戰場。唐欣則淡定不已的塞上耳機看美劇。

這時顏佳的又響了，而她正在洗臉卸妝，笑笑提醒她，電話電話！佳佳你的電話！

洗漱間那頭傳來顏佳模糊的聲音，「誰？如果是我媽就幫我掛了吧。」

「不是，是一陌生來電，看開頭是北京本地的號碼。」

這個時間點誰會給她打電話？顏佳想有可能是誰打錯了，讓笑笑別理。年溪覺得笑笑已經夠吵了，手機鈴聲也吵，便直接告訴顏佳，她幫她掛了。

「好…………」顏佳在臉上打圈洗面奶。

掛了？顧航盯了屏幕幾秒，繼續打。

「佳佳，我幫你掛了。」

「好…………」顏佳正對著水龍頭沖洗臉。

又掛了？顧航把手機放下，又拿起，繼續打。

這人腦子有病吧？年溪乾脆把手機拿到顏佳面前，猜是有人找她。顏佳看自己手上都是水，讓年溪先幫她接下電話。

年溪沒什麼好語氣，「喂？你誰？找顏佳什麼事？」完全一副男友口吻加姿態。

「請問你是……？」電話那頭聲音略停頓，「是顏佳的……？」

「我是年溪。」溪哥向來簡潔利索。「顏佳在洗臉，不方便接電話，你有事快說。」

名字真是如雷貫耳，某人也簡潔回答。「我是顧航。」

哦——年溪連忙拉開手機，朝大家對了個口型，「顧——男——神——」

寧笑笑八卦電線拉長，唐欣對某人做了個『乾巴爹』的動作：親愛的佳佳，我們好想看鞋拔子臉警衛隊我們敬禮喲，你知道怎麼做喲。

顏佳顧不上擦乾手上水漬，急忙拿走手機，小聲問，「你找我什麼事？剛才我洗臉，抱歉沒接。」

「不是沒接，是直接掛了。」電話那頭一本正經的糾正她的錯誤。

顏佳只好再道歉，她不是故意的。

顧航唔了一聲，又問，剛才訂餐是她訂的？

「是笑笑訂的，不過我也想吃，我倆都餓了。」

「沒吃飯？」

「還沒，沒時間吃……現在學校食堂也沒飯了。」

電話那頭一陣靜默，顏佳想想這麼遠距離，哪家店都不會送，打算訂個學校東門外的kfc，很快就到。至於這通外賣電話，顏佳解釋說，「我們不太相信你會送外賣，大家都鬧著玩，你別當真。不送也沒關係，下回我去東邊有機會再嘗嘗。」

安靜的工作室內，電話里女生說話語速緩緩，顧航伸出指尖敲了敲桌上的pu板，開口道，「我們店也有針對特定服務的vip會員，對於距離和時間段沒有限制。」

「所以只有成為你們店vip會員，才能送？」

「不一定，需要一次性充值500到2000不等，才能成為不同等級的會員。根據不同等級會有相應的距離限制。」

「嗯……聽上去有點複雜。」要先註冊有會員卡，然後還要去店面充值五百以上，支持電子卡嗎，支持微信支付嗎？當然這些都是吃貨達人寧笑笑的疑問，在她錢包里包攬了全北京各環各餐館的會員卡。

「很多人也覺得複雜，甚至覺得預先充值麻煩，不過在我們推出小鮮肉送貨上門服務后，會員數在第一個季度增長了50%。現在兩個人中會有一個人往裡面充值500元。」因為顏值是促使女人消費的重要原因之一。這點顧航起先並不認同，但他的合作夥伴，也是室友兼好友——安唯，安大帥哥堅持這條邏輯。

這是視覺經濟的時代，顏值拉動消費，消費促進生產力。不論是娛樂圈當紅小鮮肉，還是虛擬世界，遊戲，二次元，就連網路小說，男主顏值不高都沒人看，你們說，顏值是不是促進女人消費的重要因素？

顏佳也驚嘆這看臉的世界很奇妙。「那自從你送外賣后，給你們店拉來了一半的會員？」

「持續增加中。」

「……」有你這樣炫顏值的么。

「想成為我們店的會員嗎？顏佳？」顧航掃了眼半成品的畢業設計模型，起身走出工作室，看來今晚需要回學校一趟。

顏佳想了想，「我還沒嘗過好不好吃，暫時不考慮。」

「你的意思是，好看沒用，要好吃？」

「嗯，好吃的話，我會支持你們店，發微博發朋友圈還有口碑宣傳。」

「謝謝。」唇角不經意露出一絲淺笑，顧航注意到落地窗外的夜色，「你今晚幾點睡？」

幾點睡？問這個幹嘛？顏佳回答，一般10點左右，因為第二天要早起去實習，如果被那幾個夜貓子拉著深夜卧談可能會睡更晚。

倒計時開始，只有一小時。顧航掃過一眼時間，大步流星的走進廚房工作區，對廚師長劉師傅點了點頭，劉師傅吃驚的看著這位『今天心情很不錯的帥老闆』，第一次決定要合作時見到老闆真人，他甚至懷疑這位寡言少語的年輕人能不能成功運營店面，因為全北京開餐廳的，年年都有上萬家要倒閉。

開店近半年，沒想到生意意外的好，經營方式也開始多樣化，不能小看90后們的想法與執行力啊。劉師傅接到今晚最後一份外賣訂單信息，便立即安排人員到位，只是外送的話……劉師傅注意到這位客人訂了新品，今天那幾位小帥哥們都已下班，高峰飯點時，航帥會親自去，但這個時間點，他們的老闆一般都會把自己關在屋裡研究他的本行——建築室內設計。

沒想到今天航帥竟然親自等候在廚房工作區內，是擔心他們操作不規範，還是擔心食材安全問題。看到這位年輕人不時看手錶，靜靜等候在一旁的認真神情，劉師傅開玩笑問，「是母親下的訂單？」

「不是。」一雙清澈的眼轉過來，視線落在烤箱剛出爐的熱騰騰匹薩上，男生隨隨的答了一句，「是個……特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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