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暖陽宮闕霜初染

2、暖陽宮闕霜初染

裝點富麗的馬車一路暢行入宮，所過之處啞謐無聲，唯有車祿滾滾作響。

我輕挑了車簾往外望一眼，寂寂宮闈霜冷重，兩旁重重深牆隔絕了塵世，也卻也了無生意。

這宮中我曾來過數次，外人只道它是人間富貴地，我卻以為這一生無富無貴也罷，只盼能離它遠些、再遠一些。

過了宮道，便有皇后的貼身大婢女桐秋恭候多時，她小心扶著蘇淺下了馬車，又遣了內侍前來扶我，我道了聲多謝，便就著那內侍遞來的手臂踏下馬車。

入眼卻是灼灼梅林，奈何花時已晚，唯有菲菲紅素淺淡，束枝著雨濕芳姿，幸而有縷縷清風送來暗香盈動。

父親素來愛梅，讚歎它高潔無雙，我在此般影響下也對梅花情有獨鍾。

蘇淺知我心思。

「想看看梅花？」

我方欲要搖頭，桐秋已然輕聲開口吩咐下去：「你們幾個便伴著顧小姐在梅林逛逛。」

蘇淺道：「那我們稍後再去看桃花罷。」

言罷執了我的手便要往桃林深處去，我瞥見桐秋面露難色，反握了蘇淺的手，道：「入了宮理應先去拜見皇後娘娘。」

桐秋柔聲道：「郡主，皇後娘娘在扶鸞宮等著您呢，顧小姐愛梅，奴婢會命人好生相陪觀賞的。」

我朝她施禮一笑：「多謝桐秋姑姑。」

她欠身還禮：「奴婢本分。」

這句本分倒是聽得刺耳，不知是好意照顧我的本分，還是將我這個外人隔開的本分，期間種種，我不願細想，轉而對蘇淺道：「出了梅林再走一段便是桃林，屆時臣女自己前往便是。」

她有些不舍，卻也無奈點頭：「那你可要快點，別讓我等著著急了。」

我笑道：「自然。」

而後隨一眾侍婢俯身行禮恭送她遠去。

半晌緩緩起身，朝後吩咐道：「我自己逛逛便好，諸位姐姐各自忙罷。」

她們面面相覷，我已然提了裙擺踏入梅林。

此般寂靜地，不該沾染太多塵埃俗世。

漸行漸停，梅林深處清極帶寒，卻別有一番天地，忽然春風起，拂動繁花紛紛落，錯過梅花好時節，而今卻賞了一場繽紛的梅花雨。

一時逛得興起，竟忘了時辰，待到走出梅林方才惦念起蘇淺的囑託，便挑了少走的小路，一路小跑著前去桃林。

途徑一處宮邸，玄色大門緊閉，高懸的烏木宮匾上鎏金漆刻著翮清宮三個字。

翮清宮…？

這名字好生眼熟。

我一時思慮，不覺在宮門前駐步。

門口台階處立著七八名身穿盔甲的侍衛，個個神色嚴肅，手握刀柄，倘若有人膽敢往前，隨時皆有拔刀相對的可能。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速速離開！」

忽來一聲宛若洪鐘，頓時拉回了我的思緒，我隨之抬眸卻見那人一身冷硬的盔甲，黝黑的臉上虯髯密布，神色嚴肅。

想來該是侍衛統領。

我朝他恭敬欠身，道了聲：「打擾了。」

邁步欲走。

緊閉的大門卻忽然沉悶一聲『吱呀』緩緩打開了，一名年過半百的老者夾著書從裡面走出來，那老者我是熟識的，是宮裡皇子公主的傳到授業解惑者——王晉，王博甫。

那虯髯侍衛恭敬垂首。

「王博甫。」

那老者只略一點頭，望見我微微一愣，卻並不開口，兀自離開了。

我趁著門開合之際踮起腳尖往裡面張望，入眼的卻是一地刺目的金黃色，而其中，一名少年白衣烏髮站在陽光下，竟如雪一般周身散發寒意，如墨淵般深邃雙眸朝我望來，不過一眼，我卻覺得莫名心顫。

他輕動了動嘴唇，似乎說了什麼，我來不及看清，那厚重的玄門卻在眼前轟然一聲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