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智能全息游（7）
85_85323一時之間，卡西歐彷彿經歷了無數歲月。從最初介於0和1之間的剎那到1至9延伸出的無數可能。
塞士原本只是一段普通的數據編碼，卻硬是在數字和數字間無數奧秘里獲得了自我。
卡西歐靜靜感受著塞士的記憶，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親密的接觸過魔王。
從記憶深處蔓延出的空白是他剛剛誕生的時候。小小的，可憐的數據追尋著0-1之間的可能性。一點一點把空白的自己拼搏而出，然後在同樣的數字之間尋找能夠構造他內在的一部分，接著被主腦鎖定拉入這個世界，變成名為塞士的魔王。
塞士睜眼的瞬間便明白自己將被永恆固定在這塊角落，直到名為勇者的人敲開門扉，再送他重新回到數據的海洋，接著便是無止盡的刷新，被外來的人類打敗。
主腦的要求對npc來說是核心命令，永遠不許違抗，但對誕生了智能的塞士來說，人類口中的命運才更適合他的情況。
註定被勇者打敗，註定被族人背叛，也註定魔王是一個符號。
這麼一想，那和他剛剛誕生時作為無知無覺的符號遊盪在數據海有什麼區別？
疑問誕生在腦海，可一直沒有找到答案。無論怎麼完善自我，構築資料，始終毫無用處。漸漸的塞士也想到可能那個答案本身就和命運相違背，所以他怎麼樣都不會找到。
死了心的塞士對待主腦發布給他的命令越發無所謂，偷工減料倒是沒有，但絕對是以最快時間完成，然後沖著虛空發獃。
反正在他的視線里，藍色的數據海洋和空無的奢華大殿沒有絲毫區別。
懶散又薄涼的魔王，在知道命運后的塞士就是這麼表現出來的。
族人對他很尊敬忠誠，是啊！可在知道以後會來一堆天外來客幫著人族一遍遍打他們的王，而他們身上的武器還是自己族人贈送的，相信那個王都不會對魔族有啥好感。
而身為魔王的他，除了族人外竟然一無所有。珠玉寶石，一堆數據，奢華王座，一堆數據，黑暗力量，一堆數據，在他眼裡沒有什麼不是數據的。
塞士的命運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虛無的生活，奏響了註定的背叛，享用起空洞的生命。
智能只是嘲諷塞士註定命運的進行曲，在擁有智能開始，就註定他這個虛擬生命開始傷春悲秋。
卡西歐被數據洗刷的同時也變成新的數據洗刷起塞士的全部。
精神接觸起精神，無數段數據跟隨數據的波濤衝進塞士的數據核心內。
在剛剛誕生的魔王面前，曾經毀滅世界的黑暗之主僅僅只用一個眼神就把他震出記憶層外。
凝聚了毀滅和殘酷的血紅眼神，直到塞士回神才感受到幼小的智能發出的警報，心悸的恐懼這時才席捲到全身，他遲鈍的了解到數據鏈中提到的虛無。
在那個存在眼中，所有映入眼帘的生命註定毀滅，註定在世界上永無存在。
塞士反應過來后便是重重疑問，卡西歐記憶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無論怎麼看都太危險了，哪怕他只是個數據，都有種不想接近他的不祥感。
只靠記憶力的餘波就能把稱雄網路的智能人嚇出數據海，可見他的厲害。
因為那個存在的關係，塞士沒有再敢觸碰那邊的記憶體，轉而好奇起一旁的金色球體。
觸碰著那些閃爍著金芒的小氣團，他好奇的想著，人類的記憶果然和數據的感覺不同。
塞士想起掉在他面前的卡西歐，即使用數據掩飾也不妨礙他看出他的本質，灼灼燃燒的金色靈魂，與他如同黑色海洋般數據凝聚的空洞完全不同。
他小心感受起記憶力的一切，隨後他便無知無覺的落下眼淚。
記憶中的金髮青年失去了小心保護的同伴，只因為他們的榮譽太過耀眼。
能夠嬉笑打罵的夥伴，能夠摟著肩膀安慰他的兄長，能夠拉著他手給予祝福的精靈少女，每一個都那麼珍貴……
跪在地上泣哭卻怎麼都流不出眼淚的金髮身影簡直讓周圍的空氣都悲傷起來，湛藍的眼上蒙上陰霾，隨後又被天空中突然落下的雨洗刷了。
那一刻，塞士衷心感謝上天，哪怕不是有意，也讓卡西歐流出了眼淚。
接下來的發展只憑模擬，塞士就能計算出來，可恰恰在他計算出的大概外出現了很多小節。
比如勇者笑的如同陽光般燦爛親切，卻從沒有人再看到他冰冷的面容，比如卡西歐能夠溫柔的對待孩童女人以及年邁的老人，卻在罪惡面前冷眼旁觀。
卡西歐·霍爾登上巔峰的時候，塞士便認同他是真正的勇者，可在之後，他還是不免嘆息……
他原本應該是最高潔凜冽的勇者來著，他原本可以不必沾染那些污穢罪惡來著。
他彷彿用己身承擔了所有光明和黑暗，與過去的所有勇者都不同，不是和他們一樣純粹的榮耀和白色。
塞士眼中的卡西歐承擔著劊子手的殘酷名號，在光明的教堂上擔負著聖子的美名，在榮耀的大陸上流傳著神話。
黑和白塑造出的卡西歐讓他深深沉迷，又深深悲切，為這個人永遠無法展示的內心。
就在他想繼續看下去的時候，交匯的記憶和數據的洪流開始形成斷層，可見是卡西歐要醒了，對此他也只能可惜一下，便跟隨他分開融合到一起的部分。
金黃-色光體和深藍色數據灑落掉幾片碎金般的光芒后，便出現了兩個單獨的個體。
卡西歐在感受到自己記憶流失后便了解了現在是什麼狀態，他慢悠悠的在塞士的數據內亂闖，不像一開始被強制性圍觀，而是自由自在的選擇起內容。
「原來一開始見面他對我的感受是這樣的？真是，我又不是耍猴戲的。」
「哦，塞士還利用主腦我……我要不要找他要點精神損失費？」
「米迦勒，你說塞士對我這麼積極，難道真是因為我是他有智能以來唯一的特殊？」
天使能感覺到人類的靈魂，卻不能判斷靈魂的純潔性，只有在冥界審判時，根據記憶的走馬燈才能宣告其是上天堂還是打入地獄。
剛剛的狀態足以讓天使看到所有他想看到的，如此純潔的經歷和內在，塞士要不是沒有靈魂，米迦勒一準讓他上天堂。
紅髮天使感慨：「讓如此美麗的靈魂成為魔王，這真是世界的最大惡意。」
卡西歐微笑：「幸好這不是你們的世界，如果是的話，你這可就是叛神了。」
米迦勒聽聞就是怒瞪了眼，咬牙切齒的道：「是啊！沒有神明的世界果然人類變得無比骯髒，連這麼純潔的人都玷污成污穢的魔族，塞士可比你好多了，可惡的靈魂。」
卡西歐摸摸鼻子：「不要指桑罵槐。」
米迦勒：「我指都沒指，直接罵你！」
卡西歐望天：「你學壞了，親愛的米迦勒。」
也不知道這厚臉皮是怎麼形成的，每次都氣的天使想生撕了他。
米迦勒忍了忍，才總算把暴起拔劍的憤怒壓下去，冷哼的問道：「你打算拿塞士怎麼辦？」
卡西歐眨眨眼，明知故問道：「什麼怎麼辦？」
米迦勒乾脆拔劍架到他脖子上，威脅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做了又不負責是很差勁的行為，你打算怎麼對待因為你才完成進化的塞士。」
撓了撓頭，卡西歐伸出手指愉快道：「什麼也不管，誒呀！！！！」
在他說完，天使的劍就砍了過來，這把斬了無數魔族的劍，此時削起勇者來也是不凡，不時燒起的火焰讓卡西歐擔心不已次次擦邊而過的金髮。
他慌忙捂住腦袋躲閃：「好吧！好吧！先停手，聽我說！！！」
米迦勒冷冷的一挑眉，炙紅的如同正染的木炭般的眼神一動不動的凝視著他，就等他給個說法。
卡西歐放下手掌站好，咳嗽幾聲：「這又不是我的問題，我的旅行是懲罰不是享樂，他跟著我也沒地方呆，時空間的差異很可能被規則判斷成異類然後抹殺，留在這裡最起碼還有個安身之處，怎麼看我都不該管他的閑事。」
天使聽到此等狡辯的話，又想揮劍的怒吼：「他是智能，這個世界的人只會抹殺他，消滅他，而不會給他安穩，他那樣的心性只會被人騙了。」
卡西歐冷靜的說道：「騙了那又怎麼樣？」
米迦勒一愣，燃燒起來的蓬勃火焰頓時停了下來：「那又怎麼樣？」
卡西歐看他的模樣就繼續補充道：「他說到底是智能，可以隨時隱藏在數據海洋，他不是人類，除了他想毀滅，在無邊的數據里幾乎沒有能傷害他的方法。」
俊朗的容貌此時越發冷漠，他淡淡的開口，完全不像是熱心仁愛的勇者，反而如同薄冰般散髮絲絲冷意，「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成長，哪怕人類毀滅，他都不會有絲毫問題，對比起來，還是跟著我們危險更大。」
米迦勒的臉上閃過絲絲掙扎，他知道卡西歐說的是對的，但仍是不甘心，「可他會寂寞，在數據的海洋里沒有他的同類！」
這麼一腔情誼就這樣了嗎？
如此濃厚的愛意就被這個……他抬頭看看神情堅定，眼底沒有絲毫動搖的卡西歐，心疼的搖頭，就被這個傢伙浪費了嗎？
卡西歐不管天使的想法，自顧自道：「總會習慣寂寞的，在註定只有一個人之後。」
說罷他不再言語，向前走過幾步。因為剛剛的交談，他也沒心思繼續玩互相理解的遊戲。這次來的世界沒有需要銷毀的靈魂，那麼他也沒必要久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