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傾心

第二日，他早早來到教室，卻不進去，只在走廊上遊盪。直到快上課時，終於見著206的幾個美女相攜而來，後面自是跟著一幫指指點點的色男。他先是轉到一邊，等劉芳幾人進了教室，便忙跟著跑了進去。見劉芳往最後一排其中一張課桌走去，他連忙緊趕幾步，在與劉芳隔一條過道的鄰桌上坐了下來。劉芳先是一怔，猶疑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這一個上午，他自是又一句課也沒聽進去，歪著頭看了劉芳整整半天。只是今天正好與昨天換了一個方向，頸脖子舒服了許多。劉芳今天卻也不似昨天一般時不時投來不耐厭惡的神情，只是一副專心聽課認真記筆記的樣子，不向他看上一眼。如此一個上午便很快過了過去。

中午午飯時，跳蚤得到消息，說是其他寢室的不少人也都暗自定了目標，在那躍躍欲試。用跳蚤的話說，已是風雨欲來了。不過這些人都是各自為戰，其中不乏一個寢室幾個同定一個之事，不如他們般高瞻遠睹，早已定下城下之盟，分兵進擊，進退有據。而且據可靠消息，哥幾個當中，就屬方少游這邊的競爭形勢最為緊張嚴峻。

到得下午上課，大家都是坐著上午坐著的位子。方少游支著頭盯著劉芳看了一會兒，終因昨夜鬧得太晚早上又起得早，熬不住一陣陣犯困，撐到上課鈴響後，支著頭睡著了。

迷糊間，正夢到牽著劉芳的小手在池塘間漫步，忽覺桌子被人一晃，手一滑，頭載了下去，在桌沿重重磕了一下，額頭巨痛無比，心下大怒。「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罵道：「誰他……」話一出口，就不禁愣住了，國罵的後半段縮了回去。

就見眼前站著一人，身著碎花連衣裙，手拿書本，生得俏麗無邊，不可方物，指間留著些淡淡的粉筆屑，正是那在火車上被他吻到下身的年青女子。

那女子見著他也是一愣，隨即與他同時驚呼道：「是你！」

方少游一時之間，便覺得尷尬無比，站著也不是，坐下也不是。那女子似也是想起列車上自己下身被此人吻著時的情形，俏臉瞬時通紅。

那女子紅著臉，輕咬下唇瞪視他片刻，便又如在列車上一般，輕「哼」了一聲，轉身往講台走去。

方少游瞧著她走上講台，緩緩坐了下來，心想：「這麼會是她？咦？她為什麼往講台上走？現在不是在上課么？哎呀！好象不對……」轉過頭來對劉芳道：「劉芳，現在上的是什麼課？」劉芳似有些嗔怪的望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古典文學！」

他雖已隱隱猜著這個答案，聞言心裡還是不由一震，身子重重向椅背一靠，喃喃的道：「不會吧！真有這樣巧的？」轉眼見不遠處的張娜臉帶曖昧的看著自己笑，她旁邊的若蘭則不時的偷眼瞟過來，想是看他的反應。心道：「這兩個小娘皮那晚多半是瞧得清清楚楚的，不然不會笑得這麼賤！」又想：「那女子肯定便是李真了！雖說有些尷尬，她也確實不錯，十大美女中不知位列第幾？看她那副樣子，怕是這幾年都無法忘記我了，能讓美女掛心，不論好壞，到也不錯，只是『古典文學』這門課要想過關，怕是有些難了！有必要對她施幾招散手，搞定了她才行！只是現在我有親親小美人劉芳，怕是沒時間了，以後再說吧！」看了眼鄰座的劉芳，又想：「剛才劉芳看我的那一眼，頗有些意味，她是在怪我么？可她怪我什麼呢？便就是這樣也是如此迷人，要是能跳起來指著我鼻子痛罵就更佳！然後我便拉著她的小手，對她認錯『小美人，不是我的錯，是她自己把下面撞到我嘴上來的……』」想著想著，便又不由想得呆了。

那女子李真上得講台，將手中書本放到講桌上，心境猶不能平靜，一顆心怦怦地跳個不住。忍不住偷眼瞧瞧那撞著自己下體的壞傢伙，卻見他獃獃的，心中又是一陣亂跳：「怎麼會是他！他……他……他是在看我么？以後可怎麼辦？只要上課便就又會看見他，那不是……不是羞死人了？他……他會不會和其他學生說？那我……我還怎麼……怎麼見人？」心中又羞又急，後面課要說些什麼便也忘了。

良久，漸漸緩下心神，才醒起自己還在上課。一抬眼見台下諸多學生數十雙眼睛滿是奇怪的瞧著自己，又是一陣心慌，道：「現……現在……我……我們講……講……講……」講話也結結巴巴起來。連忙轉過身，拿起粉筆，一陣板書狂寫。。一節課下來，心裡只是晃著那壞傢伙的模樣，跳個不住，拚命要自己冷靜下來，但怎樣也無法做到，只好少說多寫，不得不說時，也是結結巴巴。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鈴響。慌忙收拾起講義，逃也似的出了教室。臨出門時，忍不住又瞟了眼那個壞傢伙，見他還是那副獃獃模樣，便想：「他還在看我么？」心裡又是一陣慌張狂跳。

到得晚飯後，方少游碗也不顧得洗，便往女生宿舍跑。看樓的還是那位大媽。他一陣甜言蜜語甩了過去，將那大媽哄得暈頭轉向，糊裡糊塗讓他上了樓。

206關著門無人，應是都去打飯打水或是洗澡了。他也不以為意，他此次來本意便不在206，而是樓下的值班室。便又跑下樓，在值班室里和那位大媽嘮起嗑來。那大媽守樓本就閑極無聊，平常也沒人會來和她說些知心話，滿樓的青春少女們上上下下，也極少會來親熱的打個招呼。此時有人來聽她說說話，自是樂意萬分。方少游聽她說著東家長西家短，看樓的苦處，樓里小女孩們的不是，時而大嘆如是，時而激昂感慨，諸般招式一一祭了出來，著著落在實處，把個大媽哄得喜笑顏開，早忘卻了階級立場，到得後來便覺著就是自家的親閨女也不及眼前這孩子窩心！

方少游此時方知看樓的不僅只有這位大媽，還有一位，她們二人是輪班，一人白班，一人晚班。雖說還得搞定一位，卻也沒放在心上，他的招式在跟前這位大媽身上如此奏效，到時一一施來，想必那位也是手到擒來。他所料不差，在他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的甜言蜜語攻勢下，另一位也不能免俗，落入他的算計中。從此，他的這女生樓便多了一位大媽，一位二媽。他將大媽二媽哄得開心，大媽二媽對他也寵愛有加，不但大開方便之門，還擔起掩護協助之職。很快他在女生宿舍的進出次數和駐留時間便突破了學校的歷史紀錄，屢創新高。

有了大媽二媽的幫助，他到206室便方便了許多，開始頻繁的出入206寢室。而他長時間的呆在女孩們的寢室里，也沒人來說些什麼，從她們的態度看，甚至是有些歡迎。當然這隻限他一人，他便親見不少男孩子費盡心思上得樓來，卻又被擋在門外。他看著他們的失望凄苦神情，自是臉露同情之色，心中暗暗竅喜。

他得此天時地利人和，追美大計也漸有起色。劉芳對他上課依如以往般的痴望，不再表示出不悅之色，由得他去。從不假顏色，到與他開始有些說話，雖沒有言笑晏晏，卻也溫言溫語，有時玩笑間，對他所說的瘋言瘋語，也不露反感；而對他給色上臉的獻殷勤從拒絕，也慢慢的接受起來。甚或有一次，還曲里拐彎的暗示他，讓他不要再上課只是望著她了，也要顧著些學業。言詞間，雖並沒表示出任何什麼來，卻讓方少遊興奮了許久，在他看來，她已經在開始關心起他來。只是要他有機會而不望著劉芳，讓他實在做不到。劉芳見他依然如故，卻也沒說什麼。

直至徐菁的異軍突起，情勢便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本來對於他的用心，206的女孩們都是心中有數，卻從無人來捅破這層窗紙。言笑間雖會帶些曖昧，但都不會將話說得明白。方少游私下裡也曾奇怪，他的用心如此露骨，依照常理，其他人必會拿這事來取笑於他或是劉芳，他甚至希望會出現這樣的情形，這樣便會將他與劉芳之間無形之中又拉近許多，但他希望出現場面遲遲不見。

可他也只是略微納悶想想，沒往心裡去，只要能近距離的接觸到劉芳，天天看到她的絕色容顏，讓他能間或的聽聽她的說話，獻獻殷勤，在這段時日里便也心滿意足了。

這日晚間，他沒去自習，在值班室里與二媽嘮嗑。忽見張娜與徐菁攜手而來，到得值班室門口，張娜便道：「方少游，你上來一下，我們有話和你說！」說罷轉身上了樓。臨上樓時徐菁似笑非笑大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瞧得方少游心裡一突。

二媽道：「孩子，你讓女娃兒們不高興啦？」方少游道：「沒有啊，晚飯時還好好的呢，沒事！可能是真有什麼事和我說吧！」二媽道：「二媽可是過來人，我瞧著不象沒事的樣兒，你可多半要有些麻煩了！」方少游心底也不禁有些打鼓，嘴裡說著「不會，不會！」也上了樓去。

推開206的房門，張娜剛將蠟燭點燃。屋裡只有她與徐菁二人。見他進了門，張娜將手中火柴甩滅，道：「方少游，聽說你現在在男生寢室可不得了，是狗頭軍師級的人物，出了不少餿主意啊！」

方少游聽得心中一跳，心道：「她怎麼會如此問，莫不是夜談會裡的什麼話，吹到她們耳里去了？」嘴上卻道：「哪裡！你這話怎麼說呢？就我這點智商，你還不明白嗎？哪能出什麼主意啊，你這可不是損我嗎？」

徐菁笑道：「方少，以往沒看出來，你還會這麼謙虛的啊！」

方少游心裡又是一跳：「怎麼我在寢室里的外號，她們也知道了？定有內鬼！不知她們還知道些什麼！」剛想開口，便聽張娜道：「聽人說你們男生選出了十大美女是不是？」方少游一聽，心裡便想：「內鬼！肯定有內鬼！」說道：「是啊！是有這麼回事！好象說是什麼新生十大美女，你們屋裡六個好象都入選了呢！不過我說他們可沒眼光，便憑二位，要我來選，怎樣也得是全校十大美女才行！」

張娜道：「你少打混！我們可聽說你做主，把我們寢室六個一人一個給分了！你還是第一個挑得人，我可有說錯？」

方少游心裡罵道：「娘希皮！不知是哪個龜兒子把老了賣得這麼徹底！回頭一定得把這孫子給揪出來不可！」嘴裡說道：「這個……這個……其實我也是……也是一片好意！這……這……這裡面怕是有些誤會！我……」

在一旁的徐菁截斷他的話，笑吟吟的道：「你也不用解釋了！有人把那晚的情形，繪聲繪色，清清楚楚的說給我們聽了！你還把我們六個都比做大肥肉，一人一塊的給分了，是不是？」說著，把頭伸到方少游面前，饒有趣味的看著他，眼裡滿是狡黠之色，盯視良久，忽道：「不過，你可真是有些意思！我發現我開始有些喜歡上你了！從明天起我來追你好不好？」

張娜似也沒想到徐菁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一臉愕然地盯著她。方少游聽得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道：「別！別！你可得想清楚了！我這人毛病可多著去了，你來將就我可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嗎？你……」徐菁忽地問道：「如果是劉芳和你這麼說呢？」方少游一愕，說到劉芳他腦子便不禁有些遲純起來，結結巴巴的道：「這……這……是不……不同的！你……你們……你們兩個……我……」

徐菁揮揮手，不讓他再說下去，一甩頭道：「好了！你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方少游還待再勸說，卻聽陳芸倩床上一陣響，陳芸倩從床里站了出來，笑道：「哈哈！沒想到今天沒去自習，卻看到這樣精彩的場面！」說著又對著劉芳的床說道：「劉芳！你說是不是啊？」劉芳床上傳來一聲鼻音，也不知是「嗯」了一聲，還是「哼」了一聲。

方少游聽到陳芸倩最後一句，腦子裡便「嗡」的如被雷電擊中一般，心中只是**道：「完了！完了！劉芳怎麼也會在這裡的？這下我可被徐菁這小丫頭害死了！」後來陳芸倩又說了他些什麼，他也沒聽見，腦子裡只是混混噩噩的，最後是怎樣出了女生宿舍，怎樣回到自己宿舍的，心裡一點也不知道。

第二日一上課，徐菁便主動坐到他身邊來。中午大大方方的便端著飯盒跑到方少游寢室里來，方少游不和她說話，她也不以為意，自顧一邊吃飯，一邊和小騷包煙槍他們談笑，偶爾還不忘往方少游飯盒裡送些菜。

自此所有人都知十大美女之一的徐菁在對其發起美女攻勢，實施倒追行動。方少游也一躍成為偶像級人物，往他們寢室里跑進跑出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對其虛心求教者有之，要拜師學藝者有之，遞煙送禮以求一計者有之，不一而足。起始他還笑顏相待，出謀劃策一番，到得後來，實是不勝其煩，便一得空就賴在206室里，以避其災。

自那晚以後，206的女孩們不知基於什麼原由，卻依然任其在206室里進進出出，只是氣氛卻有些微妙起來。

若蘭一如往昔，惜言如金，對他的瘋言瘋語微笑以對；張娜卻對他有些不理不睬起來；陳芸倩對他則是一時冷一時熱，讓人摸不著頭腦；楊珏和他卻是言笑不忌，一面和諸多追求者周旋，一面卻又對他語帶曖昧眉梢含情，有時到也勾得他心裡一盪一盪的。

徐菁則成了他的影子，他到哪她便也跟到那，起始他是避之不及，漸漸的覺得不時能聽她說些暖心話，發發小脾氣也不失一種情趣，兼且這樣一個美女跟著自己，不但人前人後很有些成就感，寂寞時也覺得很是溫馨。便也不再排斥，相處甚歡，但劉芳在他心中也是時時不忘，與徐菁獨處時，也是謹守防線，便連幾次徐菁主動獻吻，也給他插科打諢的避了開來。

而讓其最是牽腸掛肚的劉芳，態度變化卻是最大的。不但冷顏相向，更是譏諷有加，有幾次甚而便在全班人面前給他難堪，讓他下不來台。

起始他也曾凄苦自傷，后想想又覺得沒有什麼，心想自己也只是不忍如此一件藝術極品，讓他人坐擁欣賞，現今除了自己，到沒聽說什麼人意圖染手。有不少人嘴上喊得天響，卻也沒見有何行動。而且如今這樣，反讓自己有機會見識到她在各種狀態中所展示出來的驚人美麗，已是福份不淺，便也釋然，對自己一開始的凄慘心境反覺好笑。

他能如此快便釋懷，顧然因其痴迷於劉芳的美麗，但和他隨意懶散沒有長性，對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脾性也不無關係。

自此劉芳怒顏以對，他便如又見著了一幅絕世名畫；譏諷相加，他便如聽著了天下間最美妙動聽的音樂。別人顧然憐其凄涼處境，他卻不以為意，自得其樂。而另一意料之外的收穫，便是對劉芳有意展開追求者，見其如斯境遇，都不禁心生寒意，望而卻步，讓他少了許多威脅。

如此忽忽一月有餘。他本還擔心那些列車上的神秘人士，會發現「催眠術」對他沒用，尋到學校里，但直到現在也沒有出現，看來是雨過天晴，風和日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