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雨中輓歌
細雨綿綿，卻在潘子這一聲凄涼聲后變成滂沱大雨，雷鳴閃電不請自來，劃開那朵朵烏雲，映亮這荒山野村之中的無名客棧。
面癱男跪在大雨之中。哽咽出聲，再次凄涼哀求：「師傅……求求您了，收手吧！」
我傻了。
陌筱邂傻了。
張瑜之傻了，小紅袍更是傻了。
葉仙站在大雨當中，那一身血跡隨這雨水洗涮脫落，大戰之後的一片狼藉骸骨被雨水彷佛沖刷的乾乾淨淨。
再看葉仙，他身上破爛的道袍下，哪有半點傷口，那一身血跡傷痕……根本不存在。
之後，彷佛葉仙頭頂有一張無形大傘，傾瀉而下的大雨再也琳不到他身上一滴雨水。
我們幾乎剛剛才把對葉仙的懷疑放下，可潘子就在我們頭上狠狠的敲了一記響鐘。
嘩……嘩……
寂靜的客棧門前，只有大雨傾盆落下的聲音，久久不再聽聞人言。
「唉……」葉仙突然長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潘子，為什麼你不願看著你師傅我獲得地藏陰書之傳承呢？」
小紅袍和張瑜之慢慢靠攏。並靠在我和陌筱邂的身前，他們兩個盯著葉仙，葉仙的這番話，幾乎等於坦誠。
「為什麼！」
幾乎是咬著牙，張瑜之恨恨問道。
「為什麼？」葉仙仰起頭，任憑雨水打在臉上，往後走了幾步，站在面癱男的身邊，呵呵笑道：「原本我也不想這樣啊……」
說著，他彎下腰，把面癱男從地上扶了起來。
扶起來之後的面癱男滿臉是血，破裂的皮膚已經讓他變得面目全非。
「你看看，潘子。我就說，你雖然不是我收下過的徒弟里最有天賦的一個，但卻是最認真執著的一個。」葉仙摸了摸面癱男的頭髮，眼神溫柔。「茅山傀儡秘術，多麼隱秘又強大，就算是小紅袍那樣天賦異人的驅魔高手都無法掙脫，可你卻有毅力毀掉全身經脈破壞我的傀儡秘術，潘子，你不該這樣傻啊……等我稍後獲得地藏陰書的傳承，我便可以改善你的天賦，加以你的毅力，百年之後你未必不能成為我茅山的下一任飛升天師！」
「師傅……收手吧……」面癱男在葉仙的攙扶下，勉強站著。可從頭到尾，只有這一聲聲凄涼哀求。
「頑固。」
葉仙搖了搖頭，鬆開面癱男，隨手一推。
面癱趔趄幾步砰的一聲倒在大雨之中。
嘶……
雨水拍打在他的身體上，猶如硫酸一般，騰起陣陣煙霧，他的肉身開始腐蝕消失，露出根根白骨。
「師傅……收手吧……」
即便是臨死之前，潘贇仍不肯放棄，呻吟之聲猶如鐵鎚一錘一錘敲在我的胸口！
「潘子！！！！」
我只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苦楚，瘋狂湧上心頭！
「葉仙！」
陌筱邂的反應和我差不多。面癱男的遭遇讓她同樣無法接受，手槍還在她的手裡，她抬起槍對著葉仙扣下扳機！
咔嚓……
沒有聽到槍聲。
陌筱邂呆住了，連扣數下扳機才發現，手槍里沒有子彈了。
「傻姑娘，我先前在客棧里把槍塞到你的手裡，你以為我會放多餘的子彈嗎？」葉仙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轟！
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他那半邊側臉。
夜幕下，那笑臉如同地獄惡魔，陰森恐怖！
「於磊，你他媽的給我滾回去！」
張瑜之反應最為劇烈，他一把拉住沖向面癱男的我，掉頭沖向客棧！
小紅袍一句話沒說，拽著陌筱邂就跟在張瑜之後面，我們兩個被他們兩個拖著往客棧里跑。
「跑到掉嗎？」
葉仙沒有過來，輕輕一笑。
咚！
就在距離客棧門口一步之遙的地方，我們四個身子一軟同時摔倒。
張瑜之鐵青著臉，伸手接了一把雨水，放在嘴前聞了聞，呻吟道：「「雨，雨蠱！」
小紅袍什麼都明白了，她無力的指著葉仙，「你才是真正出現在客棧里的那個黑衣人！」
「現在才知道，晚了……」事已至此，葉仙根本不再有任何隱藏：「當初在公安局，我抓住了那個苗疆蠱師，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從她的靈魂之中拷問出了真正獲得地藏陰書的傳承之法在哪裡。呵呵，多麼簡單的傳承之法啊，虧得十年前我們要那麼大費周章……」
「為什麼……為什麼？就為了地藏陰書，就為了十年前那個趕屍人所說出的傳說，你就要做下一切？十年前那個趕屍人都沒能成功獲得地藏陰書的傳承，你怎麼就能肯定，你這次能夠成功？」
張瑜之突然慘笑起來，看著葉仙問道。
「十年前啊……」葉仙盤膝坐下，也不著急，抬頭看了眼客棧四樓那間唯一亮燈的屋子，淡淡道：「十年前那個趕屍人臨死前說出的傳說半真半假，可周雪瑩手中的地藏秘聞，卻真真正正的記錄了獲得地藏陰書當年的傳說，以及真正的傳承之法啊。」
「知道那個苗疆蠱師的師傅是誰嗎？就是周雪瑩！所以我殺了苗疆蠱師，卻瞞著你們放過了剝皮匠找到了藏在背後的周雪瑩。你看看，周雪瑩就要比我這傻徒弟聰明的許多，不但把地藏陰書秘聞交給了我，還把她安排下的所有棋子盡數交給了我，只求我得到地藏陰書傳聞之後，同意讓她做我的雙修道侶，讓她藉助我的力量獲得不老容顏。」
「呵呵，你以為莫簡凡和那個胖子真的就是我的幫凶嗎？你們以為那個鬼童羅木真的是我豢養的小鬼？」
「不！你們都錯了，那本身就是周雪瑩安排下的計劃，而我只不過是取而代之罷了。可你們誰也想不到，我從地藏秘聞之中領悟了一套新的傳承之術，我可以殺了周雪瑩獲得她畢生蠱術的傳承，也可以殺了剝皮匠傳承他的一切道法，我甚至可以殺掉以前我們所抓捕封印的一切邪惡道士從而獲得他們的全部道法！」
「當我一晚上時間便獲得比以前修鍊數十年還要強大的道法力量之時，我就決定要得到地藏陰書的傳承！」
「你們看，天翎他先前也是一個普通的陰陽先生，但十年前殺了融合地藏陰書的夏依舞得到地藏陰書泄露出來的一星半點傳承，便可以吐字成法，化大道於無形，秒殺當時所有心懷不軌的異端。若是我能得到了地藏陰書全部的傳承，又該如何強大？」
「你們是不是想問既然如此，我為何還要如此大費周章？可沒辦法啊，因為想要獲得地藏陰書的百分之百傳承，就必須得到地藏陰書認定那個人的信任，就像是十年前的夏依舞，都毫無章法也能讓天翎那個書生白白得了便宜……」
「我需要於磊的信任，需要你們在祭祀的最後一刻將地藏陰書交給我，所以我要她們全部都暴露在你們的面前，然後殺了他們取得你們的信任！」
「周雪瑩早就死了，死在大火當中，我用她的屍首製成傀儡來冒充自己，只可惜傀儡之術終究有破綻存在。作為地藏陰書認定的人，於磊，你不是應該比潘贇更該發現我計劃之中的唯一破綻嗎？」
葉仙不復平靜，抬手一拍，潘贇的屍骨便在大雨之中散碎一地！
「我身上有和假冒我的周雪瑩同樣的焦糊味兒！如果你早早識破，潘贇何須要以掙斷自己全身經脈來擺脫我的控制，向你們示警我才是真正的背後之人！」
「於磊，是你害死的潘贇，害死了我的這個乖巧徒弟！」斤余樂巴。
「於磊，你憤怒嗎？」
……
……
在葉仙的大笑聲中，雨水嘩嘩傾瀉而下，雷鳴震天！
那聲音，好像是為我們鳴唱的最後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