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分辯(上)
說得也怪,這藥丸吞下后,李璟覺得原本燥熱的身體真的慢慢冷卻下來了,他心裡一下也舒服多了。
見李璟的面色慢慢恢復如常,齊玉湮長長吁了一口氣。
常海看李璟緩了下來,心裡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趕緊跪在李璟面前,磕頭請罪道:「小人護駕不力,請皇上降罪!」
李璟輕輕喘了喘氣,然後搖了搖頭,說道:「常海,你何罪之有?起來吧,朕知曉,此事與你無關。」
聞言,齊玉湮眼睛閃了閃,低下.身,握著李璟的手,柔聲問道:「皇上,你怎麼會中毒呢?你是何時察覺身體有異樣的?」
李璟怔怔,抬眼意味深長地看了梁紫雲一眼,說道:「朕發覺秀異樣,便是先前與梁婕妤在一起飲茶之時。」
看著李璟的眼神,梁紫雲心裡一陣發毛。
齊玉湮抬頭盯了梁紫雲一眼,又問道:「那不知皇上飲的是什麼茶?」
「清音茶。」李璟說道。
「這茶應該不會有問題。」齊玉湮說道,「臣妾從小到大一直飲這茶,從來沒有聽說過此茶有毒。而且,皇上與臣妾在一起也飲過多次的,以前皇上可從未有異樣之感覺啊。」
「茶自然無怪異。」李璟抬起頭,望著梁紫雲,冷冷說道,「只是梁婕妤給了朕一個香囊,朕聞過之後,身子便覺得不對勁了。」
「香囊?」齊玉湮一怔,抬眼看見亭正中的桌案之上,正放著一隻香囊。
看見齊玉湮眼睛看向香囊,梁紫雲心一慌,轉身便往桌邊跑去,想去拿走那隻香囊。
誰知,竹韻動作敏捷她許多,還未等她靠近,竹韻已衝到桌案邊,將香囊拿在手中。
「你……」梁紫雲嘴唇嚅囁著,卻未說出話來。
竹韻狠狠瞪了梁紫雲一眼,然後拿起香囊,湊到鼻下嗅了嗅。
很快,竹韻的面色便是一變。
見此,齊玉湮直起身來,凜著臉問道:「竹韻,這香囊中可有什麼?」
「回貴妃娘娘,奴婢若沒有看錯的話,這香囊裡面裝的是一種叫鴛鴦的媚葯。」竹韻回答道。
「你胡說!」梁紫雲大聲說道:「若這裡面是媚葯,為何我佩戴多時都沒有中藥毒?」
「回梁婕妤,這藥名喚鴛鴦,自然要成雙成對的使用。」竹韻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這葯乃是有兩種,一種曰鴛,一種曰鴦。單獨使用其中一樣並不是使人中媚毒,但兩種葯一起使用,便是讓人中毒,而這香囊中正是鴦葯。」
「可我,我只拿了這香囊給皇上,其餘之事,我皆不知。」梁紫雲回答,「你說要兩種葯一起用,那還有一種葯在哪裡呢?」
竹韻一愣,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
「竹韻,看看剛剛朕飲過的那隻茶杯,就在茶壺的左邊,杯中應該還是半杯茶中。」李璟說道,「你看看那茶水可有異樣。」
「是。」竹韻又走到桌邊,伸手拿著李璟飲過的茶杯,聞了聞,說道,「回皇上,茶杯里果然被人下了葯。」
說完話后,竹韻又將茶杯放回了桌上。
「梁婕妤,如果朕沒記錯的話,這杯茶正是你替朕倒的。」李璟望著梁紫雲,眸色深深。
梁紫雲此時面色蒼白,「撲咚」一聲跪在了李璟面前,大叫道:「皇上,嬪妾冤枉啊!嬪妾真的沒有想要下毒害皇上的!」
「皇上,其實這媚葯也算不得什麼毒。」齊玉湮咬了咬唇,慢聲說道:「這葯只要解的及時,對人沒有任何害處。就臣妾與竹韻未能及時趕到,梁婕妤想必也,也不會讓皇上難受多久的。」說到後面,齊玉湮已經聲如蚊蚋。
李璟聞言,自然知道齊玉湮指的是什麼。若是沒有人趕到,他藥性大發了,被迷了心性,說不定就如梁紫雲所願,與她成了事。
看著齊玉湮到這個時候,居然為梁紫雲說話,他瞥了她一眼,面上似有不滿之色。
「齊玉湮,你以為你這樣說,我便會感激你嗎?」梁紫雲面色越發青白,對著齊玉湮大叫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如此一說,只不過想坐實我向皇上下藥之罪。」
說著她撲上前來,磕頭道:「皇上,我真的沒有向你下媚葯,你不要輕信於人!」
李璟看著梁紫雲,冷然說道:「梁紫雲,你說你沒有向朕下毒,那你解釋一下,為何朕的茶杯中會有這叫做鴛的葯,而正好你又拿了這叫做鴦的葯來讓朕聞?」
「嬪妾……」梁紫雲一時語噎,突然看見竹韻,心中一動。
那天在林子里,明明聽見竹韻與王未說齊玉湮得寵全靠這葯,竹韻說這葯叫鴛鴦,王未卻說這葯叫攝心奪魄。會不會這兩種葯本就是一樣的,只是竹韻與王未叫法不同?
既然如此,那麼齊玉湮肯定會常讓皇帝吃藥,而這清音茶便是齊玉湮獻給皇帝的,是不是古怪便在這清音茶里?她抬眼望了望,只見齊玉湮腰間也掛了一枚香囊,她便更確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想到這裡,梁紫雲趕緊說道:「皇上,定是那清音茶有古怪。那茶里定有人一早便放了葯,讓皇帝飲了之後,陰猜陽錯,臣妾又拿香囊來給皇上,這樣才會讓皇上中毒的。」
「這茶是齊貴妃給朕的。」說著李璟望了齊玉湮一眼,說道,「你的意思是齊貴妃事先給朕下了葯?」
「皇上!」梁紫雲磕頭道,「到底是誰下的葯,嬪妾也不知,還請皇上徹查,還嬪妾一個清白。」
「既然茶中的葯不是你下的,那你為何會想到拿香囊給朕嗅?」李璟又問。
梁紫雲一愣,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正在這時,朱源領著太醫院的史院政走了進來。
史院政一聽是皇帝有事,自然不敢耽擱,緊趕慢趕地跑了過來。一進到亭中,看皇帝神色還算正常,心中有些納悶,不是說皇上身子不舒服中了媚葯嗎,為何現在好似無事一般。
他走到李璟面前,行了一禮:「臣見過皇上,不知皇上身子有何不適?」
「朕被人下了葯。不過,剛剛竹韻給朕吃了一粒藥丸,現在已經舒服多了。」李璟說道。
「那臣為皇上請個脈吧。」史院政恭敬地說道。
「好。」說著李璟便伸出手來。
史院政坐在一旁邊,將手指搭上李璟的手腕,為李璟把著脈。他半眯著眼在李璟的脈上摸了片刻,然後便起了身,對著李璟說道:「皇上,看來竹韻姑娘那葯應是有解毒的功效,您現在的身子已經無甚大礙了。臣一會兒再給皇上開兩劑解毒的葯,皇上便大好了。」
「那朕中的到底是何毒?」李璟問道。
「回皇上,依臣所見,應是一種叫鴛鴦的媚毒。」史院政回答道。
「那個,真的是媚毒?」聽史院政也這麼說,梁紫雲一呆。
李璟抬起頭,冷冷地看著梁紫雲,說道:「梁紫雲,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言?」
「皇上,你相信嬪妾,嬪妾真的沒有向您下毒啊!」梁紫雲搖著頭,眼中已經有淚水溢出。
「那你如何解釋朕中毒之事?」梁紫雲的淚水似乎對李璟沒有任何作用,他冷冷看著梁紫雲,一臉厭惡地說道,「先前,這亭中只有你我二人!這毒若不是你所下,又會是何人所下?」
「不錯,那香囊是嬪妾的。但那茶水中的毒真的不是嬪妾所下啊!皇上英明,相信嬪妾,嬪妾真的是被人陷害的!」梁紫雲哭道。
李璟默了片刻,對著史院政說道:「史院政,你去看看那桌上的茶水,是否有古怪。」
「是。」史院政欠了欠身,然後走到桌上,將桌上的茶杯和茶壺都仔細查看了一番,然後回到李璟身後,拱了拱手,說道:「回皇上,臣看過了,只有最左邊的那個茶杯中有葯,茶壺中和另一隻茶杯里的茶水都沒有毒。」
「好!」李璟點了點頭,對著常海說道,「常海,將史院政帶下去開藥方!」
「是。」常海行了一禮,便引著史院政退了下去。
李璟這才回過頭來,望著梁紫雲,說道:「梁婕妤,剛剛史院政的話,你也聽到了,只有朕飲過的茶杯中才有毒。如果這葯像你說的那樣,在之前便被人下到茶中,怎麼會只有朕飲的茶杯中有毒?」
「這怎麼可能?」梁紫雲喃喃自語道。
李璟大喝道:「梁紫雲,我沒想到,你竟然如何大膽,居然敢對朕下毒!從明日起,褫奪你婕妤的位份,遷往芷蘅宮。」
芷蘅宮是冷宮,與齊玉湮前世所居的蘭蕪宮不同的是,芷蘅宮中住有前朝皇宮所廢的嬪妃,多人雜居在一起,而在蘭蕪宮,齊玉湮是一人居住。
梁紫雲一聽,渾身一顫。李璟此話意味著,她從此再無出頭之日,禁在那又濕又髒的冷宮裡,一直到死。她抬起頭,看著齊玉湮站在李璟身邊,一臉的漠然,唇邊似乎還有一抹淡笑。
她突然明白了,這定是齊玉湮使的詭計。她心一橫,指著齊玉湮大叫道:「皇上,向你施藥的並非嬪妾一人,齊玉湮也一直在給你下藥!」
齊玉湮聞言,抬起臉來,一臉震驚地看著梁紫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