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訓
【無情的女人。】
沖著系統那句話,雪萊連續好幾天都會系統抱以白眼。無論系統說什麼她都沒有理睬,每天除了幫忙干點雜活之外一直懶散地趴在暖爐旁邊。
用蛇的形態。
「花子你是要冬眠嗎。」
銀時下了學之後就跑了過來,往雪萊身邊一坐:「小心變胖啊。」
雪萊有氣無力地甩了他一尾巴。
「力氣變小就是肥胖的徵兆啊。」銀頭毛將雪萊抱了起來:「……喂花子,你真的變沉了好多。」
雪萊翻了個白眼。
那不是正常的嗎。
如果按照以前的體型,戒尺大小拇指粗細的一條蛇也就是雪萊人形十二三歲的狀態,而變回人形之後的雪萊是人類二十歲,蛇形自然也要跟著長上去。
而現在這樣的速度其實還算慢的。
「最近到底偷吃了多少啊。」銀頭毛嘆了口氣:「快抱不起來了……我說這樣以後是嫁不出去的啊花子。」
雪萊抬起頭,又把頭垂了下去,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
「那個花子啊,說起來你也是銀髮和紅眼來著。」
雪萊歪了下腦袋,信子掛在嘴邊。
是又哪能啦。
銀頭毛撓了撓頭髮:「話說你是原本就這樣,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啊。」
說到這個……應該是系統給的人設吧。
【不是,是隨機的。】
系統說:【這是冥冥之中屬於你的顏色。】
那就算標準答案吧。
雪萊心裡腹誹了下系統神婆一樣的回答,趴在銀時腿上繼續聽銀時絮叨。
「我聽說啊,好像有一種說法是某些生物會隨著孵出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生物變化,如果花子是因為我所以變成銀髮紅眼的話,是不是我就變成花子的爸爸了……」
「啪!」
銀頭毛小包子的臉被銀頭毛姑娘狠狠地夾住了。
「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雪萊笑眯眯地問。
「我都說過我錯了……」
被倒掉在樹上的銀頭毛動了兩下:「不寬容的女人是沒有明天的啊。」
雪萊默默地拖了一桶水放到了他正下方,然後準備去解繩子。
「喂喂喂繩下留人啊!!!」銀頭毛嗷地一聲:「花子你最漂亮了所以不能幹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啊!」
「……嗯?」雪萊斜眼看了過去:「我怎麼了?」
「不能幹這種喪心病狂……」小少年話說了一半:「花子最漂亮了!」
伸向繩子的罪惡之手被收了回去,雪萊坐在一旁的水井口旁邊,無聊地踢了踢腿。
「阿銀,為什麼要叫我花子。」
「啊?」紅色的死魚眼轉了轉:「大概是覺得……一點都不花俏,所以就應該叫花子吧。」
「這算什麼理論啊。」雪萊撇了撇嘴:「那為什麼不叫雪菜。」
「因為我感覺那不是花子的名字,」銀時理所當然地說:「既然不是的話,還不如叫我喜歡的名字。」
……誒。
「果然不叫雪菜啊。」
幾乎在一瞬間就讀出了雪萊的驚訝,紅色的死魚眼不曉得藏了什麼情緒。
「那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問了這句話,雪萊在說完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和曾經所想的相悖的事。
「我的話,無所謂的啊。」
銀時理了理自己那一頭亂毛:「反正我可以叫花子的吧。」
「……也是啊。」
雪萊將髮絲撩到耳後:「也是呢。」
「那不告訴別人真正的原因是什麼,」銀頭毛髮問:「妖怪的命門之類的嗎?」
「這個嘛……算是吧,對我來說。」
雪萊想了想。
「因為名字對於我來說,就是牽挂啊。」
小少年隔了很久才動了一下。
「……腿麻了。」
【好蛇值:+50】
晚上的時候,系統突然出現,並且帶來了一條不算好的消息。
【對於坂田銀時來說,他能給你的好蛇值已經達到上限了。】
「……啊?」
【個人給你的建議是,去刷一刷其他人的好感度,比如松陽。】
雪萊愣了一下。
「為什麼是松陽?」
【因為離他能給你的上限還很遠。】
「松陽的上限有多少?」
【我拒絕透露。】系統義正言辭地說:【這是作弊行為。】
……說得好像它剛剛給建議就好像不是作弊一樣。
雪萊把被子攏到自己身邊。
「為什麼現在不說我達成了什麼任務?」
【變成人之後只記錄好蛇值,每天告訴你一次。】系統呼了一口氣:【每次都要說那麼多話,我還挺煩的。】
「……」
你現在也沒少說啊。
【吐槽我聽到了哦。】
雪萊滾了兩下。
聽到就聽到,你來咬我啊。
【反正你快點攢好好蛇值,總在這裡晃著我也覺得很無聊。】系統抱怨說:【鄉下野外的很煩啊,而且再不快點的話那些東西就要來了。】
「什麼東西啊?」
沒有回應。
雪萊記起以前讀到過的日本歷史和松陽曾經在無聊的時候跟她說過的話,猜想著或許是尊王攘夷之類的運動就要來了。而一說起尊王攘夷,明治維新也就不遠了。
誒喲我屮艸芔茻!!!
雪萊一下子坐了起來。
「接下來就是甲午戰爭八國聯軍侵華了?!」
房間里一片寂靜,幾分鐘後有人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雪菜?」
這個聲音……是松陽。
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驚動了隔了幾個房間的松陽,雪萊一巴掌糊在自己臉上,然後爬過去開了門。
長發男人拿著夜燈,忽明忽暗的微弱火光讓他看起來比以前更溫柔。琥珀色的眼睛裡帶著出乎雪萊意料的關切的神色,直接看得雪萊一驚。
她忽然想到系統說的,離松陽可以給她的上限還有很遠這件事。
「發生什麼事了嗎?」松陽語氣平和地問:「做噩夢了嗎?」
「……嗯。」
雪萊垂下了眼睛:「夢到了很不好的事情。」
畢竟她可是隱形的自干五啊喂!
【那也沒什麼吧,反正這是平行空間。】
那也不行。
雪萊咬了下嘴唇,嘴上卻說了別的事。
「我夢到……那天在山上過夜的事情了。」
松陽微怔。
「發生什麼事情了?」
雪萊握緊了拳,抬頭勉強笑了笑。
「其實也沒什麼,我還是……」
她邊說邊想關門,但拉上的門卻被松陽輕而易舉地推了回去。
「請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雪菜。」他堅決地說:「雪菜救了銀時,所以也請讓我幫助雪菜。拜託了。」
雪萊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看到了兩個……被毒蛇咬死的旅人。」雪萊吞吞吐吐地說出了口,又急忙替自己辯解了一下:「不是我咬的,我沒有毒!」
松陽微笑了一下:「我知道,然後呢?雪菜被嚇到了嗎?」
「……有一點吧,」她嘆了口氣:「但是我最在意的……」
雪萊張了張嘴,頓了幾秒,終於說了出來。
「我拿走了他們的衣服和食物。」
她抓緊了自己衣襟的下擺,喉嚨動了一下。
「我……夢到他們的臉了。」
銀髮姑娘的身體微微顫抖,低下頭環抱著自己。
「其實我……我……」
有一股力道突然將雪萊向前推去,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鼻端是松陽身上淡淡的佛香,有些清苦但卻讓人不知不覺心情平靜下來。
「我想他們知道雪菜的情況,是不會責怪雪菜的吧。」松陽的聲音比平時還要緩慢:「如果真的有靈魂存在的話,他們一定會因為失去生命,而更能體諒雪菜當時不得已的選擇吧。」
「真的……」單薄的銀髮姑娘抬起頭,豎瞳之中帶著隱隱約約的眼淚:「真的嗎,松陽?」
「當然。」
男人伸出手,理了理擋在她眼前的髮絲。在燈光下忽閃著的眼淚柔化了看起來異常兇惡豎瞳,而眼睛里的不知所措則讓松陽不由自主地心軟了下來。
「一定是這樣。」
他說。
雪萊咬著嘴唇,屏了很久的眼淚從眼角落了下來。眼淚一滴滴地打在了她雪白寬鬆的外袍上,雪萊用袖口擦了兩下眼淚。
「我以為我可以……不在意他們……」
她說:「可我總是不停地想起他們……」
松陽的手不輕不重地拍著她的背,幫著她順著氣。
「所以雪菜這兩天發獃,其實是因為這件事嗎。」松陽看著雪萊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抱歉,沒有早點來問雪菜。」
雪萊搖了搖頭。
「是我自己不好,我不應該拿他們的行李的。」
「事到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松陽。」雪萊抓住了松陽的袖口,然後又放了下來。
「我想……再上山一次。」
「嗯?」
「我想好好地安葬他們。」
挺直了身體,雪萊堅定地說:「然後……好好地道歉,再道謝!」
松陽對上了她的視線,本來波瀾不驚的眼神漸漸地融化了起來。
「這是個……不錯的建議呢。」
【你太可怕了。】
雪萊捂著眼睛躺在床上時,全程圍觀了的系統簡直倒抽了一口涼氣似的。一邊揉著哭腫的眼睛,雪萊一邊在心裡回應著系統。
哪裡可怕了。
【哪裡都可怕。明明是臨時冒出來的主意,竟然就有模有樣地演下去了。最重要的是,你居然還真的成功了。】
雪萊勾起了嘴角。
多少分?
【好蛇值:+50】
不錯的成績。
揉好疲憊的雙眼,雪萊深吸一口氣,將手掌緩緩攤開。透過紙窗的微弱月光將她手上新鮮的傷痕模糊地照了出來,雪萊將手心放在嘴邊,伸出舌尖舔了舔。
一口腥甜。
不過有五十分。
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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