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囚禁

第93章 囚禁

風閃靈再度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混沌。

似乎睡了很久一般,讓她乍一睜開眼睛,都覺得有些不適應光線。

意識有些模糊,可她卻依稀能記得,自己是在豆腐店裡,喝了令狐染墨泡的菊花茶才昏迷的。當她意識到那茶不對勁的時候,顯然為時過晚,饒是她再努力,也抵擋不過那迷藥的藥效。

她到此刻都不知令狐染墨為何要將她迷暈。

在她心底,即便他不再是從前那個天真無邪的小七,他至少還是她的弟弟,他曾說,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傷害她。

那麼將她葯倒又是為了哪般?

風閃靈的神識漸漸清明,終於將眼睛全睜了開,入目是紅木製的床頂以及淺黃色綉金邊的床帳,這是在哪兒?

身上似乎有些疲軟無力,不過好在她還能慢慢地坐起身子。

扶了扶頭,為何一覺醒來,會如此疲憊,難道是那茶里的藥性還殘留在身體里么,她究竟睡了有多久?

正疑惑著,耳邊忽有女子的聲音響起——

「姑娘,你醒了?」

很是陌生的聲音,風閃靈偏過頭,這一看,卻叫她微微一驚。

她所驚訝的不是這會兒和她說話的女子,而是——這整個屋子的擺設。

不是平民百姓的卧房,亦不像禮郡王府中那種雅緻溫馨的卧房,此刻她所呆著的屋子,不僅寬敞,且還十分的華麗,橫樑是以紫檀木製,懸挂著燈火的地方,是以水晶制的玉璧。地鋪白玉,內嵌金珠,一丈之外,有一道以珍珠制的簾幕,隔絕了她和簾幕之外的光景。

這般華麗的程度,她幾乎都要以為這是皇宮。

無歡也很奢侈,但是他奢侈在於王府內的每一樣東西,每一個陳設都必定要是他滿意的材質,滿意的位置,滿意的形狀,他的屋子,看似雅緻整潔,裡頭的陳設卻是樣樣都價值不菲。他不喜歡過於雜亂的東西,他覺得東西太多礙眼。

而這個屋子的奢侈程度在於,滿目金碧輝煌,不是珍珠便是玉石。

「這是什麼地方?」風閃靈擰著眉頭,終於將目光放在了床前的侍女身上。

她這才發現這侍女的打扮有些宮廷風,頭頂上梳著兩個橢圓的髮髻分別垂在頭部的兩側,一件翠綠色抹胸襦裙,樣式十分簡單,裙子直垂到了地上,她雙手交疊在身前,顯得優雅而有禮。

「回姑娘的話,這兒是皇宮。」那侍女低垂著頭,聲音也十分溫軟。

果真是皇宮。

風閃靈擰了擰眉頭,令狐染墨將她整昏迷了弄到皇宮裡來做什麼?

也不知她現在所在的是誰的寢殿,舞陽若是回頭找不到她,該心急的吧?

風閃靈掀開了被子便要下床,床邊的侍女忙上前道:「姑娘可是要起來了,奴婢服侍您穿衣。」

「不用,我自己來。」風閃靈淡淡道,「你只需要告訴我,我如今是在誰的寢殿。」

「這是三殿下的寢殿。」那侍女眼見風閃靈拒絕自己的服侍,便又道,「姑娘請在這兒等一會兒,奴婢讓人送些吃的來,殿下早吩咐了,姑娘醒了怕是會餓,廚子已經將飯菜準備好了。」

「你等會兒!」風閃靈眼見她轉身要離開,忙叫住她,「你說這是三殿下的寢殿?」

那侍女腳步一停,朝她道:「是的。」

三殿下,三公主顧以彤?

我了個去,碰上這三公主真可謂是冤家路窄,那丫頭片子和舞陽有過節,連帶著看自己也不太順眼,加上之前頭一次參加宮宴,自己嘲諷了她幾句,現在想想,多半是被她記恨上了。

令狐染墨怎麼就能幫著她來對付自己?

這顧以彤還真算是有點本事,她也不怕舞陽和無歡知道了整死她。不過……顧以彤看她不順眼,怎麼會讓她住在這麼好的屋子裡,還替她準備膳食?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先不忙準備膳食。」風閃靈不咸不淡道,「讓你們三公主直接來見我,有什麼直說什麼,用不著拐彎抹角了。」

「三公主?」那侍女聞言,面上有一瞬間的茫然,而後道,「姑娘您是不是記錯了?我們三殿下是三皇子,五殿下才是公主呢。」

「……?」風閃靈聽著這話,頓時怔然。

三殿下是皇子殿下,而不是公主殿下?

這怎麼會……顧以彤在雲若皇室排行老三,這個排行怎麼會改變。

風閃靈的腦海幾乎是在一瞬間劃過一個可能性,但隨即又覺得太過不可思議。

難道不是在雲若的皇宮,否則這怎麼會……

「我問你,這是哪國的皇宮?」風閃靈抬眸,銳利的眼眸倏然間射向正對面的女子。

那侍女抬目對上風閃靈的目光,似是驚了一下,而後很是利索的回答她,「這是堯國的皇宮啊。」

堯國?!

風閃靈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睡一覺醒過來從雲若國的豆腐店到了堯國宮殿?這經歷簡直讓人覺得撲朔迷離。

堯國三殿下的寢殿……風閃靈幾乎是立即想起了一個人名。

荊楚煜。

那個南煙拼了命都想要拿回來的玉牌,那個刻著『荊楚煜』三個字的玉牌,還在郡王府她的屋子裡才是。

荊楚煜……不是死了么?但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他根本沒有死。

畢竟詐死這種事情,不是只有她和顧無歡才會。

且先不管荊楚煜的死活是怎麼回事,這是荊楚煜的寢殿,那麼為何她會在他的地盤上?且令狐染墨又在何處?

風閃靈正大感疑惑,忽然間聽見了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她抬目去看,珠簾外頭,似有一道頎長的身影緩緩走進,隨後,一直白皙若玉的手,將那珍珠制的簾幕掀了開,將來人精緻的面容映入她的眼帘——

來人身著一襲黑色錦緞翻襯著金邊的衣裳,綰梳端整的飄逸黑髮被一頂銀冠綰束起,光潔的額頭之下,是一雙若黑玉一半的輕霧墨眸,鼻樑挺翹,抿著唇線,散下來的一部分烏髮中,有幾縷垂落在了肩頭,趁著他那白瓷般的脖頸,愈發顯得他膚色瑩潤。

一個高貴而有些傲然的少年,看他的模樣最多也不過二九年華。

在風閃靈的注視之下,荊楚煜已經緩緩走到了她的身前,望著她,原本抿著的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弧度,「醒了么?」

「見過殿下。」風閃靈身旁的侍女見著來人,微微福身行了一禮。

少年聞言,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去傳午膳來。」

「你是堯國的三殿下?」風閃靈聽著那侍女的話便知曉了這來人的身份,不知為何覺得他那雙眼眸有些熟悉,然而開口卻是沒有半點異常,依舊十分平靜,「為何帶我來這兒,還有,我家七弟如今在何處?」

「你這兩個問題,讓我先回答哪個好呢?」少年說著,在白玉制的桌邊坐了下來,一手撐著額頭,饒有興緻地望著風閃靈,笑道,「你家七弟如今在何處,你很關心么?」

「我覺得我問的問題並不好笑。」望著對方一派悠然的模樣,且那唇角的笑意看的她有些不舒適,「三殿下帶我來這兒,總該給個理由。」

說到後頭,她的眸色已然泛上了一絲寒涼。

竟然睡了一覺醒來就到了堯國。

堯國……離雲若國的帝都有多遠?她不知道,她只清楚地明白,此刻她與顧無歡的距離,很遠。

分別在兩個不同的國度,也就是說她最近都不要想能見著他了。

那廝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在何處,也不知會不會到處找,找不到人,必然又要發脾氣了。

「忽然走神了,是在想什麼?」少年不緊不慢的語氣傳入耳膜,讓風閃靈的思緒回籠。

「想我方才問的問題。」風閃靈斜睨了他一眼,不知為何,看著這陌生的臉龐,卻總讓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等荊楚煜回話,她便問道:「三殿下,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了?」

荊楚煜聽著她這話,眸子里的笑意愈濃,「你的意思是,對我,你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么?」

風閃靈星眸一眯,「我不喜歡打啞謎,此刻這兒也沒有別人,你能否有什麼就說什麼?」

「要我回答你的問題也可以,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荊楚煜說著,起了身,邁步到了風閃靈的跟前,他雖然年紀比她小了一歲,卻已經比她高了半個頭,「你還未告訴我,你是否還關心你家七弟的安危?」

風閃靈聽著他這話不禁擰了擰眉,「你究竟想說什麼?我關不關心令狐染墨,與你有何干係,話說回來那小子將我葯倒了我還未找他算賬。」

「他將你弄暈,可不是要害你,他與你說過的,他做什麼都不會害你的,難道你忘了么?」荊楚煜淡淡道,「令狐染墨無礙,你不必擔心了。」

「那他是否也在堯國?你與他是什麼關係?」風閃靈這般問著。

此刻只想把那小子揪到跟前來好好訓斥一頓,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雞賊,竟然迷暈她。

然而還不等荊楚煜回話,簾幕外頭便傳來了女子的聲音,「殿下,傳膳的宮人來了。」

話音落下,簾幕被人掀了開,有端著各式各樣菜色的宮人魚貫而入,最後兩個進來的宮人,手上的盤子里的竟是荷花酥與桂花糕。

風閃靈望著最後那兩道甜點被擺上了桌,此刻想到的便是——令狐染墨最喜歡的甜點便是這兩個。

「許久沒有與你一起吃同一盤糕點了。」等其餘的人都撤出去了之後,荊楚煜端起了那一盤荷花酥,到了風閃靈跟前,「我記得,你也挺喜歡吃這個的,不是么?」

風閃靈聞言,有些愕然,「你……」

「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么。」荊楚煜在風閃靈的注視下,緩緩開口,「我最喜歡的兩樣東西,是甜點和阿姐。」

風閃靈聽聞此話,仿若被一道驚雷劈上了頭頂,腳步後撤了一步,驚得幾乎忘記說話。

我最喜歡的兩樣東西,是甜點和阿姐……

風閃靈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望著正對面的人,「你……」

這個可能性她幾乎不敢想。

她那呆萌的七弟,裝傻也就罷了,竟能搖身一變,變成堯國三殿下?

「很難以相信是么?也是,一下子讓你接受這一個事實,確實是有些難度呢。」荊楚煜將裝有荷花糕的盤子擱回了桌子上,朝著風閃靈邁近,「有一個問題,之前沒有機會問你,現在我想問問你,你究竟是叫令狐穎,還是叫風閃靈?」

「我叫什麼與你有什麼關係么?」風閃靈望著正對面的少年,冷冷一笑,「你莫要告訴我,那個與我在一起的小七,從頭到尾都是你?」

「你還記得三個月前你生病的那個夜晚么?你感染了風寒,似乎還有些嚴重,你身邊只有我一人,你抓著我的手,讓我要好好活下去,我本以為你是快不行了,卻沒想到,你閉上了眼之後,很快便又醒了過來,且沒有藥物沒有治療,你自己還能康復了,我當時只覺得驚奇,於是乎我裝傻裝愣的幫你泡了一杯咸菊花茶。」荊楚煜說到這兒,頓了一頓,「在那天之前的令狐染墨,都是真的令狐染墨,真的傻小子,從那天之後,才是我。」

風閃靈眼睫一垂。

三個月前她生病的那個夜晚?應該是真正的令狐穎生病的那個夜晚吧?

那一夜正好的她借令狐穎的身體重生的那一夜,醒來的時候第一眼見著的人便是令狐染墨,第一天認識他便喝了一碗他泡的菊花茶,隨後噴了他一身。

原來那個夜晚,也是荊楚煜混入榮國公府,假扮令狐染墨的夜晚。也就是說,與她在一起的,從頭到尾都是假的令狐染墨。

而在那一夜之前,榮國公府里的令狐穎和令狐染墨都是原主。

「那真正的令狐染墨在哪兒?」風閃靈抬眸,面無表情地望著正對面的人。

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荊楚煜,已然完全變了一個模樣,不僅僅是相貌,連神態氣質都與她熟悉的那個小七不一樣,若非是因為那雙讓她熟悉的墨眸,以及他吃甜點的這個愛好,她幾乎都不相信他是那個小七。

難怪當初柳奚塵轉換狠辣人格時將他擄走的時候,她追了上去,柳奚塵冷笑著管他們二人叫『兩個冒牌貨』,原來柳奚塵早已從神態看出她和荊楚煜不是令狐穎姐弟二人。

「他……」荊楚煜望了一眼風閃靈的神情,似是猶豫了片刻,而後道,「溺死在湖中了。」

風閃靈神色無波,「你做的?」

「不,令狐染墨的死與我沒有半點兒關係。」荊楚煜忙解釋道,「他只不過是一個痴兒,我與他沒有半點恩怨,自然沒有殺他的理由,那一夜我混入榮國公府里,就屬你的院子最為冷清,是一個暫居的好地方,而當時正遇上你感染了風寒,你昏迷之際,令狐染墨守在你的身旁,眼見你愈發虛弱,他急急忙忙跑出了院子,在路上拉了兩人下人讓他們給你找大夫,但那二人自然不會理會他,便與他起了爭執,令狐染墨雖傻,卻也是有脾氣的,與那兩人扭打起來,不慎被推入了河裡,我當時身子也不濟,自然沒有出手搭救,且……我並不關心他人的生死。」

風閃靈靜默不語。

原來,令狐穎和令狐染墨這對難姐難弟,就是在那一夜裡雙雙死去的么。

一個感染風寒而死,一個與惡仆扭打被推入河裡淹死……

這對姐弟簡直是苦逼中的戰鬥機,生平不作惡還年輕早逝,但願下輩子投胎投個好人家,就是布衣平民家也總比吃人不吐骨頭的高門府邸來的好。

而風閃靈的沉默,看在荊楚煜的眼中么,卻像是無聲的哀傷,得知親弟死亡之後的無奈與悲涼。

「即便我想救他,那時候的我也是沒有能力救他的,你也知道我身上的毒性總不定時發作,我只能顧好自己。」荊楚煜眼睫低垂,「令狐染墨的年紀與身形都與我差不多,他不在了,我便借用他的身份在榮國公府暫居,好在他呆傻,我只要裝的像便不容易讓人看出異常,等我挨過了體內的毒發作的那段時間,我便將那兩個推令狐染墨下河的惡仆殺了,一來也算是替他報了仇,二來,就沒有人知道令狐染墨死亡的消息了。你……怪我么?」

「令狐染墨的死我自然怪不了你。」出乎荊楚煜意料之外,風閃靈竟很快給出了回復,「但你的欺騙,讓我如何不怪你,要知道我最厭惡的就是欺騙……而且你將我帶來堯國是什麼意思?!」

說到最後,她看向荊楚煜的目光依然有些冷厲。

他可以找借口說他欺騙她是另有苦衷,但是他將她迷暈了帶離雲若,他要怎麼解釋,這也能是另有苦衷么?

「我將你帶來堯國是什麼意思,你就一點兒也猜不到么。」一聲輕嘆,自荊楚煜唇間逸出,「你此刻應該明白,你我不是姐弟,你我之間毫無血緣關係,我在深知這一點的情況下,我對你說,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會害你,你以為僅僅只是為了報答你照顧我的那三個月?」

風閃靈將眼神移了開,淡淡道:「難道不是?」

荊楚煜聽聞此話,竟冷笑了一聲,「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在我的認知里,你並不遲鈍,我很少對人好,與你相處的那些日子,雖然裝傻充愣,但我很開心,我少有那麼開心的時候,阿穎……」

「別這麼叫。」風閃靈不等他說完,開口打斷,「我可以繼續容忍你叫我阿姐。」

「我從未有一刻把你當成姐姐。」荊楚煜語氣平靜無波,「以後這個稱呼,不適合了。」

「但我一直把你當弟弟,不,應該說,我一直就覺得你是我弟弟。」風閃靈眸光里浮現一絲譏誚,「雖然我的好弟弟讓我一再失望,但畢竟,我從未想過和他決裂。」

「我說了,我不是你弟弟!」荊楚煜眉頭擰緊,「我沒有姐姐,從來就沒有,不管是在堯國還是在雲若,我從未有過姐姐,以後不要再說我是你弟弟這類的話。」

風閃靈見他似乎有些慍怒,不咸不淡道:「即便你不允許我說,但我心裡還是會這麼想的。」

「你!」

「你不喜歡我說你是我弟弟,無妨,那我換一個說法。」風閃靈面無表情道,「我一直拿自己當你姐姐。若你現在誠懇認錯,將我送回雲若國,我還可以做你的姐姐,若你還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別說是姐弟,朋友都沒得做,雖說那個天真無邪的小七再也回不來,但是還請你別再叫我失望,懂?」

「送你回雲若國?」荊楚煜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般,「送你回去,與顧無歡團聚?」

「是呢,挺聰明,我就是這個意思。」風閃靈像是沒看見他此刻多麼不悅的神情,只淡笑著道,「既然你都知道我的心思了,要不要成全我呢?你帶我來這兒,難道不是請我來做客?為了讓我參觀一下你們堯國的皇宮?」

「我與你已經說的那麼明白了,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荊楚煜倏然上前一步,伸手扳過了風閃靈的肩頭,「如果你還沒聽清楚,那麼我現在告訴你,以荊楚煜的身份告訴你,我早便傾心於你,你知道我為何那麼討厭顧無歡?你見過有哪個男子對自己的情敵會有好臉色,你認為我會放你回去,與他相聚么?我還沒寬容到那個程度。」

「我給你機會讓你做我弟弟的,或者朋友,可你偏偏要做最讓我看不順眼的那一類人。」風閃靈冷冷一笑,伸手將他的手推了開,「既然如此,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風閃靈話音落下,便是良久的沉寂,荊楚煜的臉色黑沉,卻是一言不發。

「也是,我不應該逼你逼得這麼緊的,我該給你一些時間的。」終究還是荊楚煜最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此刻他面上已然恢復了平靜,伸手在袖子里摸索出了一物,放置在了風閃靈的手心裡,「這個東西,你且收好了。」

風閃靈只覺得手裡的東西觸感光滑而冰涼,像是玉一類的東西,垂眸一看,卻讓她有些愕然。

此刻躺在她手心裡的,赫然就是那一塊刻著他名字的玉牌。

「這玉牌怎麼又到了你手中?」風閃靈擰了擰眉頭,冷冽的眸光望著正對面那人,「在禮郡王府的時候拿到的?」

畢竟那個時候作為她的弟弟,他有權利出入王府里許多地方,想要進她的房中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荊楚煜朝她淡淡一笑,「你倒也不必氣怒,這東西原本就是我的不是么?拿回來也算是物歸原主,現在由我親自贈予你,與當時你從南煙手上拿來的意義不一樣。」

「送給我?」風閃靈唇角噙著一抹冰涼的笑意,「南煙你不要了?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么?」

「她不過是在母後身邊服侍的一介婢女,也算是暗衛之一,一個下人,哪來的資格做我的正妻。」荊楚煜淡淡道,「她的話你不用相信,你若是覺得她與我有什麼關係,我便告訴你一個消息讓你安心,她為了引開豆腐店外顧無歡的暗衛,給我們離開的機會,便以身涉險,終究被顧無歡的暗衛擒獲,為了掩飾我們的行蹤,她已經自盡了。」

「南煙死了?」風閃靈乍一聽這個消息,還是有些驚訝,隨後望著荊楚煜的眼神愈發涼薄,「你們便是一直在我跟前演戲,真讓我佩服你們的演技,雖說她也欺騙了我,但站在一個女子的立場上,我便要為她說一句話,她為你做的還不夠多麼?她數次為了你以身涉險,就不能感動你絲毫?和她比起來,我似乎沒有為你做多少事情吧?如今她又因你而死,你一點都不憂傷,未免太薄情了些。」

「她喜歡我我難道就要喜歡她么?那傾慕顧無歡的女子那麼多,顧無歡又是怎麼對待她們的?你可曾說過他薄情?」荊楚煜墨眸中似有怒意,「你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話音落下,他也不給風閃靈再接話的機會,轉過身便迅速離開了。

簾幕被他狠力的掀起,落下之時,珍珠碰撞,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風閃靈坐回了床頭邊。

不公平么?

正因為對待他們二人感情的不同,才有了這樣的不公平。

她給荊楚煜的最多也就是親情,因為不愛,所以不在意他與其他的女子如何,甚至因為同情死去的南煙,她會幫著她說話。

但對待顧無歡,因為有愛,所以不能接受他與其他女子有關係,他若辜負其他人,在她心裡,也只認為是對她一人的專情。

荊楚煜說不公平,的確不公平。

風閃靈垂下了睫羽,一聲嘆息,自唇間逸出。

無歡,我好想你……

……

「哐啷——」

華麗的大殿裡頭,有杯瓷碎裂之聲響徹,身著黑色錦衣的少年望著被自己打翻在地的碎片,神色冷然。

他的周圍,跪著一地的宮人,每人均是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哎呀,誰又惹咱們的殿下生氣了。」一聲悠然自得又帶著些許玩世不恭的嗓音自殿外響起,下一刻,一道頎長的男子身影踏入大殿,來人直接邁步到了大殿正中央,望著正對面一臉陰沉的少年,瞭然的挑了挑眉,隨後朝著一地宮人道,「你們都先退下。」

一眾宮人聞言當即起了身,紛紛退出了大殿之外。

「小煜煜,生氣光是靠摔東西可不行。」百里無心望著一地的瓷片,將荊楚煜稍稍往後推了推,「摔東西是小,這要是不小心划傷了手或者踩到了碎片,那吃虧的可是自己,你若傷到了,整個宮殿都要抖上三抖。」

「我沒心思聽你在這兒說廢話。」荊楚煜涼涼地望了他一眼,「雲若國那兒情況如何?顧無歡可有猜到什麼?南煙如今是死是活?」

他之所以對風閃靈說南煙死了,只不過是因為南煙遲早要死。

「我來這兒就是為了要和你說這事,方才得到確切消息,顧無歡沒有半點兒動作,而南煙被他的暗衛捉了去,也不知關在了什麼地方,能確定的是,顧無歡不會讓南煙死的,他還要從她口中套話。」百里無心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臉,沉吟片刻,而後道,「南煙的話自然不是那麼好套的,可顧無歡的手段層出不窮,南煙未必招架的住,為了不暴露行蹤,我們只能棄她,這個時候你該不會又想說什麼,她跟隨你母后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想搭救她吧?我告訴你,這事兒不大可能。」

然而出乎百里無心意料,荊楚煜道:「棄便棄吧,她若是能選擇自盡那便是最好。」

「咦,你這回怎麼不幫著說情了?上回要殺她,你還心軟來著。」百里無心望著荊楚煜,眸光微訝。

「不是你說,不該婦人之仁么?我現在決定棄她,你又來一頓廢話。」荊楚煜橫他一眼,「母后那兒我自己去與她解釋,南煙若是沒有自盡,在顧無歡套出話之前,必須除了。」

百里無心聞言,望著荊楚煜片刻,隨後道:「小煜煜,你變了。」

「我變了?」荊楚煜聞言,有些好笑,「我哪兒變了?」

「你變得比從前狠了,行事果決了不少。」百里無心慢條斯理道,「還是說,因為事情牽扯令狐穎,才讓你變成這樣?因為不願讓顧無歡知道她的下落,你才做了殺掉南煙的決定。」

「是又如何?南煙與她比起來,算什麼東西。」荊楚煜淡漠地道了一句,隨後轉過了身,「讓人去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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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昏暗的石室里,黑色衣裳的女子被釘在一個十字木頭架上,雙手側張分別被綁在了兩邊,細嫩的脖頸上,有麻繩繞了一圈過去,與身後的木頭架子綁在一起。

潮濕而腐朽的氣味在鼻尖縈繞,讓她不適地擰了擰眉頭,而後,原本緊閉著的眼眸微微睜了開。

入目的便是右側一點兒微弱的燭光,那是牆壁邊上的凹進的地方,裡頭放置著一盞油燈,明黃色的火光跳躍,是這牢房裡唯一的景色了。

好渴……

她的唇色已經有些發白和乾裂,此刻,只能啟唇發出一點兒微弱的聲音:「水……」

然而這整個石室里只有她一人,自然是沒有人能聽見她的話。

她還能活多久?

她不知道。

這一刻,腦海中浮現一張精緻絕倫的臉龐,那人唇線緊抿,有著一雙黑如墨玉的眸子,好看,卻讓人很難靠近。

殿下,你是否還能想到我,關心一下我的死活,即便只是有一瞬間這樣的念頭也好。

但是你於我而言,永遠是那麼遙不可及。

南煙磕上了眸子,手指動了動,只覺得分外疲憊。

殿下多半是不會想起她的吧?他的心思都花在了那個女子身上,甚至為了帶那人離開,讓自己去引開顧無歡的暗衛,為他爭取時間,他明明說了會找人去援助她,可到最後還是只有她一人。

是援助的人動作太緩慢,還是……

她有些不敢去想。

這是禮郡王府的地牢,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她此刻渾身虛軟無力,便是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但即便是有,她也不甘心就這麼死,她一直想要保護和陪伴著的人,如今陪著另一個女子,她怎麼甘心去死。

然而就在她這麼想著的時候,石室的門倏然間『篤——』的一聲開了,她幾乎是立即抬眸望去。

率先踏入石室的那人身形修長,一身華貴紫衣,眉目如畫,他一進門,便是抬起眼睛望著她,那雙桃花美目裡頭仿若一尺寒潭,深不可測,魅惑卻又寒涼到了極致。

這樣的眼神,讓她不自覺有些有些頭皮發麻。

而在他身後的,是兩名黑色勁裝的男子,二人受傷分別抱著一隻箱子,這讓她一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這是什麼眼神呢,本王這還什麼都么說,你就開始懼怕了。」顧無歡開口的聲音慢條斯理,卻緊揪人心,他邁著緩慢的步子,一步步走到了南煙的對面,「令狐染墨手下的人么?就這點兒膽量。」

方才他走進來,抬眼望著那女子的一瞬間,他便看清了她眸底一閃而逝的驚懼之色。

「本王沒指望你一開始就能招。」顧無歡淡淡道,「故而本王這次來,是很清楚的告訴你,要對你用刑的,你這膽量不怎麼樣,不知道承受痛處的能力如何?」

南煙將他的話聽在耳中,動了動春,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休、想、我、說。」

她早也能猜到對方會動用刑罰,此刻面臨這樣的局面,倒也能勉強維持鎮定。

「這話聽起來很有骨氣。」顧無歡說到這兒,話語一頓,朝著身後的人淡淡道,「黑雲,先將她的手指頭剪一根下來,我倒要看看,她有多能忍。」

他的話音落下,身後的人當即將手中的箱子打了開,從裡頭取出一把黑色剪子。

那剪子與尋常的剪子倒也無甚差別,然而等黑雲手持著剪子到了南煙的跟前,卻讓他看清了,這剪子的刀鋒上似是生了鐵鏽,如此一來,便完全不鋒利了。

她心底微微一驚。

對方若是乾脆果決地斷下她一指,她還能強行忍著,可拿著這樣生了鐵鏽的剪子,自然就不能一下子將她的指頭剪下來,切膚割肉之痛,要忍受幾遍才能罷休?

然而她沒料到,下一刻,顧無歡的聲音再度響起,卻是這麼說的——

「給我慢慢地剪,若是暈了,弄醒了繼續剪,給我剪上半個時辰,若是少於半個時辰,你就去水牢里呆三天。」

黑雲聽聞他的話,沉聲道:「郡王放心便是。」

說著,他便拿著那把黑色的剪子,伸向了木頭架上女子的食指——

「唔。」

生了鐵鏽的剪子刺入皮肉之間,讓南煙悶哼出聲。

「別哼哼,不如試著喊出來,會更舒服一些。」顧無歡漫不經心道,「這樣吧,黑雲,先停一停,白雲,你去弄點了鹽水加上辣椒,讓剪子浸一浸。」

白雲依言退下了,不多時,便端著一碗水進了石室,到了黑雲跟前,黑雲將手中的剪子刀刃放在水中浸泡了片刻,而後拿起,將視線落在了女子的手指上,對準了方才他剪開來的傷口,將刀刃探了進去——

「啊——」

一聲凄厲的女子慘叫響徹石室,聲線之大,讓顧無歡蹙了蹙眉。

「讓你喊出來不是讓你鬼叫,真吵。」

「顧無歡……你殺了我吧。」南煙額上布滿了細細的汗珠,「你即便整死我,我也不會說的,你殺了我吧……」

「殺了你,你這麼甘心死?為了令狐染墨?」顧無歡冷嗤一聲,「那傢伙倒也有人一心為他,可身為女子,不是像你這麼蠢的,你跟隨他,可曾吐露過心意?」

「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指尖上傳來的痛感一波又一波席捲著神經,南煙卻只是咬牙,「身為屬下,我絕不會出賣自己的主子,任你再怎麼對我用刑……你不殺我,我找到機會也會自盡……」

「好感人。」顧無歡呵呵一笑,「若真的就將你整死了,還真有些可惜,你看這樣如何?告訴本王令狐染墨在什麼地方,將你剪下的這根指頭送去給他看,看看他什麼反應,你這般忠心,沒準他會為之動容而讓人來救你,或者找本王談條件,要試么?」

南煙聽聞此話,眸子里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便搖頭道:「我不會上你的當的……」

「本王給過你配合的機會。」顧無歡望著她,忽然勾起了唇角,「既然你不願意,那麼也沒什麼好說的,你以為本王只抓到了你一人?只不過那裝口吃的小子嘴巴比你還緊,你知道么?他可真了不得,左手五根指頭都被剪了下來竟然還是一個字都不說,讓本王著實惆悵,本想將他五馬分屍,可一想,五馬分屍這個實在看得多了,一點兒也不解氣,於是本王想了個更妙的法子。」

南煙聞言,心下一驚。

百里大人難道也落在了他的手上?

五根指頭都被剪了下來也不透露殿下的消息,確實像是他會做的事兒。

她才想到這兒,顧無歡的聲音便傳入耳膜,「對於你們這兩個都這麼不識趣的傢伙,本王決定,讓你二人在大庭廣眾下行雲雨之事,我王府藥房里媚葯種類十分多,任你們挑選。」

「不可以,我怎麼能和百里大人……」南煙大驚之下,想也未想一句話脫口而出,然而沒說完,便頓住了。

糟糕!

「百里大人?」顧無歡桃花美目微微一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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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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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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