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多重人格氣死人
他曾猜想過那假裝口吃的男子與令狐染墨若不是主僕就應該是好友,卻沒想到,那傢伙身份竟還不低。
百里大人?
雲若國滿朝文武沒有一人是姓百里的,這個姓氏……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顧無歡眸子一凜。
說起百里這個姓氏,他倒是想到了一個人。
雲若國曾與堯國兵戎相見,他記得,堯國有一位戰神,似乎便是複姓百里。不過那戰神卻在數月前的一場戰役中失蹤了,之後杳無音信,同樣一起消失的,還有堯國一位年紀不大的皇子,那一戰大雪紛飛,其戰況混亂程度無法形容,兩軍各自損失慘重便雙雙休戰,之後士兵們班師回朝之際,卻有人看見主將帳篷裡頭的血跡,之後便有人傳言,那戰神將軍與那小皇子多半是受了傷,行動不便,這才被大雪掩埋在了哪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或者是碰上了野獸,進了野獸的腹中。
口口相傳,究竟誰的說法更接近現實,無人知道。
「百里……」顧無歡斟酌著這兩個字,忽然便是抬眸,朝南煙淡淡一笑,「原來那口吃的傢伙是姓百里,看你這麼激動的模樣,莫不是太期待了?以致於連話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其實你大可不必再多說廢話,你只需說一句同本王道謝的話便好了。」
「你……嗯哼」南煙本是要說話,手指處穿來的疼痛感卻讓她再度哽住。
那生鏽的利刃一點一點地在磨著她的皮肉,這樣的切膚之痛,只讓她覺得每一刻都是在受著煎熬與折磨。
倘若現在能給她一個自盡的機會,她必當自盡。
不……
她連殿下的面都還未見著,怎麼能死?但若是苟延殘喘地活著,顧無歡必然不會放過她,會以各式各樣的刑罰處置她,光是這一刻的剪手指便讓她幾乎都快要撐不住,接下來若是有更厲害的,她能招架得住么?
若此後的日子都要活在日日受刑的痛苦中,倒不如自己了斷,雖然……真的很不甘心。
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與百里無心……
想到這兒,她咬了咬牙,試圖用牙齒咬破自己的舌苔,既然對方能一點一點地在剪她的手指,直到滿半個時辰剪下來,那麼她是否也可以一點一點地咬破自己的舌尖,此刻這是她腦海中唯一的想法。
然而她原本就沒有多少力氣,咬自己的舌頭,這便導致了她的嘴巴看上去過於怪異,讓顧無歡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對勁,精緻的眉頭在這一瞬間擰了起來。
「白雲,過來將她的下巴先卸了,找條布來堵住她的嘴。」顧無歡開口,聲線有些清涼,「等她什麼時候想通了願意說了,便將她的下巴裝回去。」
顧無歡的話音落下,白雲果真也依言上了前,在南煙驚懼的眸光之下,伸手便卸掉了她的下頜的骨頭,讓她一時間連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軟硬不吃到了你們這樣的程度,委實是讓人討厭極了。」顧無歡一聲冷哼,而後一個轉身邁步離開,衣袖在空中劃過一道華美的弧度,「本王再去看看那個口吃的傢伙,這兒交給你們,黑雲,記著,按本王的要求剪完了再走。」
對於俘虜,他素來便是沒有太大的耐心,但此事牽扯到風閃靈,在完全無法與她聯繫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先忍一忍。
他不住地給南煙逛迷魂湯,便是為了讓她在神識模糊的時候,能不自覺交代一些事兒,而南煙果然也沒有讓他失望,脫口而出的那四個字也算是關鍵的線索。
倘若那假裝口吃的傢伙是堯國來的,那麼是如何和令狐染墨勾結上的?
他不管那人與傳說中的那位戰神什麼關係,這都不是他所關心的,他關心的,僅僅是風閃靈。
他暫且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但她此刻應該是安全的。
顧無歡緩步出了地牢,抬眸之際,卻迎上正對面朝著他走來的紫雲青雲,二人到了他跟前,朝著他微微垂下了頭。
「爺,沒有舞陽郡主的消息。」
「屬下四處打聽了,見過郡主的人,說是她原本與一名白衣女子出現在玉器店外,後來跟著一名藍衣男子離開了,而與她同行的那位白衣女子,牽著一名五六歲左右的女童,與郡主走的是相反的方向,那白衣女子正是郡王妃,也就是在那一會兒,她們二人分開了。」
「男子和女童……」顧無歡眸底劃過一絲冷冽之色。
兩個將東方舞陽與風閃靈分開的人物。
將東方舞陽帶走的那個男子——
他幾乎在一瞬間想到了李世明的頭頂上,因為那廝喜穿藍衣,他幾乎就沒有見過他穿其他顏色的衣裳,但也只是懷疑,沒有確切證據,他也不肯定。
與風閃靈同行的五六歲女童……是什麼原因讓風閃靈帶著那孩子與舞陽分開?
「那女童長得什麼模樣?」他問著青雲二人。
「秀秀氣氣,梳著羊角辮,平民家女孩的打扮。」青雲頓了頓,道,「這只是幾個路人所形容,根據這個,我們根本找不對人。」
整個帝都這樣的女孩太多了,僅僅這幾個特點,在帝都里想要找那個孩子無疑是大海撈針。
「查一查那豆腐店的王二牛,都認識了些什麼人,就他附近的人家家中,找一找可有你們形容的那個孩子。」
「是。」
「另,將李世明給我傳來府上。」
……
晌午的微風,輕的拂不動天上的捲雲。
日光透過半敞著的紗窗,打在了床上熟睡的人影身上。
她正仰躺在床榻上,唇線緊抿,倏然間,她閉著的眼睛似是抖動了兩下,片刻之後,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東方舞陽覺得這一覺當真是睡了許久,睜開眼睛的時候目光所及正在窗子外頭折射進來的光線,讓她一時間有些不適應的抬臂擋住了陽光。
為何頭會這般昏沉呢?且伴隨著頭昏的,還有身上那股疲憊無力的感覺。
從她醒過來時她便已經有所察覺了,她此刻連抬個胳膊都費勁,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好片刻,良久之後似是恢復了一些力氣,她這才緩緩地坐起身了。
她抬眸看著她如今所處的這間屋子,裝潢雅緻而陳設整潔,她一眼便看得出這不是王府里的任何一間屋子。不過想想也是,在大街上被人敲暈,哪能一醒來就睡在自己府上。
說到敲暈這件事兒,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世明作甚要欺騙她?欺騙她不說還要將她打暈。這一刻腦海中浮現她昏迷之時,李世明唇角那一絲陰涼的笑意,忍不住叫她蹙了蹙眉。
那傢伙究竟是想做什麼,且,如今她這是身在他的家中么?她此刻忽然就很想將那傢伙拎到身前,好好逼問一番原因。
然而才這麼想著,下一刻她便聽得們『吱呀』一聲開了,她幾乎是在同一時就抬眼去看,這麼一看,卻叫她直接愣住了——
一身黛藍色的錦服,來人面如冠玉,原本記憶中該是溫潤謙和模樣的男子,此刻有著與他的外表十分不符合的神情——冷漠。
來人竟是——柳奚塵?
打暈她的人分明是李世明,怎麼醒過來看見的人卻是柳奚塵,且看著他的這個模樣,十之八九是人格轉換的時期,因為他第一人格那副君子如玉的模樣,此刻是一點兒也沒體現出來。
這個人格似乎很不好惹?
想到這兒,東方舞陽便輕咳了一聲,用盡量平和的語氣朝著對方道:「柳奚塵,這是怎麼回事?這兒是哪,你的家么?」
「不是我家難不成還是你家?」對方冷笑一聲,而後邁著步子到了東方舞陽的床頭前,抬手一揮直接丟給她一張白紙黑字,「方才找大夫給你看過了,無甚大礙,你按著這上頭的藥方,自己煎藥去。」
「……」東方舞陽望著被子上的藥方,獃滯了好片刻,才回過神。
果然換了一個一點風度都沒有的人格,她如今這樣虛弱無力,與他說話的態度算是極好,這傢伙竟還用著這樣的口氣,完全不曉得什麼是禮數。
還讓她自己去煎藥……
「我說,你就不能叫個下人幫我煎一下藥么?」她朝著他道。
「沒有下人。」柳奚塵冷冷地斜睨她一眼,「就我一人,藥方子我是給了你了,你自己愛吃不吃,現在告訴我,我師父在哪兒?」
「你師父?」東方舞陽聽著這話,面上有一瞬間的疑惑,但很快的,她便反應過來了。
是了,柳奚塵這個人格正是那一夜被顧無歡忽悠著成了他徒弟的那個人格!所以他現在口中的師父,指的可不就是顧無歡了。
還真是傻……東方舞陽嘆息一聲,平白無故讓顧無歡撿了個便宜徒弟。
「你師父在禮郡王府。」東方舞陽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為何會在此處?李世明在什麼地方?」
「什麼李世明。」柳奚塵冷眼看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三日之前我途經一條窄巷,正看見你讓人打暈了倒在地上,我那時沒有多想,便出手將你救了下來。如師父所言,我這一回清醒過來又和上一次的地方接不上了,真是邪門,不過好在讓我看見了你,若不是猜到你也許知道師父下落,我管你死活。」
「三日之前?!」東方舞陽直接忽略了柳奚塵那些惡劣的話語,將注意力放在了這四個字上。
這一昏迷就是三天,她三日沒回府,家裡人必然要擔心了。
想到這兒,她一掀開被子便要下床,然而腳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間,便是覺得有些腿軟,她忘了,她此刻沒有力氣。
「明明只是被打暈,為何我會渾身無力呢……」
「也許是因為你昏迷中吸入了迷藥的緣故。」柳奚塵道,「我救你下來,必然要與那人動手,那人勝不過我,便使用了迷藥,那點伎倆哪能讓我中招,我避開了,但是你避不開,你即便昏迷,你還會呼吸,吸入迷藥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東方舞陽眼角一抽。
李世明這個混賬……他要是不能給她一個解釋,她非撕了他不可。
如果當時不是柳奚塵剛好經過,那傢伙想做什麼?
平復了一下心情,她朝著站在跟前的男子開口,「柳奚塵,你現在送我回去了好?」
「送你回家?」柳奚塵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我肯救你你就該慶幸,等會兒我去找師父,在我回來之前你就滾蛋,別指望我還能照料你。」
「你要去的地方是禮郡王府,我就住在那裡,你順路捎帶一下我都不行?!」東方舞陽忍著不發火,同樣冷眼看他,「我還沒告訴你,我是你師父的親妹妹,你對我如此不客氣,真的合適么?」
「口說無憑,我憑什麼相信你。」柳奚塵嗤笑一聲,「再說了,即便你說的是真的,我又何必對你尊敬?照你的說法,只要是個和師父有關係的我就要善待,你當我真那麼好說話么?天真。」
「你不善待我,我回頭就告訴我哥,也就是你師父,說你虐待我!你看他還給不給你治病。」東方舞陽斜睨著柳奚塵,扔下殺手鐧。
柳奚塵聽聞此話,臉色一沉,眸中中浮現絲絲戾氣,但很快的,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恢復了平靜的神色。
「真是卑鄙。這要是換成平時有人敢這麼威脅我,我一定殺了那人。」他的聲線寒冷如冰,「不過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我就幫你這一次,下不為例。」
東方舞陽:「……」
她該謝謝他么?
禮郡王府。
寬敞的大堂裡頭,位於正中央的紫檀木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色,顧無歡坐在桌邊,望著飯菜上頭升騰的熱氣,面無表情。
下一刻,有一雙筷子從右邊伸了過來闖入了視線,夾著一塊肉放入了他碗里,他望著那塊紅的流油的肉,竟是豬蹄。
「別死氣沉沉的模樣,既然有讓你逮著了一個人質,便不用擔心沒有閃靈的消息,三日前你父王已經下令了封鎖帝都城門,若是舞陽她們在帝都里,就不怕找不出來,你從昨天到現在都未進食,原本就瘦,你還想變成竹竿子么?來,吃個豬蹄。」
顧無歡聞言,瞥了一眼身邊的女子,「我現在沒有心情吃東西,還有,我不吃豬蹄。」
豬蹄外頭裹了一層皮,那種玩意他是從來都不碰的。
「哦,娘忘了,你只吃瘦肉的,那我給你換一個,雞腿好不好?」
不多時,一個去了皮的雞腿又進了顧無歡的碗里,原先那道女音再度響起,「你與你父王當年真是一個德行,遇上點破事就不吃不喝鬧情緒,你們這樣真的大丈夫么?不管是我,還是閃靈,不管我們處於一個怎樣的境況里,我們都是希望你們能好好的,你想過么?等你把她找回來,她看著你又瘦了一圈,什麼感想?」
「聽上去很有道理。」顧無歡淡淡道,「但是若換一個角度,父王失蹤了,你能吃得下么?」
「為什麼吃不下,我告訴你我還是照樣會吃好喝好,不虧待自己,只有自己身體健朗,才有力氣去找他。」
顧無歡額頭幾不可見的跳了跳,終究是在東方瑾玉的注視之下,將筷子戳進了米飯里。
幾口飯下腹,只覺得味同嚼蠟,往日里有風閃靈陪同進餐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感覺的。
才這麼想著,倏然間有黑色的人影掠進大堂,開口便是,「爺,郡主回來了!」
此話一出,大堂中二人齊齊抬頭。
舞陽回來了?
顧無歡幾乎是沒有多想,便開口問道:「郡王妃呢?」
來人回道:「只有郡主回來了,且還帶著禮部尚書家的公子來了。」
顧無歡聞言,眸色一沉。
是了,風閃靈與東方舞陽那會兒是分開的,這會兒沒有一起回來,倒也算是正常的。
只不過,柳奚塵到此是幹什麼來的?
不多時,便有兩道身影踏入了大堂,顧無歡抬眸,只見東方舞陽有些微微的喘氣,似是十分疲憊一般,而柳奚塵的視線落在顧無歡身上,朝著他喚了一句——
「師父。」
顧無歡一聽他這個稱呼,一瞬間便明白了,此人又犯病了。
想到這兒,他朝著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舞陽,這幾日跑去哪兒了?」東方瑾玉並未在意柳奚塵,只到了東方舞陽跟前,拿著帕子給她擦拭著額頭的汗珠,「怎麼這副模樣?還有,你可知閃靈在何處?」
東方舞陽面上浮現疑惑之色,「閃靈沒有回來?」
「她與你一起失蹤的,你三日未歸,她也三日未歸。」
「怎麼會這樣?」東方舞陽聞言,面上浮現意外之色。
「這是一個計策,帶你走的人與那個孩子,便是讓你和閃靈分開的引子。」顧無歡的聲線傳入耳膜,「帶你走的那個男子是誰?」
「是小李子……」東方舞陽擰了擰眉,「他說是為了準備了一個驚喜,隨後就拉著我走開了,而與閃靈在一起的女孩,是我們在街邊看見的,那女孩與家人走散,蹲在路邊哭的傷心,我與閃靈原本就是去逛街的,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便決定送她回家,誰會懷疑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設計你們的這人倒也聰明,小孩是最容易讓人放下戒心的。」東方瑾玉道,「你說是李世明將你帶走的,那你何至於失蹤到了今日才回來?」
「說起他我就來氣,我對他不設防,他卻將我打暈,若不是柳奚塵剛好經過……」
然而她的話還未說完,門外傳來一道男子聲音,「郡王,李統領到。」
「來得正好!」東方舞陽低斥一聲,轉過身看著那走近大堂的藍衣男子,快步到了他的跟前,抬手就往他頭頂上掄去!
李世明沒料到東方舞陽一上來就打人,天生的敏銳讓他抬手便擋住了對方的拳頭,「舞陽,你作甚打我?」
「我作甚打你難道你不知道原因?」東方舞陽冷冷一笑,「我倒要聽一聽你怎麼解釋三日之前將我打暈那件事!」
「三日之前?將你打暈?」李世明一頭霧水,「這怎麼可能呢,這幾日我忙著訓練一批才入宮的新人,根本抽不開時間出來晃悠,我少說都有四五天沒見著你,我怎會將你打暈?」
東方舞陽見他一副驚詫的模樣,不似說謊,像是想起了什麼,將揮出去的拳頭收回。
「莫非那一日是有人裝扮成你……不,那人與你的身形與神態,甚至說話的調調都差不多,你說他不是你,你如何證明?」
「能證明的人多了去了。」李世明撇了撇嘴,「那一日與我在一起的錦衣衛都能證明,你若是不相信,與我去宮裡一趟。」
「想知道是不是他,這太簡單了。」站在二人身後許久不言語的柳奚塵忽然說了這麼一句,隨後走到了李世明的跟前,「你將你的右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李世明聞言,雖有疑惑,卻還是將手伸了出來。
單是看他的右手,就能判斷他是不是打暈舞陽的那人?
「我記得……」柳奚塵正說著話,忽然間神色一變,下一刻便雙手捧上了頭,面上的神情痛苦萬分。
「他這是怎麼了?」李世明望著他,面上不解。
「看這情形是要換人格了……」東方舞陽愣愣的看著,隨後面上有些無奈,「換個人格等會兒又不記得這會兒的事了,你好歹把話說完再分裂啊!」
才說到重點就來這麼一出,單憑他那幾句話,誰能猜到他想說什麼?
顧無歡望著柳奚塵,蹙了蹙眉頭,隨後輕抬右手,蠶絲出袖,纏上了柳奚塵的雙肩繞了幾圈,將還未清醒過來的柳奚塵直接捆上了。
一旁的東方瑾玉見此,只覺得莫名其妙,「無歡,這是怎麼回事?」
「這傢伙有五個人格,不定時轉換,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個要轉換的人格會是哪一個。」顧無歡淡淡給出了解釋。
「多重人格,精神分裂?」李世明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人,不禁有些來了興趣,「五個人格,那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現在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思想這些?」東方舞陽一聽這話沒忍住朝他掄了一拳,「我告訴你,他要是轉不回方才的那個人格,沒法證明你的無辜,你就等著被收拾吧!」
李世明這一回沒躲,挨了東方舞陽一個結結實實的拳頭,這讓東方舞陽微微一怔,「你……」
他明明可以躲開,卻躲都不躲。
「消氣了么?」李世明伸手揉著被打的右眼,心想著明日一早不知道會不會烏青。
東方舞陽見此,原本想罵人的話哽在了喉嚨里。
「你們是什麼人?想做什麼?!」忽然間一道驚惶的聲音響徹大堂,正是此刻被捆著的柳奚塵發出的。
此刻的他面上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垂眸望了一眼那纏在自己身上的細細絲線,試著掙脫了幾下,卻一點兒用處也沒有,這讓他不禁喊叫出聲,「放開我!你們是誰?小穎呢?小穎在哪?小穎快開救我,嗚嗚……」
顧無歡的蠶絲捆的很緊,他眼見掙扎不開,眸光里不安而委屈,隱隱有掉淚珠的跡象了。
這讓除了顧無歡以外的一眾人目瞪口呆。
方才還冰冷陰暗的男子,這會兒竟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控訴的眼神望著大堂里的每個人。
眾人不禁有些眼角抽筋,唯有顧無歡,望著他的模樣,眸中劃過一絲冷意,陰寒之氣漫上了他的臉龐。
這個人格,與令狐染墨偽裝痴傻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
一樣的純真懵懂,一樣的愛哭,一樣的讓人鬧心,叫人看了就生厭……
「給我打他。」顧無歡開口,聲線清冷如玉石,「打到他再換一個人格為止。」
柳奚塵人格的轉變有時候十分忽然,但有時候是與情緒有關係的,也有可能受到刺激之後的忽然轉變,叫人反應不過來。
東方舞陽有些沒反應過來,「打他?」
李世明聞言扶額,「這不好吧,你看他那委屈的模樣,你怎麼還捨得打他?」
「精神病人思維廣,二逼青年歡樂多,我來,我正想看看他那其他人格都是什麼模樣的。」東方瑾玉倒是有些雀躍,噙著笑意緩緩走近了那被蠶絲縛著的無助青年,邊走還邊將手指的骨節按的咯咯響。
柳奚塵面上有驚惶之色,下意識步步後退。
「你想幹什麼?你別過來,別過來!救命,小穎救我,啊——」東方瑾玉的拳頭都還未落下,他便嚇得驚叫了一聲昏倒過去。
眾人:「……」
「我只是看他挺可愛,嚇唬嚇唬他而已,哪知道這就暈了。」東方瑾玉撇了撇嘴,而後起了身,「罷了,我先去看看你父王那兒的情況,他說他託人去尋苗疆那兒的攝魂師,可以催眠人的意志,讓他們說出他們不願意說的話,無歡,要記得乖乖把飯吃了,舞陽你監督他,有消息了我再來告訴你們。」
東方瑾玉留下這麼一番話之後便離開了,李世明望著她離去的身影,有些疑惑,「舞陽,這位是誰?」
看上去似乎與東方舞陽和顧無歡的關係很要好,且那眉眼間,依稀有幾分舞陽的模樣,但他們兩兄妹應該是沒有其他的姐妹才對,莫不是表的或堂的?
才這麼想著,耳邊傳來東方舞陽的話,「我娘。」
「我擦!這是你……娘。」李世明只覺得這一瞬如遭雷擊,有些說不出話。
「唔……」忽然間有一聲呢喃響起,正是昏倒在地上的柳奚塵發出的,只見他眼睫動了動,似乎有轉醒的跡象。
顧無歡冷眼看著地上那人,直到那人將眼睛睜了開,看清了那雙眸子里的情緒,他淡淡道:「果然換了。」
「這是什麼地方?」柳奚塵才清醒過來,想要伸手揉一揉有些迷糊的腦子,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動不了,他一低頭,便看見了纏在自己身上的蠶絲。
怎麼回事?
他蹙了蹙眉,抬眸望著周遭陌生的環境,還有三個不知從哪來的傢伙,此刻全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看什麼看,沒看過美男么?」他的神情慵懶散漫,開口的聲線輕緩,「誰給我綁上的,自己自覺一些解開了,莫要惹得我大開殺戒。」
他的話語隨時漫不經心,但唇角卻噙著一分嗜血笑意,無端的竟有些邪魅。
「不給你解開你能怎樣?」顧無歡望著他,開口與他一樣的漫不經心,「有本事起來打我呀。」
柳奚塵眸光一凜,視線落在了顧無歡身上,墨眸微微眯了眯,「你這人倒真是敢說話,你可知敢挑釁我的人,如今全都是一具死屍。」
「你可知敢威脅我的人,事後都會死的連骨頭都不剩?」顧無歡說這話的時候,桃花美目泛起冷然笑意。
柳奚塵目光一沉,眼見對方說話竟比他還要囂張,心下冷笑。
等他運功將身上這破絲線毀了,看他怎麼收拾這群人。
然而等他運起內力的時候,他忽然便是愣了一愣,隨後面上浮現一抹慌亂之色。
「怎麼回事,為何蠱蟲沒有半點兒動靜了,小穎,小穎!」他低喃了兩句,下一刻便運行體內的真氣試圖破開身上的束縛,卻不料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是無濟於事。
「這什麼破絲線,怎麼掙不開!」他冷喝一聲,泛著殺機的目光望向顧無歡,「給我解開!耽誤我找小穎,我要你的命!」
「你再這樣不客氣的與我說話,我也要你的命。」對於他的震怒,顧無歡無動於衷,只冷眼看他,「要找小穎是么,我放了你,你有把握找到小穎?」
「你與小穎什麼關係?」柳奚塵忽然就不掙扎了,望著顧無歡,眸子里劃過一絲陰鶩。
顧無歡慢條斯理道:「我是她夫君。」
「你想死!」柳奚塵低吼一聲,「解開我!你是個男人有本事就與我決戰,你喜歡小穎是么?那好,等我找到小穎,你敢接下我的挑戰么?讓她看看你我誰更勝一籌。」
顧無歡嗤笑,「我都找不到她,你還想找她?」
柳奚塵聞言,忽然就笑出了聲,「呵呵,這你可就不知道了,若說小穎失蹤了,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找到她,那就是我。」
說到這兒,他有些得意地望了一眼顧無歡。
顧無歡卻像是沒看見他的得意之色,只擰眉道:「怎麼說?」
「我與小穎身上都種下了蠱。」柳奚塵慢條斯理道,「此蠱名喚生死相隨,是一對情蠱,雄蠱中在我身上,雌蠱中在她身上,雄蠱可以感應到雌蠱所在的地方,一旦我運功,我體內的雄蠱便會有動靜,指引著我找到雌蠱的主人。不過……」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眸色一沉,「就在剛才,我運功想要掙脫開身上這絲線時,雄蠱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我與她的距離太遠了,如此一來感應不到了。」
顧無歡將他的話聽在耳中,這一瞬間有一掌打死他的念頭。
風閃靈那瘋丫頭竟然與這樣的瘋子有如此斷不開的聯繫。
那丫頭怎麼就沒和自己說?
但眼下顯然不是發怒的時候,還是先找到人才是關鍵。
「距離的範圍是多少?」顧無歡平復了心境,朝柳奚塵問著。
「這個我並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千里之內,我是可以感應的到的。」柳奚塵道。
顧無歡低斥一聲,「那你方才還敢開口說若她失蹤只有你能找到!」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眸光凜冽。
千里之內才能有感應,這意思可不就是,她已經離開他千里之外了。
令狐染墨……你且看看我如何整死你。
「小穎從未離開過我這麼遠,這是頭一次,我感應不到她的所在,之前她在哪兒,我都能找得到她。」柳奚塵說著,有些不耐,「你趕緊給我解開!」
「我與你一起去。」顧無歡斜睨他一眼,「你自己不也說了,你此刻感應不到她,這樣如何,咱們一起出了這帝都,離開雲若的邊境,你試試能不能感應到。」
「我找小穎憑什麼要帶上你!」
「就憑你身上的冰蠶絲。」顧無歡的笑意有些冰涼,「要麼,我不給你解開,咱們都不用找她了,要麼,你帶上我,一起找她,告訴你吧,她失蹤已經三日,咱們越是拖延,對她愈發不利,你還要拖么?」
「你真卑鄙。」柳奚塵嗤笑一聲,「也罷,就帶上你,找到她的時候,讓你看著我與她如何琴瑟和諧,氣不死你。」
顧無歡呵呵一笑,「這話,你留著那時候再說,我笑著等你自己打臉。」
二人商議好了,顧無歡將柳奚塵身上的絲線解開了兩圈,讓他稍微輕鬆一些,而後扯著他起身,「走。」
「等會兒,你們要離開帝都?」東方舞陽一直在旁聽二人的話,聽著二人從爭鋒相對到達成協議,這會兒才找到機會插話。
「是,我收拾點兒東西就與他離開,爹娘那兒,你去幫我通知就是了。」顧無歡只留下這麼一句,便拖著被蠶絲捆著的柳奚塵離開了。
顧無歡此行,只帶上了青雲紫雲,將黑雲白雲留在王府里繼續拷問南煙,一旦有消息再通知他。
坐在駛向帝都外的馬車上,柳奚塵與他相對而坐,感受著衣袖裡的絲絲冰涼,十分不滿道:「我說你這絲線到底是什麼鬼東西?還有,兩個大男人,用一條絲線綁在一起,你覺得合適么?!」
他用內力都掙脫不開,更別說刀刃之類的東西。
更讓他不滿的是,他好說歹說讓對方解開了身上的絲線,卻沒想到對方很爽快的答應了,而後——
將絲線纏在了他的右臂上,從大臂纏到手腕,纏了不知道多少圈,倘若他想掙扎,對方便運功,內力通過蠶絲震麻了他的整個手腕。
這還不算,他還讓人強行給他餵了葯,一旦他試圖運功過猛,心口便會隱隱作疼。
從未被人如此控制,真他大爺的想宰人!
眼見顧無歡不搭理他,他又繼續道:「我還沒問你,我是怎麼落入你手裡的?我知道自己有個老毛病,時不時犯頭疼會暈倒,可我分明記得清醒前是與小穎在一起的,為何醒來在你府中。」
「你也知道你自己有病,也許你的病不僅僅是頭疼。」顧無歡冷眼看他,「有一種病叫夢遊,睡著的時候自己會四處亂走,醒來之後又會覺得莫名其妙,你多半是這個病。」
「夢遊?!」柳奚塵聽著他說的癥狀,只覺得與自己的情況很是相似,「夢遊……難道我真的夢遊?」
「否則你怎麼解釋自己在我府中,本王吃飽了撐的要無故捉你?」顧無歡淡淡道,「勸你這一路最好不要耍花招,興許我高興了,可以幫你看看病也說不準。」
「我還有得治?」柳奚塵聽聞此話,面色微微一變。
然而顧無歡接下來卻又不搭理他了。
柳奚塵心下咒罵,卻也知道對方這個態度,自己再問也沒什麼用了。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兒,他稍稍運了運功,想知道體內的雄蠱動靜,才一運功,忽然覺得心房處有異動。
「雄蠱方才動了一下!」柳奚塵眸中泛起一絲喜悅,「現在咱們到了哪兒了?」
顧無歡聽聞他這話,忙道:「停車!」
馬車外頭,駕著馬車的紫雲勒住了馬,一邊的青雲轉身掀開了馬車的布簾,探頭道:「爺,何事?」
顧無歡道:「現在是到了哪兒了?」
青雲道:「就快出邊境了,出了邊境,就是望月國了。」
「與小穎的距離多半在千里之內了。」柳奚塵說著,將手撫上了心口處,「咱們試試……唔,頭好疼,他大爺的,又來了。」
「柳奚塵!」顧無歡見此,低叱一聲,「你先把話說話再發病,試試什麼?」
這一刻,他很想將他踹下馬車。
然而柳奚塵扶著頭,像是根本聽不見顧無歡的話。
顧無歡眼見著他面上的痛苦之色漸漸緩和,面色陰暗。
果然,又換了。
柳奚塵再度清醒之時,只覺得腦子很是混沌,不由嘀咕一聲,「為何最近總犯頭疼……師父?」
抬眸見到顧無歡的那一刻,他怔愣了一下。
果然,再一次清醒,地點又接不上,不過好在這一回一睜眼能看見師父,不用再到處找了。
「師父,我這病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何這樣看我?」
眼見顧無歡面色寒涼,柳奚塵很是不解。
顧無歡看了他好半響,才吐出一句話,「我看著你就想給你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