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 合而復離
樓雲乍見到她,激動歡喜。
朦朧黑暗中,他直接抱了她轉到了轉圍屏床后,免得說話時被外間守夜的婢女聽到。
然而他只顧著緊抱著她,根本不知道要和她說什麼話。
床後有馬桶水盆,好在入夜後還沒有用過。
幾年不見,已經有些陌生,季青辰微微有些羞意,卻也是歡喜得暫時顧不上這些。
燈籠紅光從格窗外隱約照入,彷彿從天頂漏下一縷陽光。
他和她躲在了小角落裡,額頭碰著額頭,臉挨著臉。
他摸了摸她背上的單衣,嘆了口氣,到底沒把她壓在了冰涼的牆上重重親吻。
他看到了她眼中沒辦法掩藏的情意與羞澀。
「是不是……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他在她耳邊低問著,帶著些不確定。
「嗯……」
她知道他在問什麼。
格窗外屋檐下有兩隻燈籠,那是她讓婢女們掛上去的。
這個院子也是她被押回來時,向王世強要的。
以前樓雲守楚州城時,她被接到這軍衙后宅里住了不少日子。
她本來住正房,有一陣子就會住到了這座小院。
只因為那陣子他很少回來,偶爾回來她又睡了。
她在逛園子的時候發現了這個院子。
這處內室的格窗可以遙遙地看到前衙的書房。
深夜,在層層的樹枝牆洞之間。她可以看到他的書房有沒有熄燈,而他也能看到她的屋子格窗下掛起的燈籠。、
那燈籠就是在表示,她思念他。
「我前天回來。去了王世強的前衙書房和幾位大人議事,就突然看到了這裡的燈籠。」
他撫著她的一頭及腰長發,因為擔心她著涼,聽著外間的婢女睡熟了,他抱了她回到圍屏床上。
他們一起藏進了錦被之中。
他本來還模糊記得她是別人的妻室。
然面她緊緊地抱著他,他能感覺到她落淚在他胸-前的濕意,他心裡酸甜難當。
「青娘。你心裡……你心裡……」
他捧著她的臉,親了又親。
他想問她是不是心裡還有他,是不是已經原諒他了。但他不敢問。
有了那個答案,他也許就沒辦法這樣明知不應該卻還是撕解著她的衣裳,想要和她肌膚相親。
也許只有這一個機會了。
季青辰本來就是存了萬一的希望,把燈籠掛了起來。
等了近一個月沒有動靜。她其實已經覺得樓雲沒逃出來。或者他不願意來看她一眼了。
她得自己想辦法逃出王世強的軟禁。
現在他突然出現,她也只願意想著眼前的這個人。
衣裳和錦被一起被踢到了床角,樓雲的聲音暗啞,在她耳際低喃著她的名字。
她緊-摟著他的脖子,咬住了他的肩。
……
「王世強故意把你藏著,誰都不知道你還在楚州城裡。」
四更天,樓雲穿衣離去的時候,在她耳邊溫存低語。
「明天我準備好,後天晚上我來接你。我帶著你回徐州城去。二郎也在那邊。」
她一聽他的話,就知道他帶了徐州敗軍來到了這裡,還要回去鎮守。
她搖了搖頭,只從枕箱里翻出自己的虢國夫人官印,遞給了他,輕聲道:
「你幫我拿著。」
外間婢女傳來了輕微的鼾聲,她想了想,從他腰間解了他剛束上去的犀頭雙層錦腰帶,「借我用一用,我出了這宅子就還給你。」
「……」
樓雲凝神看她。
她烏髮及腰,半披著雪羅寢衣,他的腰帶在她腰間帖身纏了兩圈,更顯得不盈一握。
她面上的嫣紅還未消退,在窗外暗紅光影里果然嫵媚動人。
他伸手把她攬到了懷裡。
「我們不再提以前的事好不好?」
他看出她的眼神冷靜了下來,不是剛才乍見他時那樣的狂亂心喜。
但她剛才沒拒絕那一場情事,就是她沒有忘記他。
她果然在他懷裡仰起頭,看著他。
「還有,你不用擔心。我不是要和王世強一樣,我不是想把你偷偷帶出去,然後帶到徐州藏起來。你安靜等著我後天晚上來接你就好。」
他耐心解釋著。
他在這院子外面藏著時什麼都看到了。
他看到院子外面被甲兵嚴密看守。
不是他樓雲這樣熟悉地形,根本沒有人能如此輕易進了她的房間。
她就算是死在這裡了,王世強也只會說是一個民婦,而不是一品的國夫人。
「我一來楚州,就聽說了王世強在後宅里有個極寵的新妾。是半路上救回來的民婦。他每天必要回后宅去陪她。我當時就起了疑心。」
他絕不相信她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在大宋境內出了事。
他早就得了消息:
季青辰沒回臨安城,她出了楚州城就一直不見人影了。
所以他一看到燈籠,今晚就冒著風險潛入后宅打探。
「後天晚上我們一離開楚州城,我馬上就寫信去給賈大人好不好?」
「……你寫信給他說什麼呢?」
聽他這樣說,她也嘆了口氣,介面問著。
他要請賈似道把妻子讓給他樓雲?
賈似道要麼不用答應,要麼就在重傷里氣死。
「我們倆,就這樣了吧……」
她緩緩搖了頭。
「什麼叫就這樣?」
樓雲忍耐著,盯著她想和她把說清,「你別說你喜歡賈似道。我不信他對你真好。他
府里那些妾是怎麼回事?」
他也沒提王世強剛才一身官服地進來,呆了半個時辰出去。
出去時他不僅官帽摘了,披風下還早換了一身寢衣。
他晚上歇在了官伎屋子裡,明天大清早還要到她房裡來穿官服。
「青娘,你就真的那樣恨我了?」
她恨到要另嫁他人,才覺得報復了他樓雲?
「……並沒有。」
她搖了搖頭,「我只是因為……因為我和賈似道成婚前,你去明州城辦遷族的事情……」
樓雲微怔,連忙道:
「我是去了明州,但我除了帶幾房族人去江西,我從沒有見過王夫人。」
這些話他早就想說,但她當初成婚時沒哭沒鬧,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裡惹了她。
「……你見不見不要緊。可你離開前還來和我說,聽說紀府的疊春居置了新畫舫,你去看看成色如何。如果好就帶我去……」
結果,她夜夜都在做夢。
「我連著十二晚都夢到你和樓鸞佩一起在疊春居游湖時,我就知道我們不成了。」
而那個時候,唯一能讓她忘記惡夢的只有賈似道。
他天天送來的禮物,還有她故意不收時,他追到眼前來的急切殷勤。
明知道這殷勤里只有三分真,她也願意看著他和樓雲有些相似的眉,他的眼,看著他試探走近了在她跟前柔聲地哄著他。
從她眼裡,她能讀出來的不是愛意,而是:
這個女人對他太有用,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推到王世強那邊去。
「他……」
她想對樓雲說一句,賈似道對她不錯。
那怕他知道她和樓雲今晚有了這一回,他也絕不會鬧出個大怒衝出賈府,到外室那裡過夜的事。
他知道她喜歡天天看到他,她就圖這個才嫁給他。
只要他上朝下朝,辦公理事後一定回家,那怕能叫她能看個背影,他要納一百個妾她都能替他安排得妥妥貼貼。
然而看著黑暗裡樓雲漆黑的眼,她知道沒必要說出來,這些話只要她心裡明白就好。
「你放心,我並不記恨以前的事,我就是想安靜過過日子。」
「……」
樓雲看著她,只能把她的頭壓在了自己懷裡,「這又成什麼樣子呢?要是回了京城,我到哪裡去見你?就算是見了你……」
他抱緊了她,心裡苦澀,幾乎也要落淚。
就算是見了她,守著她,卻還是要害怕她隨時離開,去尋賈似道……
「對不住……」
他終於也明白了,她心裡有他卻沒辦法原諒他的原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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