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脫困回家

368 脫困回家

她坐了車,離開了楚州軍衙后宅,又換船趕去京城賈府的時候,心情卻是愉快的。

倒不是因為樓雲,而是她離去時王世強陰沉的臉色。

「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那天清早,他到她房裡換官服的時候,詫異到了她的床前。

以前為了防止他佔便宜,她都是趕在他來之前就收拾得整整齊齊,嚴嚴實實。

她等在外間,替他換了衣裳戴了官帽就讓他滾蛋。

突然從半開的圍屏前見得她烏髮堆雲,擁衾未起的模樣,王世強先是擔心她身子不舒服。

然而坐到了床前去推她時,他察覺到了她被子里的寢衣都沒有系好。

烏髮下大片的雪臂香肩,她似乎是疲倦至極睡得太死的模樣。

他在床前彎腰,微微笑著撫著她的頭。

吻了吻她的額頭后,他轉身向外間走去,打算喚婢女換衣裳算了。

然而到了門口腳步一滯,他回頭看到了圍屏里她朦朧起伏的身影。

他到底還是走了回去,停在床前慢慢解了自己的領口衣紐。

「……叫前面書房的人暫且散了吧。」

窗外等著陪他去前衙的左平一聽,連忙就叫走了屋裡的婢女,關門退遠了。

……

她被人粗魯推醒時,知道是王世強。

她睜了眼,慢慢從被子里坐好,就看到王世強半敞著衣裳站在床前。本來是要上床的樣子。

現在他一臉陰沉,指著她床頭懸著的犀頭男式腰帶。

「那是什麼?」

「……樓雲來了。」

她答得也是淡定無比,「我聽他說。官家回來了?身子不太好了?」

她無視王世強暴怒的臉色,還有他緊握的雙拳,微笑看著他,道:

「我已經讓樓雲幫我遞了官印,求見官家了。」

她也防著他惱羞成怒讓她平白吃了虧,被他抓到懷裡時,她雙手按著他的胸口。仰頭輕聲道:

「賈似道是一定要保太子的。你要保陳王?」

她的眼光在他臉上逡巡,

「他受驚落馬,是你讓人做的?」

「……」

王世強的臉已經氣得變了形。他忍了又忍,冷笑一聲,「你心裡要只有樓雲,怎麼又要

嫁給賈似道?他死了豈不是更好?」

說罷。他才用力把她摔到了床上。轉身沖了出去。

……

趙端寧病得已經換成了另一個人。

她出了王世強的后宅,按虢國夫人的品級大妝了,去了暫時作為官家行在的青龍寺。

她走近他床前,看到他明明沒有受傷卻鬢髮染雪,面容枯瘦,一副人之將死的模樣。

「官家……」

她忍不住滿眼含淚。

「……是……是國夫人?」

趙端寧微微睜了眼,掙扎著抬起了手,眼中落淚。「朕……朕悔沒有聽國夫人的良言,至到如今的敗局……」

「是臣妾淺薄。無能為官家解憂。」

她心酸至極,顧不上忌諱,跪在床前握住了他的手,哭道:

「官家還請寬心,如今的局面也算不得上是敗局,官家何必自責如此?」

王世強在中都還有大好局面,江南半壁江山仍是大宋的地盤,就算是徐州城的敗軍也被聚集了十萬之數。

樓雲保著他逃了回來,他並不是沒有再起之力。

「……祖宗的廟殿靈位,高宗皇帝南渡時尚且帶到了臨安,如今到了朕的手裡,卻……卻……」

趙端寧淚流滿面。

從臨安接回了東京的祖宗靈位,這一次都被燒光。

他這個子孫只顧著逃命,一塊都沒有搶回來,

床前的幾位老臣也是泣不成聲。

他枯瘦的手緊抓著她,道:

「師憲……師憲何在?」

師憲是賈似道的表字。

這也是她拿定了只要一遞官印,趙端寧有一口氣就一定要召見她的原因。

宣召的中使到了軍衙,王世強只能找個「國夫人昨天剛剛到」的借口,把她放了出來。

「外子……外子在臨安城為官家鎮守。皇後娘娘和太子一切都安好。外子說……外子讓臣妾轉稟,不能來楚州城拜見官家。」

她本來是想和他商量著,問一問京城裡現在由謝皇後主持,他想怎麼樣?

他要是還想讓小太子繼位,他可千萬不能因為覺得沒臉見祖宗就病死了。

但現在看到趙端寧這個樣子,她已經是不敢說賈似道重傷不起了。

「好……好……就讓師憲在臨安吧。讓他不用來了……」

趙端寧泣語著,一口氣沒提起來,臉色紫漲又馬上泛白,御醫們連忙上去為他搶治。

御前侍奉的宮人、內侍們都是暗暗哭泣。

見他如此模樣,季青辰傷心之餘,心底處反是安了些心。

趙端寧還惦記著讓賈似道替他守京城,這就表示他這一回失敗沒有上回那樣脆弱。

就算他是屢戰屢敗,但被這樣摔打了好幾回,他的心理已經是向打不死的小強進化了。

靈位燒了可以再做新的,京城丟了還可以再搶。

他驚悔交織,染病不起是沒辦法的事。

但要是在這個時候撐不住一病歸西了,不但千秋功業不用提,就連老婆孩子都要出危險了。

……

她坐了船,一路急趕回了京城,先到碼頭來接了她的居然是王世強的門客姚清康。

「國夫人,這是王平章給國夫人的信。」

「……」

她收了信,因為知道王世強會說什麼,她沒有拆開就直接坐車回了家。

賈府內宅里出乎意料地沒有太過混亂。

當家的男人重病,主婦又在外失蹤不歸,她這裡正詫異史雲英居然還有這一把管家的手腕,眼前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賈似道一推門,面色紅潤地從正房裡走了進來,紅衫玉帶俊美無比地站在階上看她。

「回來了?」

「……」

季青辰僵在了台階下。

好在她馬上反應過來了,這人娶她為妻,不就是為了防著王世強將來力捧陳王?

他怎麼可能不防著王世強暗算他?

「被王世強軟禁了?這些日子都住在軍衙后宅的小明園裡吧?」

賈似道和她在正房裡說話時,沒問她這些日子有沒有被王世強怎麼著了。

她本來還有些不安的心情也就平靜了下來

她更不會有什麼「居然不去救老婆」的憤怒之意。

他結這門親事,本就是為了眼前這些政事。

剛成婚時賈似道也許對她還在三分情意,經了這幾年爭吵和分居,早就磨光了。

她抿了一口茶,潤了嗓子,點頭道:

「他問我,你有沒有寫信給我。」

王世強肯定也懷疑賈似道到底傷得多重。

她當然就實話實說,賈似道一個字都沒寫給她,應該是傷得頗重。

「他對你……倒是情深得很。」

賈似道一向針對的就是王世強,儘管季青辰完全不接受他那古怪的思路,「聽說他在楚州主持政務,已經下令把運河線與海路齊開,在中都、德州、濟州都開了太倉書院。」

他一指窗前几案上放著的地形圖,「只要徐州不失,從中都到臨安城的富庶之地就是他支持陳王的本錢了。聽說你在唐坊時就有這樣開運河、開海路的主意?他倒是一五一十全給你辦妥了……」

季青辰沒出聲,她知道姚清康給他的信里就是這個意思。

儘管王世強和她在一起時完全沒有提。

「你打算怎麼辦?」

賈似道半揭了茶蓋,慢悠悠地撫著新沏的茶水。

她知道他是在問她的立場,斟酌著道:

「謝皇后並沒有什麼書信或是口信,她是以大局為重的。我只是空頂著一個國夫人的品級——」

「我是說我們的婚事。」

她一怔之間,看向了賈似道。

他放下了茶,一手撐額,斜目看她,道:

「謝皇后是位賢后,但陳王現在是她的養子,她就得和陳王一條心。我是只能保太子以報官家的大恩。你在我身邊做我的正妻,官家只怕是死得都不安心。」

「……」

她知道,這話是在說,她是謝皇后的心腹親信,又嫁給了賈似道。

賈似道要是這樣騎牆左右逢源,趙端寧是不會放心託孤的。

趙端寧的病,是不可能好了。

只看他這一口氣能撐多久。(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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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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