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婆婆讓飯現善心
晚上，大牛與小花歸來。小狗子老遠迎著，「爹、娘。姑姑今天教我認字呢！」
大牛把鋤頭遞給小花，把向自己撲來的兒子攔腰抱起，「你說姑姑教你認字么？」他轉臉向小花，「她倒是認識字？！」
「人家大家裡出來的小姐，能不認字么。你以為跟你一樣，睜眼瞎呀！」小花打趣他。
「還說我，你不是也一樣！」
兩人說笑著，小花在兒子臉上親了一下，一起進了院子。黛玉從屋裡迎出來，大牛並不敢抬眼看黛玉。抱著小狗子從黛玉的身邊過，進了屋子。
「娘、娘，我們回來啦！」
「哎，娘知道啦！」老婆婆快樂地在廚房裡應著。大牛見娘在廚房，自己走錯的地兒。就又走回到廚房，把小狗子放下。他見娘在炒飯，又見鍋里燒了稀飯。
「娘，你也得把菜熱熱。」
「我還用你吩咐？」老婆婆嗔怪道，「去洗洗準備吃飯！」
「娘，不用了。我來盛飯！」大牛伸手要去拿碗，被老婆婆打了一下手。
「你也不看看是誰在咱家，可比不得往常，洗手去。」老婆婆白了兒子一眼。
大牛憨憨地笑著，拿了盆和毛巾，去井邊打了水，躲到牛棚，把上衣脫了擦了擦身子。洗漱完又獨自一個人半邊吃去不提。
且說老婆婆把炒好的米飯裝了一大碗放在黛玉面前，一小碗放在孫子面前。自己和媳婦卻端著碗稀飯。黛玉見此情景，忙道，「你們怎麼不吃？」
「我們鄉下人，晚上都喝稀飯。不吃米飯的！」
黛玉遲遲沒有動筷子，她見小狗子扒拉著米飯，像是誰跟他搶似的，弄的碗周圍撒了都是米粒。他又一個個撿起來吃掉。黛玉想起劉姥姥那年進賈府，說鄉下旱災打飢荒沒飯吃的話。她就明白老婆婆他們為什麼不吃了。
「我不吃這些油膩的東西。我去裝碗稀飯來，大夫說讓我多喝稀飯，對病好些。」老婆婆執意不肯，非讓黛玉把那碗米飯吃了。黛玉說，「婆婆這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大夫的話，又不能不聽!婆婆若為我好，讓我也裝碗稀飯去。我上午吃了這稀飯，怪香的，是我以前從來沒有喝過呢！」
老婆婆問黛玉什麼病，黛玉說了。老婆婆感慨，大家裡的小姐，身子就是嬌貴。
見黛玉不肯吃，先是為難，知道黛玉從大家裡出來，懂得禮數，不比那不知好歹的小戶人家裡。又聽黛玉這樣說，就說到：「小姐，你這樣夜裡會餓肚子的，我們鄉下人都習慣了。你少吃點，行不？！」說著要給黛玉減點兒。
這要起了頭，下面該為難人家。黛玉看到婆婆屋裡的幾口袋糧食，都是些玉米豆子之類。米很少。
「婆婆，我又沒有做事，不比哥哥嫂子。平日里在家也是喝點稀的。你把這碗米飯，讓他們分了去吧！」
小花也勸黛玉來著，黛玉執意不吃，也沒法兒。只好重新拿碗給黛玉裝了稀飯。把那碗米飯推讓給婆婆，老婆婆怎麼也不吃，又去屋外端給大牛，大牛說，「你留著吧，給狗子明兒吃。」
吃完飯，洗碗刷筷，媳婦一個人包了。婆婆要幫都不讓。
堂屋裡，在昏暗的燈下，婆婆喊大牛，「你倒是出來說話，躲在屋裡象什麼話？人家小姐也不興你這樣，你個大老爺們，也該拿出些氣魄。倒是把自己當小姐來著。」
大牛見母親這樣說，忙從屋裡出來，紅著臉分辯道：「我哪裡躲起來，我是找東西呢！」
媳婦小花看到他臉紅，戲弄他道：「找什麼，你說來聽聽。」
大牛坐在媳婦身邊，用手扭了下媳婦的腰。媳婦跩了下身子，低頭笑著。
老婆婆看在眼裡，裝著不知，「大牛，你明個去縣城一趟，請魏大爺給老爺遞個話，就說京城有位小姐，在我們這裡，讓他能想什麼辦法把小姐送回榮國府去。」
老婆婆口中的魏大爺，是他們這裡的人，在縣衙里當差，跟縣老爺能說上話。大牛說：「還請這位小姐把具體情況說一說，我才好回話。」
黛玉想，無論怎樣，也不好於陌生人家長住，只得這樣了。
「我姓林，叫黛玉。我兩個舅舅，大舅叫賈赦，二舅叫賈政。縣老爺想必會知道的。」
縣裡大老爺也知道她舅舅？她舅舅是不是也在做官呢？老婆婆心裡沒底了。又不好問人家，顯得不信任人家似的。
「你就按小姐說的，給老爺要說清楚了。記住了沒有？」
「我記住啦，小姐有兩個舅舅，一個叫賈政，一個叫、叫、叫啥來著？」
屋裡人都笑，就連黛玉也笑了。
「你不是記住了嗎？叫什麼來著？說來聽聽！」媳婦沖著丈夫笑。
「我知道，一個叫賈赦，一個叫賈政！」小狗子一下竄到屋子當中，挑釁似的看著他父親。
「對了，小狗子真聰明。」黛玉一下午，已經跟小狗子混熟悉。她把他洗了頭，洗了身子，還教他認寫了「小」字。
老婆婆看兒子大牛摸著腦殼，正看著小狗子笑。又見黛玉誇孫子聰明，很是喜歡，「瞧你這麼個大塊頭，有什麼用？連個名字也記不住，還不如咱家狗兒呢！」
黛玉不好嘲笑，鄉下人憨厚，不得讀書。她說：「要不這樣，我寫在紙上，明兒個你拿去給縣老爺看，他會明白的！」
老婆婆想，到哪裡去弄筆墨紙硯？這莊裡，沒有先生，也沒有讀書人！她看看兒子，就說，「倒不費那樣的事，我就不信，這麼大個人，連個名字也記不住？」
「記住啦，這名字有點拗口。」大牛辯道。
「那你記住了再說一遍。」小花怕他忘了。
「一個叫賈赦，一個叫賈政，不是么？」
「總算他對了一回！」小花跟黛玉說，「他別的還行，就是記性不好！前兒個我讓他集上給我買點紅線。他倒好，紅線沒買來，倒給我買了幾根針回來。你說這樣的榆木腦袋，也只配在家種田。若是稍有點靈性，也能做個買賣啥的！」
黛玉想，原來小花也是會說話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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