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認父

見呂若燕一臉豪氣地說，她有一天會回京城，呂平康住了嘴，暗中卻在盤算著其中的關係。的確，正如自己的寶貝女兒所說的，京城現在是暗流涌動，萬一讓自己的對手知道她的存在，自己真能護她周全嗎？

雖說自己知道女兒有功夫在身，可是在京城那個渾水潭子里，光有功夫還是不夠的，還得躲得過時不時朝你射過來的冷箭，生活在京城那個貴族社交圈裡的人，哪一個不會幫別人拉仇恨值，最後你落個屍骨無存，人家可是撇得一乾二淨的，跟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也許自家女兒說得有道理，至少自己不認為現在讓她去京城是個好時機，果然是自己女兒，考慮得就是周全。

心裡這麼想的，嘴上也照著說了出來。

「我說老呂啊，你這是誇自己閨女呢，還是變著法地誇自己呢。」魯國公祝弘毅笑著調侃，「明著是捧閨女，最後來了一句，這閨女是我家的，得，所有的功勞不全成他的了嗎。」

「哈哈哈，」尹雲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也就是在這兩好友面前，自己才敢放下皇帝的架子，反過來，也只有這兩活寶敢在自己面前，談笑自如，如果是以前，倒是還有一個人，可是現在……唉，只剩這倆了，尹雲墨忍不住嘆了口氣。

聽到尹雲墨的嘆氣聲，呂平康和祝弘毅停止了鬥嘴，「皇上，別想太多了，現在玉兒找到了，老趙走得也安心。」這是今晚呂平康第一次一本正經地說話。

幾個小的聽了也都收起怎麼樣臉，默默無語。

呂若燕自然是知道他們口中的「老趙」是誰，想來當時死得一定很慘烈，不然他們臉上的表情不會那麼悲痛。只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也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倒是趙如玉聽了他們的話，半懂不懂地問：「父親，你們說的是我爹爹嗎？他死得很慘嗎？」

「玉兒，是我對不起你。」尹雲墨抱起趙如玉放在自己腿上，摟著她小小的身子說：「你爹如果不是為了救我，興許也就不會死，那樣，你娘說不定也不會遠走他鄉，被一個下賤的鄉下人害死。」說著眼圈紅紅的，眼角竟有一絲水氣。

趙如玉伸出小手，替他擦去眼角的水汽，「伯伯不傷心，姐姐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既然我爹爹選擇了，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後悔，也一定不會怪你的。」

「玉兒，你爹有你這個女兒，九泉之下一定也很安慰。」尹雲墨吸了吸自己的鼻子，「以後我也是你父親，我會把你當親女兒來疼。」

呂若燕覺得這氣氛太讓人壓抑了，於是笑道：「皇上，你這樣做可不地道。」

「嗯？」尹雲墨一臉疑問看向呂若燕，示意她把話說完整。

「您看，玉兒現在都是侯府的二小姐了，也認了我爹作父親，怎麼連臣子的女兒都要搶。」呂若燕的話音一落，可嚇壞了一屋子的人，雖說在坐的人都知道，尹雲墨不是個小氣的人，可人家還有一重身份。

人家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他可以平易近人，但並不代表能容忍別人在自己眼前撒野。

尤其是呂平康父子和尹光翟，隨時準備為呂若燕求情。

尹雲墨故意露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掃了呂若燕一眼，同時眼角卻暗暗欣賞著呂平康父子和自家兒子一臉的緊張，過了好一會，他才慢吞吞地說：「丫頭，你的膽子蠻大的嘛？就不怕我治你罪嗎？」

「怕，當然怕。」呂若燕嘴上說怕，臉上的神情卻是非常輕鬆，從尹雲墨的語氣里，自己已經聽出，他並沒有生氣，不但沒生氣，相反，還有一絲的興奮。

「臭丫頭！」尹雲墨不由得伸手點了點呂若燕的腦袋，輕笑著說：「我還真想知道，你這腦袋是怎麼長得，怎麼別人的心思一猜就透。」

「好了，你們幾個，都不要擺出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了。」尹雲墨看向面帶緊張的幾人，「我在你們眼裡就那麼不慈祥，是個愛和晚輩計較的人嗎？」

尹光翟聽了，心裡鬆了一口氣，不由得暗自腹誹，您慈愛？作為您兒子的我，怎麼一點也感受不到，反到盡覺得您的嚴厲了，再說，您的慈愛怕是也沒幾個人敢受，萬一一個沒留神，那可是會掉了吃飯的傢伙的。

不管尹光翟心裡怎麼想，尹雲墨著實羨慕起呂平康，臉上竟掛上一絲討好的笑意，看著他。

接收到他的眼神，讓呂平康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忍不住揉揉眼睛想看清楚一點，確實是討好，他渾身不由得一寒，「您有事說話，別用這種眼神看著臣下，老臣心臟不好。」說著還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胸口。

「呃，平康啊，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在沒人的時候，就老是自稱臣下啊，老臣之類的。」尹雲墨也不在意呂平康誇張的言語，「不是早跟你們說過了，私下裡，我們就是好兄弟，沒有尹和臣之分。」

見尹雲墨繞了半天也沒繞到正題上，呂平康也看出了一點他的心思，不過他也是人精，當然知道上位者其實是最忌諱別人猜他的心思，即使自己作為他的好兄弟，也不行，因為他的地位，不允許別人猜他的心思。

因此，呂平康也裝起了糊塗，笑嘻嘻地問：「那請問兄長，有什麼事要跟小弟說的嗎？小弟在這兒洗耳恭聽。」

「你看你家若燕不想當公主，可是我想讓她當，你有什麼辦法嗎？」尹雲墨苦著臉，也是存心為難一下呂平康，明知道他根本作不了呂若燕的主，還把問題推給他。誰叫他剛才還笑話自己了，別以為自己是皇上就不記仇了，哼，自己也是會小心眼的。

果然，呂平康一聽是這件事，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皺著臉看向自己的女兒，自己這才找到女兒，就有人來搶，小的早就惦記上自家閨女，現在來了個老的，竟是死皮賴臉地要認自家女兒作乾女兒。

唉，呂若康在心裡嘆了口氣，他表示有個太優秀的女兒，真是令人歡喜，令人憂。

眼神不經意地對上自己女兒的眼神，只見她微微一笑，示意呂平康把問題交給自己，而後盈盈向尹雲墨福了福，脆聲道：「女兒見過父親。」

呃……

這一下不但是呂平康愣了，邊尹雲墨也愣住了，自己把這個問題丟給呂平康，可沒打算他真給自己解決了，沒想到……這又是鬧哪樣？

呂平康也急了，一把拉過呂若燕，小聲地責備，「你怎麼回事？剛才不是還不想做公主的嗎，怎麼現在就……」

「爹，您別急。」呂若燕把呂平康按回到坐位上，才抬眼看一樣是一臉疑惑地尹雲墨，「您幾次三番想讓我做您的女兒，我若再不識趣的答應，難保您日後不給我爹小鞋穿，所以我答應了。」

見呂平康張口要說話，忙搶在他前面說：「不過認親可以，封號就不畢了，而且這事就不用公開，就我們幾個知道好了。」

尹雲墨點點頭，算上應下了這個要求。

呂若燕才接著說：「但是呢，為了顧及我爹的感受，我只能稱您為父親，若您覺得這個叫法不妥，我也沒辦法了，總不能跟您那些正經的公主一樣，稱您為父皇吧。」

「丫頭，合著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你爹啊。」尹雲墨面色不愉地說：「你看為父哪裡像是個小心眼的人，不過為父倒是期待能早日聽到你叫『你皇』的那一天。」說罷眼光掃過自家兒子，露出讚許的神色，雖然不是自己真正的女兒，到最後終究會進自家的門，想到這裡，面上的那點不愉之色消失不見。

呂若燕豈會不知他，最後那句話，不過卻聰明地當作沒聽見，伸出一根手指輕搖，「父親錯了，我這也不完全是為了爹爹，我也為了我自己。」

「為自己？」尹雲墨不懂了。

呂若燕一臉財迷地看著他，「您想啊，就是普通人家認親，長輩也要給個見面禮吧，雖說這禮輕情誼重，可您是什麼身份，怎麼也不可能隨便拿一樣東西來搪塞女兒吧，何況還多個人疼人，有什麼不好的。」

「哈哈哈。」笑眯眯聽著他們說話的祝弘毅忍不住笑趴在桌子上，「哈哈哈，笑死我了，原來她在這兒等著你呢，這丫頭太討人喜歡了，不行，我也要做你父親，不就是見面禮嗎？喏，這個給你。」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這玉佩是祝家傳家之物，傳女不傳子，祝家到了哲兒這一輩都是男子，這玉佩就歸你了。」

要是換作別人，早就推辭，什麼「太貴重了，受之有愧」之類的話，到了呂若燕這兒，卻完全沒這麼一套，跑到祝明哲明前，拐了他一下，「為什麼你們家有傳女不傳子的怪家規，就算是不傳子，也可以傳媳吧。」

「聽說是為了顯示祝家對女子的看重，向外人昭示祝家女兒的珍貴，你可別小看了這玉佩，用這玉佩可以支配祝家三分之一的財產，和長子的權利是一樣的。」祝明哲向她說明。

「既然祝老弟連這個都拿出來了，我又怎麼好落後，丫頭給，這是我的見面禮。」尹雲墨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令牌交給呂若燕。

「黑虎令！」除了尹雲墨水和趙如玉，其餘的人都叫了起來，臉色也古怪的很。

誰知呂若燕卻寒著一張臉，嘟嘴說：「這麼難看的東西。」

「燕兒別不知足了，這黑虎令可是能調動那支皇上身邊鐵騎黑虎衛的令牌，認令不認人。」呂平康忙解釋，「多少人想得之而不得，你卻不知足。」

「我現在又不去京城，要這東西幹嘛。」呂若燕面上是一片嫌棄之色，心中卻有一股曖流流過，自己一縷異世孤魂，何德何能，居然在這古代，體會到了久違的親情。

她把黑龍令塞回到尹雲墨身上，兇巴巴地說：「如果現在沒有別的好東西，先欠著，以後我去京城了，連本帶利一同討回來。」

「丫頭，關心我的安全就直說，何必裝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尹雲墨被她的舉動感動了，只覺得自己心裡熱哄哄的，多少年了，似乎從坐上那個位置開始，自己就沒感到有人這麼關心過自己，這丫頭虧得以後還是自己家的，不然自己一定讓兒子搶都去把她搶進門。

「好，以後你帶著玉兒回京了，你要什麼，我給什麼。」尹雲墨豪氣地說：「玉兒，你看姐姐都叫我父親了，你還不叫嗎？」他可一直在注意趙如玉的神情，從她的小臉上看到羨慕，落寞，卻沒有一絲嫉妒。

「我嗎？」趙如玉指著自己的鼻子茫然地問。其實自己剛剛看到姐姐那麼會逗這些伯伯開心，自己心裡也羨慕的很，卻也敏感地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個孤女，不能亂說話。

「當然是你。」其實呂若燕剛剛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讓他們不要再圍著趙德業的事情說下去，這樣對玉兒來說，是一種傷害，可是看到她臉上那種落寞孤單的神情，自己心裡隱隱發痛，她在心裡責問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正當這時，尹雲墨適時地提起了她，顯然他也一直注意著她，看來以後她也會有很多人疼，就算只看在趙德業面子上，在坐的幾人都會對她好，何況玉兒那麼討人喜歡。

「可是我已經有父親了。」趙如玉歪著頭，看著呂若燕，不解地問，一雙在眼睛里全是疑問。

「還是我們玉兒最好。」呂平康瞪了呂若燕一眼，「才不像你呢，一會兒就去招惹那麼多人，以後啊，我只疼我們玉兒，不疼你了。」他也是個明白人，自然想明白了女兒的目的，因而也不能落後了。

呂若燕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故意委屈地說：「我哪有？有親爹這麼說女兒的嗎？」

趙如玉要張口，手上已被尹光翟塞進一塊硬物，借著燈光一瞧，竟是一塊金牌，「好了，見面禮都收下了，玉兒總該叫我一聲父親了吧。」

呂若燕見了，只覺得自己面前奔過一群草泥馬，聽說過強買強賣的，還沒聽說過認女兒也要那麼強硬，直到聽見玉兒叫自己，才醒過神來，「玉兒，這是好事，多一個父親，以後就多一個人疼玉兒了，玉兒難道不喜歡這位伯伯嗎？」

「喜歡，只是……」趙如玉還想說什麼，卻被呂若燕攔住了，「既然喜歡就叫一聲嘛，反正不管怎麼樣，姐姐永遠不會跟玉兒分開的。」

趙如玉這才放心地叫了一聲。

「既然這樣，也算我一份，這見面禮雖然比你姐姐的輕一點，但以後你也是祝家的小姐，這是代表祝家人的貼身玉佩，雖說權力不如長子長女大，可祝家一看把小姐看得很貴重，你一樣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支配祝家的財產。」

趙如玉又看向呂若燕，這回她卻沒什麼反應，呂若燕看著趙如玉茫然的眼神，在心裡對她說，「對不起，玉兒，你不是事事都讓我替你拿主意，不然會把你養廢的，不要怪姐姐心狠。」

趙如玉得不到姐姐的提示，看著祝弘毅慈祥的笑容，不知不覺伸手接過玉佩，開口叫了一聲父親。

在她看來，這位伯伯的樣子很慈祥，讓自己心裡暖暖的，自己在手就是這樣舉起來的，等冰涼的觸感入手，趙如玉這才回過神來，卻已無法再退回玉佩了，她再次看向呂若燕，見她臉上笑吟吟的。

還沒等自己說什麼，祝明哲跳到她身前，「玉兒，你認了我爹當父親，你以後就叫我大哥吧，別老叫我祝哥哥。」對這個稱呼，祝明哲表示相當的無語，不過，現在事情都完美解決了，自己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哲兒，以後你要照顧好兩位妹妹，要是讓我知道她們受了一丁點委屈，你就給我馬上滾回京城。」祝弘毅這次原本是來帶兒子回京的，不過現在，事情急轉之下，仔細想想，有個縣令給燕兒她們撐腰，總好過讓兩個女孩子獨自住在這裡。

沒想到連這件事都可以一併解決，祝明哲高興地咧開嘴表示，自己一定不讓任何人欺負她們。

這邊祝明哲達到自己目的高興了，那邊尹光翟的臉卻黑了下來。「父皇……」

尹雲墨暗笑了一下，自己兒子的心思自己還不清楚，嘆了口氣，「你不能留下來，你的身份太敏感，加之京城那邊也不能沒有你。」自己也不想這麼說，可這是事實，相信兒子心裡也是清楚的。

尹光翟不說話了，可不說話並不代表自己就默認了，他正快速地轉著腦子，想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既然你們不走，我現在也不免強你們。」呂平康開口了，「燕兒，記住你說過的話，一定要回京城來，要不然等到我們把那裡清理乾淨了，我一定親自來把你們抓回去。」

呂若燕鄭重地點了點頭。

又說了一會話，呂平康看了看呂若燕兩人，「你們準備怎麼處置宋家那些人。」顯然他們已經知道二人準備放過劉家的打算，幾位長輩對她們這樣的做法沒有異議，相反的還挺佩服兩人的。

如此小小年紀就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可這在外邊是美德，到了京城，這就是致命的弱點，所以兩人現在還是不適合在京城那個深水潭裡混，

「這個就交由玉兒作主吧。」呂若燕看了艷如玉一眼，「玉兒，你說怎麼辦？」她現在意識到不能事事都替她住主了，這樣漸漸地會讓她不喜歡思考，漸漸地她就會沒了主見，自己得防止她這個習慣養成，讓她成為一個有會自主思考的人。

趙如玉歪著頭想了想，「就這麼讓他們自生自滅吧，反正這十里八鄉也都知道他們的惡行，我相信他們在這裡也住不下去了。」

她還是心存仁厚啊，呂若燕想了想，這樣的心是可貴的，但在對先待這些惡人的時候，明顯是心善，她可能還不懂，這種人永遠不會知道，自己錯在那裡，說不定他們根本不會在意什麼流言，就算是因為流言搬走，不說以後會怎麼，就是臨走前說不定還會咬你一口。

當然，自己絕不會放過這些人，只是這些由自己來做好了，既然玉兒想放他們一馬，自己不會拂她意，但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想到這裡，抬頭掃了其他人一眼，在他們眼中，都有這種意思，他們互相之間瞭然地笑了笑，給了呂若燕一個放心的眼神，示意她這件事就交給他們處理了。

呂若燕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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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宋家，既然然連皇上都驚動了，就不會有好果子吃，雖然趙如玉願意放過他們，可並不代表那些個大人也會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