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位一品夫人
大家七手八腳將顧廉永拉了上來,蓮生拉著芳生上前詢問:「兄長,摔到沒有。」
「賤人!賤人!」顧廉永氣急敗壞,一把推開蓮生。蓮生竟然晃了晃,直接倒在地。
芳生急忙去扶她,蓮生起身,她也不拍打白麻孝服上的土粉,抬著頭,一雙美目含著淚水盈盈欲滴:「兄長,小妹只是關心你。何必出口傷人。」
「哼!」顧廉永扭頭就走。
「狗咬呂洞賓!」顧夜生見顧廉永竟然還對蓮生惡言惡語,氣的嘟囔一句。
「畜生!都給我過來!」五叔祖氣的用龍頭拐杖使勁頓地。
三叔族面色鐵青,今天合葬,周圍可不少人圍觀,怎麼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顧夜生長房嫡孫,怎麼能這麼不知道分寸。
顧夜生聽話的跪了下去。
顧廉永卻望向顧尚書:「父親大人,您看……」
「孽子,你給我跪下!」顧尚書上前一個打耳光抽了上去,這耳光打的極響亮,陳氏不由的哆嗦一下,顧以芊是顧廉永的同胞妹妹,啊的一聲捂住臉,彷佛那巴掌打在自己臉上一樣,真是太丟人了啊。顧以茉是姨娘生的,她緊緊拉著自己的同母弟顧廉楨,站在那一動不動,眼睛里卻有按捺不住的驚喜閃過。
陳氏再蠢,也知道這耳光是打給大伯父一家看的,便低下頭去,看著腳下泥土,只當什麼都聽不到看不見。
大伯父一家見兩個惹事的都過來了,也就在族人的一再勸說下站起身,走到顧夜生面前問:「夜生,你是長房嫡孫,怎地如此不懂事,衝撞叔祖母靈位?」
「夜生知道錯了,還請四叔父不要生氣。」這顧夜生是個一人做事一人當的主兒,剛才被刺激的暴走,這會明白過來,重重的對著大伯父磕了三個響頭,算是間接給大伯父一家道歉。
顧廉永見顧夜生竟然這麼輕巧就跪下磕頭,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是逼著我也磕頭?呸,一個山野村夫,讓本公子給他磕頭也不怕折了壽。
眾人目光都投向顧廉永,顧尚書坐在那冷冷地哼了一聲,顧廉永望向周圍,他母親陳氏低頭看腳,他親妹妹顧以芊眼淚汪汪盯著自己,庶妹顧以茉眼神不知看向那裡,格外渙散像是走神,一個救兵都沒有!顧廉永只能暗自握緊拳頭,大聲說:「我是有錯,不該和五堂兄言語齷齪,可這都是顧蓮生那賤人挑撥的,也是她將我推入墓穴的!」
此言一出,蓮生驚訝地啊了一聲,以手掩口。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蓮生,陳氏瞬間抬起頭,兩隻眼睛怒火熊熊盯著蓮生。顧以芊更是一臉激憤,手微微發抖,恨不能不顧什麼千金小姐的身份,直接衝上去抓著顧蓮生的衣領左右開弓。而顧以茉只是微微彎了下嘴角,抓著顧廉楨的手下意識的用力,廉楨輕輕抓著她衣角:「姐姐,你抓疼我了。」
「蓮生,這些事都是因你而起嗎?是你將廉永推入墓穴的?」
顧尚書臉色陰沉的能擠出水。
蓮生從容地走上前,朗聲道:「今天是祖母和祖父大祖母合葬的好日子,蓮生早上前來,還特意戴了這根只累絲鳳。」
大家聽她一說,都看想她頭上的金鳳,那上面竟然還銜著一顆紅寶石!
怎麼能用紅的呢!在祠堂時因為光線暗淡,那紅寶石還不甚明顯,這到了太陽底下,紅艷艷的真是打眼。
顧尚書看著更加生氣:「你竟然還戴著這種頭飾!原來你早就居心不良!」
「父親大人,您連祖母娘家陪嫁的這隻金鳳都不認得了嗎?」
這話說完,顧老婦人的娘家侄媳婦在一邊連連點頭說:「表兄,這金鳳的確是姑母的,我母親和姑母各有一隻。還是老太太當年的舊物呢。」
「蓮生知道今天是祖母的好日子,祖母期盼和祖父團圓與地下,這不是天大的喜事嗎?為了紀念祖母,蓮生出門前特意帶上這隻金鳳。」
有女眷聽到這裡紛紛議論:『是啊,是啊,老太太封了誥命夫人,這可不就是喜事嗎。」
顧尚書強忍著怒火道:「你啰嗦半天到底是想說什麼。」
蓮生跪倒在地,情真意切地說道:「蓮生想說的是,今日是祖母的好日子,不管誰對誰錯,請父親大人和叔祖們都不要追究了吧,就算……就算都是我的錯好不好……」說到最後,她的語言慢慢地低沉下去,像是要哭了一般。
剛才蓮生去扶顧廉永,可是被他狠狠一把推倒的,這會大家看到蓮生臉色蒼白,梨花帶雨的樣子,都不由暗自嘆息,多好一個孩子,為了自己兄長甘心背黑鍋。
「什麼叫就算你的錯!明明是你推我的!」顧廉永看著蓮生在那裝模作樣,簡直要氣死了,顧不得眾人,扯脖子就喊。
顧夜生是聰明人,急忙跪行幾步到蓮生身邊和她並肩跪下:「身為長兄,我不該在叔祖母好日子和九弟爭執,還連累了七妹妹。夜生願意替妹妹接受懲罰,求叔祖不要責罰妹妹,都是夜生的錯!」
顧廉永從小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備受寵愛,人情世故哪裡繞的過市井長大的顧夜生,見這兩個討厭的傢伙竟然並肩作戰,幾乎要氣的背過氣去。他漲紅著臉指著蓮生二人:「你們,你們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好不要臉!」
這話說的!
全場一點聲音都沒了。所有人都盯著跪著的這三個人。就連不遠處圍觀的閑人們也都插著手似笑非笑等著看笑話!
狼狽為奸!不要臉!
這是多麼嚴重的形容,而這竟然是指向一對堂兄妹!
「我撕爛你的嘴!」一聲哭嚎打破了這沉寂。只見人群中衝出一個中年婦人,直奔顧廉永。
顧尚書喊道:「攔住她攔住她!」陳氏身邊的丫鬟婆子急忙去拉扯那婦女,那婦女大哭道:「蒼天啊,我家夜生清清白白的認竟然被這樣污衊,兩位叔母,你們在天之靈可要給我們孤兒寡母做主啊!」原來這婦人正是顧夜生的母親,長房的媳婦李氏。
「伯母,都是蓮生不好,求伯母千萬保重身體,蓮生給您賠罪。」蓮生看那些婆子想要捂住李氏的嘴,急忙跑上前去護著李氏,又趁亂朝倆最凶的婆子的咯吱窩狠狠掐了一把。
那倆婆子冷不防疼的哎呦一聲,抓著李氏胳膊的手就不由用力,李氏大罵:「狗仗人勢的東西,今天還跑我們顧家祖墳來欺負人來了!別說你走了尚書就是做了宰相,也不能這般對待長嫂!我拼了這老命,大不了滾釘板,去京城告御狀去!」
陳氏見鬧得愈發不像話,只好由顧以芊扶著上前「嫂子這是說的什麼話,廉永還是個孩子,嫂子別和他一般見識。」
「呸,你糊弄得了楊氏可糊弄不了我!我可不是楊氏那好心好性的任你們搓磨,你兒子真是好教養,當著全族人的面,紅口白牙誣陷人!感情這就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做派!」
李氏18歲開始守寡,朝廷賜過貞節牌坊的,平日最重名聲,顧廉永口不擇言,真真捅了馬蜂窩。
顧夜生見母親鬧將起來,滿臉淚水膝行到李氏面前磕了一個響頭:「孩兒不孝,令母親今日在族人面前蒙羞,孩兒願意以死謝罪,願族人千萬不可苛責七妹妹,是我不該和廉永弟弟爭執,都是我錯了,我們這等小門小戶的本不該……唉,七妹妹也是個苦命的,孩兒去了還望母親和眾位族人多幫襯下七妹妹和十二弟。」
說著就沖顧老夫人的棺木奔去。
五叔祖大喊:「攔住他攔住他!」
幾個顧氏族人上前七手八腳攔住顧夜生,李氏直接衝到顧老婦人棺木前嚎啕大哭:「叔母啊叔母啊,您睜眼看看啊,您的好孫子要逼死我兒子啊!」
這一下子亂成一團,哭的哭叫的叫,攔的攔、拽的拽,幾個老叔伯氣的用拐杖不住地往地上頓。
顧尚書狠狠一腳踢向顧廉永「畜生,我叫你滿嘴胡唚!趕緊給兄長和妹妹賠罪!給你大伯母叩頭!」
顧廉永不提防這一腳,被踢的嗓子眼發咸,他也知道自己口不擇言惹出禍事,只好跪在李氏面前磕了兩個頭,嘴裡嘟囔著:「大伯母我錯了。」
李氏用帕子按著眼角,側著身子不受他的頭也不看他。
顧廉永又走到被眾人拽著的顧夜生面前深深做了個揖「小弟口不擇言,請兄長恕罪。」顧夜生鼻子里哼了一聲:「不敢當。」
最後還要和蓮生賠罪。顧廉永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妹妹,哥哥錯了,請妹妹不要生氣。」
蓮生急忙上前托住顧廉永的胳膊不要他拜下去,嘴裡大聲說著:「使不得使不得。」接著用只有顧廉永才聽得見的耳語說:「真是活該!」
眾人只見這蓮生好聲氣的不讓顧廉永拜下去,這顧廉永卻黑著臉怒氣沖沖的,再看看站在一邊丰神俊朗的芳生,都在心裡暗自做了比較。
「哎呦,這是唱的哪出大戲啊?桃園三結義?什麼哥哥弟弟妹妹,錯了對的?」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只見郁世釗身著指揮使正三品的官服,手裡托著一個捲軸,身後跟著一隊錦衣衛,神氣活現地走過來,臉上掛著一副看好戲的欠扁神情。
「郁大人,顧某家事,何勞郁大人蒞臨!」顧尚書黑著臉不給他好話。
「哈哈,郁某今天可是來錦上添花來了,顧大人還不速速接旨。」
顧尚書一見真是聖旨,急忙撂袍子跪下,接著顧家人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郁世釗很滿意這個效果,打開聖旨念到:「奉天誥命:尚書顧涵之妻楊氏品德良善克嫻於禮,訓彰度則,惜不永年,蘭殞其芳。今特追封為一品誥命夫人,以示恩榮。」
楊氏也被追封為一品誥命夫人了!
天啊,顧家出了三個誥命夫人!全場沸騰啊。
郁世釗見蓮生緊緊盯著自己,微笑著眨眨眼:「顧尚書,聖上和貴妃對你真是恩寵有加,一門三位一品夫人。速速接旨吧。」
顧尚書踉蹌爬起接旨。
什麼?楊氏也是一品夫人?陳氏眼前一黑,這次是真的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