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殘忍

第二百三十六章 殘忍

陸江緩緩的低頭,半斂雙眸,「香料剩得不多,郡主只要懷疑我,那……香料對她將不起任何作用。她畢竟是長公主和沐王爺的女兒。」

「不是還有凌風?她舍不下凌風。」

陸太夫人對昭華郡主的愚蠢很鄙視,但不可否認陸凌風很管用。

陸江眉頭一皺,「瞞過陸天養不難,他本就認定郡主偽善,我擔心得是瞞不過阿九,還有姜夫人。她比郡主處事更通透。」

「讓凌風磨磨郡主,我猜郡主會儘快動手。」陸太夫人一下子認識到嚴重,最忍不住的試探,「等凌風有子嗣還不知得登上幾年,天養總是你兒子,這是你第一個孫子。」

「呵呵。」

陸江笑了,漆黑的眸子溢滿了嘲弄,陸太夫人心中一緊,「怎麼?他不是……」

「母親,做下那樣的事後,他就不可能是我兒子,您明白嗎?」

陸江痛苦的低吟,似把傷疤再一次掀開,鮮血淋淋,痛苦之後是低純夾雜著痛快自虐一般笑聲。

彷彿一個受盡折磨苦難的他突然間發現這世上還有比自己更受罪的人,任誰都會有一刻的滿足,尤其那個最倒霉的人還是他親手推下深淵的。

陸太夫人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又見陸江這般笑得瘋狂,不由得冷汗淋淋,「江兒。」

猶記得在陸雲死後,陸江也曾難以自制的笑過。

陸江的手蓋住了眼睛,「我沒事,母親。陸天養娶阿九讓我意外,阿九是長公主和沐王爺的孫女更讓我意外,但是事情卻越發有趣,效果也格外得好。」

「東遼故地真在你手中?」

「您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被兒子那雙嗜血的眸子盯著,陸太夫人嘴唇發麻。「我只是隨口問一問,咱們陸家得有個退路。」

「他們會同歸於盡的,而我會在東遼故地,養大我和陸雲的故鄉浴火重生,那裡是陸雲最惦記的地方,也曾是我發誓守護的地方。」

他利用南陵皇室把神武帝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江南,只要長公主最後把屯兵在東遼故地的勢力調回帝都,同陸天養和齊王血拚一場,陸江就可以完全掌握曾經東遼國。

等到東遼復國,同帝國一爭天下,心心念念的人才能認同他。

多年的付出,隱忍,籌謀才有了價值。

*******

阿九是從陸天養的口中聽說自己有喜的消息的,驚訝過後,亦有幾分好笑,事情反過來果然很有喜感。

「可是我……上個月還有……」

「岳母說有些特殊的人會有落紅。」

陸天養俊臉微紅同阿九討論只屬於女子的私密話題,把阿九圈在自己懷裡,卻不像過去禁錮著阿九,「我同皇上請了一個月的假,本來是想請到你生下我們的孩兒,皇上不準。」

說得好委屈啊。

阿九哭笑不得的想正常的老闆都不會准好嗎?

神武帝可指望著陸天養完全掌控疾風兵團,拆陸江的根基。

准假一個月已經讓阿九很意外了,再重視子嗣的男人都不會犧牲仕途。

「義父磨了陛下許久,陛下才答應。」

陸天養珍重無比,小心翼翼摸了摸阿九的肚子,嘴角快裂到耳根子去了,偏偏擺著嚴肅的樣子,「以後你不能做任何危險的事兒,想要什麼一定要告訴我,就算我休假結束去兵團,也是可以偷溜的。」

端著補藥進門的僕從腳下一顫,這是侯爺說得話?

能近身侍奉隨從多是跟著陸天養很久的,曉得自家少爺的性情,如今他們發覺也許少爺不是自己能了解的。

變化著實有點大。

阿九對陸天養的珍視挺滿意的,沒人希望被丈夫冷落,安撫著『擔驚受怕』『緊張兮兮』的陸天養,此時哪還有陸叔叔的沉穩從容?

「好,我都答應你。」

阿九縮進陸天養懷裡,隱藏起心底突然冒出的不安,「我聽你的。」

同陸天養一樣,阿九也很期待孩子的降生,可不知為何,她就是有種無法說出的不安,好像她註定會失去一件最寶貴的東西。

所以,她縱容陸天養對自己的呵護,縱容陸天養整日纏著自己。

哪怕是去花園溜個彎兒,陸天養都要跟著,並扶著她走,除了睡覺外,陸天養時時刻刻都會在阿九眼前出現。

阿九本不喜歡被束縛得這麼緊,陸天養一臉期盼小心的樣子,誰人不心軟。

誰能相像俊美到極致的男人會賣萌撒嬌?會拽著你的衣袖不肯鬆開?

尤其是他整日的念叨把好東西留給兒子,阿九心軟的一塌糊塗。

陸天養因阿九心軟得寸進尺得為兒子收集了許多的東西,吃的,玩的,用的,虞侯府上經常出現推銷物品的商戶。

而陸天養就一個字,買!

阿九去看過,孩子從出生到成年的東西,陸天養都已經置辦齊了,而且件數絕不是一件,按數量算,別說養一個孩子,養六七個綽綽有餘。

「你就不怕到時候樣式不時興?」

阿九擺弄著十歲孩童衣衫,打斷興奮的介紹玩具怎麼玩的陸天養,「這款式,明年只怕都用不上。」

而明年他們的孩子才出生。

誰能把眼前這位從世家公子演變成土豪炫富的傻爸爸給扔出去?

「這麼多是不是太浪費了?」阿九明明記得,陸天養雖然注重享受,但很少浪費買一些用不上的東西。

她聽說過一孕傻三年,怎麼自己沒變傻,丈夫變得不正常了。

陸天養豪爽揮了揮手,頗有一種我很有錢的土豪樣,「阿九既然不喜歡,我再買新的。」

「你就不怕寵壞了兒子?」

阿九一場無語,「寵溺太過是養不出好兒子的,陸天養!你到底有沒有再聽我說話?」

撥浪鼓聲響,阿九眼看著陸天養搖著撥浪鼓,他臉上的傻笑,稀奇,讓阿九心裡酸酸的,瑟瑟的。

暗戳戳的原諒了陸天養對兒子的寵溺。

一個月後,陸天養戀戀不捨離開侯府,在離開前,他交代了很多不許阿九做得事兒。

因有姜氏和陸天養的守護,在這一個月內,陸家人無論是昭華郡主,還是陸太夫人都沒能見到阿九,面都見不到更別說動手腳了。

阿九身邊哪怕一件微不足道的用品都是查了又查,吃食更加小心謹慎,這些事全不用阿九操心,姜氏會一樣樣過問,陸天養得知阿九有喜后找來的嬤嬤更是連姜氏都佩服的。

姜氏曾經私下對阿九說,自己以為想得很周全了,更那些人一比才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陸天養對她們很信任,姜氏問過從哪裡尋來的,陸天養也沒隱瞞,她們以前都是宮裡的人。

起碼不是西秦帝國皇宮能養出來的。

畢竟當初四國,唯有西秦國底蘊根基最差,不過統一天下得卻是西秦帝國。

重重防護之下,姜氏眼見阿九臉色越發好,放心不少。

她也有一大家子事需要料理,雖然把侯府交給莫雋詠的媳婦,姜氏得時常致電一二,更何況她害的照顧莫冠傑和幼子,因此只能隔三差五到虞侯府上看望阿九。

「夫人,人已經帶到了京城。」

「去書房吧。」

阿九剛剛睡醒,聽聞要找的馬夫到了,忙收拾整齊去了小書房。

一進門,見到一五十開外,衣衫襤褸的老者,面容憔悴,兩鬢斑白,飽經風霜,臉色暗黃有著大病初癒的虛弱。

那人見到俏麗的阿九后,直接跪下,「拜見……拜見夫人。」

被一群人挾持進京,他不能問,也沒人告訴他原因,只能老實的聽話,蒙著眼睛進了這處富貴府邸,本來他就在陸家當過差,自然看得出屋子裡陳設的價值。

進來的女子雖然年輕,卻梳著婦人的髮髻,穿戴精緻,舉手投足顯出極好的出身,亦有精明幹練的味道。

他不敢因年歲而輕視眼前這位足以主宰自己生死的夫人。

「你先起來。」

阿九不大習慣他跪在自己腳下,旁邊的侍從強行扶起他,阿九放緩聲音,「你曾經在陸家做過馬夫。」

「……是,小人姓張,排行在四,您叫張四就行,小人侍奉過成國公,後來蒙成國公太夫人恩典小人才領著賤內脫了奴籍回老家過活。」

「你娶的妻子是陸太夫人身邊的丫鬟小紅,是不是?」

「是,是小紅,她只是太夫人跟前三等丫頭,進不了太夫人的身前侍奉,相貌一般,嘴又笨拙,不懂討主子歡喜。」

張四顯得很緊張,不敢有任何隱瞞,對挾持自己的黑衣人有著本能的懼怕,那些讓他懼怕的人在這位夫人面前老實順從,可以預見是夫人讓人把他捉來的。

「二十七年前,昭華郡主去陸家老家祭祖,遭遇敵襲的事兒,你可記得?」

「……」

張四身體晃了晃,臉色更加難看,血淋淋的場面自己怎能忘?死人堆成山,很多同他一樣的小廝都喪命了。

「說一說當初的情況。」

「夫人……這事……」

「從頭說,一句不落。」阿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說,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講出來。」

「小人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知道的。」阿九眼睛明亮有神盛滿安定人心的力量,「你是第一個從小紅口中知道敵襲的人。」

「不……不是……」張四忙否定,「我不知道,那天我只是正常當差。」

「你是馬房的人,既然你在當差,我問你當日馬房有幾匹紅鬃馬?」

阿九盯著張四,「想好了再說。」

「四匹。」

張四不敢看阿九,低聲道:「是四匹。」

「不對,當日是三匹,其中一匹被人騎走了。」阿九篤定的說道,「我記得你就是管紅鬃馬的,如果你在馬房的話,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在的馬房的,沒有人騎走紅鬃馬。」張四聲嘶力竭的堅持,好不容易擺脫噩夢,決不能露半點口風。

「昭華郡主有孕在身,口味變得格外怪異,突然想吃酸辣的小菜,可賣小菜的飯館離陸家老家不近,昭華郡主的侍衛便騎馬去買小菜。當時那位侍衛選得就是紅鬃馬。可惜他在路上被假扮山賊的人滅口了。」

「你……你怎麼會知道?」

張四知曉長公主和安國公等人都調查遭遇敵襲的事兒,旁枝末節根本沒人關注。怎麼會被眼前的夫人突然翻出來?

阿九笑了笑,自己可是看了所有的資料,口供,好不容易在諸多資料中發現了一點很可疑的地方。比如資料中有人提到昭華郡主讓人買小菜,侍衛騎著紅鬃馬離開,再比如陸太夫人身邊的丫鬟在那場匪患中活下來的不多,小紅是最容易被人忽視的一個。

另外在馬房當差的人應該是最先受控制的人,存活率也很低,可張四活下來了。

這兩個活下來的人又很快成親,離開陸家,同開釋脫籍的人不一樣,他們根本不值得注意,而且也沒得到主人太多賞賜,反而阿九查到張四為離開陸家付出了銀錢。

陸天養注意的焦點放在陸太夫人等人身上,以及陸家厚賞的下人身上,像張四和小紅微不足道,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自然會被忽略。

他們從來就沒綻放過光彩,在一群陸家放出的奴才中,他們是最不起眼的一對。

「你當時只怕是同小紅幽會,安撫偶爾聽到有敵襲消息的心上人,也許別人都不相信小紅說的話,畢竟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三等丫頭,又一些呆傻笨拙,這樣重大的消息決不能被小紅聽到。正因為你相信小紅,你們才能躲過那場劫難。」

「我……」

張四喉嚨發苦。

「你可以不承認,我也不會對你動刑。」阿九輕聲說道,「不過我保證你熬不過三日就會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訴我,小紅到底聽到了什麼?當初的匪患是不是成國公有意安排的。」

張四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驚恐的看向阿九,「瘋了,瘋了,國公爺有多在意昭華郡主?他怎麼忍心讓郡主有危險?還把整個陸家都搭上?當時死了很多的人,很多……」

阿九慢慢低垂下眼瞼,果真,自己沒猜錯,陸江根本就沒在意過昭華郡主,那場匪患只是想趁著昭華郡主即將臨盆……一起解決他們母子?

ps真相很殘忍,咳咳,不破不立,陽光總在風雨後,大家要相信夜不會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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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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