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宣戰
虞侯陸天養平生僅見的呆傻,小心翼翼得把阿九圈在懷裡,任由姜氏怎麼說都不曾撒手。
姜氏沒辦法只能讓陸天養同阿九一起躺下。
「小心些。」
「嗯。」
陸天養蹭了蹭阿九的臉頰,眼睛亮亮盛滿驚喜,心甘情願給阿九當床墊,靠墊,他那守護至寶的小心模樣讓姜氏唇角上揚。
「她還不知道,一會你慢慢說,別嚇到了阿九。」
「……」
陸天養迷茫困惑的皺了皺眉,這種事不是應該妻子告訴丈夫的?怎麼反過來自己告訴阿九有喜了?
真得沒有問題嗎?
姜氏好好的欣賞了一番女婿的傻樣子,可能這輩子女婿都沒這麼傻過,有喜總是高興的事兒,姜氏不想在此時告訴女婿阿九懷相不好,先讓女婿和阿九多高興幾日。
等興奮勁過了,她再監督阿九養胎,防止意外。
「她不懂這些,身邊的陪嫁嬤嬤告訴我有異常,我讓大夫把脈后才知道的,我想著等你回京再說,也就瞞了下來。」
「嗯。」
陸天養感激姜氏,可是岳母怎麼還不走?
姜氏搖頭笑了笑,「照顧好阿九,你不許亂動。」轉身離開了屋子。
在門口,姜氏豎著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淺淺的嗚咽聲……很淺,似微風拂過水麵帶起一圈圈的漣漪。
想到女婿方才微紅泛淚的眸子,以及陸天養苦澀的童年,姜氏明白,這世上不會再有比陸天養更好的父親了。
姜氏邁步離去,離著遠了才擺脫那份沉重壓抑的喜悅,跟在身邊的嬤嬤道:「難為侯爺了。」
將近而立之年,才有子嗣的好消息,陸天養等待了太久。
神武帝一統江山後,非常鼓勵多生,早嫁,年過十六不嫁人,衙門會徵收重稅,甚至衙門會安排婚配。
名門權貴還好些,平民百姓的女兒大多十三四來初潮就嫁人了。
在平民之家,陸天養這個歲數運氣好得都能做祖父輩了,就算在高門大戶,兒子也能滿地跑。
他很期望有子嗣,卻一直潔身自好等著阿九。
單憑這點,姜氏對陸天養更加滿意,當然她也越發把陸天養當兒子看待。
阿九同昭華郡主有血脈牽絆,她不需要對昭華郡主客氣。
「去成國公府。」
「是,夫人。」
姜氏絕不准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阿九出任何意外,同時亦有幾分恐懼,一旦阿九小產,陸天養……會瘋的。
他們陸家人都是瘋子,當初陸江給姜氏的感覺就是瘋子,所以昭華郡主成親后,姜氏逐漸疏遠了她。
並不是昭華郡主認為姜氏是知道自己身份后,埋怨昭華郡主隱瞞身份而彼此疏遠。
成國公府和虞侯府很近,完全可以從新開的月亮門過去,不過姜氏還是鄭重的下了帖子,走了國公府的正門。
被僕從恭敬的迎進去,姜氏第一眼看到得是柔美嬌艷的莫昕卿。
她如同一株盛開的海棠站在昭華郡主身邊,細膩白皙的臉龐展露著幸福的笑容,莫昕卿被寵愛著,被呵護著,從而綻放出她獨特的風華。
姜氏看不出莫昕卿在自己面前假裝幸福,看得出她在國公府過得不錯,漠然的抬手:「不必多禮。」
「母……」莫昕卿得到姜氏的警告,失落德撫了撫身,「姜夫人。」
「沒想到你會登門。」
對比莫昕卿幸福滿滿,昭華郡主雖然一樣盛裝打扮,氣勢不該,不過顯得比以前消瘦了不少,氣色也不怎麼好。
姜氏本就心腸清冷,能同昭華郡主成為密友的原因在於她們有一個相同點——對自己認可的人格外的好,劃在範圍之外的人,哪管你是生是死。
「我也沒想到我們會走到這步田地。」姜氏自嘲的笑了笑,「虞侯歸京,孝敬了我一些尚好的香茗,曉得你愛用帶了一些過來。」
「不如,我們嘗嘗?」
姜氏示意跟在一旁的嬤嬤把茶葉遞上去。
昭華郡主幽幽的看了姜氏一眼,抬了抬食指,「卿兒,你去沏茶。」
「是,母親。」
莫昕卿笑著答應下來,里裡外外的忙碌著,把茶具擺在桌子上,當著姜氏的面泡茶,行雲流水的動作舉極具美感,隱隱有一股輕盈飄逸之感,泛起的茶霧濕潤她本就清澈的眸子。
低眉,抬手,奉茶,「姜夫人請用。」
最優秀的老師也挑不出莫昕卿在沏茶上的毛病。
昭華郡主抿了抿嘴唇,「你把卿兒教得不錯。」
「郡主說錯了,我可教不出世子爺的愛妾。」姜氏平穩的接過茶盞,看都沒看直接放在桌上,「侯爺也不是我能勸得了的。」
昭華郡主的心思被姜氏一語戳破,也不見惱,「不是勸不了我的好二哥,而是根本就不想吧。」
「憑莫昕卿?還不夠資格。」
姜氏挑了挑眉梢,「我和郡主雖不常見,可不至於郡主不了解我的性情,這事上我怎麼可能勸侯爺?」
「是了,是我想岔了。」昭華郡主自嘲的抿了一口香茗,「你今天是來告訴我,把陸天養當做半子?」
昭華郡主眸子漆黑,手緊緊的握著扶手,阿九難以對付,面前的姜氏比阿九更不可捉摸。
「天養救過我們一家,不是一次。」姜氏為有天養為半子而驕傲,「他對阿九很好,超乎我所有要求的好。郡主不明白,在我和侯爺陷入絕境時,陸天養突然出現,我有多感激,郡主,我是怕死的,怕見不到阿九幸福,怕無法養大幼子,看他功成名就,看他娶親生子。」
「所以你是感激陸天養的救命之恩?」昭華郡主同樣挑起眉梢,「沒有陸天養,陛下也會派別人。」
姜氏抿嘴一笑,「郡主仇視的人以後我會疼愛他。」
陸天養有齊王為義父,然齊王沒王妃,屬於母親的疼愛,陸天養一直沒能得到過。
「看來你我之間無法善了。」
「只要郡主放棄對天養的仇視,我同郡主還是朋友。」
姜氏靜靜等待著昭華郡主的答案。
昭華郡主猶豫許久,斜睨莫昕卿一眼,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需要保護的兒子陸凌風,一瞬間心被一雙大手緊緊的攥住,該付出的心血自己付出了,陸凌風優秀卻不夠拔尖,陸天養卻強成那樣。
她怎能容忍陸凌風被陸天養壓著?
對陸天養生母的恨意和不甘心,她可以放下,唯一的兒子比她的命還重要,目光堅定了幾分,「那就試試看吧。」
姜氏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遺憾,臉上帶笑,笑意卻是冷冷的,疏遠的,以及淡漠的,她們彼此都明白友誼徹底走到了盡頭。
往後她們會為各自保護的人廝殺。
在昭華郡主準備把阿九拉入后宅宅斗,擺婆婆的架子時,才發現姜氏擋在了阿九身前,彌補了阿九最後的短板。
「今兒我來是告訴郡主一個好消息。」
「嗯?」
「我們阿九有喜了。」
昭華郡主楞了一會,不自然的說道:「那可真是好消息。」
陸凌風成親比陸天養早,女人也比陸天養多,可到現在還沒一兒半女,瞧,陸天養又一次壓下陸凌風,這讓自己怎麼放心得下?
莫昕卿倒茶的手顫抖一下,低頭道:「恭喜姜夫人,恭喜虞侯夫人。」
如果不拿掉那個孩子,她現在也能做母親了,如果在自己嫁給那個冒牌貨之前,阿九就提醒自己,或是姜氏能仔細的為自己甄別一番,自己是不是就不必親手拿掉那個孩子?
「你來只是為告訴我這個好消息?」
「本來是該阿九親自同郡主說,她被虞侯護得緊,只能由我過來一趟,她懷得畢竟是陸家的子嗣,於情於理也要告知郡主和太夫人一聲。」
昭華郡主淡淡的笑道:「把好消息告訴太夫人,過兩日我會親自去看望阿九,雖然虞侯府上不缺什麼,可到底陸天養封爵短,阿九有想要吃的,你讓她儘管告訴我。」
「大夫說,阿九這胎不大穩當。」姜氏望進昭華郡主冰冷的眸子,「我不希望她出事。」
「當然,誰都不希望阿九有事。」
聽得出昭華郡主的敷衍,姜氏道:「郡主,對女子傷害最大得便是小產。」
「阿九福分大著呢,親家不必擔心。」
「我只是來說一聲。」
姜氏心往下沉,起身道:「他們兩個沒經驗,女婿歡喜得跟什麼似的,我得回去照看點,在陸太夫人面前,郡主幫我請罪吧。」
「這等喜事,太夫人怎會怪你?」
昭華郡主含笑送走姜氏,轉身時面色冷峻,「卿兒,凌風多久才能有兒子?」
「世子的病有所好轉,挑理得當,世子爺有子嗣並不難。」
「凌風比陸天養還大一月,一會我同兒媳說把避子湯藥停了。」昭華郡主再一次放棄了堅持,「你對凌風多用些心思,另外在世子夫人面前……恭敬些。」
「是,母親。」
莫昕卿微微翹起嘴角,先於一步生下兒子也是自己既定目標,看來郡主被阿九有孕刺激得不輕,「虞侯夫人……那裡是不是安排些人?」
「當然得安排。」
昭華郡主握緊了拳頭,自嘲道:「我怎麼可能不安排?此事你不必管。」
莫昕卿乖巧的扶著昭華郡主,謹記陸凌風的吩咐讓郡主更惱恨阿九,更敵視陸天養。
誰都曉得子嗣的重要,一旦阿九有個好歹,對虞侯的打擊不是一般大。
莫昕卿也不願意看阿九得意,生出陸家的長孫來。
郡主若是不忍心,莫昕卿完全可以暗地裡動手,不過昭華郡主未必會因為阿九而手下留情。
陸太夫人得到好消息,當著昭華郡主的面歡喜得手舞足蹈,一會命人準備好東西送給阿九,一會去查黃曆估算孫子降生在哪一日。
「總算是能有乖孫讓我抱了。」陸太夫人喃喃道:「就算死了,陸家有后,我也閉得上眼睛。」
昭華郡主一聲不吭,陸太夫人警覺的說道:「郡主,這可不是小事,你心胸放得開一些,再發生當年的事……即便郡主您,我也不容的。」
「我當年有做過什麼?」昭華郡主抬眼,冷冽的回道:「倘若是我出手,陸天養活得下來?何況本來我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凌風留一個供體。」
原本因為陸凌風關係有所緩和的婆媳再一次怒目相向。
陸太夫人眼角餘光掃過門口,正好看到兒子陸江挺拔的身影,拍了一下炕桌,大聲道:「我不管當年的事兒,阿九有個萬一,我只找郡主算賬,只當是你害了我的寶貝曾孫。」
「母親。」陸江挑門帘進來,「倘若兒媳保不住孩子怎能都怪到郡主頭上?」
他扶住昭華郡主,「我相信郡主為人。」
「我想看看太夫人怎麼同我算賬。」昭華郡主推了推護著自己的陸江,高傲的仰著頭,「您是能休了我?還是能治我的罪?」
陸太夫人指著昭華郡主說不出一句話,胸口起伏,臉旁氣得煞白。
「您什麼都做不了,所以我勸您還是歇著為好。」
言罷,昭華郡主轉身離開,莫昕卿看了看陸太夫人,撫了撫身追了出去。
「你看她,哪裡像是兒媳婦?像是晚輩?狂妄,太過狂妄。」
「郡主心裡有氣,您別怪她。」
陸江直到看不見昭華郡主才慢慢的收回目光,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異樣,陸太夫人驚覺,「江兒,你是不是對她動了真情?」
「沒有。」
「你別騙我,你一向喜歡驕傲明艷的女子。」陸太夫人拽過陸江,「你同她成親多年,對她動心也不奇怪,但是你得明白,絕對不能對她動了真情。」
「娘認為我還有資格心儀於她嗎?」
「……」
「我做過的事情一直都記在這裡。」陸江指了指額頭,「您放心,兒子從未心悅過郡主,永遠不會。」
他的心上一直印著那個人,怎麼會再愛上誰。
「讓凌風吹吹風,又有莫昕卿在,阿九的孩子生不下來。」陸江低垂眼瞼,「事情總會落在郡主頭上。」
「你心軟了?」
「怎麼會?這不是我一直期盼得嘛。」
陸江笑聲多了幾分邪魅,陰冷,「好在阿九有了,否則我不知該繼續下去,郡主不是容易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