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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刺客!護駕!」站於皇宮門前的侍衛首領大喊一聲,從腰間拔出佩劍,與此同時,原本隱於四處的影衛聞聲躍出,將宛如天神般降臨的男子團團圍住。
「王、王爺……」花如墨微微一愣,按計劃應該等她嫁給影逸軒之後或者一個楔機影逸寒再出現的,此時皇城腳下全是天子的侍衛,他一個出現在這裡是……
不待花如墨有所反應,那道熟悉的高大挺拔身影已經翩然而至,一身銀色鎧甲加身,勾勒出頎長輪廓,穿著的正是北國萬軍大帥的鎧甲,一頭墨色的長發被黑色玉冠高高束起,劍眉飛入兩鬢,凝出寒霜,星眸如炬,溢出冷冰,鼻樑高挺,薄唇似刀,渾身上下散發著凜冽、令人生畏的氣質。
他一步步上前,影衛步步後退,卻始終將其包圍在圓形陣法中。
「影逸寒,你不應該在邊疆駐紮嗎?今日是朕的大喜日子,你竟然擅闖皇城!好大的膽子!是要造反嗎?」影逸軒冷冷地望著影逸寒,眸中閃動著寒鷙的光芒。
話剛落,不給影逸寒開口時間,近百名影衛拔劍相向,齊齊地沖了過來。
影逸寒眯眯冷眸,冷凝的視線掃了一眼喜帕滑落露出的精緻面容,動了動嘴角,只是抬手一彈,手中鐵珠飛速射出,距離他最近的一名影衛已經倒地不起,鮮血流了一地。
影逸軒見狀臉色一白,轉頭看向花如墨,冷笑道。「曾經名震天下的寒王爺就是這般滿手鮮血、嗜血殘忍!」
影逸寒對她說了句無聲的『不要看』,目的就是怕自己看到他殺人時的冷血殘暴,可是自己是跟他過一輩子的人,又怎能因為他滿手血腥就害怕恐懼。
清靈的眸子流轉,看向已經變了臉色的影逸軒,淡然的表情似盛開在清風的蓮花。「如果皇上只是想告訴如墨,自己的夫君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那麼只會利用別人的你又如何?」
影逸軒眸光一怔,望進女子清靈的眼眸,澄澈的眼底波瀾不驚,處之自若的神情,彷彿自己是個跳樑小丑般。
「你什麼意思?」影逸軒咬字含冰。
「難道皇上真的敢立如墨為後?難道皇上不是演戲給寒王和如墨看?難道皇上大費周章娶如墨不是為了引寒王出現?」花如墨淡然地摘下鳳霞冠,一頭墨染的青絲隨風披散,臉上隱隱地有決絕神色。
影逸軒突然就不敢與她對視,原來她全都知道,憤怒地揮了揮手,「保護貴妃!」
就在這時,主街正北方向皇城大門外湧進一批同樣身著銀色鎧甲的男人,正是寒王部隊的先鋒,沖在最前面的是清風,但見他穿梭在影衛當中,斬殺得毫不留情。
影逸軒眯緊黑眸,眸間迸射出令人生畏的寒光,大手一揮,冷笑下令。「影逸寒犯忤逆造反罪,人人得而誅之!」
頓時人群中原本只是看熱鬧的百姓紛紛拔出武器,竟然也是專屬北國國主的影衛,他們叫喧著、廝殺著,沖向銀色鎧甲部隊。
百姓很快被疏導開,一時間天空泛起血紅色,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兒,上百條人影在黃城門口飛來竄去,影逸寒緊眯著眸地與數十人激烈混戰,視線時不時往影衛護在花如墨身上的瞟。
影逸軒若是真的有心護她,應該先讓影衛帶她走,執意將其留在這裡的原因恐怕是……
然而,突變就在一瞬間。
原本應該倒下去的死士身形又堅強地站了起來,彷彿受了蠱一般怎麼殺也殺不完。
鋪天蓋地的紅色溢滿皇宮門前,牆壁上、房頂上、馬車上、地面上流淌著全是艷紅色的鮮血,浴血奮戰在眾人中間的每一個人身上同樣滿是污垢。
花如墨不覺全身發冷,清靈的眸子望向被眾人圍困的影逸寒,他的身上多處受傷,銀色的鎧甲被鮮血染紅,隱約可見絲絲血跡順著衣衫滲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然而這些傷對他卻是毫無影響。
影逸軒再也按捺不住,突然揮手示意,兩名影衛拉著花如墨來到跟前,長劍一揮橫在女子脖頸,大喊一聲。「影逸寒!」
影逸寒眸光一怔,即使已有心理準備,在看到銀色亮劍劃破女子皮膚時,心還是猛地停了一拍,一種滔天的恐懼宛如荊棘般盤踞在心頭,突然間就開始後悔那天晚上為何沒有帶她走!
花如墨聲名狼藉,執意留在皇宮演戲要嫁給影逸軒的目的很簡單,只是為了讓天下百姓看清他的嘴臉,如此等到影逸寒即位稱皇,百姓民之所想,便可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紛爭與內亂。
再者,是因為影逸軒手中手握可調動千軍萬馬的虎符,本來奪人之妻並非君子所為,這樣更有利於激化民憤,逼得千軍不再局限於聽從虎符調令。
但是,意外呢?
對於皇位,影逸寒有十足的把握得到,對於花如墨,即使已經萬全準備心還是緊張到快要跳出來。
果然,如所料。
在影逸軒挾持花如墨的那刻,在場人已開始為其不齒舉動唾棄。
影逸軒眼眸閃爍不停,知道自己這樣做十分不人道,然而影逸寒的為人,他再了解不過,這個世界上他只在乎兩個人,一個是影逸塵,另一個則是花如墨。
從某些方面來說,在他心中花如墨比影逸塵更重要。
「七弟,還不快住手!再不住手,朕可就要殺了她了。」影逸軒冷聲道。
說著,把劍身往花如墨脖子處靠了靠。
影逸寒墨色的眼眸中,凝起幽暗的火焰,冷冽的目光直射向被長劍挾持的那抹倩影,心頭一緊,停下了動作。
這時,堅強站起的影衛長刀一揮,直刺進腹部,然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伸出右手掌心向下,暗儲內力,震得影衛身體飛出幾米遠,冷聲道。「影逸軒,你這個卑鄙小人,不關花如墨的事,你快放了她!」
影逸軒冷笑一聲,「自古以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誰又會去在乎是如何勝利的。」
影逸寒冷眸微眯,迸射出令人生畏的光芒,閉了閉眼,凝著花如墨,眼底閃出決絕的光芒。
大手一揮,一時間皇城外戰鼓齊響,洶湧而進的部隊夾雜著滔天的氣勢一路攻陷。
影逸軒微微一愣,從震驚醒過來,原來影逸寒早已帶領邊疆士兵攻到了皇城門口!
那麼,遲遲不肯攻進來的原因是……
說起來,影逸寒為人狠戾,戰場上殺人不眨眼,但是對自家兄弟卻還是心太軟,說到底就是不想殺他。
影逸軒揮手,身旁人呈上虎符,然千軍早已看穿他為何人,不再受其統帥,穿插/進影衛進行廝殺。
影逸軒驚慌失措,面露狠戾,冷笑一聲。「影逸寒,這是你逼我的!那麼,朕便拉她陪葬!」
長劍一揮,直刺脖頸,卻在抬手間,胸口中箭。
花如墨咬牙推開影逸軒,皮膚被劍刃劃出一道口子,捂著脖頸推到了一旁,清冽的水眸看向影逸寒。
影逸寒放下弓箭,面露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主將已被殺,北國影衛群龍無首,但見他揮了揮手示意部隊停手,「北國的影衛聽好了!你們有兩條路可選,第一歸順我,第二被流放!」
花如墨捂著脖頸,抬眸看向那渾身是血,卻凝著不可一世王者之氣的男人,心中一時無喜無悲。
到底自己還是淌上了北國皇族的內亂,這算是助紂為虐,還是輔佐明君?影逸寒會是個好皇上,那麼自己呢?等待她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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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此次朝野政變的根源,花如墨作為惑國妖女被囚禁在皇宮內的冷宮中。
同年,影逸寒稱帝,接生母暖妃進宮為太后,同時,紀靈、岳夢曼等人自縊鳳棲宮內。
這一日,花如墨在冷宮中呆得第十天。
清晨時分,還未睡醒,就被外面的鑼鼓聲吵醒,睜開朦朧的雙眼,有一瞬的愣住,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因為,她南國的母親正風塵僕僕地走進廂房,一張清艷逼人的清秀面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望著自己。
花如墨咬了下嘴唇,確定不是做夢,連忙起身,驚詫地喚道。「母妃,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已經不是什麼梅妃,你還喊我母妃作甚?」蝶澈走進,坐於床邊,清眸帶著幾分心疼看著女兒略顯憔悴的模樣,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催促著她。「既然醒了,就趕緊起床,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忙。」
話剛落,靜白、冬兒走進,不待花如墨有所反應,已經推搡著她來到屏風后,沐浴更衣、梳妝打扮后,便被推搡著來到冷宮門前,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影逸寒已經等在那裡。
花如墨愣了一瞬,並非對影逸寒沒有信心,只是朝野大事、民心所向,他做了皇上便不可任性妄為,想了千百種可能見面的方式,沒想到再次相見竟然是這般悴不及防。
抿了抿唇,收起驚詫的表情,福身行禮道。「如墨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影逸寒宛如星辰般的眸子凝著她,細細打量一番,女子比之前清瘦了很多,還是樸素靜雅的打扮,眉間輕蹙的一抹哀愁令人怦然心動。
彎了彎嘴角,沉聲道。「連自稱都改了?花如墨你好大的膽子。」
花如墨抬眸,望進那雙含笑的冷眸,輕蹙眉頭如實回道。「如墨真的不知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何?」
影逸寒皺皺眉頭,脫下身上象徵著身份與地位的披風搭在女子肩膀上,身高的差距令他能夠俯視這張清秀逼人的小臉,因為緊張搭在肩膀上的手不覺顫抖,深吸一口氣才道。「朕無能,沒有辦法給你鳳霞冠、金縷衣,沒有辦法封你為皇后,沒有辦法把執掌六宮的鳳印交予你。」
說著這樣的話,影逸寒面露糾結之色,但見女子驚詫地看著自己,繼續道。「但是朕可以給你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說完,掰開女子的小手,覆著手繭的食指在掌心輕輕勾畫,一個小小的心形躍然掌心。「你願意做朕的貴妃嗎?」
花如墨注視著眼前高大挺拔的男子,清靈的眼眸斂起水霧,眼角晶瑩一片,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滾下,滴在手背上滾燙的溫度令男子心頭一緊,驚慌失措地問道。「如墨,怎麼了?該死!十三弟告訴我這樣說你會開心,我喜歡你喜歡自由,如果你不願意呆在皇宮,我就陪你……」
喋喋不休的薄唇被柔柔軟軟的小手捂住,身邊宮人不由得望天看地,何時見過自家主子露出這般驚慌失措的表情。
靜白、冬兒等人識趣地悄悄退下,蝶澈行至門前回眸看了一眼長相越發清秀的女兒,如墨的性子隨她慢熱清冷,但是認準一個人便不會有所改變,影逸寒愛上這樣的女子,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而有些事,也到了該放下的時候。
轉身走出冷宮,門口一個身著紅衣長相妖魅的男人站在那裡。
看著影逸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貓,急得說不出話來,花如墨終究還是破涕而笑,笑容很淡很輕卻很美,柔順地靠在他的懷裡,心中溢滿了一種叫做幸福的感情,聲音溫婉細柔道。「我願意。」
史書記載,北國皇上影逸寒一生無後,獨寵皇貴妃花如墨一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