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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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十五,沈寧才將東明晟等人接了回來,終於兩頰有些肉的東明晟拿著一把小弓箭給她看,「這是皇兄送給兒臣的,他說是他從前用過的弓。」

沈寧笑道:「你還連吃帶拿。」

東明晟一聽,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頰,他支吾道:「兒臣也沒甚稀罕物件送給皇兄……」

「禮輕情義重,只要是你的心意,你送什麼你皇兄也歡喜。」

東明晟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兒臣知道了。」

沈寧輕笑,讓人帶他下去沐浴更衣,準備參加夜裡的後宮家宴。

夜宴表面一派和樂融融,她只喝了兩杯,便借故不勝酒力提前離席,東聿衡知道她不愛這後宮熱鬧,也不留她,妃嬪們是巴不得她走好奪得帝王注意,只有皇后挽留關懷了兩句。

沈寧走時還把東明晟給帶走了,東明晟本與其他皇子皇女們圍在一塊玩炮竹,聽得母妃派人來喚,頓時乖乖地跟著走了。

一行人漸漸遠離笙簫之樂,東明晟發現沈寧並非往回宮的路走,反而往皇宮最僻靜的地方走去。那裡頭除了送飯的宮仆,其他主子僕人都不常來。

因為那是冷宮。

東明晟心驚,快步走到沈寧前面跪了下來,「請母妃止步,前頭……沒甚好去處。」

沈寧看向他,輕輕問道:「你不想去么?」

東明晟渾身一顫,深深一拜,「兒臣,不敢。」

孩子遭得什麼罪。沈寧嘆息一聲,「衛選侍固然有罪,但她畢竟是將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親生母親,你想念她,她想念你,這都是人之常情。」

東明晟伏在地上沒有抬頭。

「去罷,你去看一看,若是你父皇怪罪下來有我擔著。」沈寧叫魏會上前,「陪著二殿下進去罷,我在外頭等著你們。」

魏會領命,東明晟的手在冰冷的地下握著拳,重重的磕了個頭。

主僕兩人匆匆往冷宮走去。琉璃將手爐捧給沈寧,又為她理了理大氅,卻也對她的舉動並不多話。

不消一柱香的功夫,東明晟與魏會就出來了,沈寧見他雙眼通紅,招招手讓他上前,執了他冰冷的手往回走,柔聲問道:「見著你母親了?」

「……嗯。」東明晟鼻音甚重。

「別難過,往後再讓你來。」

「……嗯!」東明晟眨了眨眼,一滴眼淚掉進地下。

誰知沈寧這承諾竟是永遠也實現不了,衛選侍竟在見到親兒的當天夜裡,一根白綾上吊自盡了。

沈寧得知消息,震驚地呆坐了許久。她難道以為她帶東明晟去看她的目的就是這個?還是她是主動選擇了這種方式,讓東明晟往後只認她一個母親,讓她再無顧忌視如己出?

她讓人從學堂中將東明晟接了回來,沉重地對他道出了殘酷的事實。東明晟一張本已散發些許光彩的臉又變得蒼白之極。

沈寧將緊緊他抱在懷裡,喃喃說著對不起。東明晟先是一動不動,許久后抓著她的手臂無聲地哭了起來。

夜裡皇帝來了春禧宮,見沈寧縮在暖炕上無精打采,便知道她因何事傷懷,他沒好氣地斥了一句,「叫你多事兒。」

沈寧一聽,渾身一顫,將頭埋進雙腿間。

見狀東聿衡又心疼了,他走過去將她攬進杯里,「欸,你又沒拿刀子逼她,自己自責個什麼勁?」

「我就是難受……」沈寧在他胸前悶悶地道。

「她一心求死,跟你不相干。」東聿衡親親她的額,如此安撫。

第二日,出現在東明晟面前的沈寧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琉璃只覺沈寧原來也十分不易。

過了年,馬上便要準備的便是東明奕納妃、黃陵娶妻。

顧元珊沈寧在昭華宮見過幾回,覺得這女娃兒美麗端莊,笑起來還有兩顆小虎牙,東明奕相處久了定會喜歡。惟今需要她擔心的,是被她嚇了之後一聽黃陵就哭的樂華郡主,還有日漸削瘦得與花弄影不似雙胞胎的花破月。

對於花破月又瞞著她上表皇帝,雖知她是怕她為難,但心中也覺恨鐵不成鋼。因此這些時日對她的憔悴視而不見,也故意少讓她進宮。對於樂華郡主,她卻是開始三天兩頭地請她進春禧宮坐坐,努力為黃陵撥亂轉正,消除其撕人陰影,只差沒舉天發誓他不會將自己妻子「刷」地撕作兩半。只是沈寧形容太生動,樂華郡主又嚇哭了。

眨眼到了黃陵大婚之日前夕,樂華郡主好容易半信半疑接受了黃將軍其實是斯文人的說法,坐在家中待嫁時,當夜花破月卻憑空失去了蹤影。

奴婢們直到清晨才發覺此事,黃陵正準備去往顧府迎親,聽聞此事雖是詫異,但隱隱地覺著意料之中。

因為花破月是皇后欽指的側室,因此眾人也不敢隱瞞,將事兒通傳進了宮中。皇帝正由著沈寧服侍更衣準備上朝,聽得昭華宮太監跪在外頭稟明此事,涼颼颼的眼神瞟向了還神情自若為他系扣的貴妃娘娘。

「這可是大事兒,聽說樂華郡主的轎子抬進將軍府,花側室也得跟著進去,短短時辰去哪裡找人?」寶睿貴妃唉聲嘆氣。

「皇後娘娘也讓奴才問陛下哩。」外頭太監應聲。

廣德帝讓一干人先行退下,打算與貴妃「商議商議」,不料此時臉皮又變得奇厚的沈寧卻是直言不諱,「是我乾的。」

皇帝瞬間有打她屁股的心。

「把人交出來。」

「不交。」

「寧、兒。」

「不交就是不交,你要狠心,就讓人來拿我問罪好了。」沈寧爽性耍賴。她之所以這麼肆無忌憚,是因為她知道花破月嫁不嫁黃陵對東聿衡不痛不癢,他也不關心花破月是死是活,比較起來,拿她認罪這事兒嚴重些。

「你現在是反了天了?認定朕不敢拿你問罪是么?」東聿衡面上惱怒,心裡卻好氣又好笑。他早就料到她不可能如此風平浪靜,一度還以為她是惱了花破月死了這條心了,沒想到她還能悄悄兒做出這事兒。

「哎呀,聿衡--我就這麼一個好友,我怎麼忍心看著她整日整日地哭?她不開心我也跟著難過,你總不想我未來的日子總是難過罷?」沈寧見狀,扭上來拉著他的胳膊搖啊搖,聲音也是難得地嗲得可以滴出水來。

東聿衡心都有些酥了,但他還堅持不受她的詭計,「她嫁給子陵已是她天大的福份,何來難過一說?你別是好事辦了壞事!」

「……他們我知道的,我這旁觀者做了幾年,很明白他們的羈絆。」沈寧聞言,靠在皇帝身側輕嘆一聲,「他們是愛得太深,才為對方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東聿衡這回真不理解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韓震戀慕花家大女,因此情願讓她嫁與子陵,花家大女戀慕韓震,因此自願與子陵為妾?」

沈寧偏頭想了想,點了點頭,「是這個意思沒錯。」

「荒唐。」東聿衡笑著搖頭。

「怎麼個荒唐了?」沈寧不服地問。

「……行了,「皇帝卻繞回了原話,「還不把人交出來?」

沈寧沉默一瞬,又拉著他使勁搖來搖去,「求你了,求你了,只當大花死了還不成么?你就這麼想讓我作牢么?」

……瞧瞧這胡攪蠻纏的東西……滑頭的婦人……她就拿捏了他的脾氣,居然還真敢要他在後頭收拾殘局。東聿衡明知該發火,可不知為何他居然很受用!

罷了罷了,她已算是極懂事了,再樣樣壓著她,指不定又出什麼夭蛾子。

幸而貴妃娘娘曾經前科累累,讓皇帝陛下大大降低了要求……

於是東聿衡還板著臉低斥沈寧一句,轉而又叫昭華宮太監進來,說是事關皇家威儀不得張揚,讓黃將軍將空轎抬進將軍府,事後再查。

沈寧高興地親他一口。

反正黃陵今日還有正妻進門,沈寧也就不覺十分愧疚。

傍晚時分,將軍府張燈結綵,來道賀的達官貴人絡繹不絕,寶睿貴妃代表皇帝陛下親自到將軍府慶賀。

大將軍深受皇寵可見一斑。

沈寧說了些場面話,讓左右退了兩步,笑盈盈地看著他一身大紅喜袍,「黃大哥,你今個兒真精神!」

「多謝娘娘。」黃陵笑著拱了拱手。

「能嫁給黃大哥,樂華郡主也是個有福的。」她真心誠意地道。

「娘娘過譽,陵還得謝過娘娘送來的畫卷。」

沈寧抿嘴而笑,「我也沒想到大哥會選樂華郡主哩。」

黃陵乾咳一聲,笑而不言。福親王是閑散親王,樂華郡主單純天真,於他而言再好不過。

沈寧輕笑,轉而垂眸小心翼翼提起了花破月之事。她看黃陵的表情似是若有所思,怕是已經猜出十之□□,也有些小小過意不去。

黃陵卻是說道:「不知何處歹人擄了花小姐,陵恐怕花小姐凶多吉少。」

「是、是呀。」見他故意不點破,沈寧更加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見如今貴為貴妃娘娘的沈寧還在他面前露出做錯事的小孩表情,黃陵失笑一聲,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曾偶爾想過這個女子或許可以與他同騁大漠,卻不料她成了皇宮最嬌貴的花。

「黃大哥,你一定要幸福。」沈寧再次抬頭,帶著微笑與希冀如此說道。

「承娘娘吉言。」他終是一笑回應。

番外--生病記

一向身強力壯極難生病的沈寧在某一日竟患了風寒。還是在一個炎熱的夏日。

皇帝回了後宮才得知消息,他被攔在寢殿的門外,臉色頓時沉下來了,「怎麼現下才上稟?」

琉璃道:「是娘娘不讓奴婢說的。」

一旁的秦嬤嬤點頭稱是,心中卻想從沒有哪個後宮得了風寒也立即上奏的,皇貴妃固然得寵,但若壞了規矩又止不住有什麼風波。

沈寧在內殿服了葯睡了一覺,聽到外頭隱隱聲響坐起了身,只覺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讓開。」東聿衡皺眉擺手,意欲進殿看沈寧如何。

秦嬤嬤頓時著急地擋在面前,「萬歲,太醫說娘娘這病容易過病。娘娘現下病著,您若進去竄了病氣可是娘娘與奴才們的大罪過了,還請萬歲移駕,也讓娘娘在裡頭能安心養病。」

並非秦嬤嬤大膽敢攔聖駕,只是這是後宮規矩,后妃生病事小,皇帝生病事兒就大了。

「啊,是這樣么?」沈寧自屏風后現身,隔著菱花門出聲。她看了看東聿衡有些失望,她本就極少生病,一生病起來更顯脆弱。本來希望東聿衡安撫她哄哄她,沒想到連進也不讓進。

那水潤迷濛的大眼帶了些失望與委屈,立刻讓東聿衡提起了心。他板著臉徑直走向前推開了門,走到她面前伸手探向她的額,「發熱了么?」

東聿衡這乾脆的舉動讓沈寧有些動容,她愣愣看了他一會,才後退一步,搖了搖頭,「應該沒有,就是嗓子難受,有些頭疼。」她繼而說道,「你回乾坤宮罷,被我傳染了就不好了。」她剛才還覺得委屈呢,一會兒什麼委屈都沒了。

女人其實太容易滿足,有時她需要的不是愛人的陪伴,而是他有這份心意就夠了。

「朕身強力壯,哪裡那麼容易竄病?倒是你,不好好在床上躺著,下床做什麼?」東聿衡不悅地掃視一圈,「怎麼寢宮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

琉璃與眾奴婢不由暗自叫屈,娘娘是得了您的旨,若是睡下不必起身。可她們哪裡敢跟娘娘一般,不出門迎接這皇宮最尊貴的主子。

幸而皇貴妃為眾人說了一句公道話,「看你來了,不是就去迎接了么?」

東聿衡注視著她有些懶洋洋的笑容,抿著嘴攬著她回床上躺著,「哪個太醫來請脈的?說了些什麼?」

「嗯……張德順張太醫過來了,他就說我受涼染了風寒,吃一兩帖葯就好了。我剛才已經吃了一回了,苦得很。」

「良藥苦口,」東聿衡一面問,一面拉了一旁的薄被為她蓋上,沈寧搖搖頭,「熱得慌。」

「蓋著,捂一身熱出來。朕看你就是昨夜睡在玉床上還不蓋被子,半夜起了風就受了涼。」東聿衡自知她夏季睡覺不安份,夜裡總要幫她蓋一蓋被子,昨夜因天兒太熱也就忘了管她,誰知今個兒就生了病。皇帝眉宇緊皺,有些懊惱。

沈寧嘟了嘴,但也乖乖聽話將被子蓋嚴實了,懶懶地側躺著眨了眨眼,見東聿衡一臉肅穆又不免好笑,「唉,不過是個小、風寒,咳咳,明日就好了。」

「……行了,睡罷,朕看著你。」皇帝聽了她的話,臉色稍霽,但眼底依舊有些陰霾。他從不認為風寒是小病,當年皇太后就是因風寒入體,繼而熱症不退,最終不治離世。並且不止皇太后,他還聽過許多人都是因風寒而死,寧兒總不能……他在胡亂想些什麼!

沈寧不知東聿衡心中糾結,她伸了一手出來撈了撈被子,「我一會兒就睡著了,你別久待,也別擔心。」

「嗯。」東聿衡撫了撫她的臉蛋,幸而她沒發熱。

沈寧果然如她所言很快就睡著了,東聿衡默默地注視了她半晌,輕輕起身出了內殿,但他也沒有離去,而是在起居殿中批閱奏摺。

萬福與玲瓏翠喜在一旁伺候,殿內靜悄悄地,只有外頭夜蟬鳴叫,平添了一絲躁動。分明殿中置了冰桶,東聿衡還覺悶熱,又讓兩個宮婢為他身後打扇。

他手握硃砂筆,挑眼看了看菱花隔門,忽地一瞬竟想著沈寧笑吟吟地走進來,說她已經好了。再一轉眼,他卻有些好笑地搖頭,復而低頭在奏摺批示。

夜裡他並未回乾坤宮,反而讓人在內殿裡屋鋪了床睡下。半夜本是熟睡的他聽得一點騷動,立即睜開了眼睛,問外頭值夜的太監,「怎麼回事?」

那太監立即稟道:「回陛下,皇貴妃娘娘好似發了熱症,琉璃姑姑正派人去請在宮中值班的太醫。」

東聿衡一聽,頓時趿鞋下床,連外衣也不披便大步進了內殿,見沈寧滿面潮紅,呼吸有些急促,再一摸額頭,簡直燙進了皇帝心裡。他心驚地收回手,拇指用力搓了搓四指,像是要將這熱度搓走似的,「去把張德順……不,去把太醫院凌霄閣的大夫叫來。」

沈寧發著燒十分難受,意識也有些迷迷糊糊,想勸東聿衡放寬心也好似沒有力氣。隱隱約約間自己似是又被放下床幔把了脈,好像還聽見有陌生人說了一句「為甚這些小病也叫我來」,她有些想笑,又覺自己身在夢中。

折騰了一夜,幸而身上熱度在黎明時退了下來,東聿衡又叫沈寧叫醒,親自扶著她餵了一帖葯,聽沈寧叫苦,又怕蜜餞減了藥性,摟著她輕哄了許久,又喂她喝下一杯溫水才又讓她躺下歇息。萬福捧著冠服等了許久,將春禧的奴才交待一遍的東聿衡才換了朝服上朝去了。

這日朝中無甚大事,東聿衡心中總覺煩悶,也懶得啰嗦,快快地退了朝,大白日里回了春禧宮。進了宮院卻見德妃、淑妃領著花弄影等幾個低品階的嬪妃接駕。他板著臉問她們為何聚在了春禧宮,麗美人快語答道:「妾等在皇後娘娘處聽到皇貴妃娘娘染疾,故而前來探望。」

誰知皇帝聞言,不知怎地一股邪火就冒了出來,「皇貴妃生了病,正需靜養,你們一個個跑來擾她清靜,存的是什麼心?」

德妃淑妃等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斥責給嚇傻了,齊齊下跪請皇帝息怒。德妃更是蒼白了一張臉道:「臣妾與姐妹們皆是出於一片真心誠意來探望皇貴妃娘娘,陛下又怎能這般誤解妾等心意?」

東聿衡卻不是耐煩地擺擺手,「行了,全都退下罷。來人,傳朕的旨,皇貴妃靜養期間,外人一概不見。」說罷他便一揮龍袍大步走進殿中。

一干嬪妃都受了驚嚇,神色懨懨地出了春禧宮。

萬福竟也不想皇帝突地發這麼大的火,並且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後宮罵了一頓。若是平日里哪個妃子染了疾生了病,他不是還十分贊同後宮去走動走動解解悶么?

皇帝此刻不理會這些,進了內殿見琉璃扶沈寧起身,就知道她因德妃等人過來將沈寧喚醒了,他一怒之下又將琉璃斥責一通。

沈寧病懨懨地由他親自扶著躺回床上,虛軟無力地道:「做什麼那麼大火氣?」

東聿衡依舊沉著臉探了探她的額,覺著她還有些發燒,緊繃著唇角道:「你昨個兒不是說今日就好了么?怎麼這會兒還不見好?」話語里竟有無理取鬧之意。

沈寧簡直哭笑不得,「我哪裡知道?我又不想生病。」

東聿衡凝視著她沉沉嘆了口氣,撫著她的臉道:「不想生病,就趕緊好起來。」他從沒想過,她一生病會弄得他如此心神不寧。她不過只患了風寒,太醫向他再三保證吃了葯就無大礙,他也明知沈寧身子結實,好生調養就會無事,可他想著想著就覺不安,就怕她哪裡出了差池跟母后一般……這前所未有的懦弱念頭讓他渾身難受,恨不得替她生病,自己少遭些罪。

沈寧只覺他今日有些反常,但終因身體不適沒有深究。

幸而第三日沈寧的燒也退了,病也好了大半,皇宮中最大的主子臉上這才轉陰為晴。

過了幾天,沈寧才從別人口中得知了那日院外情形,她不由嘟嘴與他抱怨,「你這是在給我拉仇恨。」

東聿衡看她片刻,半晌卻是說了一句,「朕若是沒去雲州就好了。」他破天荒地後悔了。如今這害怕失去絕不能失去的滋味太難受。倘若他沒去雲州遇上這魔障,自己是否能舒坦許多?

沈寧愣了半晌,忽地明白了他話中深意。一時也不知心頭什麼滋味,靠在他肩上輕輕嘆了口氣,「有時你好好的,我也會覺著難受。」一胡思亂想就沒完沒了。

東聿衡詫異,低頭沙啞問道:「你也如此?」

「是啊!」沈寧抬頭直視於他。

二人對視許久,眼中情波流轉,東聿衡忽地思緒萬千,他將沈寧緊緊攬在懷裡,「倘若朕有朝一日先你而去……」

「不可能。」沈寧打斷他的話。

「為何?」

「因為你是萬歲啊。」沈寧把玩著他的玉佩笑道。

東聿衡失笑一聲,而後又攬了攬她,「傻子,哪有人真能活千歲萬歲,那都是神仙妖怪,」他頓了頓,又繼續道,「朕跟你說正經話兒,倘若朕先駕崩,寧兒又會如何?」

沈寧沉默許久,才道:「我想不出來。」

「想一想。」

沈寧這會兒爽性耍賴了,「我不想,你身子骨健壯,又是習武之身,一定比我活得久,」不知怎地她心裡有些難受,她居然無法想像自己看著他離世的那一幕,「我不管,你把我養在皇宮,就要對我負起責任!」

皇帝似是拿皇貴妃的胡攪蠻纏沒法子,他抬起她的臉,細細凝視片刻,輕喟一聲,用力封住她的紅唇。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李白秋風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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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千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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