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世家
「嗯,架子是很大。」那坤坐下來,一邊指揮李野渡煮茶一邊說:「你大概沒聽說過四大世家吧?說白了都是混江湖的老神棍……什麼跑腿算命看風水……」
李野渡咳嗽了一聲。
秦墨池莞爾。
「好吧,」那坤無奈地扭轉話題,「這些裝b的世家你沒必要知道,又不會有什麼接觸,對吧?我就先告訴你司馬家的情況就好了。」
「司馬家的祖先其實並不是道家子弟,就是跑江湖的。」那坤眼神真誠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真的。」
兩個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倆咋不相信我呢?」那坤擠出挺傷心的表情,「司馬家的祖先確實是在街上擺小攤的,給人測測字、看看風水,偶爾收個不成氣候的小妖什麼的。三百年前妖族與道門中人爆發一場大規模的衝突,於是……」那坤停頓了一下,「於是正經天師都死光了,沒剩下幾個真正有能耐的人。矮子裡面拔高個,司馬家這樣的小門派就熬出了頭。」
秦墨池有些好奇那坤說的妖怪和天師之間的衝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但看那坤的神色明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秦墨池也就沒再勉強,他還可以回家去問夏知飛嘛,夏知飛有個官方身份,知道的事情應該不會少。唯一拿不準的就是這些事情算不算保密內容,要是算的話,夏知飛也不會告訴他。
「他們家在終南山?」秦墨池好奇地問他,「隱居?」
那坤點點頭。
「既然隱居,跑來臨海是做什麼?」
那坤把沖好的茶水斟入杯里,輕輕推到他面前,對他剛才的問題很是不以為然,「說是隱居修行,但哪裡捨得真正隱世,不過是自抬身價,沽名釣譽罷了。越是他們這樣的人家,對於自己的江湖地位就越是看重。一群偽君子,不用搭理他們。」
李野渡不放心地問他,「他不會再去找墨池吧?我看他不是那種肯聽人勸的類型。」
那坤想了想,「這倒是有可能。」他看看秦墨池,提醒他說:「盡量別跟他起衝突。他這人自大得很,要對付他,你只要放下身段死命拍他馬屁就行了。」
秦墨池,「……」他覺得嘴巴有點兒發苦,如果司馬承真要跟他「起衝突」,他又有什麼本領抵擋這種「衝突」呢?
李野渡對這個回答十分不滿,「司馬承千里迢迢跑到臨海,總不會是為了抓墨池吧?他就沒別的事情要做了?」
「這我就說不好了。要說是為了之前的命案,好像也不是。那個死掉的人是司馬家很邊緣的親戚,按理說不該驚動司馬承這樣的人物……嗯,你們別看他神經兮兮的,在司馬家還是挺有地位的。」那坤跟司馬家的人不是很熟,要不是他師父與司馬家老一輩之間有交情,司馬承來臨海也不一定會過來拜訪他。
李野渡摸著下巴琢磨,「要是他太閑,乾脆給他找點兒事情做好了。」
那坤不大放心地看著他,「你打算怎麼做?」
李野渡狡黠一笑,「我先琢磨琢磨,有眉目了再跟你們說。」
秦墨池看著他露出一副姦猾的表情,忽然想起這個傢伙來臨海這麼久了,一直沒有對自己擺明身份,問他什麼都不肯說,還像個旁觀者似的站在一邊看自己的熱鬧,害的自己還在一邊羨慕他「兄弟情深」。
李野渡沒有注意秦墨池臉上變幻的神色,一臉關切地囑咐他說:「司馬家的人要是找你,你一定記得告訴我,嗯,告訴師兄也行。」
秦墨池哼了一聲。
「最好跟『特事科』的人打聲招呼。」李野渡不放心地問那坤,「司馬家不會真的跟『特事科』對著干吧?」
那坤搖搖頭,「只要他不傻,應該就不會。」
司馬承並不是毛頭小夥子,在他們提醒了司馬家和「特事科」之間的關係之後,他應該不會再沖|動行事了。
李野渡又說:「如果他們還不死心,老子就不客氣了!」
秦墨池隨口問他,「不客氣就怎樣?收了他?你還能收天師?」
那坤和李野渡一起笑了起來。
儘管心裡不大爽,但是看見李野渡的笑容,秦墨池的表情還是不由自主的緩和了一下。
李野渡抬起手,似乎是想摸摸他的腦袋,但最終還是垂了下來,在他耳朵上輕輕捏了一下,「放心吧,哥哥我厲害著呢。」
快要告辭的時候,秦墨池才想起今天過來見那坤的主要目的:猞猁姑娘的古董首飾。
那坤從他手裡接過木盒,一邊撥拉盒子里的東西一邊給秦墨池上課,「木盒本身就是古董,應該是明晚期的……步搖是晚唐的,工藝不錯……玉佩年代更久一些,這裡面就數它值錢……朝珠是清早期的,品相還不錯,不過這東西存世量大,年代又近……咦,這是什麼?」
秦墨池看看他捏在手裡的黑色發簪,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坤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又跑去工坊讓手下的人拿儀器檢測,還是沒有得出什麼明確的結論。「一品堂」的鑒定師認為它的組織結構類似於獸骨化石,然而密度遠遠超過了一般的獸骨化石,硬度也非常大,幾乎與紅藍寶石不相上下。
對於鑒定師也拿不準的東西,那坤懶得費心思去琢磨,直接扔回了秦墨池手裡,剩下的幾樣東西倒是都收下來了。秦墨池挺喜歡發簪細膩的質地,翻來覆去看了看,決定自己留下來。不過這東西那坤不好給他定價,他只能自己跟猞猁姑娘自己商量。
那坤闔上盒蓋,問秦墨池,「方便讓她過來一趟嗎?東西到我這裡,總要簽個合同。」
秦墨池點頭表示明白,取出手機找出了猞猁姑娘留下的座機號碼。據說這姑娘拿到落戶證還沒多久,很多電子產品還不會用,留給秦墨池的聯繫人是在八道嶺農場工作的叔叔。這個電話號碼大概也是叔叔家的。
電話響了兩聲,被人接了起來。
秦墨池沒聽到有人出聲,疑惑地喂了一聲,「有人在嗎?是八道嶺農場的舍先生嗎?」
電話對面傳來男人懶洋洋的聲音,「是八道嶺農場。」男人的聲線慵懶華麗,聽在耳中有種絲綢般涼滑的質感,「找誰?」
「請問你是舍先生嗎?」秦墨池客氣地問他,「我找他的……呃,侄女。」
「我姓榮。」男人說:「你找舍綾有什麼事?」
「她剛才來我店裡寄賣一些東西……」秦墨池說:「這些東西我委託給了『一品堂』拍賣。如果舍綾姑娘有時間,能不能過來簽個合同?」
電話對面的男人「哦」了一聲,表示自己聽明白了,「什麼時間?」
秦墨池抬頭去看那坤,見那坤微微蹙眉,眼中帶著一抹懷疑的神色。
秦墨池咳嗽了一聲。
那坤像是被驚動,挑眉看向秦墨池。秦墨池做了個口型「明天行嗎?」那坤點了點頭,目光望向他手裡拿著的電話,眼中疑惑的神色更深。
「明天可以嗎?南江街『一品堂』的總店。」
電話里的男人淡淡說了句,「可以。」
「好的,那就這樣。」秦墨池掛了電話,總覺得哪裡有點兒不對勁,可又找不出不對勁的地方。轉而想起那這人姓榮,又是八道嶺農場的人,這人不會就是那日遇到的老夫子提過的榮辛吧?
秦墨池問那坤,「坤哥,榮辛到底是什麼人?」
「八道嶺農場的榮辛?」那坤回過神來,微微蹙眉,像是不怎麼願意繼續這個話題,「沒什麼可說的,一個普通農民。」
秦墨池稍稍有些無奈,如果榮辛真的只是一個普通農民,那坤又怎麼會認識?
那坤問他,「明天你過來嗎?」
「不了,」秦墨池搖搖頭,「發簪的價錢,拜託師兄跟那位舍綾姑娘好好談談,到時候我直接把錢打到她賬戶。」
那坤點頭,「行。」
秦墨池識趣的不再追問,他今天來找那坤的目的已經達到,這幾樣古董經過那坤的手必然會給猞猁姑娘賺回足夠她開店的本錢。而與那坤相認更是意外之喜,對秦墨池而言,缺失的有關童年的記憶終於開始一點點補全。唯一讓他感到不滿的就是李野渡來到臨海這麼久,始終沒有對他挑明真相。
秦墨池伸出手指沖著李野渡點了點。
李野渡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臉上還帶著笑,看上去傻乎乎的。
秦墨池,「……」
人家完全都不在意,計較下去沒什麼意思,可就這麼算了,他又有點兒不大甘心。
秦墨池的手指抖了兩下,「你等著。」
李野渡看著他氣鼓鼓的轉身離開,一臉的莫名其妙。秦墨池讓他等著……
等什麼啊?!
出了正月,連著半個月都是大晴天,風吹在臉上暖洋洋的,路邊花壇里的青草都泛起了一層鮮嫩的顏色。
秦墨池坐在花壇邊的台階上,一邊用肩膀和耳朵夾著手機,一邊費力的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電話的另一端,夏知飛還在不放心地嘮叨,「……你開玩笑呢?那幾個世家鼻子都快長到天上去了,就是我們隊長見了也得跟人家客客氣氣的……倒不是巴結,你別說那麼難聽,我們就好比幹活的工人,他們就是技術指導……對,專家,差不多就這意思。說不準啥時候就要請他們出手幫忙,不能明著得罪……」
自從那日在那坤家見了一面,司馬承就盯上秦墨池了,連著打了幾個電話找「特事科」,催著他們審查秦墨池這隻無證妖怪——不是都擠兌他,說在城市裡收妖要走官方程序嗎?那就「特事科」來好了。
曲直懶得跟他周旋,直接把事情推到了夏知飛身上,搞的夏知飛也頭疼不已。
有的人只相信眼見為實。顯然,司馬承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