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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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開業快半年了,瀲兮水族每天都是門庭若市,現在孟沅正在籌備開一家分店,忙碌幾天下來好不容易選定了地址,難得偷得一點兒空閑時間,他便趁著中午沒什麼客人,躲進店裡的休息室。
「嗷!這裡這裡!對,就是這兒~哎呀好舒服~」
孟沅呈大字樣躺在椅子上,享受專屬按摩減壓服務,果然是老闆級的待遇。
蘇於溪用力替他按揉肩膀,看他滿頭大汗,t恤後面也都濕透了,想起這幾天暑熱嚴重,便關切地說,「一會兒你先回去洗個澡休息休息,反正差不多都定好了,店裡也有我看著。」
孟沅滿足地眯起眼,「沒關係我不累,歇會兒就行,今天實在太曬了,估計客人會少些,下午我就在店裡,畫幾頁漫畫,還能陪你待會兒。」
的確,這幾天忙於分店的事,他們見面總是匆忙,雖然孟沅不管多遠也都會趕回來跟蘇於溪一起在店裡吃頓午飯,但時間大多很短,話也說不上幾句就又得走了。
「……也好。」
蘇於溪暫時停下按摩的動作,起身從柜子抽屜里拿出一塊干毛巾,「雖然不回去,但是頭髮好歹擦一擦,空調吹著一會兒該著涼了。」
孟沅嘿嘿一樂,卻不伸手去接。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幾秒,蘇於溪唇角微微彎起來,無奈地走過去,幫他擦乾頭髮、後背,衣服汗濕了,他就給他找來一件乾淨的店員服先換上。
整個過程,孟沅一直笑容可掬,那神態動作,簡直像極了一隻盡情享受主人呵護的二貨大金毛,與不遠處小窩裡趴著睡午覺的小白貓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
「喵……」
小白明顯對孟沅「賣萌求愛撫」的行徑相當鄙視,受不了地作翻白眼貌,整個圓滾滾的身子於是就此變成了徹底一團雪白。
孟沅才不管那麼多,一把扯過蘇於溪,讓他坐在他腿上。
「等等,一會兒該有客人來了!」
蘇於溪捂住孟沅正貼過來的臉,慌忙朝外面張望。
「不會那麼早啦~」
孟沅悠悠地說,拉不開蘇於溪的手,他就靈機一動,順勢在那掌心處輕輕舔了一下。
蘇於溪觸電似的驚跳起來,被孟沅重新拽住,兩隻手也被他握著,不讓他有機會擋到他。
「小酥魚……要不咱倆把門關了……」
蘇於溪臉色爆紅,當然一多半都是氣的,「你這傢伙……」
成天是吃不飽怎麼的?雖然現在只有周末能有一天機會在孟沅家,但他每次送上門去,孟沅不把他折騰夠本是肯定不會罷休的。
「哈哈!瞧給你緊張的,雖然紅燒小酥魚看上去就很美味,但你放心,我還沒那麼禽獸啦,再怎麼著也得晚上回家的時候在車裡……」
「滾!」
蘇於溪怒髮衝冠,蹦起來給了孟沅一個爆栗,響亮清脆毫不留情。
「疼疼疼疼——」
孟沅苦著臉,巴巴瞅著蘇於溪,大眼睛蓄滿兩泡……淚水?
不過蘇於溪可不吃他這一套,毅然決然轉身就走到外面,在正對店門的地方站著,裝作看水族箱里的魚。
孟沅倚在裡面那道門邊,過了幾分鐘,果然不出他所料,蘇於溪漸漸地臉紅了,而且是一直紅到耳朵根兒。
抬手摸了摸下巴,孟沅笑得一臉賊忒兮兮,在某些方面,他家小酥魚還真是反應慢半拍,看他的表情,似乎對那「車(嘩——)」什麼的也很期待么?
蘇於溪饒是不知道孟沅腦子裡正琢磨些什麼有的沒的,這會兒也已經暗罵了他無恥下流一百遍,哪知道臉越來越紅,他可不能讓裡面那傢伙看見他現在樣子,還是先在外面冷靜冷靜吧。
過了一會兒沒再有聲響,孟沅估計畫漫畫去了,沒出來打擾他,他最近利用開店閑暇在網上連載漫畫,天天樂此不疲跟他推敲劇情,把他們的故事畫得狗血無比,沒想到看得人還挺多。
蘇於溪不由自主彎起唇角,伸手在魚缸里灑了幾粒魚食。
抬眼望一望門外,強烈的陽光炙烤著地面,熱氣騰騰。他忽然感覺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這夏天都已經快過完了。
蘇於溪記得今天是星期六,現在下午兩點,但外面居然很少見到逛街的人,他直覺好像忘記了什麼事。
正在思考的時候,蘇母打來電話。
「小溪,今天沒事的話早些回來吧,幫媽帶點兒菜,咱家做大餐吃,還有月餅呢,你再不回來,就該被小樂和你爺爺搶光了……」
「媽!你亂說,我哪有?都是爺爺吃的好不好!」
電話那頭,蘇樂大聲申訴。
蘇於溪卻走神了,月餅?對了,今天是中秋節。
他下意識看一眼店裡。
「小溪,你問問小沅有沒有空,讓他也一起過來,樂呵樂呵。」
「他……應該會跟他爺爺一起過吧。」
蘇於溪這樣回答,掛斷電話之後,他還是走到休息室,孟沅果然正在畫畫,桌上擺開一堆粗細不同的筆,雖然可以用電腦,但他還是喜歡用手畫,說是這樣畫出來的東西,走心。
看他這麼全神貫注,蘇於溪也就沒有打擾,再等了一小會兒,有顧客上門,孟沅聽見動靜,也出來跟蘇於溪一道招呼了一下。
等送走客人,蘇於溪才對孟沅說,「今天是中秋節,要不我們早點關門,你好回去陪你爺爺過節。」
孟沅一愣,「中秋節?不是吧?我家那老爺子前兩天就出國瀟洒去了……」
「嗨也沒事兒!」雖然有點蔫兒,但孟沅還是打起精神,「以前我也沒過過這節,回去超市買個月餅吃吃意思意思就行了。小酥魚你要回家過節吧?那咱一會兒就收工,門上貼個告示,我來設計一下,祝大家節日快樂,你說好不好?」
「孟沅……」蘇於溪忽然開口了,「你跟我一起回去過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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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晚餐很豐盛,什麼菜都特意被擺成了美滿的圓形,讓人不忍心動筷子。
一家人和樂融融,孟沅依舊還是表現得落落大方,跟著蘇母忙前忙后,親自下廚做的菜也是色香味俱全,獲得一致好評。
飯桌上那道蒸排骨,排骨有純瘦的,也有肥瘦夾雜的。蘇於溪不愛吃肥肉,孟沅就會把自己碗里純瘦的挑出來給他,這動作習慣成自然,他完全是下意識的,等做完了才發覺不妥,可是偷眼看看孟家人,還是有說有笑,完全沒把他的舉動當回事。
蘇於溪瞥向孟沅,咬著筷子微微一笑。
吃完飯,一大家子又擠在陽台上邊賞月邊嘮嗑兒。蘇父和蘇爺爺主要詢問孟沅開店近況,蘇母則更關注兩個孩子有沒有忙著累著,只有蘇樂興趣點最為奇特,她說她最近看了一本漫畫,越看越覺得裡面的主角跟蘇於溪和孟沅很像……
逮著機會,孟沅將那小妮子拉到一邊,壓低聲音,「漫畫都是虛構的,小小年紀讀書才是正經。」
蘇樂很不以為然,「誰說我小小年紀了?我知道的可多了,什麼『腹黑忠犬攻』,什麼『柔弱美少年受』……」
「你——」
「柔弱?美少年受?」
蘇於溪突然出現,孟沅瞬間石化。
蘇樂笑得花枝亂顫,對某人使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揚長而去了。
「小、小酥魚……」
「孟大神,我也要追你的漫畫,麻煩拿來給我觀摩觀摩吧~」
囧,孟沅瀑布汗,若是讓蘇於溪知道他在那本漫畫里加入了多少yy腦補s(嘩——)m十八禁……他敢肯定,他一定會被殘忍地雪藏的……
不過話說回來,蘇樂那小妮子是怎麼回事?不會她其實——
孟沅呆傻了。
晚上將近十點,蘇於溪準備送孟沅下樓,臨走的時候,蘇樂才想起來電腦有問題,要孟沅幫他看一看。
蘇於溪只好又回客廳等著,蘇母這時正在他卧室里,今天天氣好,她把她的床單被罩都洗過了,現在正在鋪床,蘇於溪便走過去跟母親一起收拾。
「媽,您今天做得那道魚真好吃,以前怎麼沒見您做過呢?」
蘇母略一回憶,「你說那道芝麻魚球啊?那是我跟小沅今天剛研究出來的,他想的點子,就說你肯定喜歡吃。」
蘇於溪哦了一聲,稍垂下眼,唇角卻無意識微微上揚,蘇母心細如髮,還是注意到了。
「以後再有這種節日,就叫小沅還有他爺爺一起過來吧。」
「……媽?」蘇於溪有些不確定。
蘇母抬起手,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髮,「過節都是要闔家團圓的,咱家人多熱鬧,兩家子湊在一起更有氛圍。」
蘇於溪心跳有些不穩,他狀若輕鬆地調侃一句,「又不是女朋友要見公婆,媽您這樣說我都不自在了……」
「你這孩子,」蘇母捏一捏兒子的臉,愛憐地說,「就算是男朋友,也一樣要見岳父岳母的,又有什麼區別?重要的是你過得好,媽就放心了。」
蘇於溪不知這是否是玩笑話,但蘇母的眼神寬闊包容,他終於由衷地體會到一句話,母愛如海。
「謝謝媽……」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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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走到一層的單元門口,孟沅就停了下來。
「今天太晚了,就送到這兒吧。」
本來按以前,他是一定要走到更隱蔽的地方,跟蘇於溪來個吻別的,不過比起讓他送完他再一個人走夜路回來,孟沅還是穩妥起見選擇了委屈自己。
蘇於溪將打包的月餅遞給他,「這是媽給你的。」
「啊,替我謝謝阿姨。」
顯然孟沅忽略了蘇於溪話里少了的那個字。
不過蘇於溪並不打算提醒他,他只接著道出一句話,「媽還說,祝你中秋節快樂。」
孟沅剛要答話,忽然想起來這「中秋快樂」不是在餐桌上都已經說過好多遍了?
那這句話為什麼要特意……
等等!
「小酥魚,你剛剛說——」孟沅大喜過望,今天是他的幸運日么?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關鍵事件啊?
蘇於溪微微一笑,清澈的眼底映著柔和的月影。上前一步,他輕輕握住孟沅的手,「走吧,去你那兒。」
孟沅心砰砰跳,「去、去我那兒做什麼?」
蘇於溪晲他一眼,「不是說,柔弱——美少年受?」
孟沅頓時一陣惡寒,連著乾笑兩聲,「哈哈,哈哈!那是……那只是……」
艾瑪!竟然還沒矇混過關?這可該怎麼解釋啊我去!
「呵,慢慢想吧你!」
蘇於溪已經甩開他手,幾步小跑到前面,孟沅趕緊追了上去。
「小酥魚,你還是真是屬魚的啊,滑不刺溜這麼難抓!」
夜色已深,小區里、街道上空曠安靜,人們或是忙著團圓,或是已經歇下,兩個人的身影被皎潔月光無限拉長。
孟沅沒有喝酒,這一路道路暢通,車速如飛。蘇於溪現在已經不怎麼會暈車,不過當車終於在車庫裡停好,他卻反而感覺又有點兒暈車了——
某個急色鬼嚴格貫徹落實白天的話,竟然妄圖在車裡就把他給「辦」了。
開始自然是一通推搡掙扎欲拒還迎,孟沅費了好半天口舌,才終於剛剛開始手忙腳亂進入解扣子階段。
不過,此夜還長,春意正濃,他們有的是時間,卻孰料——
放在後座的手提包突然紫光四射,直將兩個人嚇了一跳。
孟沅立時想到什麼,趕緊打開提包一看,那個他一直隨身帶著的錦囊,竟然莫名有反應了!
「這是什麼?」
蘇於溪第一次見到這個錦囊。
「……是我原來的師父留下來的,是個護身符。」
錦囊的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向他們傳遞什麼信息。孟沅看了一會兒,伸手碰上那錦囊,霎時間彷彿紫氣東來,整個空間都徹底被映亮。
下一刻,光線驟暗,蘇於溪定睛再看時,那錦囊竟然消失不見了!
「這……」
「放心,」孟沅摟住蘇於溪的腰,耳鬢廝磨,「這護身符一直在保佑我們,它現在消失了,就意味著,我們已經修成正果了。」
「是這樣啊……」
蘇於溪還在想那錦囊漂亮的紫光,但是孟沅有的是方法讓他再也想不起來,讓他心裡眼裡都只剩下他一個人。
而那錦囊……
程奕。
孟沅想,他終於再也不欠他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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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一片寧靜,從來沒有過的靜,但又似乎不是完全沒有聲音,依稀有風吹過耳畔,很輕的風,送來陣陣清雅荷香……
奇怪,怎麼會有荷香?
程奕猛地睜開眼,映入眼帘是玄色的床帳,並不是他預想中的景象。
預想中,若上天堂,應該是純白的雲海,若入地獄,則應是黑紅的火光。
程奕坐起身,張了張手掌,然後伸手按住左胸的位置,心跳規律平穩,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適。
他竟然沒死?
第一反應,程奕犀利的目光迅速掃視周圍。雕花木床、紫檀桌椅、牆上掛著的字畫……古色古香的房間,莫名熟悉的感覺。
程奕意識到什麼,大吃一驚,猛然站起身,幾步掠至門邊,略一遲疑伸手推開了門。
吱呀一聲——
院子被皎白的月光照亮,今天大概是十五,中天銀盤完滿無缺。左側幾桿翠竹,右側一大片荷塘,荷葉田田連成碧濤,荷花殘敗卻只剩下幾朵。
暑意清涼,將退未退。
棲鳳國,太子府。
他是在做夢?可若是做夢,為何夢見的不是那個人,卻反而是這個地方?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程奕警覺地眯起眼,就見沿著竹林小徑,快步走過來一個人。
灰衣灰褲,中年人,在程奕對面五步開外單膝跪下。
「稟殿下,已經查清楚了,這次蘇府進貢的錦鯉的確有貓膩,並不是出於蘇元昌之手,但真正那人隱藏頗深,蘇家府內頗有忌憚,屬下未能探知,還請殿下指示。」
程奕渾身劇震,他下意識探向腰間,果然摸到那裡觸感冰涼,是他一直藏著的一把護身匕首。
灰衣人一直靜靜等著程奕說話,突然,他感覺眼前冷光掠過,映著月色銀亮,像一匹白練驟然劃破空氣。
下一刻,順著程奕左小臂,幾縷鮮血沿著指尖蜿蜒流淌,滴落在他腳下的地面上。
灰衣人大驚失色,「殿下!」
程奕恍若未聞,他渾身劇烈顫抖,卻並不是因為手臂處傳來的劇痛,他此刻只能意識到一個聲音——
這不是夢!
灰衣人見程奕放任自己血流如注,那雙目中狂亂之色盡顯,心中頓時大駭不已,顧不得會不會僭越,上前一步就要替他止血。
「殿下,得罪了。」
剛說出這句話,眼前又是猛地一晃,程奕已經赫然立在他身前,高大的身影壓迫下來,灰衣人剛要跪下,卻被他一把扯住。
「你剛剛說……蘇府的錦鯉有貓膩?」
灰衣人鬆了一口氣,太子殿下總算恢復正常了。
「是,屬下剛從蘇府回來。」
程奕又問,「今天是不是昭元1558年中秋?」
灰衣人雖然詫異,但還是如實點頭回答,「是的,殿下……」
最後這個稱呼還沒來得及完全說出口,程奕身形疾閃,已經施展輕功從竹林上空掠了出去,轉瞬無影。
空氣中徒留淡淡的血腥氣。
程奕腳下不敢有絲毫停頓,血一直沒能止住,他隱隱覺得頭暈,但他根本停不下來,所有的舉動都完全憑著一股急迫的意識。
直到——
他終於見到那熟悉的一角牆瓦。
幽靜的別院,滿園栽著梅樹,現在不是梅花的季節,遒勁枯枝儘是蒼涼頹唐之感。
然而,卻偏偏就是在這灰敗的世界里,靜默的寒潭邊,坐著一個在他眼中,足以令萬物生輝的人。
白衣勝雪,遺世獨立。
那人回眸望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澄澈眼底毫無懼色,唇角甚至還微微彎起一個弧度。
程奕一步步走近,心像是已經不會跳了。
隨著他逐漸靠近,白衣人微微皺起眉,他似乎聞到一股血腥味,然後他就注意到程奕袖子上的血痕。
「你受傷了?」
他的聲音也與他的眼睛一樣乾淨,宛如最溫柔的雨滴落在心上,能夠洗去一切濁世煩惱。
程奕腦子裡一片空白,他痴痴凝視眼前的人,片刻也不敢移開視線。
他見他撕下自己的兩角裡衣,用其中一角在旁邊的水池裡浸濕,緩慢而小心地掀開那截已經跟血凝固在一起的袖子,仔細清洗過後,才用另一角乾淨的布條包紮好。
「這樣應該暫時可以了。」
白衣人剛要收回手,卻被程奕一把抓住。
他的手顫抖得厲害,以至於白衣人雖然吃驚,卻並沒有掙開或是顯出惱怒,大概在他看來,程奕只是個虛弱的傷者。受傷的人總是會格外脆弱,他懂那種茫然無措的感受。
「別擔心,沒有傷到筋骨,回去以後再上點葯,兩三日就能恢……」
「你,叫什麼名字?」
白衣人抬起頭,正對上程奕熱切的目光,他握住他的掌心也很熱,而他一身玄衣,面容冷峻,卻無端給他一種熾烈如火的錯覺。
白衣人靜靜地看向程奕,后又微微低下頭,像是在思考他提出的這個問題。
他的名字么……
風吹過,一片殘葉墜落,水面漾起圈圈漣漪,惹來幾尾錦鯉輕啄嬉戲。
它們尚且年幼,以後卻會造就棲鳳國「十大銘鯉」的一代傳奇。
終於,他有了答案。
「我叫……蘇於溪。」
「『得一錦鯉,放之於溪』的『於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