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陰謀

導讀：黃昏是日與夜的過度時段,是人與妖魔鬼怪可以同時出現的時段

和陸忘川的攤牌是整個計劃中很關鍵的一步，當掌管送子觀音外聯工作的陸忘川加入計劃中,淡化送子觀音的概念並強化李醫生的存在感的任務變得輕鬆許多。

李耀陽原本想著陸忘川這麼快能夠接受自己的計劃,想要把藍臻也給拉下水的,但是陸忘川卻提出了暫時隱瞞藍臻的要求。由於藍臻是負責的是內務工作，她加入與否在計劃的前期和中期並沒有太大的影響,李耀陽沒有追問陸忘川希望能隱瞞藍臻的理由,很乾脆就答應了陸忘川的要求。

按照這個趨勢將計劃執行下去的話，要讓送子觀音消失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可是李耀陽卻注意到了,籠罩在姒無餘周身的低氣壓比起計劃剛啟動的時候要嚴重得多,學方來拜年之後就再沒回去老師那裡繼續修行了。姒無餘是在吃學方的醋,這個念頭在李耀陽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就被他拋到腦後了,他記得在魔族特立獨行的愛情觀裡面，可沒有吃醋這個概念。

再加上鍛煉學方、讓他提前了八個月出師，並要求學方貼身保護李耀陽的人正是姒無餘，那就更加沒有吃醋的理由了。所以李耀陽能想得到的姒無餘周身籠罩低氣壓的理由，很可能來自於天上的神佛。

當神佛決定將送子觀音的職位擔當交到人類手中的時候，他們恐怕已經設想到了最壞的情況，由人類變成神佛的存在並不少，所以神佛從不會把人類看得太渺小。送子觀音系統附帶監視技能的可能性很高，如果神佛知道李耀陽的計劃，他們不可能會坐著不動的。

除夕夜的零點剛過，姒無餘也沒回應李耀陽的新年祝福，一個轉身就消失在眾人的面前，雖然沒有交代去向，但李耀陽和學方都很清楚他是回到了虛無深淵。姒無餘的離開並沒有影響到李耀陽的計劃，李耀陽和陸忘川不動聲色地繼續著他們的活動，學方則隱去身形在李耀陽身邊連續二十四小時守衛，遺傳至靈貓族的隱藏技能在學方這裡得到了很高的強化。

李耀陽的預感是正確的，這種平靜的日子並沒能持續太久。

李耀陽和以『朋友託付給他照顧兩天的孩子』的名義跟在他身邊的學方，兩人在李耀陽春節輪休的時候到父親家小住了幾天，在輪休假期的最後一天，由於司機請假回老家過年了，李耀陽又不擅長對付方向盤，所以他和學方是打算坐地鐵回到自己家的。

學方出師回到李耀陽身邊已經過了十多天的時間，他總是盡責地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沒有絲毫的鬆懈。看著這樣認真的學方，李耀陽不由地就覺得有些心軟，雖然他沒辦法讓學方擁有一個像其他孩子一樣幸福快樂的童年，但是帶學方去遊樂園玩一圈還是可以的。

距離七天的春節長假已經過去了四五天的時間，再加上今天又不是周末，遊樂園顯得有些冷清。出於危險不知何時會來的謹慎考慮，李耀陽沒有帶學方去玩刺激的遊戲項目，而是去乘坐旋轉木馬、旋轉鞦韆這種兒童項目。雖然一個大人帶著一個外表十五歲的男孩去玩這種項目是一件很害臊的事情，但是看到學方玩得這麼開心，李耀陽便釋然了。

快樂的遊樂園之行結束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刻。夕陽的餘暉在重重疊疊的雲層遮掩下暈成模糊的光華，李耀陽看向夕陽的方向，不知怎地心中就冒出了『逢魔時刻』時刻這個詞，這個詞源自日本古語，黃昏是日與夜的過度時段，是人與妖魔鬼怪可以同時出現的時段。

李耀陽並不是每次看到夕陽時都會聯想到逢魔時刻的文藝青年，會在現在想起這個詞，這肯定預示著什麼。佛教是世界性的信仰，李耀陽並不會天真到以為他的敵人只來自於本國。李耀陽牽著學方的手加快離開遊樂園的步伐，在路過某個裝修中的遊樂設施時，李耀陽眼尖地看到了靠牆擺放的鐵條，他順手拿走了其中一根長度合適的，鐵條一圈圈的紋理冰涼地貼在手心，沉甸甸的重量讓李耀陽在慌亂中找回了一絲沉穩。

李耀陽只想快點離開這片總給他一種不祥預感的區域，由於沒有太多對付怪異的經驗，學方根本來不及阻止李耀陽，他就一頭栽進了未知的敵人給他設下的陷阱。這是一片看不清四周環境的斷層漆黑空間，明明沒有光亮，卻能夠看清自己，以及前仆後繼向他們襲來的披著斗篷的怪物們。

學方自然不可能讓這些怪物們靠近李耀陽，他的獸性完全被激發了出來，抓扯撕咬，只要能夠用來殺死敵人的方法，他都會拿來用。就算學方再厲害，在面對排山倒海襲來的怪物時也難免分.身乏術，總有那麼一兩隻漏網的妖怪朝李耀陽攻擊過來。

李耀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雙手握著鐵條狠狠地反擊對方。很奇妙的是，這些好不容易突破學方的防守朝他襲來的怪物們有種虎頭蛇尾的感覺，只需要揮動鐵條就能一擊斃命，完全沒有襲擊學方的狠勁。

帶著對怪物們異常行為的疑問，李耀陽按照學方的指示邊打邊退，朝著斷層空間的出口移動過去。在接近出口的時候，李耀陽的疑問似乎有了解答。他的敵人似乎並沒有指望對他一擊必殺，而是在試探他，並給他製造讓他難以在人類世界平靜地生存下去的難題——

要想離開這裡的話，必須要殺死連接著出口的男人，把他的腦袋給砸得稀巴爛。學方被怪物們纏著脫不開身，而那個男人已經一步步朝著李耀陽走了過來。

要呼喚姒無餘么？不，李耀陽可不會在一開始就亮出自己的底牌，而且姒無餘補充完身體能量之後還需要半個月到一個月的長時間睡眠才能夠恢復到最佳狀態。這麼想著，李耀陽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調出攝像功能，把走向他的男人框進了攝像中。

李耀陽深呼吸了幾口氣，冷俊著一張臉揮動鐵條砸向根本不反抗的男人，血液混雜著腦漿濺了李耀陽一身。一下又一下重擊的力道從鐵條的末端一直傳遞到李耀陽的雙手，隨著最後一下重擊，玻璃破裂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李耀陽轉頭看向學方，只一個眼神，學方便會意地隱去了身形。

當李耀陽重新看見夜空下的路燈光時，還看見了許多陌生人的臉，他們全都用看變態的眼神看著滿身鮮血淋漓的李耀陽，根本不敢靠近這兇殺案一般的現場。李耀陽沉默地將沾著皮肉的鐵條末端往地上一敲，掏出手機關閉了攝像功能，調出通訊錄撥通了安歌的電話。李耀陽現在非常慶幸自己前段時間太忙而徹底把安歌丟在腦後，這才忘記刪除安歌的聯繫方式。

李耀陽還記得上次他和安歌去營救黃主任時，留在樓下那個被腐蝕出來的大坑，是安歌的後勤同事負責解決的，那麼這次的事情應該也能夠請求安歌他們來幫忙吧。

李耀陽能夠這麼狠絕地對那個根本不認識的男人下手，並不是他已經為了讓送子觀音消失而變得喪心病狂了，而是因為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已經不是人，即使看起來是活生生的人類，他也只是一具j□j縱著的屍體。

李耀陽能看出這個男人是屍體，並不是通過醫生的專業判斷，這具屍體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是屍體，他會眨眼，臉上的表情肌也能夠運用自如。李耀陽能夠識破屍體的偽裝，完全是靠的送子觀音系統反饋給他的信息。送子觀音擁有讀萬物真名的能力，不管其是否屬於自己的守護範圍，而真名是綁定靈魂的，當他無法讀出男人的真名時，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個男人已經死了。

即使被送子觀音系統救了一回，李耀陽消滅送子觀音的決心也沒有產生絲毫動搖。如果沒有送子觀音系統的話，他也不會陷入危險，這個邏輯是絕對不會弄混的。

***

李耀陽的運氣非常好，安歌接到他電話的時候正好就在附近，所以他比警察早來了一步，在他和學方的配合之下，安歌用黃符做出作法的姿態，學方配合用出障眼法，在一片沒有溫度的藍色火焰中，男人的屍體被悄悄轉移走了，只留下一灘乾涸的血跡。

雖然安歌和學方的配合過程中略有生硬，但也總算是把街頭殺人狂魔給扭轉成街頭藝術表演，李耀陽也趁這個空檔把濺到身上的大部分血液給清理乾淨了。當鳴著警笛的警車來到現場的時候，李耀陽還是乖乖跟著走了一趟。

由於安歌的庇護，李耀陽這回的事情並沒有驚動李文良。而且有了安歌的牽頭，李耀陽的這趟警察局之旅變得從容了許多，接待李耀陽的人從普通警察直接換成了專門管轄靈異案件的警察。

李耀陽並沒有隱瞞自己的行為，省略了學方的存在，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有了手機攝像作為證據，再加上男人的屍體和數日前在醫院病逝的人對上了號，這次他才得以用『不幸被捲入靈異事件而做出過激自救行為』為名目，給男人的家屬賠償了一筆費用之後，就順利地離開了警察局。至於事後該如何安撫男人的家屬，並將這次靈異事件壓下去，就是警察們的工作了。

過程說起來就簡單幾句話，但是當李耀陽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也已經到深夜一點了。安歌這個傢伙見案情調查進展順利之後便一早離開了警局，李耀陽婉拒了警察護送他回家的提議，獨自踩著暗淡的路燈光走了很遠一段距離之後，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放鬆下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之後，開口呼喚學方的名字。

學方應聲很快，從距離李耀陽不遠的一處花圃里冒出頭來，他的臉上多了許多傷痕，左眼上一片青紫。李耀陽記得在黑暗的斷層空間時，學方臉上還沒有這些傷痕的，到底是誰那麼狠心對著正太的臉下手了！

不用李耀陽向學方提問，那個罪魁禍首便主動出現了，李耀陽被向後拉進了一個溫熱的胸膛，對方的身高比他要稍微高出許多，借著身高和體型的優勢，他幾乎將李耀陽完全抱在懷裡。他低下頭來把下巴擱在李耀陽的肩窩上，雙手箍緊李耀陽的腰，低沉的聲音帶著賭氣的情緒：「為什麼沒有呼喚我？」

太近了……

李耀陽以前和女友之間也有過親密的行為，但是他一直是處於主導地位，現在這種被強勢地親密接觸他以前從未接觸過。這種彷彿整個人都會被吞噬掉的感覺，讓李耀陽非常不適。他曲起手來狠狠拍在姒無餘的額頭上。「你給我離遠點。對付一個嘍啰我還不需要動用到一個身帶傷殘的魔。」

姒無餘有些傷心，他磨蹭了好一會之後才鬆開了懷裡的李耀陽。當李耀陽轉過身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曾經在自己夢魘中出現過的極惡魔王，姒無餘頂著一張即使不用做任何錶情都能給人一種邪魅捐款的視覺效果的臉，正對他做出一副『我很受傷』的幽怨表情。

李耀陽抽了抽嘴角，見的次數多了，他都懶得吐槽姒無餘身為一個魔王卻沒有魔王的樣。在這種不能把別人牽扯進來的時候，姒無餘能夠來到他的身邊，他還是很高興的。邊這麼想著，李耀陽抬起手來，輕輕地在姒無餘的腦袋上揉了兩下，他漆黑的長發觸覺就像絲綢一般。「謝謝你能夠來看我。你快點恢復全勝狀態吧，拜託你了。」

姒無餘沒有抗拒李耀陽的撫摸，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後，還敢對他做出這種動作的人，恐怕除了眼前這人就再沒別人了。越是了解，越是覺得他特別。

玩世不恭的魔王第一次露出了認真的表情。「我會保護你的……」

李耀陽並沒有接收到姒無餘的深情，根據他對姒無餘的印象，很簡單就把這句話解讀成：為了不讓我的樂趣被人破壞，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身為玩具的你。這個世界上有句經典的話叫做『不作不會死』，不知道姒無餘體會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