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活該
展二少全名展湘均,今年28歲,他不是什麼高幹也不是什麼富商,說白了這展湘均既不是有權的官二代,也不是有錢的富二代,他只是有一個既有權又有錢,黑白兩道通吃的親大哥展博均。展博均是個極其低調的人,這和他早年總做些不法的買賣是有關係的。上個世紀末,展博均抓住了好機會,起初是走私古董什麼的,到後來漸漸做大了,不知不覺身價就過了億。在那個年代,身家過億是什麼概念啊!錢滾錢的到了今天,展博均早就洗了牌,明面上開了幾家上市公司,涉及房地產、食品、it,公司多了之後,乾脆又自己開起了公關廣告公司,可以說是從生產到包裝再到廣告統統是一條龍的流水線。
展博均比展湘均整整大了18歲,兩兄弟之間說沒有代溝那是假的。早些年,展博均在b市拚命的時候,展湘均才在鄉下老家剛剛學會走路。等展博均有能力讓一家子享清福的時候,展湘均就已經是個明事理的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哥哥乾的是什麼勾當,從小正義感超然的展湘均還真是不能接受,他爸媽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也總是忐忐忑忑。展博均洗牌之後,他爸媽才算真正開始享受清福,而展湘均也才漸漸地重新接納他。
展博均這輩子是註定不能有孩子了,那幾年拚命太狠,傷到了根,至今還是孤家寡人。他這輩子造的孽太多,也不奢求什麼了。因為這件事,展博均幾乎把展湘均當成了自己的兒子,雖然十分不舍,卻還是給了展湘均最好的教育,送他到美國留學。
展湘均也很爭氣,順順利利地拿著mba回的國,現在幫著展博均打理房地產和公關廣告公司的業務。
伍夏剛剛進雜誌社的時候,就在一次活動上聽《時尚》的編輯說過展博均、展湘均兩兄弟的名字,當時也沒多留意。後來參加的活動多了,聽到有關上流社會的那些八卦也漸漸多了起來,其中「展湘均」這三個字出現的頻率還是相當高的。
有一次,伍夏從雜誌社順了本《男人裝》,坐地鐵回家時拿出來翻了翻。那期雜誌封面上的西裝紳士就是展湘均,那期的《男人裝》用整整十個大版面作了一個展湘均的小專訪,專訪的內容卻僅僅只是他對「時尚」的定義。
那些為了專訪而拍攝的雜誌上的圖片充斥著伍夏的眼睛,雜誌上的展湘均高挑英俊,眼神犀利,五官分明,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強大氣場。
這樣的人,在伍夏眼裡比靳初言還要來得不真實,可是當伍夏回憶起雜誌上展湘均犀利的眼神時,卻忽然想到,自己也曾經在靳初言的眼中看到過這樣的犀利。靳初言也好,展湘均也罷,因為有了足夠引以為傲的東西,因此才能夠用如此強大的氣場來詮釋這樣犀利的眼神。
黎影和伍夏到了警察局大廳,黎影突然停了下來,說是要上一趟衛生間,讓伍夏在這兒等她,然後就轉身上了二樓。黎影拿「上衛生間」作借口,上的卻是二樓,為的還不就是現在還在局長辦公室的展二少?
展湘均是真正的王子,女人喜歡王子,想成為王子的女人一點兒也不奇怪。黎影也是女人,她想要成為展湘均的女人也不驚奇,可是在被對方無情地置之不理后,她還是對展湘均念念不舍,這就讓伍夏有些不待見了。現下,自己的立場還不好發作,伍夏就忍了下來,認命地站在大廳等著自討沒趣的黎影。
大概等了10分鐘,展湘均從樓上走了下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名身穿西裝的男人,看模樣應該是他的律師。
展湘均真人並沒有雜誌照片中的那股雄赳赳的氣勢,眉宇之間略帶一絲疲憊,不過整個人也因此真實起來。他匆匆地經過伍夏的身邊,並沒有留意到伍夏。等展湘均他們離開了警察局,伍夏還是沒有等到黎影,她上了二樓才在洗手間里找到了黎影。
黎影雙手撐著洗手台,哭得很傷心,連帶著肩膀都是一抽一抽的。
「黎影姐,你還好吧……」這個時候伍夏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黎影。
黎影帶著很濃的鼻音,緩緩地,口氣有些自嘲:「伍夏,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
「黎影姐,你別這樣說,我沒有這樣的想法。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幫你保密的。」伍夏沒有看不起黎影,每個人都有權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嗎?就算在別人眼中那是既可笑又可悲的痴心妄想,可是在伍夏的眼裡,這只是一個女人希望得到美好愛情的期許罷了。
「你知道嗎?一開始,我確實是因為名利才主動接近展湘均的,可是和他在一起的這半個月,我是真的陷進去了……」
伍夏沒想到黎影和展湘均已經在一起半個月了,雖然是在那樣烏龍尷尬的情況下被撞到了他們的關係,但是展湘均也不必在警察面前否認和黎影的關係啊!這樣一來,在大家眼裡,黎影不就成了只是和展湘均有過一夜情的那種連名字也不需要知道的女人了嗎?
「黎影姐,他和警察說不認識你,是不是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
「這次是有人放的假消息,展湘均很生氣,他是個很謹慎的人,所以他覺得這事和我脫不開關係。」
「黎影姐,這是借口吧……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能怪在黎影姐你的頭上啊!我都明白的道理展湘均怎麼可能不明白呢!」
當伍夏看到黎影臉上那凄苦的笑容時,她這才恍然大悟。黎影怎麼會不知道呢,展湘均這樣的人大概只是玩膩了,又發生了這件事,就順水推舟地拿這個理由甩了黎影。
「黎影姐,你別難過了,那樣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愛!」
「伍夏,你錯了,展湘均不是別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到了這個時候,黎影還在為展湘均說話,伍夏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伍夏沒想到黎影比她想象的要陷得深,喜歡展湘均那樣的男人太正常了,陷進去也沒什麼可驚訝的,之後被狠狠拋棄卻還說對方好的就多少有些執迷不悟的味道了。
「展湘均一直有一個很喜歡的女人,這幾乎是他身邊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每次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只要那個女人打電話來,他就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接聽,連她的電話鈴聲都是特別設置的……展湘均在和她說話的時候,那種令人著魔的溫柔簡直讓我發狂……你知道嗎?我有多羨慕那個女人!」
「既然是這樣,那他為什麼還和……還和那麼多女人糾纏不清!」
「全世界都知道展湘均愛那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卻不知足,總是用一些條條框框去束縛他……什麼原則不原則的。如果她是真的愛展湘均,又在乎這些做什麼……在我看來,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真的愛展湘均。」
伍夏突然就傷感起來,有一句話不是這樣說的嗎?你喜歡的,不喜歡你;你不喜歡的,卻喜歡你。展湘均也好,黎影或是那些愛上展湘均的人,都逃不過這句話!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黎影也知道她和展湘均是不可能有機會了。她現在哭出來心裡舒暢多了,和伍夏嘮叨后心情更放鬆了下來,擦乾眼淚,該面對的一個也不能少:「伍夏,今天麻煩你了!」
「別和我客氣了,咱們是朋友嘛!」伍夏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這件事加上剛剛的交談,兩人的友好度飛速地上升,說「朋友」也是名副其實了!僅僅是因為這一點,就能讓伍夏整個人都精神起來——靳初言的工作有著落了!
黎影知道伍夏是為什麼接近自己的,這樣的事情在職場上,甚至是朋友圈裡都是例行的東西,沒什麼可避諱的。雖然是因為這樣而彼此接近的,可是共同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到了那個份上,也就真的成為朋友了。人都是感情動物,很多東西沒必要分得那麼清楚,同事也好,朋友也罷,有求於人的事情都是一個概念。有求於人不埋汰,埋汰的是那些得人恩果卻反咬一口的人。
黎影在公關界混了這麼多年,不敢說閱人無數,但是像伍夏這樣的她還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伍夏這個人沒什麼心眼,直來直去,能為了朋友的工作這般討好她,說明她確實挺仗義。這次算是黎影給了伍夏一次機會,兩人到了這個份上,黎影心裡也就拿定主意了。
出了警察局,伍夏打算送黎影回家,黎影覺得不好再麻煩伍夏,兩人也沒多彆扭,就各打各的車,各回各的家了。
分別前,黎影對伍夏說:「你那朋友的工作我給你盯著,下周二給你個信兒!」
上計程車前,伍夏還特意看了一下手錶,差半個小時5點半,那時地鐵就開通了。伍夏本想著要不要坐到附近的地鐵站,直到黎影說了這句話,伍夏一下就激動地把這個計劃拋到天邊去了!
計程車一直開到了伍夏住的那個單元的樓下。付錢的時候,伍夏心疼地罵自己奢侈,但是想到黎影那邊已經搞定,靳初言的工作很快就有著落,也就爽快地掏了錢。
下了車的伍夏被邊上拉風的紅色跑車吸引了,這車看著眼熟得很,也扎眼得很。
這時,一個全身名牌的女人扶著靳初言從單元樓里走了出來。伍夏這才想起來,這個一身名牌的女人就是紅色跑車的主人,有天晚上她也是在這裡看到這個女人載著靳初言回家的。
靳初言在女人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朝著伍夏走來,他好像看不見伍夏似的。就在他們經過伍夏身邊時,根本就摸不清狀況的伍夏慌忙地拉住了靳初言:「你這是要去哪裡?」
靳初言雖然停下了腳步,但是沒有打算回答伍夏的問題,倒是扶著靳初言的女人帶著譏諷的口吻:「你就是小言的表姐啊,你是怎麼照顧小言的啊?不知道他生病的時候最害怕自己一個人嗎?他會做噩夢的!」
那個女人在說什麼,伍夏一頭霧水,什麼表姐?看了一眼靳初言,他還是一臉的僵硬,餘光多少能看見伍夏此時的表情,卻依舊不打算開口。
「做噩夢?」
「你到底是怎麼做人家表姐的啊?小言生病的時候一定不能一個人待著,在這方面是有一些小小的障礙的,就是類似幽閉恐懼症。只要小言生病讓他一個人待著,他就會覺得自己被關在一間小黑屋裡,然後全身發抖……」
「別說了……」靳初言開口打斷了那個女人的話,聲音帶著疲倦。伍夏離開之後,他就醒了,發現自己是一個人時,那種恐懼感瞬間包圍了他,他希望自己可以保持清醒,可是生病的靳初言根本就無法支撐下去,慢慢地就陷入了模糊狀態。只要一這樣,他就會夢到小時候的那件事,那種被關在黑暗的密室中產生的無邊無際的未知恐懼,讓靳初言徹底崩潰,他如鬼壓床一般,久久地掙扎著希望自己能夠醒來。
終於在一個瞬間,靳初言驚叫著醒了過來,在第一時間拿起手機打給了那個老女人。
很快,老女人開著車來了,卻堅持要接靳初言回她家去,說是方便照顧靳初言。
「不用了,你來陪著我就好!」
老女人在靳初言的房間里看到了屬於女人的拖鞋,皺起了眉頭問道:「你有女朋友了?」
靳初言知道老女人生性多疑,和他合租的是男生女生本來沒什麼所謂,可是他房間里有女生的拖鞋這就說不過去了。
「是我表姐的,她和我一起合租這個房子,隔壁那間就是她住的!」
「這樣啊,那她人呢,你生病了怎麼也不照看一下?怎麼做人表姐的?」
「不知道!」靳初言是生伍夏氣的,雖然他不是真心喜歡伍夏,但是一直被伍夏細心照顧的靳初言,多多少少還是信任伍夏的。在他最需要有人在身邊陪他時,伍夏應該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才是。可是,伍夏卻趁他睡著時不聲不響地離開了,留下他一個人……
越想越心寒的靳初言對伍夏真是失望透了。
「哎呀,小言,這裡怎麼連個空調也沒有呢?」
老女人又開始在他的耳邊嘮叨這裡的條件不好,要說到條件,合租的出租房當然不能和老女人那個高檔小區的豪華公寓相比。老女人這樣挑刺,其實也是想帶著靳初言趕緊離開,讓他能夠有個舒適一些的地方休息養病,靳初言懶得聽她在那裡碎碎念,就默許著同意離開了。
靳初言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碰到回來的伍夏,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伍夏竟然是一臉的欣喜表情。這叫什麼事啊,她丟下生病的他出了門不說,回來時竟然還是一副天上掉餡餅的表情!
伍夏雖然不是情商很高的人,但是叫誰看了靳初言現在的表情,都知道他在生氣。
「你,你這是要到哪裡去?」
靳初言給了伍夏一個白眼,剛想開口,老女人卻搶先一步:「當然是去我那裡啦,難道讓小言留在你這個不會照顧人的表姐身邊啊!」
聽到女人口中的「表姐」,伍夏沉默了,挪動著腳步退到了一邊,把路讓了出來。
老女人看伍夏還算識相,便如施捨一般地開口道:「你放心啦,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小言的!」說完就更加親昵地貼上靳初言,扶著他上了紅色跑車……
靳初言一心還在氣頭上,知道伍夏一定是在為「表姐」的身份而介懷,卻懶得理會,根本就是放任的態度隨她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當然,伍夏對「表姐」的身份是介懷的,這代表靳初言並不想在其他女人面前承認她,這對伍夏而言是一種傷害。
被傷害的伍夏可以憤怒、可以責備、可以怪罪,但是這一切的情緒都不能和她此時對靳初言的複雜的情緒相比:作為靳初言女朋友的伍夏,不就是靳初言身邊最親近的人嗎?既然是這樣,又為什麼連不能放著生病的靳初言一個人待著的事情都不知道?以女朋友身份自居的伍夏對靳初言有著愧疚。通過這件事,伍夏也清楚地意識到,或許自己和靳初言之間的所謂男女朋友的定義並不是那麼百分之百的!
從開始到現在,隱隱地就能夠洞察到什麼的伍夏,終於在今天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靳初言不愛她!他們交往以來,雖然有過幾次擁抱,卻沒有手牽手,更沒有情不自禁的接吻。
從她提出與靳初言交往起,伍夏就在用自己的方式來經營與靳初言之間的關係,努力地對靳初言好,為他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洗衣做飯都是例行公事,逆來順受更是家常便飯,甚至厚著臉皮為靳初言求一個可能的工作機會。伍夏使勁地把所有的好都給了靳初言,可是靳初言卻一次都沒有問過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心裡難過是在所難免的,伍夏慶幸在自己陷得還不是很深的時候,能夠願意承認這一點:有些人不適合就是不適合,勉強不得,靳初言不是伍夏用那些「對他好」就能夠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