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親密
荷葉下,殷少昊和長孫曦一邊費力撥開荷葉,一邊用勁往前游去。
此刻四月天已經微熱,兩人在水裡稍微適應一會兒,就不覺得涼了。只不過荷葉太多,密密匝匝的擋著道路,游起來頗為吃力。而且殷少昊身上好幾處傷,一沾水,血被水流沖得更快,力氣流逝很快。
他喘息道:「我們往碧月橋那邊游,找個橋墩,緩一口氣再說。」
長孫曦根本就分不清方向,只能聽他的,「好!」剛張嘴,就被荷葉打了一下,不由咳嗽起來,「咳咳,呸!咳……」她頭髮濕漉漉的,全散了,沉重的蓮花金冠也早掉了,看起來十分狼狽不堪。
殷少昊扭頭看了看她,笑話道:「長孫落湯雞。」其實她的頭髮雖然亂了,但是天色麗質,不著裝飾,反倒有種清水出芙蓉的氣韻。
不過是故意開玩笑罷了。
長孫曦沒好氣的瞪他,「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殷少昊哈哈大笑,大喘氣道:「哎……,要不是我受傷了,就這麼一直游下去也挺有意思的。」繼而深吸了一大口氣,問道:「除非水鄉長大的漁家女子,會鳧水的很少,你是從哪兒學會的?我心裡一直納悶兒呢。」
長孫曦覺得他這人簡直就是瘋子!眼下後面有人追殺,他身上又有傷,居然還有心情在這兒閑聊!因而不理他,只顧撥開荷葉拚命往前游去。
殷少昊自然不肯落後給一個女子,當即緊追不捨。
湛藍無雲的澄澈天空下,荷葉無窮碧。在太液池裡,一個深紫色的男子身影,和一個淺綠色的窈窕女子身影,並肩往前游著,好似兩條劃過碧水的游魚兒。
「快點!前面就是碧月橋。」
「…………」
太液池實在是太大了,一望無垠。剛才的幾名叛軍大抵都是不會鳧水,不知道繞路去了哪兒,早就不見蹤影。殷少昊咬牙爬上了碧月橋的橋墩,然後把長孫曦也扯了上來,大口大口喘氣,「哎……,差點把本王累死在湖裡。」
長孫曦也是拚命喘息不停,實在是累壞了。
殷少昊脫力的靠坐在橋墩上,歪著腦袋,狹長鳳目斜斜看向她,笑呵呵道:「過來給我包紮一下,肩膀、還有胳膊,不然血都要流光了。」
長孫曦費力的撕下幾條裙擺內襯,喘了一陣,小心翼翼給他包紮,看著他那被湖水泡得微微發白,又血肉模糊的傷口,心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滋味兒。這人……,骨子裡多半有點傻氣。不然的話,剛才那種萬分情急的危險時刻,他就該把自己扔出去獨自逃走的,何苦帶著一個拖油瓶呢。
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
殷少昊有著一張俊美的臉龐,眉眼深邃,鼻樑挺直,配上薄薄微翹的嘴唇,每一處線條都是無可挑剔。然而此刻頭髮披散,手臂、肩頭都被鮮血染得嫣紅,勾起嘴角輕笑時,看起來頗有幾分妖異邪氣。
長孫曦覺得他簡直像一個鬼魅修羅,不可以常人論之。
「好看嗎?」殷少昊笑問。
長孫曦手上動作一頓,繼而窘道:「呸,好看個屁!」飛快給他包紮好,還順道狠狠的用勁捆緊點,報復了一回,疼死這個嘴欠的好了。
可惜殷少昊已經被水泡麻木,不覺得疼,還在笑道:「看吧,看吧,本王又不介意。」
「你能歇會兒嗎?」長孫曦簡直想把他的嘴給縫上,「不嫌累!不省點力氣,看你等下怎麼逃命?若是腦袋搬家,可就再也耍不了嘴皮子了。」
「哈哈。」殷少昊大笑,「大不了,和你一起在太液池裡殉情了事。」
「放屁!!」
「你看你,怎地說話如此粗野?」殷少昊哈哈笑了一陣,瞅著她有一縷烏黑的髮絲,貼在雪白臉龐上,抬手想要拂開,「粘住了。」
長孫曦像是被螞蟻咬了一口,猛地往後縮,「你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殷少昊眼下失血過多,體力消耗又大,嘴唇都有點暗淡發白了,「你看……,我都這副德行了,還能做什麼?真是一個小沒良心,才救了你,就……」忽然聲音一頓,迅速收起臉上嬉笑之色,「有人來了!」
一陣凌亂迅速的腳步聲傳來,朝碧月橋逼近。
長孫曦花容失色,驚道:「怎麼辦?」
因為和殷少昊一起坐在橋墩上,拱橋很高,根本就看不到橋上面的來人。
----不知是敵是友。
眼下殷少昊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加之在湖裡遊了好半晌,肯定已經沒有多少反擊之力了。而自己,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若是橋頭來人是汾國長公主的叛軍,只能引頸受戮!
殷少昊眼中幽光一閃。
他猛地咬牙站起身,低聲道:「快點,幫我把外袍給脫了!」怕她不明白自己用意,飛快解釋,「等下來的若是叛軍,我就把袍子往荷葉里一扔,他們肯定被會吸引,然後我們朝著另外一邊遊走,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長孫曦當即伸手去給他脫外袍,可是遇到難題,他的肩膀和胳膊都被捆紮住了。不僅解開費事,而且等下還要游水,他的傷口繼續暴露流血肯定支撐不住。因而一瞬掙扎,便動作麻利脫了自己的淺綠色外衫,交給他,「扔我的衣服!」
殷少昊看著她那身濕噠噠的鵝黃中衣,貼在曼妙的身上,勾勒出玲瓏窈窕的曲線,不由火冒三丈,「你還要不要臉了?就是死,也沒有脫女人衣服的道理!」
長孫曦瞪他,「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這個!」
「別給人看見……」殷少昊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想要訓斥,眼下又不是訓斥的時候,只能甩了一句狠話,「回頭再收拾你!」然後把玉版腰帶裹在她的外衫里,蓄勢待發,兩人都是繃緊神經抿嘴不語。
「出來!」橋上面,汾國長公主的聲音傳了下來,「別躲了,早就已經看見你們了!」
長孫曦的心頓時一片冰涼。
難道自己真的和他一起死在這兒?抬頭看向殷少昊,覺得對不住他。不管他從前有多麼惡劣不堪,連著三次救了自己,也該抵消過去了。
更何況,今兒自己還欠他一條命呢。
殷少昊低聲道:「別怕,只等太極殿那邊的危機一解除,父皇的人肯定就會過來尋找咱們!汾國長公主已經是瓮中之鱉,一時猖狂而已,只要咱們再多堅持一會兒就行了。」
那萬一時運不濟,堅持不到皇帝過來找人呢?
長孫曦小聲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殷少昊聞言怔了怔,低聲笑了,「本來想著要是今兒倒霉催的,就這麼死了,還多少有點不甘心呢。有你這句話,也就覺得不是那麼虧了。」看向那個清麗纖柔的少女,撫了撫她臉上的凌亂髮絲,「沒關係的,咱們黃泉路上正好有個伴兒。」不是不怕死,只是不能臨死再把責任推到女人頭上,那太不像男人了。
再說了,拚死一搏未必要死!
長孫曦紅了眼圈兒,像是有棉花塞在了嗓子眼兒,說不出話來。
「滾出來!」汾國長公主在上面喊了一陣,不見回答,勃然大怒道:「你們兩個老老實實出來受死,或許還賞你們一個全屍!」
殷少昊在橋下笑道:「大姑母,有話好好說嘛。」
「好好說個屁!」汾國長公主憤怒無比,站在橋頭,拔高聲調大罵道:「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害死了嬙兒,我要把你們碎屍萬段給她報仇!」
其實殷少昊的臉色已經慘白,怕被聽出虛弱,故意大聲道:「大姑母,你這麼說就有點不對了。其實本王也是很疼愛許側妃的,她容顏被毀,本王也沒有說一句什麼,仍舊讓她好好的做著側妃。還想著,將來一起生幾個孩子……」
「你個小畜.生胡說八道!」
「長公主殿下!」有人焦急催道:「楚王分明是在拖延時間!太極殿那邊一直沒傳來消息,只怕有變,趕緊殺了楚王去太極殿支援吧!不要再繼續耽擱了。」
長孫曦身體一顫。
殷少昊將裹了玉版腰帶的淡綠色外衫,狠狠一拋,落在了碧綠的荷葉裡面。
下一瞬,橋上有人喊道:「在那邊,他們逃跑了!」話音未落,便是「刷刷刷」一陣箭雨飛射而下!可憐那件袍子,只怕已經被射成了洒水壺,千穿百孔了。
另外一邊,殷少昊和長孫曦「撲通」一跳,用盡最大力氣拚命往前游。
「這邊!這邊!!」橋上的人發覺了不對,紛紛掉頭,「他們往這邊跑了!」
「喊什麼?」汾國長公主憤怒叫道:「趕緊射殺!!」
「撲!撲撲!」不斷有箭雨朝著荷葉扑打,轉瞬洞穿,然後沒入一片碧綠汪洋中,湖裡兩個遊動的身影,漸漸遠去。
汾國長公主氣急敗壞,惡狠狠道:「你們……,你們這群蠢貨!我要……」她的憤怒還沒有發泄完,就見橋頭有大批隊伍快速涌了過來!一個個都穿著精鐵盔甲,不是手持長槍,就是背著弓箭,----正是護衛皇帝的禁衛軍!
「長公主殿下!不好了,肯定是太極殿那邊失手了。」
汾國長公主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她雖然驕狂跋扈,卻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愚蠢婦人。對於宮變一事,心下本來就知道勝算不是太大,所以才讓主力去攻打太極殿,自己領了人來追殺殷少昊和長孫曦,想著就算不能改變政局,至少也替死去的女兒報仇了。
可惜,連這個最卑微的願望都沒實現。
「哈哈……」汾國長公主大笑起來,仰天大罵,「皇帝!你忘了,忘了自己當年只是一個宮婢之子,是母后扶植你才有今天!倘若母后早點知道你是一個白眼狼,當初就該把你一把掐死,掐死……,哈哈哈……」
心下清楚,自己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何必再等待皇帝的虛偽審問?何必再忍受刑部官員們的羞辱折磨?自己是皇后嫡出之女,堂堂正正的汾國長公主,至死……,都死!
汾國長公主怨恨的看向太液池裡,看著那兩個追殺不了的身影,流淚道:「嬙兒,娘不能替你報仇了,別生氣,娘這就到地下來陪你。」又轉頭看了東宮一眼,「瓊華,下輩子找個好母親。駙馬……,你也找一個好妻子。」
她癲狂大笑,拔劍往脖子上狠狠一抹!鮮血飛濺,然後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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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少昊和長孫曦一直游,一直游,不敢輕易靠岸。直到後面再也沒有人追上來,而殷少昊的體力也到了極限,馬上快要耗盡,方才氣若遊絲的喊道:「靠岸……」他已經沒有更多力氣,再多說一個字了。
長孫曦的力氣同樣快用光,再游下去,估摸不等被人殺,就得溺死在太液池了。她努力的向前游去,揪著岸邊水草,拚命的往上爬。可惜力氣弱,滑了好幾次才爬上半個身子,然後大口喘氣,「呼,呼呼……,可算……,可算上來了。」
背後沒有任何動靜。
長孫曦緩緩扭頭看去,不見殷少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殿下!殿下……」她四處左顧右盼,忽地發現自己腳下的水裡,隱隱有一截深紫色的袍子浮著,「咕嚕嚕」的氣泡冒了出來,是他正在下墜!當即本能的伸手去抓,結果卻被扯得一起掉入水中!
「殿下!已經到岸邊了,你醒醒!」
殷少昊努力睜了睜眼睛,但卻說不出話。
長孫曦拚命的拉扯他,咬牙堅持,「快,快點……,上來!」
殷少昊的眼皮都抬不起來了,他閉著眼睛,只有胳膊虛浮無力的往前抓了抓,似乎想要抓住最後一抹生的希望。他虛弱的撲騰了幾下,抓到幾根水草,然後像是意志大過體力的死死拽住,卻再也做不出更多的動作。
長孫曦一下子拉不上去他,只能靠著鳧水,扯著他一起趴在岸邊。然而殷少昊對於她來說,太重了,對於虛弱的她更是重如泰山,他又往下沉去,「咕嚕嚕」灌了幾口水。接著被她努力扯上來,借著水的浮力,勉強爬在岸邊透口氣兒。
殷少昊不動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長孫曦覺得自己的手臂快要麻木了。心下清楚的很,不能再這麼浪費體力,否則很可能兩個人都要淹死!於是先抓住他的手,然後自己先咬牙掙扎爬了上去,仍憑他又「咕嘟嘟」的灌了幾口水,然後才一點點往上扯。
一下子拉不上去,也沒關係,只要拉的他露出臉能呼吸就好。
一點點拉,一次次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將殷少昊拖上來半個身子。然後蹬著淺灘的水草和軟泥,再使勁,再用力,最終將他拉上大半個身子,確定不會掉下去,方才大喘氣躺在草地上。
湖岸淺灘,長孫曦一襲鵝黃色的中衣沾滿泥漿、水草,斜斜躺在地上。
而殷少昊看起來更加狼狽,因為解了腰帶,深紫色的袍子已經散開,露出裡面雪白的錦緞中衣,上面透著被水沖淡的一團團紅色血跡。他半截身子趴在岸上,半截身子泡在湖水裡面,一動不動,好似一條擱淺沙灘的死魚。
長孫曦歇了一陣,攢了點力氣,繼續把他費力往上拉。因為害怕,不免自言自語,「你別裝死,趕緊睜眼醒過來!你……」一面喘氣,一面數落他,「你這人就是喜歡嚇唬人,就是……」
她的聲音頓住,目光驚恐的看著殷少昊。
他的腹部,被一支利箭徑直洞穿而過!因為微微側身,露出精光鋥亮的鋒利箭頭,而那紫色袍子已經染做紫紅色,這一路上,不知道流了多少鮮血。
他什麼時候受傷的?長孫曦臉色慘白一片。
當時自己只顧著拚命向前游,橋上又是殺聲震天,耳畔水聲嘩嘩,他一直在自己旁邊沒有吭聲過,根本就不知道他幾時受了傷!此刻看見,就好像莫名多出來一支箭,正正穿過他的腹部,帶走了他的最後一絲血色!
長孫曦不自控的大哭起來,「不!怎麼會這樣……」有點瘋了,拚命的把他上拖,卻不知道拖的是死人,還是活人。手上情不自禁的抖了起來,一邊抖,一邊拖,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你別死,別死……」
殷少昊仍舊一動不動的。
長孫曦眼淚簌簌而落,哭道:「你醒醒啊,皇上……,皇上他們馬上就要來了。」抬手去摸他的心口,可惜手上發抖,手指麻木,根本感覺不出到底有沒有心跳。嚇得驚慌失措去聽他的呼吸,好像有……,好像又沒有。
到底是自己的幻覺?還是他仍舊微弱的活著?實在弄不清楚。
長孫曦滿面淚痕看著他,看著那張慘白好像一張素紙的臉龐,看著平時囂張跋扈的楚王殿下,此刻一動不動的躺在自己面前。不……,他不能死!他早就不欠自己什麼了,自己不能這麼把他害死!
一路兇險,他一路保護,仍舊曆歷在目。
長孫曦已經被死亡逼得有點快要崩潰,忽地神經質抖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麼,趕緊把他翻了過去。咬牙用力抱起他的頭,放在自己腿上,拚命捶打他的後背,「吐!吐出來!把水都吐出來……」
「咕嘟、咕嘟」,殷少昊連著吐了好大幾口湖水,但仍舊沒有動彈。
長孫曦已經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等他吐了幾口水以後,又將其放平,俯身低頭含住了他的嘴,一手捏著他的鼻子,緩緩的往裡面吹氣。然後鬆開他的鼻子,雙手去摁他的胸腔,----知道他胸口上有傷也顧不得了。
吹氣,擠壓,吹氣……,不停的如此反覆。
忽然間,覺得他的嘴唇似乎動了動。
長孫曦趕緊抬頭起來看,可是……,又不動了。
來不細想,繼續低下頭去吹氣,橋上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長孫司籍!你這是在做什麼?!」那聲音裡面包含憤怒、嫉妒,以及不能置信,不是別人,正是坐著肩輿找了過來的江陵王,以及皇帝等人。
長孫曦抬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下,岸上站著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皇帝,以及一身銀白色夔龍紋的江陵王,身後是赫赫攘攘的宮人們、禁衛軍,----看來汾國長公主已經死了。這個念頭,在她腦海里一閃而過,不再多想。
此時此刻,只剩下搶救楚王這一件事了。
皇帝似乎說了什麼,又有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有人跑了下來。
長孫曦不管不顧,仍舊低頭,繼續嘴對嘴給殷少昊吹氣,然後擠壓胸腔,吹氣……,繼續擠壓,耳畔江陵王的憤怒叫聲已經顧不上,自動屏蔽掉了。
至於別人怎麼看,怎麼想,那更是不想管也無所謂。
她再次低頭吹氣的時候,忽然間,被殷少昊輕輕咬住嘴唇,不由猛地抬起頭來,「你還活著?你還活著……」沒有責罵他的輕薄,只是驚喜萬分的直直看向他,見他虛弱無比的睜開了眼睛,不自控哭了起來,「你沒死……」
殷少昊看著她,嘴角似乎隱隱有一個淺淡笑容。
長孫曦哭得淚眼婆娑的,泣不成聲。
殷少昊張了張嘴。
長孫曦趕忙跪了下去,哭著問道:「你說什麼?」
「我……」殷少昊氣若遊絲,但是聲音裡面卻透著喜悅之意,「不會死的。」他的手指動了動,去觸碰她纖細修長的指尖,「不會……,讓你,做……,小寡婦。」
長孫曦的淚水一下子止住。
楚王沒死,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那個嘴欠的楚王又活過來了。
長孫曦摸了摸臉上的淚水,理智回歸大腦,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在皇帝和江陵王等人眼裡有多麼驚世駭俗,只怕都以為自己不要臉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