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桑祈你好大的膽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桑祈你好大的膽子

桑祈有些費解,這極盡的奢華,連日的專寵,莫非都是卓文遠有意捏造出來的假象?見她心灰意冷的模樣,不由問道:「他對你不好?」

不料湯寶昕卻道:「好。好是極好的。」

說完自嘲地笑了一下。

「但是那種對待一個謀士,一個智囊,一樣物品的好。你可知所謂的專寵,他不過是在這珍寶閣里問我關於齊國的賦稅財政有何見地罷了,並不似外頭傳言的那般甜蜜恩愛。可說出去,卻偏偏要讓人這麼覺得,尤其是讓宋家以為,他被美色迷了心竅,誇張地不吝重金,為我打造了這一黃金之屋。」

湯寶昕嘆了口氣,總結道:「滿滿的都是利用。」

桑祈也跟著嘆:「這倒是像我了解的那個他。」

湯寶昕說,自己原本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發展,所以本不想進宮。是家裡人不同意,一直把她關著,硬要送進宮來的。她沒有與外界聯絡的機會,也就拖到現在才跟桑祈說上話。

她說,聯姻這種事,真的不適合她。她原本就不在意男女情愛,沒有男人依靠,也一樣能活得逍遙自在,總比現在雖然錦衣玉食,卻沒了自由,被人當做權勢的工具強。

她說,她的人生應該屬於外頭更廣闊的天地。

她說,桑祈,你幫我一個忙,帶我離開這兒吧。

桑祈離開珍寶閣,腦海中反覆回閃著湯寶昕的這些話,浮現出她說話時的表情,不勝唏噓。

其實,帶她離開並不難。

沒過幾天,桑祈便尋了個機會,將其打扮成婢女模樣,安置在自己的馬車中,大搖大擺帶出宮。而後安排管家派人備了馬車,一路駛出城外,將那枚玉佩還給她,囑咐她從此山長水闊,各自珍重。為了避免卓文遠再去興師動眾地將她找回來,還建議她可以先去齊昌,帶著自己的信物面見桑崇,在那兒避避風頭。

湯寶昕鄭重謝過她后,照著她的意思,向西北而去了,整個過程都很順利。

麻煩在於,卓文遠發現湯寶昕逃跑了以後。

聰明如他,得知湯貴嬪失蹤,找了幾個宮人,問了幾個問題,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就知道是桑祈乾的好事了,拂袖一揮,丟了詔令傳她進殿。

桑祈回到洛京以後,還是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脾氣,眸光森冷地坐在皇位上,居高臨下審視著他,一股令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彷彿整個大殿的空氣都因此而凜冽了幾分。

僵持良久,卓文遠冷笑一聲,沉聲道:「大將軍好大的膽子,連孤的寵妃都能偷出宮去,可知該當何罪?」

桑祈低著頭,妄圖用套近乎搪塞過去,輕咳一聲,乾笑道:「你看,咱倆是什麼關係,這麼說話就生分了不是。」

然而這一次卓文遠卻沒有要買賬的意思,依然眉目薄涼,冷眼相看,似是打定主意要等她自己承認錯誤。

桑祈沉默了一會兒,靜觀其變,發現他遲遲沒有要鬆口的意思。隱約覺得,這下事情麻煩了,恐怕自己這半年多來的刻意討好,因為送走湯寶昕一事,都將化作無用功,到底還是惹惱了他。

「看來孤是太慣著你了,讓你忘了天多高地多厚,以為自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孤總是能縱容?」卓文遠恰逢時宜地,冷冰冰問了一句。

眼下不是逞一時口舌之快的時候,桑祈忙回道:「臣不敢。」

「不敢?」卓文遠冷笑,「孤看你敢的很。」

說完拿了案上擺著的御筆,在手中把玩,輕輕理了理筆尾的短穗,道:「你說你偷走了孤的一個貴嬪,是不是按理說應該賠孤一個?孤這夫人的位置還空著,要不大將軍親自頂上算了?」

這一次他說話的語氣,與從前每一次說要娶她時都不同。帶著薄怒,帶著威嚴,帶著要挾的意味,絲毫不像在勸說或開玩笑。

桑祈眉心一蹙,忍不住問道:「有這個必要麼?不是她又怎樣?湯家那麼多女子,你大可以再找一個合自己心意,肯聽話的湯貴嬪,為什麼一定要是她?」

卓文遠眸光一緊,明顯眼中怒氣更盛。

桑祈以為他會說湯家女易求,可像湯寶昕對他幫助這麼大的卻鮮有,坦白承認自己的憤怒是因為被她打亂了計劃,而不是失去所愛。

不料他只是冷聲道了句:「孤沒問你這個問題。」

哦,對了,她的確有些得意忘形,差點忘了他是那個可以水漫臨安城的天家貴子,已經早就不是那個可以隨意嬉笑打鬧,怎麼也不會同她生氣的青梅竹馬了。桑祈沉默了一下,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還是道了句:「臣不願。」

想起傅先生的囑託,讓她不要激怒於他,利用他對自己的疏於防備,好好討好他,讓他放鬆警惕。或許這個時候,她應該撒個嬌,示個好,或者暫時妥協。

她明知道應該怎麼做對自己更有利,還是坦誠地說出了這句話。

她不願意,哪怕是為了緩兵之計,哪怕是一時的隱忍,也不願意在這件事上鬆口。

若是往常,卓文遠總會跟她強詞奪理一番,最終還是作罷。這一次卻一反常態,冷哼一句:「願不願意,豈是你說得算的?」

桑祈看著他態度堅決,有些驚訝,莫非他這次是要來硬的了?

眼見著他蘸了墨,提筆便要在面前早就鋪好的聖旨上寫什麼,一心急,厲聲喝了句:「卓文遠!」

卓文遠波瀾不驚地繼續寫著,頭也不抬,又沉聲道了句:「直呼孤的名諱,大將軍還嫌自己身上的罪名不夠多嗎?」

見他不停筆,桑祈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皺著眉頭就站了起來,想往他桌前去。沒想到剛一動,就有幾個羽林衛上前,氣勢洶洶地攔住了她,單掌握在刀柄上,齊聲道:「大將軍請留步。」

沒想到他連這一招都準備好了。

桑祈腳步一頓,斂袖不悅道:「讓開。」

對方當然不肯。

只聽卓文遠又數出了一個她在殿上妄圖行刺的罪名,而後寫完聖旨,大手一揮,直接將其甩到了她身後的地上,拂袖道:「大將軍既然在這兒,便自己過目吧,也省了內侍宣讀。」

說完便起身,不顧她的跳腳,揚長而去。

皇帝走了,羽林衛們也就散開來,空蕩蕩的大殿中央,只剩下了桑祈自己一個人。

她看了看卓文遠離去的方向,又回頭看看掉在地上的聖旨,無奈地嘆了口氣,俯身將其撿了起來。

這一看不要緊,心裡打了個冷顫。

卓文遠在聖旨上羅列了她的一系列有的沒的罪名,最終以她囂張跋扈,目無法紀為名,剝奪了她大將軍的職務,暫押於文政殿,等待下一步定奪。

桑祈沒敢想下一步發落是什麼結果,光是看到自己被罷黜,就有種深深的無力之感。她甚至后怕地覺得,自己之所以能這麼順利地就把湯寶昕帶走,其實也是在他的計劃之內的。現在宋家已經整治得差不多了,狡兔死走狗烹,他也就自然不需要她繼續做這個將軍。第一步,便要將她手上的權力都收回來。以湯寶昕的離宮為契機,不過就是找個由頭罷了。有沒有這件事情,後果都會如此。

那麼接下來呢?

他的聖旨上沒有寫的「定奪」,是真的像他剛才說的那樣,會將她以夫人的名義納入後宮,還是……

桑祈有些忐忑地想,現在自己除了遠在齊昌的大伯,手上可能一點籌碼也沒有了。如果還是執意忤逆於他,他會不會一生氣,乾脆把她也殺掉算了,回頭再像嚴樺之死那樣,偽造成事故,寫封沉痛哀悼的訃告送到齊昌?

也許大伯不會相信,認為是他所為,怒髮衝冠之際率軍打來。

可卓文遠也不是傻子,估計這麼長時間以來,早就準備好了對齊昌的防範之策吧。

到時候恐怕也是以卵擊石。

她到底還能怎麼辦呢?

沒等她想出個答案,就被羽林衛押送著,送到了文政殿。

宮門緊閉的一瞬間,桑祈的第一反應是想跑,然而大內羽林衛人數眾多,她沒有把握能單槍匹馬跑出去。萬一受個重傷,或者被亂箭射死,豈不是更不划算?

想了又想,到底還是沒挪步,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決定從長計議。

卓文遠大約是去給湯家人一個交代,和湯家長輩商議事情了,一直到傍晚,才又出現。

桑祈正撫著手上一隻空空如也的茶盞沉思,聽見開門聲,緩緩朝他看去,只見他雖然神情稍顯疲憊,臉色卻似乎比白日在殿上那會兒緩和了很多,沒那麼生氣了。

關了門,抬步走到她面前,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桑祈繼續把玩茶盞,率先開口,退了一步,道:「我錯了。」

卓文遠微微一挑眉,意思好像在問她哪裡錯了。

桑祈眸光輕輕蕩漾,嘆息一聲,道:「我不是錯在放走了湯寶昕,也不是錯在仗著你的縱容目中無人,更不是錯在解決了宋家的問題之後不能再為你所用。而是錯在,自戀地以為,你對我始終還是留著三分情分在,不會動我。」

卓文遠聽她說完,沉吟半晌,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目光柔和下來,淡淡看著她,道:「你沒錯,我如今對你,還是顧著這三分情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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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來了個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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