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戰火又起
郊外一個由幾十輛馬車組成的車隊不緊不慢的趕著路,路邊偶有少許忙碌的人會抬頭看一眼,但是他們也並不敢多看,那些趕車的漢子,雖然衣著樸素,但是一個個都長得十分精壯,行走間帶著一股子血氣,他們猜測著,這些人許是有錢的人家豢養的家丁護院吧,興許是某個地方的大家族也遇到了難以控制的疫病,不得不放棄家族根基,從而舉家往北遷,在這樣的天災面前,便是有錢人也只能避禍了。
這一隊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輛比後面的大了不止一倍的馬車,拉車的馬也有四匹,毛色通體漆黑油亮,只有四蹄上一圈白色的毛,看起來像是馬兒踏雪而行,普通人見了也許只是稱讚這些馬養得好,膘肥體壯,模樣神駿,只有等行的人見了,才會驚異,這些千里名馬黑珍珠,千金難易,珍貴異常,普通人得一匹都視為珍寶,何況是一次就拿出四匹之人,可見馬車上的人定是非富即貴。
這一行人自然就是年後去南城度假的玉凝昔和逍遙渡夫婦,因著年前的暖冬,玉凝昔在疫病上面早有準備,去的時候帶了不少藥材,在南城沒多久,就爆發了疫病,沒想到這次的疫病比較難搞定,玉凝昔也是研究了許久才研究出藥方,把疫病控制住。
她在南城的時候,又調教了不少醫女,都是些窮苦人家的孩子,要說看病什麼的,這些人肯定還不行,但是就打打下手而言,也算不錯了。她派人寫了不少疫病的防治方法,然後在逍遙渡的幫助下,由當地的官兵保護著這些醫女去往各個村莊,曉喻百姓,這才堪堪把疫病控制住。
南城控制住了之後,兩人才帶了些藥材,一路往北,往京城走,中間一到城市,就把治療疫病的藥方和防止的方法散播出去,當然,這其中必然是少不了逍遙渡的功勞的,不然,就算她貴為番邦的長公主,手下有著能征善戰的勇士,這些當地的官員也不一定賣她的面子,番邦的長公主再牛,在逍遙國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番邦的勇士再驍勇,在她不想造反的情況下,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這些官員們,忌憚的可是她身後的冷麵閻王——逍遙渡。
這次借著他的面子,這一路都非常順暢,畢竟逍遙渡威名在外,不自報家門也家喻戶曉了,誰不知道這個冷麵殺神最看重的是他的世子妃,為了他的世子妃,當街梟首辱罵她的婦人,如此殘暴,誰敢在這個時候捋虎鬚?除非是活膩了。
當然,這一路來,他們也收穫了不少民心,兩人曉喻藥方,教會百姓防治疫病,到了蟲災厲害的地方,開倉放糧,對患上疫病的百姓免費贈葯。
因此在這些百姓眼中,這兩人簡直就是神仙下凡,特意來救助他們的,這些百姓可不管兩人以前的名聲怎麼樣,能救他們命的,能使他們免於流離失所的,就是好人,因此,還有不少人,都在家中給他們供奉了長生牌位。
玉凝昔靠在可摺疊的躺椅上,手中翻著一本從南城的小攤上隨手買下的醫書,這醫書雖然外表蠟黃,且有蟲蛀的小洞,但是她看得津津有味。
她翻過一頁,隨手捏了小桌上的一枚腌酸梅放入嘴裡,一面含糊道:「這書不錯,看起來挺有意思的。」
逍遙渡聽到這話,也難得的挑了挑眉,目光從手中的兵書上移開,瞟了眼她手中的書,卻見封面也著《雜病論》,他雖不懂醫術,但是看名字也猜測得出,這書中記載的定然都是一些少見怪異的疾病,也難怪她一路上看得這麼認真。
就一般醫書而言,玉凝昔早已懶得看了,以她現在的醫術,可謂是登峰造極,除了這種少見的疑難雜症,也確實沒什麼可以勾起她的興趣了。
「下面我們到哪裡了?」懶懶的翻過一頁書,玉凝昔隨口問道。
「前面就是平谷了。」對行程瞭然於胸的逍遙渡淡淡的答了句。
玉凝昔聽到這個地名倒是來了興趣,從躺椅上坐起,笑道:「前面就是號稱南方都城的平谷了?」
逍遙渡沒答話,但是見她坐起來,也闔上了手中的兵書。
玉凝昔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感嘆道:「看來這次平谷的疫情有點大,你看外面,這麼多田地還是荒蕪的,勞作的人很少,而且一路下來,一個賞花踏春的人都沒有,看來這次,我們在平谷可有的忙了。」
沒過多久,馬車到了城門口,換了平時,這樣的大城,城門口總會有守城軍士盤問,可是這次,城門口卻安靜的很,完全沒有一個大城該有的熱鬧與繁華。
兩人一進城就直接去了知府府。姓馬的知府剛才外面巡視回來,風塵僕僕的,一聽說這兩個祖宗來了,衣服都來不及換,立刻迎了上去。
「逍遙世子,世子妃,兩位一路遠來,辛苦辛苦。」馬知府拱了拱手,垂下臉,掩飾住了眼角的笑意。
這兩個人這時候來平谷,看來這次自己有救了,平谷這次的疫病災情十分嚴重,要是處理不好,他這個知府估計也就做到頭了,前段時間正聽屬下說起這兩位,說這兩位一到哪裡,哪裡的疫病就被控制住,簡直就是活神仙下凡,他前幾天還派人去打聽了這兩位的路線,沒想到今天就到了,難怪早上見喜鵲,果然是大喜事,這兩位一來,他的烏紗帽應該也能保住了。
馬知府想到這裡,彎下的去的腰又往下彎了幾分,只要這兩個人能把平谷的疫病給控制住,別說是彎腰了,就是給他們立個長生排位供著,他也干啊。
「馬知府多禮了。」逍遙渡略顯冷淡的拱了拱手,道。
「兩位若是不嫌棄,我這府里有客房,兩位遠來,也可以留下來品嘗一下這平谷的特色美食。」馬知府的話說得十分客氣。
玉凝昔笑道:「如果有美食的話,應該可以留幾天。」她知道這馬知府有求於他們,而他們也確實要在這裡留幾天,來古代遇到逍遙渡,是她的幸事,她希望在有能力的時候多幫助點人,就當是給原來的玉凝昔積點福報,所以,就順著他的話回答了一句。
當然,她其實很想再接著說一句的:「如果有美男子的話就更好了。」可惜看著逍遙渡冷峻的側臉,這句話被她壓在了喉嚨里,沒辦法,這段時間被他折騰慘了,實在不敢說了,她可以肯定,只要她說了出來,她今天晚上估計又被折騰得沒法睡,明天就起不來了。
馬知府一聽這話,臉色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立刻拱手道:「多謝世子和世子妃給這個機會,讓下官招待兩位,府里的大廚對平谷的特色美食很有研究,世子妃喜歡的話,可以留下來多住一段時間。」
「馬知府,你還是先把平谷的疫病受災情況報上來吧。」逍遙渡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他不耐煩說話繞圈子,反正這次來也是為這事,還不如直說,早點弄完早點回京城。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他心裡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總覺得會有大事要發生。
雖然留在京城的眼線傳來的消息一直都稱無事,但是他就是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京城出了這麼大的事,還這麼平靜,這太不正常了,就好像,有些事在等一個契機,一旦契機到來,就會發生。
他這段時間也布置了不少,不管是逍遙國內還是外圍的小國,也都在時時刻刻關注著,只希望事情發生的時候,能護住她周全。
根據馬知府的彙報,平谷地下的幾個大縣都受災很嚴重,很多村莊甚至由於疫病太嚴重,而導致完全沒有人了。
玉凝昔吩咐馬知府平谷所有能找到的大夫都找過來,把治療疫病的方子還有一些特殊藥材的處理方法都詳細的告訴他們,要他們趕緊分發下去救人。
第二天,逍遙渡和玉凝昔去了緊挨著平谷的一個村子,村裡得了疫病的人都被隔離了開來。很多房子都已經空了,只有少數幾個人還在田間勞動。
「這一次的受災情況真的很嚴重。」玉凝昔的聲音有些低沉。即便在她研製出方子以後,逍遙渡就快馬加鞭的把正確的藥方送回了京城,但是到底還是救不了所有的人,古代的交通和傳訊都太不方便,即便藥方再從京城傳到逍遙國的各個地方,可能還需要好幾個月,救人的時候,耽誤一分鐘都是條人命,更何況是幾個月。
玉凝昔嘆了口氣,只希望能盡量多救一些人吧,她只能盡自己的力量,畢竟逍遙國太大,而她太渺小,即便是權傾朝野的逍遙渡,在這樣的天災面前,也很渺小。
「兩位恩人,等一等。」後面傳來的呼喊聲讓玉凝昔和逍遙渡停了下來。
卻是幾個村民追了上來,有的手裡提了幾個雞蛋,還有的拿了幾個新鮮的瓜果,氣喘吁吁的。
「多謝兩位恩人救了我們全村人的命啊,我兒子吃了葯之後,燒也退了,大夫說只要再過幾天就能好了,兩位真是救苦救難的神仙啊。」一個婦人說著都快要哭起來了。
旁邊的人也七嘴八舌的說著感謝的話,「是啊是啊,我家兒子都快不行了的,沒想到吃了幾碗葯,人就醒過來了,真是神仙下凡啊。」
「我母親也是,是你們救了我母親的命,謝謝你們。」
玉凝昔看著這些淳樸的村民,眼睛有點濕潤了,她做了兩輩子的醫生,一生醫治好的人無數,可是能如此真心誠意的感謝的,卻很少。他們帶的東西不珍貴,但是卻也最珍貴,因為珍貴的不是這些東西,而是他們的淳樸的心。
就連一貫冷清的逍遙渡,這個時候都收起來滿身的冷漠,變得平易近人起來。
「哎呀,小姐,你是小姐。」一個老婆婆看著玉凝昔,眼睛里掩飾不住的驚訝,驚呼了出來。
玉凝昔聽到這話,不著痕迹的皺了皺眉,隨即又恢復平靜,問道:「老婆婆,你認識我?」
「認識,當然認識了,你和你娘長的真像,我不會看錯的。」老婆婆顫顫巍巍的走過來,伸出枯瘦的手,想要去摸一摸玉凝昔的臉,隨即卻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垂了下去,道:「當年,我還是多虧夫人救命,沒想到,現在還能見到小姐,小姐和夫人都是好人,都會好人有好報的。」老婆婆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抹眼淚。
玉凝昔眉心微蹙,正欲再問,卻有快馬疾馳而來,來人停在逍遙渡身後,下馬對他耳語了幾句,逍遙渡臉色突變。
他立刻拉起玉凝昔,翻身上馬,往村口急馳而去。
「怎麼了?」馬跑的很快,風吹得玉凝昔都睜不開眼,剛一說話,風就灌進喉嚨,很不舒服。
「京城傳來消息,他···病了。」逍遙渡的聲音很低,說到這裡,停了停,又道:「邊境也有消息,西陵國糾結了二十萬大軍,正往我逍遙國邊境開來。」
他之前就一直心境不寧,果然是有大事發生了,他這一回到京城,便要立刻點兵去邊境,只是,宮裡,他的病不知道是天意還是人為?如果是人為,又是何人所為?
還有,玉凝昔,她又改怎麼辦?放在京城,他不放心,畢竟京城裡,多方勢力的都對她虎視眈眈,可是帶在身邊,他一樣不放心,戰場上刀劍無眼,亂箭橫飛,即便是他也不一定能護她周全,他哪次上戰場不是拼著馬革裹屍的信念?
而且,她的月事已經好久沒來了,她這段時間忙著製藥,教醫女怕是自己都沒注意到,這個時候,他又怎麼能帶她長途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