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肩上挎著個不大不小的登山包,脖子上掛著個帶長鏡頭的單反相機,腦袋上還歪歪斜斜扣了個鴨舌帽,姚煒就這麼身打扮晃蕩到了郊外。宋家的別墅就坐落在郊外山下,這時節去踏青採風的人數不勝數,他這麼個鬍子邋遢的「藝術家」造型更不會惹人注目,連帶偷拍也簡單了不少。
然而只在別墅區門口閑逛了一會兒,他就跑到附近生活區的咖啡廳歇腳去了,這倒不是姚大偵探偷懶,而是白天不少手段都沒法使出來,不如先探明情況等天黑后再混進去,經過一天調查,他已經確定那個小白臉還呆在別墅里沒挪窩,宋小姐這兩天也在悄悄來過別墅幾趟,這倆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他並沒有興趣,只是偷照任務罷了,他可沒打算在宰冤大頭的案子上花費太多時間。
不過這次目標的樣貌還真是出類拔萃,從兜里摸出那張照片,姚煒托著下巴欣賞起來,照片上只有半張側臉,那人眼帘低垂,像是正俯首跟什麼人說話,明明是驚鴻一瞥的街拍,硬是拍出了廣告硬照的效果,那張英俊到無可挑剔的臉蛋完全遮蓋了一切攝影技術上的瑕疵,甚至能透過鏡頭感受到某種玉樹臨風、溫文爾雅的味道。作為一個準「專業」人士,姚煒深知鏡頭對人臉的挑剔,能夠帥成這樣,顯然真人的水準只會更高。
嘖,也難怪宋小姐偷偷跑來幽會,甭說是普通姑娘了,就連他心裡都有些痒痒的,可惜卿本佳人,奈何撬人家牆腳啊。
嗞溜一口喝完杯中的咖啡,姚煒拿起桌上的水壺,往空掉的咖啡杯里倒了半杯水,水面漣漪一閃,竟然出現了一副畫面,正是他剛剛離開的那片別墅區!然而面對這幅異象,姚煒半點也不吃驚的樣子,指尖輕輕在杯壁花了兩個符文,水杯里的景色就開始移動起來,像是有攝像鏡頭跟著一樣,慢悠悠繞著小區內部轉了一圈。看夠了水鏡里展示出來的東西,姚煒滿意的點了點頭,抬手把杯中的清水倒進了一旁的花盆裡,沖前台的服務生招了個手:「小妹,你家餐單再讓我看看,這邊能開發票吧?」
硬是在咖啡廳里耗了一下午,直到太陽落山,姚煒才在服務生的怒瞪下施施然走出了大門,向著別墅區晃去。畢竟是山角下,這時路上已經沒什麼人煙了,不遠處的別墅區一大半房子都黑燈瞎火,也不知是沒人住還是主人尚未回家,看起來有些滲人,姚煒並不在意,就那麼大搖大擺走到了別墅區的大鐵門前,隨意看了眼監控器的方向,一彎腰就從側門的橫欄下鑽了進去。
這舉動放在任何人眼裡都是欠揍的表現,這麼個高檔別墅區,保安都不知安排了幾層,除非由房主帶著,否則根本就不可能溜進去,更別說這麼肆無忌憚的橫闖了。然而那幾個身姿筆挺,兩眼炯炯有神的保安卻像是根本沒看到這個大活人一樣,連手指頭都沒抬一下,任由姚煒走了進來。
這可不是姚大鬍子事先收買了門崗,而是他剛剛用了一個嶗山穿牆術。
所謂穿牆術並不是真得可以用肉身穿過牆壁,而是一種類似視覺欺騙的小道術,施法者利用符籙蒙蔽了周圍人的視線,達到「突然而至」的效果,就像憑空穿透了牆壁。這法術聽起來稀奇,其實也跟用礞石遮蔽陽氣,避開惡鬼追蹤的原理差不多,任何生物對於陽氣的反應都是相當敏銳的,就像走在叢林里,路邊的石頭可能不會吸引行人的目光,然而一隻松鼠、一條小蛇卻很容易讓人察覺,並迅速做出反應,這就是潛意識中對於「陽氣」的應激作用,當遮蔽了這種應激作用后,施法者也就跟路邊的石塊沒什麼兩樣了。
把自己變成了這麼塊石頭,姚煒輕輕鬆鬆繞過了門崗,按照既定路線往小區深處走去,宋家的別墅就在西側靠山的地方,是一個小三層的獨棟建築,正巧隔壁別墅這幾天沒人,他準備潛到對面樓頂,用長焦鏡頭偷拍些私料就行了。只不過這兩天宋家都是緊閉窗帘,還要悄悄弄開條縫才行。
暗自琢磨著,姚煒已經走到了宋家樓下,然而當看到眼前那棟別墅時,他突然皺了皺眉頭,只見面前的小樓黑燈瞎火,連一盞燈都沒開,相反那些緊閉的窗帘全都拉開了,二樓還有兩扇窗戶大敞著,像是人走得太急忘了關窗。
難道屋裡根本沒人?姚煒輕輕嘖了一聲,不可能啊,今天宋小姐還專門跑來了一趟,下午四點多才離開的,車上也沒帶別人,他雖然不在小區附近,但是在附近安排的「哨探」可不算少,怎麼可能讓一個大活人溜沒影了。
心下嘀咕著,姚煒也不敢怠慢,直接從兜里掏出一把豆子灑在了地面上。那是把顆粒圓潤的黃豆,噼里啪啦落在地上,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堆圓頭圓腦的小老鼠,有點像是實驗室里用的小白鼠,拇指長短,樣子十分可愛,隨著主人手指一彈,這群小耗子立刻朝小樓衝去,順著門廳的柱子向樓上爬去。
這也是嶗山術的一種,名喚撒豆成兵,就是用符水浸泡過的黃豆幻化成自己需要的靈魅,或是勘察情況,或是監視敵人,法力強大的還能召喚神靈,也就是所謂的金甲武士了,只不過姚煒可沒這個功力,基本就是用豆鼠打探個情況罷了。
很確定自己的法術不會被普通人發現,姚煒掐著指訣,指揮其中兩隻豆鼠向那扇敞開的窗戶爬去,他這靈魅兒再怎麼神似,本體還是黃豆,必須有縫隙才能鑽過去,那兩扇窗可不正好拿來用。然而當小耗子一閃消失在房間里時,強烈的警兆猛然襲上心頭!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聲清脆的爆鳴聲當胸響起,姚煒身上帶的穿牆咒已經被炸了個粉碎,連同擲出的豆鼠全都爆了個乾淨,這是法術衝擊特有的天破聲,他身上的疊加的所有小道術都在一瞬間被毀了個乾淨。
不好,有埋伏!沒來得及想為什麼一個民居里竟然會設置陣法,幾道黑影就從二樓窗戶中飛出,那是以及激發了的符籙,姚煒的反應著實也不慢,卡的一下就捏碎了腕上帶著的木珠,只聽轟隆一聲,璀璨的火光撞上了他身前的符盾,被衝力一推,身形瞬間失去了平衡,然而這還不算完,一道矯健的身影已經躍出窗檯,飛也似的沖他撲來!
剛剛硬抗一記暗算,憋在胸前的淤血和悶氣還沒消呢,姚煒臉都白了,就地一個懶驢打滾躲了過去,然而後招來的比想象中還快,只來得及用手擋了那麼一下,他就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仰天被踹飛了出去。這下挨得可太結實了,姚煒「哎呦」一聲就叫喚了出來,也顧不得臉面了,直接討饒道:「大哥!手下留情!我真沒什麼惡意啊!」
這一聲鬼嚎確實讓對方的動作停了下來,像是猶豫了一下,那人慢慢走了過來,低頭看向躺在地上的大鬍子青年,皺了皺眉:「男的?」
卧槽老子哪點像女人啊!姚煒悲憤欲絕的往上看去,這一眼卻讓他直接傻在了當場,只見一個男人背對月光站在他面前,身上一套幹練的居士服,可能是為了方便打架,袖口挽起了大約兩寸,利落中又帶出兩份瀟洒,額前垂落的頭髮有些散亂,卻絲毫無損他的容貌,那張俊臉簡直比照片上的還要帥上幾倍,也多出了一絲成熟味道。
這哪裡會是個小白臉?等等,這傢伙為什麼也會道法?
腦袋難得卡了那麼一下,站在他身前的男人眉峰一皺,猛地向後看去。
「糟糕!她來了……」
什麼來了?姚煒順著那人的視線看了過去,當看清楚黑夜裡的景象時,他背後的雞皮疙瘩刷的一下就冒了出來,只見在距離兩人不到三百米的院牆上,出現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