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殘弱的父子之情
「我…。我…。」君憶蘿倒是被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刀烈的問題,因為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正確的,也同樣說到了君憶蘿的心事,她就是因為太過著急才會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夠來解決這些問題。
「可是…。」君憶蘿不由又一次抬頭望了望前面街道口的方向,「我真的很擔心二哥和嫂子她們,也不知道現在她們到底怎麼樣了,事情是不是像大家所期望的那樣,進行順利…。」
話語越是說到後面,君憶蘿的聲音就越是顯得沒有什麼底氣,甚至最後的幾個字連她自己都險些沒有聽清楚。
「你不就是在擔心無痕那個小子嘛,老人家我告訴你啊,有娃娃在,再加上墨墨徒弟,無痕肯定會沒事的,放心放心!」
刀烈始終樂呵呵的,似乎在他的生活和人生里彷彿從來沒有過悲傷,難過,痛苦和害怕。
君憶蘿不由好奇的將目光徹底的迴轉到他的身上,一隻手端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面前的這個所謂的老人家。
自認識他以來,她看到的全部都是嬉皮笑臉,樂呵呵,無有無慮的一個老頑童形象,彷彿在他的生命里,那些恐懼,驚慌,擔心,絕望,以及牽腸掛肚和夜寢難安,對於他來說給根本就是一種絕緣體一樣,有那麼一瞬間,君憶蘿竟然有些羨慕或者說是嫉妒他這樣的人生了,至少不會傷心,不是嗎?
刀烈發現君憶蘿一直在盯著自己看,那灼熱的目光甚至可以說帶著複雜的寒意,這不由讓生平淡定的他也瞬間的不自然起來,他略顯尷尬的丟掉手裡的那棵草,繼而來到君憶蘿的面前,伸出手來在她眼前揮揮。
「我說丫頭,你一直這麼盯著老人家我看真的好嗎?雖然說老人家我是真的風流倜儻,英俊不凡,才華橫溢又溫文爾雅,但是咱們這年齡差距客相差太大了,這種跨越度太難的情感呢,老人家自己可都是反對的!你可不要亂來哦。」
君憶蘿一開始腦海里那股羨慕和奢望在此刻聽了刀烈的話之後消失的一乾二淨,就知道這老怪物嘴裡沒一句正經的話,看來一個人太瀟洒的過人生所產生的後果果然是非常可怕的,自己還是貪戀一下那種難能可貴的患得患失吧!
「小烈烈,你難道不知道每次你出現這種為老不尊,玩世不恭的樣子的時候,其他人真的很想狠狠的揍你一頓嗎?」君憶蘿十分無語的搖了搖頭,雙手相交放於身前,就那麼帶著「同情」的目光看著面前那沾沾自喜的人。
「胡鬧,這丫頭怎麼這麼不會說話,老人家什麼時候為老不尊,玩世不恭了?真是個不懂禮貌的壞丫頭,老人家我不跟你玩了,哼。」
刀烈不滿的撅著嘴巴,像剛剛君憶蘿那樣叉著腰,聳著肩,氣的吹鬍子瞪眼睛的沖著君憶蘿一頓訓,緊接著氣呼呼的背過身去生著悶氣!
「不是…小烈烈,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啊。」君憶蘿見狀,暗叫不好,急忙滿臉堆笑的伸出手來扯了扯刀烈的衣袖,有著明顯的試探意味,然而後者很是不給面子的打掉君憶蘿的手,依舊背對著她,那白花花的鬍子被鼻子里噴出來的怒氣震得挺高,從君憶蘿的位置都可以看到它的擺動!
雖然碰了壁,但是君憶蘿還是第一次看刀烈這麼的生氣,不免有些自責,繼而再次探了探頭,同時腳步向前邁了一步,再次伸出手來拉著他的衣擺。
「小烈烈?烈大帥哥?烈爺爺?最好最好的烈大俠,你就不要在生氣了好不好?小女子心直口快,心底善良,絕對絕對絕對不是有意冒犯您老人家的嗎,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女子這一回,好不好?」
其實早在君憶蘿叫出那聲烈大帥哥的時候,刀烈臉上的表情明顯變得開心起來,他似乎很是受用這個稱呼,看來咱們的小烈烈也是相當自戀的人啊!再加上後面的那句烈爺爺更是刀烈覺得心花蕩漾,啊呸,心情舒暢啊!
要知道憶蘿這丫頭客從來都沒有開口喊過他爺爺,都是跟著大家叫,不是直呼其名,就是跟自己打趣要不然隔三差五還給自己取一些亂七八糟的名字,像什麼老頑童啦,白鬍子老道啦,老怪物啦,自己心裡那個不爽啊!
今日親耳聽到她這麼正式的叫了自己一聲爺爺,雖然其中夾雜了一些討好以及故作誇張的意味,可是他的心裡卻還是非常開心的,至少說明這丫頭還是很尊敬自己的!
但是更讓他激動的就是最後的那句烈大俠,哎呀呀,這句話就好比一壺好酒,醇香甘甜;又好似一場酣戰,暢快淋漓。
自從二十多年前,那場人神共憤的大戰以後,自己有多久沒有再那麼痛快的與人打過一場了,猶記得當初的拚命,認真以及為了所愛之人的相守,自己幾乎付出了整個人生,只是如今換來的又是什麼?就是這兩手空空的落寞嗎?
回想間,那道朝思暮想卻又總是不敢去碰觸的身影在他的腦海飛快閃現,只是這一出現卻再次揮之不去,這不免讓他重重的嘆了口氣。
刀烈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忘記了還有一個君憶蘿在等待著他的反應,前者的直接無視讓君憶蘿頓時惱火了,自己已經這般低聲下氣的去跟他道歉了,可是這老怪物居然倚老賣老,犟的跟頭驢一樣,連一個台階都不給她,好歹她還是個龍淵公主呢!
越想越生氣,君憶蘿挽起袖子,大步上前,抬起胳膊直接擰住刀烈的一隻耳朵,順便趴在他的耳朵邊上大聲的叫道。
「老怪物,你到底想怎麼樣嘛,本公主都這麼低三下四的跟你道歉了,你居然還在這裡跟本公主置氣,本公主很生氣,後果你自己承擔!」
「哎呦,哎呦,撒手,撒手,快撒手,老人家的耳朵都快掉了,你這丫頭怎麼說風就是雨啊!這脾氣也太暴躁了,快鬆開鬆開。」
回憶中的刀烈猛地感到耳朵上的疼痛,這才發覺自己因為想事情的緣故惹惱了這個活祖宗,這會正被這丫頭拿來撒氣呢。
刀烈別的都不怕,他最怕的就是被人揪他的耳朵,那種疼痛用他的話說就跟女人生孩子一樣,貌似有些誇張了吧!
身子傾倒,順著君憶蘿的力道,兩隻手都抬起,想要從君憶蘿的魔爪中拯救出自己的耳朵,可是還在憤憤不平的小丫頭又怎會輕易罷休呢?
「蘿丫頭,你快撒手吧,老人家我的耳朵真的很疼啊!剛剛是老人家我一時走神,所以沒有回應你的話,其實老人家我早就不生氣了,老人家我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啊,你什麼時候見過老人家我真的生氣呢,是不是?好丫頭,快鬆開鬆開,不然等會老人家我的耳朵就真的要被你給擰下來咯。」
刀烈彎著腦袋,臉上的表情是痛苦的,還有些扭曲,可見他對這種懲罰是真的很害怕的。
君憶蘿聽了刀烈的話,倒是認同了幾分,不過一想起剛剛的事情,她心裡的那股氣還是堵在那裡,揮之不去。
「哼,老怪物,別以為說計劃瞎話就可以騙過我,本公主才不會上你的當呢,本公主現在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君憶蘿拽著刀烈的耳朵始終沒有鬆開,說話的空當還使勁的擰了一圈,痛的刀烈瞬間哭爹喊娘。
「哎呦,哎呦,疼死了,疼死了,你這死丫頭怎麼就那麼狠心啊你,哎呦,哎呦。」
「憶蘿,刀烈前輩,你們這是怎麼了?」飛身而下的雪無痕緩緩落在了地面上,另外一隻手上拖著百里烈,此刻他還在昏迷著,整個人幾乎是掛在雪無痕的身上的。
「無痕大哥,你回來啦?你有沒事,有沒有哪裡受傷,或者有沒有哪裡不順的,你能回來真的太好了!」
上一秒還氣呼呼的君憶蘿聽到雪無痕的說話聲,快速鬆開刀烈的耳朵,飛速上前,拉著雪無痕的另外一隻胳膊,噓寒問暖,同時還圍著他的身子轉來轉去,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平安無事,臉上帶著滿滿的笑意,可是眼底卻有一層水氣在蕩漾。
刀烈好不容易脫離了君憶蘿的魔爪,急忙抬起手來揉搓著自己剛剛飽受摧殘的耳朵,嘴巴還大張著,表情扭曲的比剛剛還厲害,可見這疼痛是有多麼的酸爽。
視線不經意看到了雪無痕帶回來的那個人時,刀烈停止了對耳朵的撫慰,走上前來,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怎麼把他給帶回來了?這壞傢伙怎麼了?不會被你給廢了吧?」
雪無痕沒有說話,卻順手將白,百里烈扔在了刀烈的懷裡,轉身抬起雙手輕輕的放在君憶蘿的肩膀上。
「傻瓜,我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你看你,這小臉都急成什麼樣了,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再流淚的嗎?嗯?」
雪無痕的動作是那麼的輕微,溫和,小心的揉著君憶蘿的眉心,將她眼角控制不住的淚水慢慢擦掉,就那麼嘴角彎彎的看著她。
君憶蘿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他的話了,只是那麼看著他,那眼中該死的淚水可就是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儘管雪無痕擦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卻還是一直往外淌著,絲毫沒有想要止住的趨勢。
「無痕大哥…。我…我…。」君憶蘿我了半天,終是沒有了下文。是的,她答應過他,不在流淚,不在哭泣,不在讓他擔心,可是…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在大門口來來回回無數次的徘徊,看著那街道拐角數不清的觀望,為的就是想要知道他是不是平安無事,是不是順利,是不是會回來,是不是…。
可是在真的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裡那麼多的話卻在那一刻全部忘得一乾二淨,舌頭好似打結了一樣,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如何開口,除了本能的關懷和問候,其他的她卻再也說不出口,但是她卻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回來了,而且很平安!那一刻,她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雪無痕看著那個緊張到結巴的女子,臉上的神情充滿了擔憂,焦慮,不安和恐慌,可是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卻慢慢的變了,變的輕鬆下來,似乎在有一瞬間的時刻他聽到了她輕微的吐氣聲,這一切只是因為自己。
「無痕大哥,我…。」
雪無痕輕輕的把她擁在懷裡,只是雙手卻不由緊緊的抱住,下巴抵在她的額頭,疼惜的輕拍著她的後背。
「傻丫頭,無痕大哥都明白,你為無痕大哥做的一切,無痕大哥都記在心裡,每一件事情,甚至幫無痕大哥說過的每一句話,無痕大哥都記著,從來不曾忘卻。只因是你這傻丫頭所說所做的,無痕大哥的心裡很暖。」
雪無痕說這樣的話,確實是發自內心的,同樣他對憶蘿的愛也是真心的。
只是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一種無法給她一個安定的家的感覺,只因剛剛發生的那一幕。
他的父親,堂堂風都的陛下,為了救另外的兒子可以親手挾持與他,到底是從小生長在身邊的,感情比自己來的深,自己自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他的心卻被傷的支離破碎,那個人可是他的父親啊!儘管這麼多年來他沒有在他的身邊生活,以至於長到這麼大也沒有盡過做兒子的職責。
但是這一切又是誰造成的?是他拼了命想要救的另外一個兒子。只是現在說這些,他還會相信嗎?
恐怕如今的他早已並不會再相信自己的任何一句話了,就從剛剛他拔刀挾持自己那一刻開始,自己與他之間建立起來的那一層殘弱的父子之情早已被撞擊的支離破碎!
君憶蘿趴在雪無痕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只是她卻感覺出了一種不安和害怕,他的心跳起來感覺好快,是那麼的倉促,那麼的急切,究竟因為什麼?
他的身子似乎也在發抖,但是當自己想要認真體味的時候,他的身子又好像並沒有什麼異常,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為什麼自己此刻會覺得他心裡很苦,很無助,想要找依靠,但卻無處可尋,這樣的他很彷徨,很無奈,也很悲傷和難過。
「無痕大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我會覺得你的身子在發抖呢?你哪裡受傷了嗎?」
君憶蘿是那種心裡有了疑惑就會立刻說出來的人,此刻她也真的就這麼做了,從雪無痕懷裡退出來,她抬起頭看著那張毫無瑕疵的容顏,緩緩的開口問道。
雪無痕很好的掩飾著心中的悲痛,抬起手摸索著君憶蘿的額頭,嘴角彎起一抹溫暖的笑意。
「瞧你這丫頭,年紀輕輕,怎麼這般健忘呢,方才無痕大哥不是告訴你了,我沒事的。難道無痕大哥的話你還不相信嗎?嗯?」
「我相信,我怎麼會不相信無痕大哥的話,可是我總是覺得怪怪的,無痕大哥,你——」
*
「好了,既然相信無痕大哥的話,那其他的就都不要去想,好不好?要永遠這麼單純的活著,好嗎?」
君憶蘿還想要說什麼,但是看著雪無痕明顯有些嚴肅的面色,她識趣的將到達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君御墨和洛夕顏姍姍來遲,倒不是君御墨的武功不濟,而是他始終都在替身邊的人著想,寧可自己受累,也要保證她的安全,因而一路上都沒有跑的太快,只求穩當。
看著面前站著的兩個人時,君御墨原本黑著的臉色有了那麼一絲的緩和,只是目光瞟到旁邊被刀烈拖著的百里烈時,他垂在身邊的手竟不自主的緊緊握了起來!
洛夕顏感受到他異樣的情緒,白皙柔軟的手附上了他緊握著的拳頭,同時抬起另外一隻手將他死盯著百里烈的臉轉過來面向自己。
如水的眸子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似乎想要透過他的眼睛一直看到他的內心,看出他的心情以及心中所想。
「阿墨,我說過,不喜歡看你緊皺眉頭的樣子,為什麼你卻總是這樣讓我擔心呢?」
玉手緩緩在他的眉心處撫著,動作是那麼的輕柔,緩慢,眼中流露出的柔情亦是那麼的溫柔暖心。
君御墨又怎會不明白她的心意呢,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繼而閉上眼睛,極力剋制住內心的那股戾氣,這才緩緩睜開了那好看的眸,此刻的容顏早已恢復了只有看著洛夕顏時才會有的柔情和體貼。
「為夫又讓我的顏顏擔心了,這可怎麼辦?不然……」君御墨緩緩將嘴巴靠近洛夕顏的耳朵,在她的脖頸處噴洒著暖暖的熱氣。
「為夫好好的伺候娘子如何?」
洛夕顏無語撫額,身子不露痕迹的向後退了一下,然後特別準確的在他的腳面上踩了一下,繼而就那麼瀟洒的丟下他一個人,轉身走向君憶蘿和雪無痕,當然目光也從那掛在刀烈身上的百里烈臉上停留了一瞬,但僅僅只是一瞬。
「憶蘿,無痕。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呢?我可以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