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禁足
俞蘊之輕笑一聲,先是沖著秦皇後福了福身,隨即便一把將齊玲瓏自石子路上扶起,而後護在身後。見此情景,秦皇后柳眉倒豎,微微眯起鳳眸,怒道:「太子妃當真是不將本宮放在眼裡,難不成也將長幼有序的規矩渾忘了嗎?」
秦皇後身為大乾王朝的皇后,即便現下中宮處於劣勢,身上氣勢亦是非凡,此刻鳳眸一瞪,其中的煞氣不言而喻,讓周圍伺候的宮人們不由心驚膽戰,噗通一聲便齊齊跪倒在地上。
俞蘊之見狀,佯作出一副低眉斂目的模樣,瞧著倒是好一派恭謹,笑道:「母后,不知齊側妃到底生了何種錯處,方才使得您如此動怒,在石子路處責罰於她。」
眼下秦皇后早便對俞蘊之厭惡至極,只不過此刻並非撕破臉的好時機,便冷聲道:「齊氏不知規矩,衝撞了本宮,且將羊脂白玉鐲給損毀了,這羊脂白玉鐲乃是先帝賜下的罕物兒,哪裡能容得了齊氏這般放肆?」
明眼人此刻自然能瞧出秦皇后是在無事生非,畢竟那斷成幾截兒的羊脂白玉鐲,雖說成色不錯,但也並非絕品,現下扣上一頂先帝的帽子,不正是為了磋磨齊玲瓏,從而導致這小娘子流產嗎?
「先帝賜下的羊脂白玉鐲,兒臣倒是未曾聽說過呢?莫不如將太後娘娘請來,也好請教一番?」
俞蘊之一開口,跪倒在地的宮人不由顫抖的更為厲害,秦皇後面色沉凝如水,皮笑肉不笑的頷首道:「太子妃當真是個好樣兒的!便為了一個小小的側妃,竟然膽敢衝撞本宮!還牽連上太后!虧得太子以仁孝治國,瞧瞧太子妃你這般模樣,可與仁孝可有半點兒關係?」
此刻御花園之中,靜謐的針落可聞,見著秦皇后與太子妃之間濃烈的火藥味兒,齊玲瓏面上也不由現出一絲羞慚之色。若是將才她瞧見秦皇后時,便馬上避過,現下便不會生出這般事端了。今日之事,要是將太子妃牽連了,該如何是好?
俞蘊之站在齊玲瓏身側,掃見著小娘子蒼白的面色,心下不由升起一股子憂慮,答道:「皇後娘娘闔當母儀天下,心思寬和,為甚非要揪住小輩兒的錯處發難呢?難道這便是一國之母該有的氣度?兒臣身為小輩,尚知禮義廉恥,您是這天下間最為尊貴的婦人,為何要仗勢欺人?」
聽得俞蘊之毫不留情的斥責聲,秦皇后氣的心頭疼,噌的一聲便自藤椅上站起身子,玉指指著面前的俞蘊之,恨得咬牙切齒。
「太子妃慎言!本宮瞧著太子妃今日便因著一個小小的側妃,便存了心思要違拗本宮,好歹本宮也算是你的母后,今日便代秦國公府好生教訓你一番!」
說著,秦皇后看了身畔五大三粗的嬤嬤一眼,吩咐道:「好好教教太子妃何為規矩,否則連長輩都敢不放在眼裡,日後如何坐上母儀天下的位置?」
關雎宮中伺候的嬤嬤,一個個兒稱之為膽大包天也不為過,此刻根本不將俞蘊之的身份放在眼中,滿布橫肉的臉上帶著獰笑,朝著俞蘊之逼近,想來是要好生教訓後者一番。
好在今日俞蘊之帶了辛夷在身側,即便幾個嬤嬤身手麻利,也抵不過辛夷一合之將。待辛夷將幾個婆子徑直按倒在地之時,秦皇后五官整個兒都扭曲了,半點兒瞧不出其素日里的端和模樣。
見著俞蘊之手下的宮人如此不懂規矩,秦皇后便有些氣的緊了,她活了四十多年,也從未見過這般大膽的小娘子,居然膽敢不將她堂堂皇後放在眼中,如此的話,將祖宗禮法放在何處?俞蘊之即便出身於秦國公府,也半點也沒有高門大戶中小娘子的教養,比商戶女還要粗鄙不堪!
現下,秦皇後手中紋綉藤蔓的錦帕已然被攥的發皺,但她還恍然未覺一般,面龐扭曲的站在在俞蘊之面前,冷笑一聲,道。
「本宮倒從未見過似你這般大膽的,即便現下是太子監國,太子妃也莫要囂張,須知,太子之上還有聖人,豈可無法無天?」
「自是不能無法無天,皇后還是高抬貴手罷!」
開口之人並非俞蘊之,而是被先前被白芍請來秦太后。因著近來宮中的變故,原本保養得宜的秦太后,如今兩鬢也現出斑白之色,面頰上帶著幾條算不得明顯的皺紋,此刻捻動著左腕上頭的小葉紫檀十八子,言語之中透著幾分冷意,讓秦皇后陡然一驚。
秦太后現下便立在俞蘊之身側,眸光清亮,半點兒不似花甲老人,只見秦太后嘆息一聲,道:「皇后,你好歹也是國母,為何非要為難幾個小輩兒?蘊之這孩子哀家瞧著倒是頗為純孝的,且性子直爽,今日阻止你磋磨齊氏,也是為了防止你再給太尉府抹黑!咱們秦家可出不了這般刻薄的婦人!」
秦太后此言倒是極為清楚,無非便是在敲打秦皇后,讓她不要太過放肆了,也要為家族思慮一二。知曉了秦太后的心思,秦皇後面上諷刺之意更濃,太后可忘了自己的出身?她現下是說的比唱的都好聽,若是自己放任俞蘊之乃至於楚堯,那後宮之中可還有太尉府的位置?
安貴妃出身於忠勇侯府,日後若是成了太后,母家亦是會被提攜。而秦國公府本就勢大,俞蘊之只消成了皇后,便更是如虎添翼。屆時俞家壓過太尉府,也是指日可待。太尉府是秦皇后的母家,秦皇后又哪裡忍心看著太尉府一點點敗落?
「母后您身子不好,我們小輩兒的事情哪裡能讓母后憂心呢?若是如此的話,被聖人知曉,恐怕聖人便又要埋怨臣妾不賢了!」
秦皇后此刻面上強擠出一絲笑容,只是鳳眸之中的陰狠,卻半點兒未加隱藏。秦太后瞧著這番場景,也覺得心下越發氣怒。不知何時,原本在她面前那般恭順的侄女兒,此刻已然膽敢如此放肆,行出大逆不道之事,將全族性命置於腦後,只為了他們少許人的私心,當真氣煞人也!
「既然皇后你如此有孝心,便原諒了這兩個小輩兒罷。現如今哀家雖說年歲大了,但也不必讓皇后時時放在心上。眼下聖人卧病在床,皇後身為聖人的嫡妻,便去未央宮中伺候罷!」
秦太后如此開口,便相當於將秦皇后給禁足在未央宮中!
聽得此言,秦皇后眼中滿布詫異之色,驚聲叫喊道:「母后,兒臣無論如何也是您的親侄女兒,您為何會如此無情無義,便因著這幾個小賤蹄子嗎?」
抬手指著俞蘊之與齊玲瓏,秦皇后口吐污穢之語,讓秦太後面色更為難堪幾分,未曾答話兒,轉眼望著身旁的婆子,吩咐一聲道:「將皇后給送到未央宮中,順道在放幾本佛經,若是皇后得閑了,為聖人祈福也是極好的。」
話落,太后便閉了口,眉眼處蘊著一絲失望,想來是對秦皇后不抱幻想了。即便秦皇後身份矜貴,但後宮之中也無人敢違拗秦太后的吩咐,幾個婆子候在秦皇後面前,面無表情的道:「皇後娘娘,請罷!」
秦皇後到底也還要自己個兒的臉面,也不欲與一起子老虔婆撕扯,一甩袖襟,轉身便走。幾個婆子跟在秦皇後身后,瞧著倒是往未央宮的方向趕去了。
此刻俞蘊之眉眼處劃過一絲幽光,瞧見秦太后今日的態度,想來這位已然將寶壓在了楚堯身上,日後即便太尉府獲罪,也不好將秦氏一族給盡數打殺了。如此苦心,秦皇后卻半點兒不懂,著實是淺薄了。
俞蘊之沖著秦太後福了福身子,言辭之中頗帶著幾分感念,開口道:「今日多謝皇祖母解圍。」
聞聲,秦太后緩緩頷首,鳳眸掃過齊玲瓏平坦的小腹,輕聲道:「日後齊氏便安安生生的待在東宮養胎,莫要再衝撞了皇后,早日為東宮產下子嗣,方為正事兒。」
齊玲瓏恭謹的應聲,頭埋在胸前,想來是有些驚嚇著了。
「如今前朝後宮頗有些不太平,蘊之你身為太子妃,也要好生督促太子,行事莫要急躁,若是與老臣之間生出齟齬,可不是哀家欲要瞧見的景兒。」
俞蘊之連連應聲,秦太后吩咐的儘是一些不痛不癢的空話,應承下來也並無大礙。
「即便老三生出了大錯,但好歹也是聖人的血脈,且一直養在東宮,便將其自天牢中放出來可好?」
聽得此言,俞蘊之一個激靈,隨即回過神兒道:「皇祖母,朝堂之事孫媳也不敢妄論,畢竟後宮不得干政是祖宗傳下的規矩,孫媳怎能違拗?且將三皇子收押天牢,是朝臣們的意思,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三皇子記在皇后名下,依舊不能成為特例,否則太子如何服眾?一邊的血脈親情,一邊是滿朝文武,太子也頗有幾分為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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