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各懷心思

87_87829然而沒容她多想，同事已經在喊她了。唐曼略作猶豫，也只好先走。她並不知道剛剛過去的那個高瘦男人在她走後，悄悄地發出了一個信息。

又到了領班艷姐的訓話小課堂。艷姐見唐曼幾乎天天到，幾次勸她直接全職。唐曼來做兼職的時候，資料給的不全，只謊稱是大專畢業，在社會上混了幾年現在需要錢，所以來做兼職。以她的條件，艷姐已經不止一次勸她做全職了，在這種地方隨便推銷點酒水出去，運氣好的話一晚上能掙夠平時一個月的工資。唐曼聽得直打寒顫，這裡面坐|台小姐不就是這麼一步步走過來的嗎？本來只是個服務員，可服務員工資才幾個錢。如果順便推銷下酒水，工資翻倍。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做個推銷酒水的服務員哪裡比得上陪客人喝酒賺得多？你一晚上推銷的酒水，還不如人家陪客人喝兩杯拿到的小費多。既然是陪酒，自然少不了被客人占點便宜，可這時多少還能守住底線。但問題又來了，同樣是被客人佔便宜摸腿摸腰摸屁|股，你不坐台就只是個陪酒的錢。都是吃了虧，陪酒吃虧算是白白吃虧，坐台吃虧多點，可坐了台那到手的錢就數倍的翻。就是這樣一個遞進的過程，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一層一層看起來沒多大差別，可拿到的錢就天上地下。於是很多人一步步從一開始的服務員到推銷員到陪酒員，最後成了坐台。

很多人守不住第一步，總覺得多做一點沒關係，反正又不是陪|睡，但是拿的錢能翻倍，於是就這麼陷了進去，不知不覺就從一個普普通通的服務員變成了坐台小姐。

所以每次聽到艷姐勸自己的時候，唐曼渾身都直起疙瘩。她並不是真的需要錢，所以能夠抵擋得住更進一步的金錢誘惑。可那些當真來做服務員的呢？有幾個人能夠守住最初的原則，不一步步淪陷呢？看起來條件是如此的優厚，只不過比你原來的工作多做那麼一點點，錢就能成倍的翻，誘惑力實在太大了。而且唐曼也發現了，這裡的工作人員對此類事情都是見怪不怪，也有不少意志堅定的絕不多邁出一步，可即便如此，平時還是少不了幾句埋怨。比如「都是累死累活，人家多賣了一瓶酒，錢就多出一倍，真是不公平啊」這種話，唐曼都只是默默聽著不做聲。

這已經是艷姐第四次跟她聊這個了，唐曼面帶微笑地聽著，就是不說話。半晌，艷姐才目光灼灼地問她，「小唐，你真是大專畢業？」

唐曼點點頭。

「你沒說實話。」艷姐搖頭笑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一個聲稱缺錢，卻對賺大錢絲毫不感興趣的人。」

「艷姐，我這人吧，腦子不夠用。」唐曼說，「尤其是數學差，錢掙多了，我就不知道有多少，指不定就被我弄丟了，那不白搭嗎！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做個兼職服務員，拿點我能數清的錢，好歹心裡亮堂。」

艷姐哈哈一笑，「行，以後咱再不提這個了。」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唐曼笑臉以對。心想，有一就有二，邁出第一步，第二步就輕而易舉了。看來，自己不能在這裡久待了。又在包間里休息了一會兒，她才整理好情緒走出去。

艷姐訓話大約有十多分鐘，跟唐曼單獨聊了大約二十分鐘，總共加起來半個多小時。唐曼唯恐濮元思已經走了，急忙就要去看。可誰料她還沒剛走到大廳，就聽到艷姐慌張地跑了過來，「小唐！」

「怎麼了？」

「你快跟我來。」艷姐不由分說拉著她就走，竟然是往值班經理辦公室去的。

唐曼心裡挂念著濮元思房間的錄音筆，唯恐被收拾房間的同事發現了，這會兒不免有些忐忑，「艷姐，到底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了？」

「哎呀，小唐啊，你真是太坑人了。」說著話，艷姐已經帶她到了值班經理處敲了敲門，「經理，人帶來了。」

說完話艷姐就走了，看向唐曼的眼神又是羨慕又是埋怨。

唐曼不明所以，走進去一看，見到沙發上坐著的人時立刻明白了。

施奕。

那經理正在給施奕賠罪，「不知道唐小姐是施總的表妹，不然哪敢讓她在這裡工作。」

施奕看見她過來，立刻不悅道，「曼曼。」

經理也是個有眼色的，「那什麼，施總，我去給您倒杯水。」就借口離去，房間里只剩下唐曼和施奕兩人。

沒想到竟然是施奕過來了。唐曼看著她，心情有些複雜。

可施奕卻不管這些，她冷著臉，「過來。」

唐曼站定不動。

兩個人僵持著，半天，到底還是施奕軟了下來，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在這裡幹什麼？嗯？」又打量著唐曼一身服務員裝扮，皺緊眉頭，「你想幹什麼？」

「這是我的業餘愛好，」唐曼玩世不恭地聳聳肩，「怎麼，嚇到你了？」

「業餘愛好？！」施奕聲音有些拔高，「你的業餘愛好，就是在這種地方當服務員？」

「沒錯，」唐曼一臉無所謂，「在這裡能更直接地看到人的醜陋面，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施奕倒抽一口冷氣，眸色複雜的望著她。

「嚇到你了？」唐曼緩了緩神色，自動自覺地握住施奕的手，「表姐。」她想，沒必要跟施奕撕破臉。而且說到底，她心裡還是對施奕有疙瘩，施奕越是緊張越是對她好，唐曼就越是不痛快。

「曼曼，」施奕輕嘆，「這世上也有很多美好的東西，你何必去沾染這些烏七八糟的呢？這些不適合你。」

唐曼挑眉，「哦？不適合？」她似笑非笑，「那……表姐你覺得，什麼適合我呢？」

看她這樣，施奕心裡有些奇怪，卻也說不上來到底什麼奇怪，只好說，「你不是喜歡服裝設計嗎？《雲城》會請世界著名服裝設計師費希爾的學生歐雅來做服裝造型，到時候你負責和她接洽，現在就可以做準備工作了。」

「費希爾的學生？」唐曼心中一動。她確實曾經一度痴迷於服裝設計，然而那已經是本科時候的事情了。甚至她的本專業也不是服裝設計，畢業後為了生計更是早早的將服裝設計拋諸腦後了。這會兒聽到這個著名的服裝設計師，止不住地心潮澎湃，「你會請她？」

「對，」施奕微笑道，「這部劇一定能火。」當然能火——在施奕的前世記憶里，原本《雲城》是麥森集團投資的，陸鳶也就是靠著濮元思強行入了這部劇，幸運地是竟然也入了馮簡的眼，當選女主從此一炮走紅。而今施奕在馮簡給出的諸多劇本中挑中這個投資，只不過是將此劇提前了，而且切斷了陸鳶和濮元思的聯繫。現在的陸鳶自從上次開始，就已經對施奕感激不盡，哪還有心思顧得上什麼濮元思。再不像原來那樣對施奕厭惡至極，一直給唐曼吹耳邊風埋汰施奕。

對於女人來說，身邊人的力量尤其是閨蜜知己的影響是巨大的。一個男人要得到一個女人，首先就要搞定這個女人的身邊人。施奕雖然不是男人，但此事同理。她很精準的把握住這一點，已經成功地將陸鳶拉入了她的陣營。

「好。」唐曼抵擋不了費希爾的誘惑。費希爾是服裝設計的天才，唐曼對她了解甚深。費希爾設計的服裝色彩大膽，衝擊力極強，卻又低調高雅，出了名的好極簡風。費希爾風格以女王風出名，崇尚女人的不拘一格和居高臨下，充分展示出女人強勢的柔媚。唐曼極為崇拜她。如今施奕竟然請了費希爾的學生，唐曼心神大動，覺得沒什麼事情比這個更重要了。

施奕見她答應下，這才鬆了口氣，「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回去？」唐曼看看她，想了想，「也好。」

值班經理還沒回來，唐曼說，「稍等一會兒，我去跟經理說一聲。」

「不必了，」施奕道，「我已經跟這裡的負責人打過招呼了。」

可唐曼還沒忘記自己的錄音筆。於是問，「施奕，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施奕皺眉，「巧了。」

「哦？還真巧。」唐曼心想，又不說實話。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對自己說過實話。很明顯肯定和不久前在濮元思門前遇到的私家偵探脫不了干係，可施奕竟然不肯據實相告。她心中愈發不滿，望著施奕問，「你要離婚了？」

施奕神色一頓，「是。」又壓低了聲音，「到外面再說。」

唐曼也不反駁，跟著她出去。兩人坐到車裡時，唐曼問，「你是找人跟蹤濮元思，順便發現了我吧？」

「呵，」施奕低笑，「果然你也是為了他才來這裡的。」

唐曼不置可否，「他房間里有隻錄音筆，你的人出來時麻煩順便帶走。」

施奕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難為你找到這裡來。」

「呵呵，」唐曼笑眯眯地，「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又說，「真正難為的是表姐你，時時刻刻還記掛著我。」

「你好好的，我才安心。」施奕神情柔軟下來，聲音都變得溫柔了。

然而唐曼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她垂眸斂去情緒，「你對我真好。」

「忍不住想對你好。」聽施奕這樣說，唐曼不由得心中一動，卻忽然抬頭，「你為什麼要離婚？」

「我說為了你，你信嗎？」施奕避開她的眼神，輕聲道，「不想讓你以為我是在戲弄你。」

唐曼看著她，愈發覺得滋味難言。這番話聽著真動聽，唐曼不由得一聲嘆息，「施奕，你當真喜歡我嗎？」

施奕竟然猶豫了一下。唐曼看在眼裡，無聲冷笑，卻伸手撫摸施奕的臉頰，「你真美。」然而，心腸為什麼不能也這麼美呢？她在心裡默默截斷了後面這句話。

「曼曼，你是個很簡單很純粹的人，老實說，其實一開始我就對你有好感，只是……初次見到你的那種場景，我實在很難……」施奕望著她的眼睛，「我對你原本有些誤會，誤會解開了心結也就打開了，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你讓人舒服，讓人快樂。我喜歡你。」她說的是真心話。當她知道唐曼並不是自己以為的那種人時，再去重翻往事，裡面就滿滿都是簡單的快樂。唐曼讓她快樂。她為唐曼動了太多情緒，快樂過，痛苦過，悔恨過。牽腸掛肚，日思夜念，倘若這些感情都不能算作是愛的話，施奕就真不知道還有什麼能稱得上愛了。只可惜她懂的太晚，悔之晚矣。而現在，唐曼問她是不是喜歡，她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當然不是喜歡，是愛啊。可她知道唐曼對「愛」這個字看得有多重，如今她和唐曼相處並不深，說了這個字恐怕只能讓唐曼以為她隨便。

可她的猶豫落在唐曼眼中，就完全變了味。唐曼一雙眸子深深淺淺，聽著施奕的話就勾唇笑起來，「那，你做我女朋友吧。」她說，「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既然如此，何必再耽誤時間呢？」

施奕一愣。

「怎麼，不好嗎？」唐曼極其無辜地看著她，「還是，你不願意？」

「不，」施奕深吸一口氣，「我早就有此意。」她望著唐曼的眼睛，一時又喜又悲。

唐曼沒想到她竟然答應了。怔了怔，心裡莫名掀出了怒氣。她壓住情緒，不由分說壓住施奕肩頭，傾身吻上去，發泄似的用力將施奕按在座位上，唇上也近似狂野。

施奕被她嚇了一跳，卻還是承受了她的吻。幾乎喘不過氣來時，施奕下意識地要抱住眼前人，雙臂卻被唐曼束縛住，聽得唐曼說，「不用動。」那語氣和動作分明沒有憐惜。

「曼曼……」施奕不知道她怎麼了，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唐曼控制住了，讓她十分不安。可又不想拒絕唐曼，生怕唐曼又多想。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唐曼的手機忽然響了，施奕鬆了口氣，含糊不清地道，「曼……曼，你的手……機……」

唐曼頓了頓，才放開她。見施奕一副予取予求地模樣，唇瓣都有些紅腫，心底竟然掠過一絲心疼。「唉！」她暗自嘆氣，心軟地抱住了施奕，「疼嗎？」

聽到這話施奕心底才安定下來，輕聲道，「你下次輕點就不疼了。」

好乖好軟。唐曼心情複雜地望著她，實在是不忍心看她狼狽的模樣，便連忙接起電話掩飾情緒，「喂，陸鳶。」

「唐曼，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陸鳶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興奮。

然而唐曼心裡卻敲響了警鐘，通常陸鳶的好消息對她來說，有五成的可能是個壞消息。果然，她聽到陸鳶說——

「我領養了一隻貓咪，染成火紅的模樣，超級可愛！不過我沒時間養，你幫我養著好不好？正好和你的朵拉做個伴！」

唐曼目瞪口呆，「什麼？！不行！」

「可是我已經到你家了啊。」手機里傳來陸鳶的聲音，「就是朵拉老欺負我的紅紅。你快回來管管！啊，朵拉不要揪它耳朵——」

「……」手機里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動靜，唐曼欲哭無淚，連忙對施奕說，「我們趕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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