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是我媽,我代她簽自然可以,關你個小輩的什麼事?你記住了姜衫,這些東西都是跟你沒有關係的,你再打主意都是沒用的!」
「誰在打主意,自己心裡清楚。」姜衫看著按捺住憤怒做出一副正義模樣的姜蜜,不惱怒也不辯駁,纖長的睫毛像是脆弱的羽翼微顫,輕聲道:「我不放心你。」
姜衫略有些無助和凄惶的眼神往法官身上小心翼翼的看著,法官冷硬的心腸就忍不住先軟上了半分,覺得這小姑娘實在是太過可憐。再加上先前兩邊截然不同的一番作態,心中的天平早就忍不住往姜衫這邊偏了不少的法官眉心再度皺了起來,如果不是多年的涵養和見多了糟心的案子,他幾乎都要控制不住臉上對姜蜜這邊不耐和厭惡的表情了。
「姜洛生先生的遺產跟被告是沒有一點關係的,即使簽署也是無效,你還是立刻把同意償還的判決簽了吧。」
姜蜜還想再諷刺姜衫兩句,沒想到還沒開口就聽到法官這麼說,氣的手直抖,可她敢針對姜衫,卻絕對不敢對著法官亂來的,憋屈的三兩下籤好名字,不情不願的拉著周老太太走上前,壓抑道:「媽,那你寫。」
可還是不甘心,姜蜜往姜衫身邊湊了湊,咬牙切齒的低聲道:「我告訴你,誰簽了都是一樣的,你說的再多做的再多,也都是白費功夫,你爸的遺產最後還是會被我賣掉!」
姜衫垂眸,「自然是沒有你們說的多做的多的,但是有時候我也是會好奇的,這些恬不知恥的話,您到底是怎麼能這麼自然的說出口的呢。」
一句『恬不知恥』頓時讓姜蜜深覺得自己逮到了姜衫的破綻,嘲諷道:「怎麼,這會兒打完官司了不裝可憐了?這麼多年竟然看走了眼,死丫頭!」
眼見著那邊程序已經走完,公章也已經蓋上了,姜衫氤氳著深霾的眸子沉凝,面上依舊涼薄悲戚,嘴唇微動的垂目神傷道:「對待賤人自然只能用對付賤人的手段,尤其還是您這種,手段下作到已經沒有底線的。」
姜蜜的描畫精緻的眼睛頓時瞪得極大,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的轉過頭,這賤丫頭竟敢罵她!
她!竟!敢!罵!她!
反了天了她!
可還不等姜蜜有所反擊,姜衫已經快速的走到了正監督簽署的法官身邊,一臉怯怯的看著她,「怎,怎麼了姑姑,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姜蜜臉上一時間迸發出來的陰狠表情還沒來得及藏起來,正惱怒的定格在臉上,被聞言轉過頭來的眾人正巧看在眼裡,姜蜜忙收拾好表情,僵硬的擺出一副慈愛相來,可已經晚了,她這麼快的變臉速度更是讓有心人不恥起來。
姜蜜真快被這樣的姜衫搞瘋了,十指的指甲都要掐進了手心裡。
今天姜衫拖了白岐請了一天的病假,有充足的時間跟她們耗,姜蜜本來想賴在別墅里,想法子等周老太太氣消了再勸著不搬出去,實在沒想到姜衫竟然直接跟了回去。
周老太太埋怨了一路,見姜衫也回來了,更是表現的一點都不想看見她,回家就開始收拾東西,沒辦法,姜蜜和姜薇只好跟著收拾,反正她們有家裡的鑰匙,等姜衫回學校了再搬回來也是一樣的。
姜蜜從來都善於利用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收拾著東西突然想起了劉天擇,立刻就打電話過去一通哭訴。劉天擇也聽說了這邊的事,這陣子兩人正蜜裡調油,劉天擇直接讓司機把姜蜜三人一塊接去了自己在s市的一處房產里先住著。
等人都走完了,姜衫坐在空無一人的大廳里,看著身邊熟悉的一切,突然感到了一種久違的平靜。
「爸,我把你的東西搶回來了。」
姜衫自言自語道,唇角微勾,沉涼一片的黑眸卻無波無瀾。
這麼多年了,姜衫早就習慣了孤獨一人寂寞的生活,一個人呆著讓她無比的自在。姜衫去了二樓,熟悉的練舞房,每一處都是父親為了自己而精心設計的,撫摸著巨大的音響,姜衫的手幾乎是無意識的打開了開關,悠揚的音樂頓時如水般流淌了出來。
是《水邊的阿迪麗娜》。
好久了,真的好久了,好久沒有跳舞了,姜衫腳尖一點,某些東西是她刻在骨子裡的,無數個日日夜夜,當她的雙腿已經無法直立,當她已經再沒有機會翩翩起舞,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她在心裡瘋狂的臨摹著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最細微處的輾轉變化。
開始是略有些艱澀,可跳著跳著,越來越流暢越來越流暢,這世上她已經沒有人可以依靠,她最愛的和最愛她的人已經不在。
她剩下的也就只有舞蹈了。
一曲畢,姜衫大汗淋漓,音樂還在繼續,可現在還不是沉淪的時候,平穩著呼吸,姜衫拿出了手機。
和她悠揚的舞姿不同,和她白天里的隱忍克制不同,姜衫此刻的聲音冷冽到毫無情緒,「李哥,明天一大早,就把我先前給你的材料遞上去吧。」
「我要她們,一無所有。」
軍訓已經接近了尾聲,現在正是集訓的時候,姜衫請了一天的假惹的張教官老大不願意,除了吃飯的時候其他空餘時間只要有機會就單獨拽了她出來單獨訓練。
白岐有好幾次想要找姜衫,都正好碰見張教官單獨跟姜衫在一起訓練,一次兩次就算了,看得多了,白岐的心中陡然就生出了一種不悅。
姜衫剛剛吃過午飯,正要回寢室休息一會兒,剛走到林蔭道上就看到了站在幽靜處站著,明顯是正在等著自己的白岐,忍下心中的不耐,想到馬上就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姜衫硬是忍著疲憊撐出了一副笑臉來。
「怎麼在這裡?」
白岐打量了姜衫一番,見她一副很累的樣子,不知怎的,心突然就軟了,本來想要冷著她幾分,敲打一下讓她不要跟張教官走那麼近的白岐話頭陡然一轉,「累了?」
姜衫點點頭,「嗯,最近訓練的強度有點大。」
「去我那裡休息一會兒吧,洗洗澡,睡一會兒。」白岐率先走在前面,「你們宿舍太簡陋了。」
走了兩步,見姜衫沒有跟上的意思,最近已經被姜衫明裡暗裡拒絕過不少次的白岐,一見她要張口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你最近到底怎麼了,我還能吃了你嗎?」
「不是。」姜衫垂眸,「我回宿舍拿一樣東西,一會兒還要找張教官…」
「不用了。」白岐大步走了回來,直接拉住了姜衫的手,心中生氣,可最近的挫敗感又讓他明白他要是因為生氣走了,姜衫也只會裝傻的當做不知道,依舊我行我素,白岐深深的看著她,「我已經跟張教官傳過話,這兩天讓你休息,不用加訓。」
姜衫不肯走,「不行,馬上就是閱兵式了。」
「我負責。」白岐的聲音更沉了,一字一句道:「以後你的課間集訓,我來負責,你不用再去找他了。」
姜衫眸色一動,轉瞬間又鎮定自如,在白岐緊盯著的注視中,瓷白的臉上突然浮現了一抹有些嬌羞的淺笑來,垂眸輕輕的「嗯」了一聲,姜衫終於順著白岐的力道往前走了兩步。
看到姜衫臉上這樣熟悉的表情,白岐心裡才鬆快了一些,拉住姜衫的手更緊了幾分。
上一世,白岐可從來沒有過這麼多管閑事的時候,她貼的越緊,跟的越近,白岐對她的態度越是冷淡,姜衫低著頭看著兩人並肩而行的影子,白岐抓著她的手很緊,連路上學生的側目都不顧了。
白岐的心思她猜不透,也不想去猜,她只知道現在還不是跟白岐翻臉的時候,他既然願意表現出來自己的體貼和曖昧,那她也不介意利用他幫著自己擋上一些麻煩。
況且,打擊那一家子,還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嗎?
不出姜衫所料,這時候的姜蜜和姜薇已經要氣瘋了!周老太太不敢相信的坐在沙發上,臉色獃滯的反應不過來。
「你不是說簽署協議是別墅的事情嗎?為什麼這會兒又成了財產轉贈?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周老太太喃喃道:「不是啊,她不是這麼說的,她說的只要房子,我才…」
「外婆你被她給騙了!完了,嗚嗚,這下全完了!姜衫她竟然把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什麼都沒給咱們剩,她好陰險!怪不得那時候非讓外婆簽字,不肯讓媽媽動手,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姜薇氣的直哭,今天律師傳來消息,說是姜衫出示了一份周老太太的財產轉贈證明,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自願把所得的屬於姜洛生的所有遺產全部贈與自己的孫女兒姜衫,姜薇知道的時候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過去。
「這下好了。」
想起法庭上姜衫一步步的給她們設的套,她們竟然還洋洋得意的迫不及待的鑽了進去,頭昏腦漲的姜蜜把一切一聯繫,頓時腿軟的萎頓在地,心中發涼,「我賣的那些產業法庭上已經判的必須全數歸還,現在,現在不但一分錢沒有分到,我竟然還欠了她一屁股債!這個狠毒的丫頭,這,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