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句詢問的話,驚得採蓮冷汗都冒出來。木槿的這個問題,算不得刁難。但是以木槿的身份問出,卻足夠驚出採蓮一身冷汗。
木槿是這木府山莊的大少爺,木老爺過世之後這木府管事的自然是這位大少爺。可現在,大少爺卻詢問自己。
誰是木府山莊管事的人?
她來的時日雖然不多,卻也清楚。
在木老爺過世之後,這木府上下的一切全都交給趙成打點。現在這木府山莊管事的究竟是誰,木府上下所有人心裡頭都有數。
只是,心裡頭明白那是一回事。可是回答大少爺,卻是另外一回事。
木槿這樣一問,著實嚇到採蓮了。死咬住唇瓣不放,如此的問題,著實叫她為難。
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採蓮畢竟年紀小,從她的神情上好些事一眼便可看清。
採蓮不回答的原因,便是木槿這十日來觀察的結果,也是他剛才沒回敬趙成的原因。
木府山莊雖然姓木,可是現在最說的上話的,卻不見得是姓木的。他不知以前的這個木槿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不過從這十日的觀察,倒也不見得是個有上進心的人。
老天爺是待他不薄,莫名來了這樣一個地方,給了他一個殷實的家庭。不過這不薄之下,倒是藏了許多不知的內幕呢。
心裡早就有了自己的一番思量,採蓮答與不答對於木槿而言並不礙事。相反的,她的不答反而證實了木槿的猜測。
反正他心裡頭也大致清楚了,並不在為難這位小丫鬟了。在採蓮慌亂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木槿接下去的話如同赦令。
「我就只是隨便說說,用不著這麼緊張。」
這話等同於告訴採蓮不用回答他剛才的問題,對於被那個問題嚇到的採蓮,木槿這番話總算讓她剛才懸著的心落了下去。
微微的吐了口氣,這樣明顯的舉動弄得木槿忍不住提醒笑道:「回答跟不回答對於你來說,好像也沒差,從你的表情上凡是有心的都能將你的心思猜出個大概。你哦,真是個小姑娘呢,這一口氣嘆得這麼大聲,是怕別人不知道剛剛的那個問題讓你為難了?」
因為採蓮的反應太直白了,木槿被這位年幼的丫鬟一逗,這說出的話免不得多了幾分輕佻。小姑娘哪受得了少爺這般輕佻的話語,當即這面都臊紅起來。
看著採蓮這因為自己的緣故而紅起來的臉頰,木槿倒覺得新奇。
以前還是女孩子的時候也不覺得女生臉紅是件有趣的事,現在換了個身份以男人的角度看過去。
到不得不承認,女孩子羞紅時那模樣,確實挺可人的。
從木槿醒來到現在,採蓮可以說是與他最親近的。他本就對於這個小姑娘還算喜歡,現在看她這幅模樣。
剛才遇上趙成時的鬱結,總算是解開了。
趁著採蓮面紅耳赤時,木槿信手從丫頭的手中將自己的扇子奪回,隨後用扇柄輕輕的在採蓮的額尖一點。
木槿說道:「你這丫頭,我要是你的話,就乾脆說自己來得比較晚什麼都不清楚。」
如此的回答算是比較保險了。
在笑著說完這話后,木槿轉身打開扇子,一邊晃著一邊邁開步伐朝前走去。被他這樣一點的採蓮,卻愣在那兒,捂著自己被點的地方不知所措。
微楞了一下回過神的採蓮趕忙跟上,在後頭輕聲說著。
「大少爺醒來后,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樣。」
「哦?有何不一樣?」
「採蓮也說不上來,採蓮也是剛被伺候大少爺,之前的話也是聽院里年長的姐姐說的。記得她們都說大少爺你討厭與別人接觸,平日大部分的時間都將自己關在房中練道,甚少出門。而且姐姐們好些都說,大少爺性情陰鬱,不好相處。不過現在看來,大少爺也不像她們說的那樣恐怖呢。」
認真的回著,這孩子便是孩子。稍微待她好一些,很快的她便忘了所謂的主僕之分,這當口倒是當著主子的面將大家私底下說的不是都道出來了。
真沒想到自己之前竟是這番性情,聽著採蓮的話,木槿自個都險些笑出聲了。
「我以前有這麼不受人待見?」
忍不住打趣道。
而在聽了木槿打趣的話后,採蓮又一次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當即便又緊張起來,這剛才覺得有些害怕,卻立刻在木槿的笑中散開。
這位大少爺,真的與出事之前判若兩人呢。
當發現自始至終,搞不好這位大少爺都只是在逗弄自己時,採蓮這兒都有些不樂意了,微微的扁著嘴在那兒輕聲的抱怨著。
這小姑娘的抱怨,只會讓做了惡事的人心情更好。聽著採蓮的抱怨,木槿從未想過自己也有這麼壞心的時候,心情更好了。
搖著手中的紙扇拐了個道朝著另一條未曾走過的小路行去。
一開始採蓮還跟在木槿後頭抱怨著,可當意識到木槿正朝著何處走去時,採蓮立馬就慌了。邁開自己的步伐緊追了上來,採蓮在後頭說道。
「大少爺,您走錯了,回院里走的應該是這邊。」
「走錯了?我知道。只是瞅著這邊的景色看著還挺不錯的,反正現在也不覺得熱了,我順道過去看看。」
原本還覺得身子有點倦怠打算回去睡一覺,可是起身之後,又不覺得自己累了。難得出來一趟,木槿自然是不打算這麼快就回去的。正好這邊的景他原些沒看過,也就順道的過去看看了。
在自己的家裡,到處看看很正常,不過採蓮現在的表現讓木槿有些在意了。她的反應,像是不希望自己繼續走下去。
這一條小道莫非還能將自己帶到什麼地方。
木槿從來都不是一個別人說不可就不去做的人,原本只是覺得這兒景色不錯想下去看看。這會子被採蓮這樣一阻攔,他更想深入了。
無視採蓮的阻攔,木槿用扇子隔開採蓮試圖攔著自己的手,隨後徑直走下去。
這下子採蓮是真急了,慌亂的跑到木槿前頭,採蓮搖著頭說道:「大少爺,那底下真的沒什麼好看的。您就別過去了,那樣的地方能有什麼景緻可看的。再說了,方才總管也說過了,您的身子還沒好利索呢,需要靜養。」
「少爺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幾步的路死不了人。倒是採蓮你,看上去怎麼好像有點慌張,這條路下去,難道有什麼是少爺我看不得的?」
欲蓋彌彰的事反而更容易引起他人的好奇跟在意,採蓮越是阻攔,木槿就越想走下去看個究竟。
這大少爺,昏迷一次醒過來后,可比以前麻煩多了。以前雖然陰沉沉的不喜跟別人接觸,卻也不會這樣刁難別人。
哪像現在,為了這樣一件事,竟站在這兒跟自己較起真了。
看少爺這架勢,如果自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一路瞧樣子他是真打算走下去了。採蓮畢竟年小,碰上這倔強起來的主子也沒有其他勸阻的法子。
既然主子這樣倔強,那麼她也只得實話實說了。
小心翼翼的瞅著周圍的一切,當確定和周遭除了她與木槿再無他人後,這採蓮才壓低聲音說道。
「大少爺,這一條道走下去,去的可是三小姐的別院。那兒最近髒得很,可去不得。」
「髒得很?」
這話倒是奇了,微挑了下眉看著採蓮,木槿對於她話中「髒得很」這三字,著實在意。
「三小姐的地方就髒得很?這話怎說?」
稍微吞了下口水,木槿甚至都能清楚的聽到採蓮的喘氣聲。接連咽了幾口口水后,採蓮這才說道。
「大少爺你出事之後一直昏迷不醒,醒來之後又一直在床上卧著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這三小姐啊,在大少爺您醒來的第四天就懸樑自盡了。大夫當時都已經說了,三小姐沒氣了。誰曉得這第二天打算草草將喪事辦了時,那沒了呼吸的三小姐突然又活過來了。據說當時把負責看三小姐屍身的小四給嚇的,整個人到現在還沒回過魂呢。大少爺我可聽說了,三小姐當時是直挺挺的坐起來的,整個人面無表情掃視周圍,那情形不知嚇壞了多少人。大少爺您說,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怎麼突然就又活過來了?這不是攤上什麼髒東西,還能是什麼?」
對於這口中的髒東西,採蓮顯然很是避諱,在說的時候也是盡量的壓低聲音。
這人對於死亡從來都是忌諱的,這一點木槿懂,所以也沒太在意採蓮的話。當然對於採蓮口中的那個髒東西,他也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這人因為某些原因而暫時進入假死狀態,在他們那個時候已有了科學的解釋。比起對於這死而復生的忌諱,木槿更在意的事。
這好端端的一個女孩,怎麼就想不開懸樑自盡了。
「你說這三小姐是自己懸樑自盡的?活得好好的,她為什麼要自殺?」
「這個……」
聲音直接頓住了,採蓮用指尖輕抵住唇,視線遊離一看便知道她曉得其中內幕。木槿在意的事情,若是不問個清楚,雖不至於寢食難安卻難免會一直記掛這這一件事。
「這個,又是哪個?」
「這,大少爺您還是別問了。」
「採蓮。」
說出名字時音量加重了不少,這刻意壓重的聲音把採蓮嚇得,當即便說道。
「我同大少爺說,大少爺可不要告訴總管,說是採蓮在背後嚼著舌根。」
「自然。」
這事情是他要問的,他當然不可能到外頭隨便去說。採蓮這話,已是要將私下聽的那些話道出。
看著採蓮那小心慎危的模樣,木槿更加的在意了,身子不自覺的往前傾去。
身子貼得有些近,木槿盯著採蓮那一張一合的唇瓣。
看著她說道。
「三小姐,那是被逼婚給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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