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2當他不再愛我
只可惜還沒踏出門檻,我就一個撲身栽在門框上,幸好還有擋住的東西,我不至於太難堪。易南北一個挺身站起,雖然那一瞬間是激動的,但隨後就慢慢平淡了下來,只是向我靠近了一點距離,我聽不出那話里有一點擔心,他就輕輕問上一句:「你怎麼了?」
就好像他明明看見了一直斷了腿的小狗,還一定要戳穿了說:「你的腿怎麼了。」我靠在門框上可憐的憋著嘴,只怕自己會哭,我總是會剋制不住的去想,如果是以前的易南北,他看到我這副模樣會怎麼樣,他一定是手忙腳亂的問個究竟,然後馬不停蹄的送去醫院,哪怕丟棄一身公務,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
我這麼想著,就更加映襯出自己是多麼的可憐,他就在我身邊,冷漠的做個旁觀者,兩手背在身後,我根本看不透他腦子裡在想著什麼。一個人要改變需要多久,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而他如此徹底的改變到底是因為什麼,因為易家這難以割棄的億萬家產嗎。
我的臉貼在牆上苦澀的笑,覺得這副模樣露給他看,一定丑到爆。到了最後一面,我不會問「你有沒有愛過我」這種古老的話題,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的最後一次,就在這無言的面壁中消磨過去,不是,我很想問,我連夢裡都一直在問:「以前,你為什麼沒有向我求婚?」
我不甘心,他憑什麼可以當著我的面,向另一個女人深情款款的求婚,而我只能在距離不到五米的地方,看他們幸福的相擁在一起。如果是以前,我大可以覺得將來和易南北攜手走入婚姻殿堂的人一定是我,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成了默默祝福的旁觀者,在他的生命中不留下一片色彩。
我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手指間不停的摩擦發出「咯咯」聲響,這個話題似乎太過沉重,他是一個要結婚的人,可惜新娘不是我,那麼,我問的這個問題能得到什麼樣的答案。我閉上眼睛,算了算了,沒有答案就沒有答案吧,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他說了也未必是真,這個人,我留在他身邊一秒都覺得呼吸困難。
「因為我不敢,」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空靈而又淡漠,這就是他給我的答案,我借著推開牆壁的力氣,邁著步伐走上一步,他就那樣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否愛我,所以……」
所以因為你的不敢,你選擇等待,選擇陪伴,然後終於有一天等待到了極限,你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發現其實你根本不需要弔死在我這顆歪脖子樹上,離開我,事業、愛情、未來簡直是一片美好,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美好,它跟我比起來是那麼的誘人,我算什麼,一文不值還帶著刺的仙人掌,哪能和溫室里的花朵比較。
剛來這裡的時候,我是真的打算了卻了心愿就走,只為了見他一面,只為了讓他看見我的改變,這就夠了,我並未打算長久留在這裡。如果我是抱著跟他在一起的打算,我完全沒有必要等這麼久,等到他不再愛我的這一天。
現在想想,我這從頭到尾究竟是為了什麼呢?五年前就是這樣迷迷糊糊的過來,現在又是這樣,我倆的身份與性格,造就了我們必定無法有一天順暢的愛情。罷了,他既然選擇了自己的道路,我還有什麼好說的,走吧,別再戀戀不捨了。
我捂上鼻腔嘴巴,撒腿跑上兩步,眼淚就無法遏制的流了出來,我已經很努力的剋制了,還是沒有辦法,怎麼辦,我沒法讓我的大腦不去想,人的思維,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我忘記了休息室里的雲起,只一心想著跑出這家公司,跑出這每一寸冰冷的土地,從今以後這依然是他的天堂,卻是我的陌路。
雲起出乎意料的沒有在休息室,而是站在外面等著,我跑出去的時候,一頭栽進了他的懷裡。他似乎是意料之中,沒有驚訝和遲鈍,就把我抱得發緊,一隻手拍打著我的後背,一隻手撫摸著我的頭髮,溫柔的說著:「我在,不要害怕。」
這是第一次,我沒有產生他是夏葉的錯覺,他就是雲起,一個笑容十分開朗的大男孩,穿著雪白的襯衫,像晴朗天空里的白色雲朵,雖然年齡小,懷抱和手掌是無比的寬廣,像個成熟的小大人。
我想我該離開了,這個城市對於我只是個空落落的軀殼,後來念西姐姐不眠不休的照顧我,雲起每天看望我三遍,我才發現,我並不是非易南北不可,他不是我在這個城市的全部,這兒還有其他在乎我的人。
我和易念西留在一起,對彼此都是相互慰藉。雲起一如既往的關心著我,他是個心思細膩的大男孩,給我做著營養清淡的飯菜,說笑話逗我開心,我吃著專業的調養飲食,就總是會想到以前易南北做的稀飯饅頭,真難吃,可我卻十分想念。
梁紀趁這個機會得以好好表現一下,他本就是個體貼細心的男人,念西姐早就不排斥他了,偶爾還會邀請他來家裡吃飯。真是應驗了我曾經說過的,她要的只是自由,與愛恨無關,要是真的不愛,哪來的心思糾纏呢。
後來,梁紀帶來了兩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第一個是好消息,他和梁氏徹底斷絕了關係,從此就是個不受拘束的自由人,原來他和易南北一樣,對自己的家庭以及父親掌管的企業是十分唾棄的,說到底,也是為了念西姐吧。
第二個消息是我偷偷聽見的,梁紀並不打算告訴我,那就是易南北的婚期已經定下了,下月中旬,好像是易南北說的,他無父無母無需訂婚,直接結婚吧。我可真是不知道,他對結婚這件事如此心急,我貼在冰涼的牆壁上,只覺得整個人都融入在這冰冷中,失去了知覺。
當然,結婚所帶來的附加事項才是重頭,也正是易南北所作所為的最終目的,那就是股份。易氏的經濟動蕩平息了不說,童家直接轉讓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到易南北頭下,說是閨女的嫁妝,這上千萬的嫁妝,當真令整個金融業震驚。
童家老頭真是想得開,婚還沒有正式結,就豁出這麼大的血本,看來易南北真的對童揚下了不少功夫,難道就不怕他拿了好處轉臉不認人嗎?他大概不會,因為我不會去搶婚,我就是搶了他也不會理我。
聽到這個消息后,我開始異常的注意身體,因為我想趕在他結婚之前把胃養好,然後離開這個城市,我不想等到那一天,鋪天蓋地都是易南北與童揚結婚的喜訊,他們幸福的走向婚禮的殿堂,我卻呆在這件狹小昏暗的房間里,孤獨寂寥。
日子一天天的推移,我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雲起看出我的意圖,就說無論我去哪裡,他都要跟著去,這孩子年輕氣盛,對待所有事物都是死心塌地。我就說:「你是醫生,要拯救的是千萬個病人,我,也只是你的一個病人。」
他握著我的手,認真的說:「我是因為你才做醫生,如果你不在了,我當醫生還有什麼意義。」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個人要看透一件事情很難,連我自己都找不到,有什麼資格去勸導別人,他對於我和夏葉一樣,都是我此生註定要對不起的人。
我計劃著時間和念西姐告別,距離他結婚的日期越來越近了,我就算再不舍,也到了離開的最後時分。不知是命中注定還是孽緣未了,上帝總會讓你的人生充滿意外,他是我心裡最想的人,也是我最不願見到的人。
突然有一天,易南北來了,不帶一聲招呼,打開門就對念西說:「我很久沒來吃飯。」
我一個側身躲進房間,念西姐堵在門口不讓他進來,冷著臉說:「我沒有邀請你。」
他偏過頭,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笑容:「姐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來這裡難道還要預約?」說著就從念西的側邊擠近屋裡,一邊換著拖鞋一邊問:「你的蛋糕房好幾天沒開業,怎麼了?」
念西把他剛剛撞上的門又打開,一副不歡迎的口氣:「日理萬機的易總裁還能想到我的蛋糕房嗎?真是勞您費心了,我這寒舍招待不起你,請走吧。」
易南北倒是沒覺得詫異,只是微微側了側臉,現在的他永遠一副從容冷峻的模樣,不管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沒有人能看懂他是什麼樣的人,他在想些什麼,我往裡面退了幾步,害怕他再走幾步就能看見我。
客廳安靜了一會,易南北像是通知的口氣說:「過幾天我和童揚結婚,你要到場。」
「我不去。」念西一口拒絕。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不去,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