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失衡
虞姬不給回應,韓琳倒是心裡沒了底,也不確定自己知道的消息,到底夠不夠虞姬的要求。
「說說看。」
良久之後虞姬吐出的三個字,才讓韓琳鬆了口氣,「在西秦山莊。具體的地方,我不能說。但是西秦山莊就那麼大,你能耐那麼強,一定可以找到的。而你讓我偷的東西,其實只要我哥的就好。」
「你這麼顧著楚王,可楚王心裡卻沒有你的位置,值得么?」
韓琳聞言苦笑,「不值得。可是我還是心裡有他,就算他眼裡從未有我,我也不忍心因私心而背叛他。」
「你現在正在背叛他。」
「不……還不算。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訴了你而已。就算不告訴你,遲早有一天,我也會被迫告訴你們的人。」
「怎麼我聽著,你倒是很怕我?」
「你能知道二十幾年前發生的事,又對西秦山莊和王爺的事了如指掌,說實話,我覺得你太恐怖了。只是作為一個女人,我也覺得,你太恐怖了。」
「是么?」敷衍回應韓琳一句,再思索韓琳所說的信息,虞姬下意識便想到了一個地方。
「我會找人核實,如果此事當真,那我便告訴你,你母親身在何方。」
「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
送走了韓琳,虞姬才好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如果韓琳說的是真的,那楚王府,自己也沒必要再留了。
不必再留了?
心中因為這一句話,竟然又騰升起一陣莫名的不舍。
「難道當真是愛上曹子衿了不成?」
想想曹子衿的行徑,與腦中的渣男倒是相似無差,然而他又不是不負責任。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
「扣扣……」
屋門輕響,虞姬才收回神思,將身上的華衫套好,轉眼間,便見著阿辛拿著一封信進到內里。
「姑娘。」
「阿辛你去哪兒了?」
「啊?阿辛一直在耳房,只是被楚王下了命令不許來吵你,所以就睡了一會兒。」
意思是韓琳來了她還不知道?
「這大晨早的,你哪兒來的信?」
「不知道,昨夜擱在我枕頭底下的。適才醒來才發現,姑娘您看。」
結果阿辛手中的信封,看著信上那熟悉的字跡,虞姬也大概知道了是誰,只是為何將信放在阿辛枕下?
奇怪。
「收拾一下,咱們出府一趟。」
「出府?」
「嗯。」
按著虞姬的意思,阿辛便簡單收拾一下,和虞姬一道從楚王府後門離開楚王府。
真不知曹子衿是有多不信虞姬,虞姬和阿辛當真是走了幾條街才甩掉從楚王府跟出來的尾巴,才來到信上提到的一個隱蔽的小客棧。
人客稀少的小客棧,包房之內,一身褐袍的葉少臻正端坐窗前,看著窗下巷子里徐徐走來的虞姬主僕,杯中小酒喝盡,隨手扇著手中玉扇,扇去那小酒傳來的燥熱,幾瞬之後,屋門便輕開,而虞姬也取下了帷帽,毫不生分地走到桌前坐下。
「遲了半個時辰。」
瞄眼刻薄的葉少臻,虞姬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潤了口,才正經說道,「有什麼事?」
見虞姬這般不苟言笑,葉少臻還真是有幾分驚詫,抬手扣住虞姬下顎,左右打量,「難不成還真是被楚王給俘獲了芳心?」
葉少臻的調侃,虞姬現下沒心情去應付,隨手拍掉葉少臻那大掌,眸色微沉,「你的事辦的如何了?」
一聲苦笑,葉少臻直道沒意思,再酌了一杯小酒,才正色說道,「基本確定了,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拿不到。」
「你試過?」
「沒有。」
「那為何拿不到?」
「我不想太深入。」
「呵……你這話可容易讓我誤會啊!」
「你要誤會便誤會,拿不到就是拿不到,不過我收到一個消息,皇帝不在七十二行宮,而是在西秦山莊。」
「什麼?」
「我也很驚詫,這消息是真是假我也說不清楚,你再派人去查查吧。若是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你倒是捨不得楚王府了?」
虞姬話音剛落,便覺著後頸一陣酥麻傳來,隨之全身無力,看著面前那挑笑的葉少臻,眉目緊皺,「你……」
圓桌輕響,看著虞姬暈倒在桌上,診腕確定虞姬確實暈倒,葉少臻才抱起虞姬,與屋外的無棋一道帶著同時暈倒的阿辛離開這隱蔽的小客棧。
馬車之中,看著面前暈倒的兩個女子,葉少臻面色沉鬱,任由馬車晃蕩。
「吁……」
馬車驟停,葉少臻在車中挑簾看去,只見曹子衿身邊的那面具男如影正跨馬橫在馬車之前。
「為何擋了本少去路?」
「葉公子,請交出四夫人。」
「呵……不過是個舞姬,楚王就這麼心疼她?」
「葉公子,請交出四夫人。」
「真是個無趣的人。」喃呢一句,掃眼巷外那漸漸密集起來的人群,葉少臻只提高音量對著如影喊話,「本少和楚王的交易已經結束,這人本少便收回了。倘若楚王還想要她,今日酉時,洛桑皇陵,讓他自己來。」
葉少臻說罷,無棋便會意狠甩馬鞭,痛得那馬兒當即揮腿狂奔。在那馬車撞上自己之前,如影便帶著坐騎跳離開。初陽照臉,一雙沉眸看著葉少臻的馬車消失在玄都城門處。
「大人不追么?」
身旁人的問話,如影睨眼,便扯著馬韁轉身,「回府。」
楚王府書房之中,埋在一堆政事奏摺之中的曹子衿,在聽得如影的回話后,當即大怒。一拳落在書案上,直驚得下首坐著的人端著茶杯的手微顫。
「肖大人,今日便到這裡,你先回府吧。」
下首之人,正是一身朝服的左丞相肖褚。官場的磨礪,讓他早已褪去書生的弱質,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大臣的威嚴。當初在阜義縣,若非楚王的人救了自己,那自己定然早就葬身牢獄。楚王為政的才能,肖褚佩服,五年來,二人便是政事好友。
如今這在商討國事,可因為一個女人,曹子衿便這般失態,肖褚實在是想不到,他竟然會有這麼不冷靜的時候。
「楚王何必動怒?」
「告訴你夫人,王妃只是犯了幾分小錯,本王小懲她而已,不用擔心。」
曹子衿面有怒色地說完這話,便辭了肖褚,離開書房。
對於楚王最近的傳聞,肖褚也聽聞一二,只是實在想不到,權重四方的楚王,竟然會為了一個姬子亂了方寸……
「姨父。」
肖褚回神之間,剛到楚王府府門,便見著剛下了學的曹則毓朝自己奔來。看著這個小外侄,肖褚倒是難得好心情。
「大公子下學了?」
「是。姨父,欣兒妹妹最近可好?」
「欣兒很好,大公子閑暇便可來肖府小住幾日。」
聽得肖褚的邀請,曹則毓本是雙眸熠熠,隨之卻好似想到了什麼,滿是失落地垂頭,「謝姨父盛情,毓兒最近不能出府。」
「為何?」
「昨夜母妃惹了父王不高興,毓兒想待在府上陪著母妃。」
肖褚聞言,欣慰微笑,「大公子至孝,那便等大公子閑下,再讓賤內帶著欣兒到府上來看望大公子。」
「謝謝姨父。」
肖褚輕拍曹則毓的小腦袋,便轉身走向肖府的馬車離去。看著馬車離去,曹則毓不自覺摸了摸頭頂處那肖褚碰過的地方,從小便好羨慕欣兒妹妹,儘管是個女娃,卻有個這般疼人的爹爹。然而自己的父王……一年都難有機會親密。
帶著內心的失落,曹則毓便又顛顛地回了楚王府內院。
而此時,曹子衿已跨馬朝著洛桑皇陵而去。
洛桑皇陵的風光,和五年前相差無多,只是現在天氣漸熱,明晃晃的陽光照在寬廣的皇陵大道上,讓一人一馬的曹子衿顯得有些孤立無援。
而在策馬狂奔之際,曹子衿心裡只是在一遍一遍地琢磨,遲幼欽和葉少臻之間的關係。似乎遲幼欽剛回到玄都,每一件事就都和葉少臻有關。縱使知道葉少臻愛流連煙花柳巷,但也不至於對遲幼欽這般上心吧?
倘若……倘若遲幼欽是受曹則軒之命來到玄都,那意思就是葉少臻已經是曹則軒的人了?可是,葉夢岑的娘,沈雪如,可是殺了葉少臻娘的罪魁禍首,而葉夢茜,也間接死在沈雪如手中。如果從這一層來說,那便不可能。
遲幼欽怎麼會和曹則軒扯上關係?邊城的事,自己也查的一清二楚。從懸崖落下后,她便流落到了念春坊,後來被一個神秘的男人帶走,隨後便銷聲匿跡。
等等……
曹子衿思緒間斷之時,還欲回首再思量一二,卻發現已經不知不覺到了皇陵之中的某處墓碑之前。荒涼的皇陵,那一座墳墓靜靜地立在那兒,而四周,一個人也不曾有。
酉時,現在離酉時還有兩個時辰。
陵風吹過,曹子衿才真正地冷靜下來。
這五年來,自己為什麼事這麼驚慌失措過?只是因為她再次出現了,可是,她卻一直不承認自己就是遲幼欽……是因為蠱毒么?還是因為……她本來就不是遲幼欽,而曹則軒為了干擾自己的視線,找來了一個與遲幼欽身量差不多的人?倘若真是如此,又為何不讓她易容成遲幼欽的模樣直接來引誘自己?
腦中不知又閃現什麼,曹子衿只突然放聲大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