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命難得

對於是什麼重要的事，朝暮只是一筆帶過。夕染好奇，但也知道不能再問，就不再提了。朝暮看夕染終於消停，便抬手接著撫琴。

聽著琴聲，夕染隱約覺得，朝暮有些不一樣了。自從問了那個問題之後，琴聲就變得更傷感，其中交雜著很多，看得出撫琴的人心緒不寧。看來這朝暮上神真的有不能說的痛楚呢，既然他不願意說，她也不會問了。肆意打聽上神，她還要不要命活了？

夕染也不知道最後自己怎麼睡著的，她一直看朝暮撫琴，聽著琴音感覺很安心。結果聽著聽著居然睡著了。入睡前，模糊的意識告訴她，明早說不定會被朝暮罵的。

也許他會說：萬年來，聽我撫琴睡著的還是你一人。

重新有知覺，夕染是被硌醒的。她覺得躺的地方很不舒服，原來的床變得一點也不軟，翻身都覺得硌得慌。實在忍不了了，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看清楚自己的處境，夕染連忙跳了起來。她不是在茅屋嗎，醒來就一片森林了？

放眼望去，面前是無盡的叢林，幽暗中透著危險。她回頭看了眼自己躺著的地方，只是個木板，怪不得會覺得硌得慌。這個地方讓她感覺很壓抑，可是她連自己怎麼到了這裡，都沒有頭緒，更不要提出去了。

夕染活動活動身骨，仔細看了看周圍，希望能從中找出出口。可是面前樹木叢生，東南西北她都分不清……夕染打量了半天，突然想到她可以飛上高出看看，直接飛出去就好了。

她拍了拍額頭，笑自己太笨，怎麼沒有早點想到。隨後一鼓作氣，使盡全身內力要衝上天去。可是努力了半晌都沒有反應，夕染才真的慌了。

她緩緩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空。

果不其然，一道屏障正在罩在天上。這屏障法力頗高，一絲縫隙都沒有，把整片森林罩了個完全。

看著面前閃著金光的屏障，夕染是徹底被抽走了力氣。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這屏障她使不出來，但是還是認識的。這是法力極高的屏障，沒有個數萬年的法力，是絕對使不出來的。

可是，這到底是誰要把她困在這裡？

「上仙這就放棄了？」

夕染正不解著，就聽到森林深處傳來低沉的聲音。這聲音似曾相識，依舊低沉如煉獄，夕染立刻就想了起來。正因為想了起來，臉色也變的蒼白。

她眼睛緊緊盯著遠處的森林，一片昏暗之中，紅色的衣袍越發明顯，也越發心驚。

雖然才到是他，但是親眼看到，還是不能不心驚膽戰。這個一戰成名的神仙，沒有成神，而是墮落成魔。即使招人唾棄，但夕染不得不承認，他有與生俱來的氣勢。

鬼帝，隱炎。果然是名不虛傳。

轉眼，隱炎已經走了過來。他邪魅的臉上帶著笑，夕染不懂其中意味，她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隱炎只是在夕染身邊轉了一圈，眼中的笑意更濃。忽然，他抬起手抓住了夕染的下顎，說話語氣殘忍。

「這樣才乖，等著你那朝暮上神來救吧。」

隱炎說著，手狠狠一甩，夕染被這突如其來的力氣搞得措不及防，猛地就摔倒了一邊。

趴在地上，夕染覺得渾身都要散架了。雖然隱炎法力高強，但也不要這樣無緣無故把她抓來吧。夕染心裡冤得不得了，她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就要在這裡被他打……

夕染拍了拍身上的土，晃悠悠站了起來。在這屏障里，她法力盡失，和隱炎斗是一點勝算都沒有，還是要想辦法拖延時間，或許還有辦法。

想著，她語氣略帶嘲諷，看著隱炎說。

「我知道鬼帝你與朝暮上神有恩怨，但也不要把我抓來吧，把我抓來有什麼用啊？我也不能幫你什麼……」

聽了夕染的話，隱炎臉上的笑意更甚。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你就乖乖呆在這裡就夠了，他會來的。」

隱炎說著，不再理夕染。他緩緩抬頭看了看天，還有那道自己設的屏障，語氣陰冷。

「朝暮啊朝暮，你在天界受盡了敬仰，我在這裡受盡了苦難。」隱炎說著，目光兇狠，「只要有一點機會，我都想把你撕碎。」

這話穩穩地傳到了夕染耳里。聽隱炎這語氣，他和朝暮的恩怨可不淺，而現在，她光榮得成了上神和鬼帝鬥爭的犧牲品。

不過這話也讓她感到了不安，隱炎到底打什麼算盤她是不知道，不過既然他敢這麼做了，就有一定的把握。夕染皺了皺眉，她甚至有點希望朝暮不要來了。但一想他不來自己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去，又有些盼他來。

他不來，她會死。他來了，出了事，她還是會死。

夕染還在糾結，就聽一聲巨響。她猛地抬頭一看，天上那道閃金光的屏障裂了個大口子。她還沒看清，朝暮就已經到了她身旁，抓住她就要走。

「朝暮上神，歡迎歡迎。」

聽著這聲音，夕染渾身一僵。她回頭一看，果然，隱炎就在她身後。他說話的同時，屏障的大口子也被修復好了。完好如初，像剛才一樣閃著光，夕染看著金光，只覺得絕望。

突然，手上一陣劇痛，她感到有個力氣硬生生把她的手扯開了。夕染立刻意識到，隱炎把她和朝暮分開了，趕緊伸手要去抓朝暮的衣服，卻只扯下一片碎布。

握著手裡的碎布，夕染看著遠處的朝暮。他一身白衣缺了一塊布，臉上是面無表情的清冷，彷彿一點也不懼怕。

隱炎拉著夕染，用手臂把她緊緊錮住，手上是冰冷的寒玉匕首。他正笑著，一雙桃花眼越發有神，美麗里卻是殘忍。

夕染感覺脖子上有個冰涼的東西，她知道那是匕首，可是卻不害怕了。因為朝暮很冷靜，他沒有驚慌，就說明還沒到絕境。在這個時候，夕染決定相信他，除了他，她沒有人能相信了。

「朝暮上神，你想救她吧。那就要看你聽不聽我的話了。」

隱炎冰冷的話語在耳畔，夕染感覺耳朵在嗡嗡響，她什麼也不想聽，只是一直看著朝暮。她相信他，就是無緣由地相信他能救自己的性命。

隱炎還在接著說，「我把匕首揮出去之前你不動，揮出去之後才可以動。若是還有命活，再救她吧。怎麼？上神你答不答應？」

隱炎說完，哈哈笑了。

他曾以揮刀速度而聞名三界，只要想命中的目標沒有不中的時候。想逃開，只有知道他揮刀方向，趁他揮出去之前閃開，才有命活。

若是揮刀之後，必死無疑。

隱炎是鐵了心要朝暮死，夕染霎時面色蒼白，可是腰板卻筆直。因為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一定要相信朝暮。

相信他，一定相信他。她現在別無選擇了，絕不能夠退縮。她一遍遍提醒自己的時候，聽到了朝暮清晰的聲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