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仇恨生,情已滅
夏日的夜晚,風還帶著一絲燥熱,萬物在百日炎炎烈日照射下,還未恢復生機。
洛夜寒坐在御書房,手拿著兵書。黑眸炯炯,忽然一絲冰涼的寒氣矗立在殿中,「他不在教中。」
「啪!」一聲厚重的書磕在楠木桌上的悶沉聲音傳來,洛夜寒抬起了頭,眸光蘊蘊,暗藏著一絲怒火。
「再探,」洛夜寒壓抑著怒意的嗓音傳來。
「諾,」冷毅得令又瞬間消失在大殿中。
洛夜寒看著空曠的大殿,雖然裡面的東西全部換了,可是還是未能除去她的味道,彎曲的手指微微收緊。
沉默好一陣,洛夜寒竟吐出了一口氣,似乎是放下心來一般。
有什麼值得他如此緊張?他不想深究,手再次鬆開。坐回龍椅,繼續拿起兵書。這次,他的心靜了。
不知不覺,一夜過去。
而位於天牢的步驚鴻,也是一個難眠的夜晚,她可沒有想過冥尊會真的用所謂的它來換她,它到底是什麼?步驚鴻卻一點不知,但是從洛夜寒與冥尊重視的程度,肯定極為珍貴吧。
洛夜寒下朝回來,屛退左右,待整個大殿安靜后,冷毅一身黑衣倏然出現在大殿,「他沒有出現,想必得了它。進一步了解去了。」
「呵呵,朕就怕他不上當,你下去吧,」洛夜寒緊閉的薄唇微微上揚,黑眸一陣深幽,他早就猜到有人打它的主意,來個將計就計,只是不知道他後來會變成一副什麼模樣,值得期待。
「來人!」洛夜寒對著門外說道。
接著,門外就走進幾個侍婢,井然有序的替洛夜寒脫下身上明黃,綉制著金龍的長袍,取下頭上的金色龍簪,換上玉簪與玄色的錦袍。
洛夜寒接著便走出了御書房,黑眸一片深幽。
咔嚓。鑰匙打開的聲音再次令步驚鴻抬起頭,可是雙手卻未曾從手臂上放下。
天牢果真是天牢,這會還是白天。可是牢里依舊要點燈才能看見,刺眼的紅紅燭火,模糊一個輪廓。
步驚鴻僅僅是一眼,便認出是洛夜寒。
長時間,一個人呆在暗無天日的牢中,許久未曾說話,微微動了動嘴,卻是無話可說。
開門的獄卒將燈放好后,陳公公一個眼神,不相干的人皆出了天牢。
「難道你沒有一句話對朕說嗎?」洛夜寒幽冷的盯著步驚鴻,高大的身影,站在牢中,依舊是那麼不可一世。
「該說的,我都說了,」步驚鴻本是想要好好說,可是話到了嘴邊,又是一副硬骨頭。
「失望了是不是,他沒有來救你,你不過是被他玩弄了而已,」洛夜寒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一片陰鶩,看著步驚鴻的眸光帶上一抹憤怒,彷彿是某樣東西被人覬覦了一般,身上流淌的血液變得格外的躁動,背在背上的雙手暗自捏緊了些。
「呵呵,我就是失望,怎麼樣?」步驚鴻看著洛夜寒那副面孔,有些沖的回了回去,前幾天,她的討好、解釋他不是不聽么,那麼就順著他說,反正結局都是一樣,他越是討厭她,做得越過火,她忘記他便越快。
三條腿得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帝王,又怎麼了?還不是一樣,夜夜換女人,晚晚笙歌的男人,只要是男人就是一個德行,人賤人愛。
「我就是喜歡冥尊,他比你有男人多了,而且還知道女人心裡想要什麼,」步驚鴻說完這話,才想起,自己那麼動怒幹什麼,不是說好,不再喜歡她么?
娘的,她又犯賤了。
「嘴硬可不討人喜歡,」洛夜寒的手指彎曲了又伸直,黑眸在燭火中倒影著步驚鴻倔強的小臉,一道冰冷的光芒直直射在步驚鴻的心中,寒徹入骨。
「要誰喜歡也不要你喜歡,」步驚鴻再一次狠狠的說道。
「放肆,你真以為朕不敢殺你!」步驚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洛夜寒的怒意升了起來,他本是來看她,她再求饒幾句,他就放她出來,卻沒有想到,短短三日,竟成了一副硬骨頭。
「不就是死么,我不怕,」步驚鴻猛然從地上站起,抬起頭,雖然身高還不足洛夜寒的肩膀,背脊打的筆直,氣勢十足,今日她就是與洛夜寒杠上了。
說不定,她死了,還可以穿回去,在這個鳥不拉屎,沒有電視,沒有網路的古老國家,她真是受夠了,一個,兩個都是欺負她,就算上一世是那樣的關係,她就不信前世姻緣,她偏偏違逆而行。
「想死,哪有那麼容易,朕還捨不得你死!」洛夜寒怒急,忽然笑了,可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看起來卻是有幾分嚇人。
他一手背在背上,雙腳向步驚鴻靠近,一股霸道的氣勢瞬間就從他的身上散發而出。
「你做什麼?」此時,步驚鴻心中竟升出幾分怯意,可是卻依舊假裝鎮定,防備的盯著洛夜寒,似乎是只要他一出手,她也立刻回擊。
果真,洛夜寒低著步驚鴻伸出右手,有了防備的步驚鴻,雙手還未聽從大腦吩咐,便立刻迎了上去,一手拍到了男人的手背上,步驚鴻覺得手背上一陣痛楚,她用的力氣不小。
可是,就在轉瞬間,下顎上一個禁錮的爪子,緊緊的捏住,步驚鴻想要轉頭,卻硬是強迫著一動也動不了。
步驚鴻看著洛夜寒在紅燭下的冷峻臉龐,有些不安的動了動嘴,喉嚨一個吞咽,卻在一瞬間,就被一個濕濕的東西吻上,腦中一片暈眩,嘴上的力氣有些大,宣洩著男人的不滿。
片刻,步驚鴻明白洛夜寒在做什麼時,才快速的扭動起來,雙手更是用力的推拒著洛夜寒,可是面前的男人,就像一面堅實的城牆,根本就一點也動不了。
反而,男人一個用力,將步驚鴻推至身後冰冷的牆壁,男人一手環住步驚鴻的腰,一手捏著步驚鴻的下顎,強勢的掠奪著懷中女子的甜蜜。
一發不可收拾,原本的淺嘗輒此,已是不能滿足,懷中這隻桀驁的小貓,他一定要將她馴服,違逆他,就得付出點代價,修長的手指也一點不閑,隔著衣衫遊走在女子美好的曲線上。
忽然,嘴上一疼,步驚鴻被迫張開了嘴,又是一番激烈的爭鬥,最後還是步驚鴻敗下陣來,她不是他的對手。
步驚鴻已經下定決心要與洛夜寒分開,她就一定不會只是說說而已,她本就是一個現代人,憑什麼要忍受古代人的欺負,一夫一妻制,她可不是古代女人,能忍受男人的一個女人又一個女人的接進府中,即便是手握權力的帝王。
古來帝王,哪一個不是花心男,哪一個不是左擁右抱,後宮嬪妃已經不少,卻還要吃著碗里,看著鍋里,一碗還沒有開動,眼睛就掃向鍋中雲集的了。
洛夜寒放開步驚鴻,她快速的向一邊走開,等著洛夜寒,手背狠狠的擦拭著嘴,用了力氣的手背,瞬間紅了一片,嘴唇也腫了起來。
「步驚鴻!」洛夜寒咬牙切齒的說道,原本打算放她離開天牢,一次又一次被步驚鴻違逆,帝王的威嚴被挑釁的怒意,讓他狠狠的說道,「好好在牢中反省。」
洛夜寒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他擔心一時控制不住,伸手掐死了步驚鴻。
玄色綉制著五爪金龍的長袍,在離開的路上嘩嘩直響,用著最簡單的動作,顯露出洛夜寒心中的怒火。
天牢門,再一次發出咔嚓聲的時候,步驚鴻雙腿一下無力癱軟坐下,她反抗洛夜寒,必須壓抑著心底深處的期盼,她要的感情,必須專一。
自從洛夜寒走後,步驚鴻在天牢里的待遇差了很多,每天從以前的白飯,變成了硬邦邦的饅頭,根本就難以咽下,可是步驚鴻將饅頭當成洛夜寒,就像嚼蠟一般,強迫著自己一口一口吞下去。
月黑風高,樹影撞撞。
步驚鴻已經分不清她在這裡待了多少天,只是看著牆壁上刻畫的正字,一數竟是三個,十五天過去,步驚鴻忙算日子。
今夜是十五?
步驚鴻坐落在牆角,準備好一切,等待著痛楚襲來,隨著時間的遊走,步驚鴻卻沒有發覺以往那種蝕骨的痛,只是覺得有些涼,這樣的感覺令步驚鴻疑惑,不由得懷疑,冥尊給她解了毒。
而此時的御書房,依舊一片通明,洛夜寒打開一本一本的奏摺,卻發現皆是一樣的內容,要他儘快處理步驚鴻,幽冥教已經放棄了步驚鴻,並沒有那它來換,那麼便讓她殺了,以此告訴幽冥教,朝廷與他勢不兩立。
啪,這已經是今夜第十次異響了,伺候再測的陳公公,膽戰心驚的撿起,放在桌的一邊。
手才方放下,又是一聲茶杯碎裂的聲音響起,驚得陳公公差點將剛放好的奏摺打落。
抬眼,陳公公正好看見洛夜寒陰鶩的眸子,手一抖,那本奏摺還是沒有辛免於難的跌落在地。
啪,又是一聲異響,陳公公嚇得立刻跪在地上,嘴裡,不停的說道,「皇上,贖罪。」
洛夜寒只是幽幽的掃了陳公公一眼,並沒有說話,只是那股寒冷的眸光,令陳公公的背脊一陣發涼。
接著,洛夜寒一言不發的走出御書房,陳公公立刻小跑跟上,剛走出大殿,洛夜寒便扭過頭掃了陳公公一眼,頓時,陳公公便不敢跟上,只是看著洛夜寒消失的夜色中,看著皇上所去的方向,陳公公頓時便明了,一甩浮塵,便離開了。
乾寢宮,夜明珠照亮整個大殿。
殿外,一個身材微胖的身影,站立在大殿門外,一雙微胖的手抬起,敲響了門。
秋景聞聲,便走出大殿,那人就從腰間摸出一封信交給她,然後,便離去。
「太後娘娘,他送來的,」秋景將信遞給太后,天後拆開信封,一一讀完,忽然,太后將手中的信箋捏成一團,狠狠的扎在桌面上,太后原本就冷冽的眸光,此時就更加冷了,緊閉著唇瓣,鼻孔微微舒張,他竟然活著。
昏暗的天牢,堅硬的大理石在星星燭火下搖曳,發出一陣冰冷的光。
雖說是炎炎夏日,可是天牢處於陰暗之地,四周皆無人,只有如同鬼影一般的東西在搖晃。
步驚鴻在天牢里待了好些日子,可是到了晚上還有些害怕,也許是苗疆古墓那一段,在她的心裡埋下了很深的陰影,對於那些不科學的東西,令她尤為害怕。
眼睛防備的看了四周一眼,雙手緊緊抱住手臂,她的心中,隱隱覺得不安,似乎今夜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只是未知的害怕令她忐忑。
「啊」一聲劃破長空的凄厲之音在寂靜的牢中響起,接著便聽見一群人,大聲喊道,「有刺客。」
接著,就是一陣陣腳步聲,陸陸續續在天牢的周圍響起,步驚鴻緊緊的抓住衣衫一角,兩眼看著四周,此時,腦中一閃,瞬間便想到一件事,冥冥中,她覺得這個刺客與她有關。
果不其然,就在步驚鴻再次看向牢房門口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驚鴻,快,跟我走。」
「你是誰?」牢房門咔嚓一聲被人用利刃砍落在地,發出一聲沉重的聲音,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便出現了。
「這麼快,就忘了本尊,」冥尊邪笑著看向步驚鴻。
步驚鴻腦中有些亂,隱約覺得這個男人的到來有著某種陰謀,就像一張大網,將步驚鴻罩在其中,掙扎不脫。
「快,隨被本尊走,」冥尊雖是這樣說,可是一點也沒有劫天牢的慌張,更甚至他的打扮,根本將天牢當成了他的宮殿,銀髮披在身後,一身白色長袍,狹長的鳳眸隱隱帶笑。
「我與你沒有關係,冥尊,我是不會走的,」步驚鴻覺得冥尊肯定不會好心的只是就她出天牢,為了顯示自己的決心,步驚鴻還向牢里走去。
「都是本尊的女人了,還是這麼倔強,本尊說了,會給你最好的名分,還計較那些舉無輕重的侍妾做什麼,矯情,」冥尊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著步驚鴻的褐眸,十分寵溺。
「你休得胡說,」步驚鴻大聲說道,就連耳根都紅了,她本想將她並不是他的女人說出來,可是想到曾經他對她做的種種,在古代,恐怕也是相差不遠了。
「那晚,你可不是這麼帶刺的,女人,偶爾矯情下是情調,如是再這樣下去,那就不討人喜歡了,」冥尊說著,向步驚鴻靠近了進步,伸手就要去拉步驚鴻。
可是,步驚鴻一個閃躲,冥尊居然沒有抓住步驚鴻的手?
「你走吧,我是不會跟你走的,」此時,步驚鴻也有種厭煩之感。
忽然,手腕處傳來一陣大力拉扯,接著步驚鴻便被拖到一個角落,身邊一個冷冷的聲音而出,「將此人給朕拿下!」
霎時,步驚鴻盯著洛夜寒冰冷的眸子,又看向一邊帶笑的冥尊,她又成了他的誘餌,步驚鴻難得討厭一個人,此時看著冥尊的眼睛就像看見上輩子的仇人一般,如果手中有一把刀,一定狠狠的像對方砍去。
冥尊卻只是對著步驚鴻笑了笑,當他看見洛夜寒捏著步驚鴻的手時,一股寒氣而生,可謂是影帝般的風雲變色,言辭帶著擱著牙齒的聲音,「放開她,否則本尊定血洗了皇宮,一個不留。」
「葉孤城,你覺得朕會怕你,來人,格殺勿論!」洛夜寒的聲音剛剛落下,頓時方城就帶著侍衛將冥尊圍在其中,鋒利的刀刃匯聚在一起向他砍去。
葉孤城?步驚鴻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在哪裡聽過,眼前一片刀光劍影,讓她沒有想起,洛夜寒抓著步驚鴻的手站立一邊。
雖然葉孤城是一人在天牢,他的武功不弱,很快方城一干人就受傷了。
洛夜寒不得不放開步驚鴻進入打鬥之中,狹小的天牢很快被兩人衝破了房頂,方城擔心洛夜寒的安危便帶著一群人來到外面,沒有侍衛,步驚鴻也跑出天牢,站在空地上,仰望著交手的兩人。
漆黑的夜色,根本看不清楚兩人的戰況,只是一陣又一陣物體摔碎的聲音傳來,膽戰而又心驚。
兩人正打得難分難捨,忽然,一個慌慌張張的人影跑了上來,尖細的聲音大聲喊道,「皇上,不好了。」
正在打鬥的洛夜寒,聽著太監的聲音,招式慢了一點,葉孤城瞬間佔了優勢,一個手掌帶著至陰之氣向洛夜寒劈去。
剎那間,風雲變色,步驚鴻大聲喊道,」小心。」
可還是晚了,洛夜寒硬生生的接了葉孤城一掌,洛夜寒只覺得嘴裡一陣腥味,身體從空中跌落在地,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皇上,太后中毒了,」太監的聲音剛說完,葉孤城便仰天長笑道,「洛夜寒,本尊的女人,本尊都捨不得她吃苦,你讓她蹲了這麼久的天牢,勢必要付出代價,哈哈。」
說完,葉孤城一個騷包到了極點的姿勢從天上落下,長臂一伸,便將一邊呆若木雞的步驚鴻摟在懷中,白髮三千,髮絲飛揚,手臂一個使力,便將步驚鴻帶離了包圍,兩人直像遠處飛離。
「拿箭來,」洛夜寒此次真是怒了,接過方城遞來的弓箭,三隻利劍緊繃在弦上,霎時向著遠方的黑影射去,一雙黑眸蘊蘊的寒意,如同沉寂了千年。
這一次,洛夜寒真的恨了。
利箭劃破空氣,發出嗚嗚的呼嘯聲,直接想著前方的人而去,葉孤城感覺到身後飛來的鋒利武器,伸手一揮,兩隻箭羽落下,卻還剩下一隻漏網之魚,只聽見噗呲一聲,利器劃破肌膚,插進肉里的驚悚之聲傳來。
步驚鴻的背上一陣火辣辣的痛,就像整個肩膀沒有知覺一般,身體快速的下滑,方才葉孤城為了擋開利箭鬆開步驚鴻的腰,就在一剎那間,步驚鴻就像一個死物從半空中墜落在地。
啪的一聲,身體重重的撞在地上,頓時昏死了過去,背上的箭羽還直直的插在步驚鴻的身上,鮮血汩汩直流,一瞬間,就打濕了整個後背,露出一大片血色的嬌艷。
葉孤城落在琉璃瓦上,視線落在步驚鴻的身上有片刻的一頓,看見四面圍繞而來的侍衛,他一甩白色長袍,在空中留下一道憤怒的畫面,縱身離去。
「押入水牢,」洛夜寒看也沒有看步驚鴻一眼,便讓侍衛將步驚鴻拖走,他則大步向乾寢宮而去,玄色的金龍在一步一行間,留下一道狠利。
洛夜寒直奔寢宮,此時太后已經安置在床,洛夜寒伸手探向太后的血脈,劍眉一蹙,臉上全是一陣陰鶩,又是殘月。
此時的洛夜寒,想到了今夜他去天牢為何,他本是看看步驚鴻的殘月是不是發作了,卻意外聽見她與葉孤城在牢中的親親我我,拉拉扯扯,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步驚鴻身上的殘月已經解了。
霎時,一股被騙的感知直襲洛夜寒的腦上,原來,當初她中毒只是一個幌子,一個能靠近他的幌子,洛夜寒胸口一陣起伏不定,怒意,恨意,在臉上一遍又一遍的變幻,手緊握成拳成,他將太后的手放進錦被,帶著危險陰冷的向水牢而去。
「滴答,滴答」一聲聲清脆的響聲在不斷的響起,黑暗的水牢里,一個瘦削的身影鎖在兩邊的牆壁上,耷拉著腦袋,似乎還在昏迷。
「哐當」厚重的鐵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接著一個帶著極大迴音的腳步聲響起,洛夜寒快步的來到了水牢邊上,霎時,侍衛便主動將一邊的燈火點到最亮,一時間,水牢里已是一片明亮。
「步驚鴻!」洛夜寒看見她,心中的怒意恨意一陣交織,手握成拳,極力忍住一手掐死她的衝動。
步驚鴻模糊的意識,希翼感覺有人在喊她,可是眼皮很重,身上很痛,就像被利刃穿透了一般,根本無力睜開,而就是這麼短短的時間,門外的洛夜寒已是失去耐心,獄卒打開牢門,洛夜寒瞬間就站在水牢的邊上,與步驚鴻只是一個手臂的距離。
洛夜寒寒著一雙眸子,看著那張被亂髮遮掩的小臉,曾經他是覺得如何的清麗,現在卻是覺得多麼的厭惡,一刻也等不下去,只想快速的從這張嘴裡得到他要的東西,越看這張臉,越覺得自己是多麼的諷刺。
步驚鴻真的太痛了,雙膝以下又落在冰水裡,傷口上的箭羽還未拔出,皮肉翻飛的傷口已經開始發炎,麻木骨髓,痛卻在神經末梢上蔓延,原本桃紅的唇瓣,此時已是一片蒼白如紙,凌亂的長發遮掩住滿臉的狼狽。
「啊」一聲凄厲的嘶喊從步驚鴻的嘴裡溢出,原來,洛夜寒伸手毫不留情的將她背上的箭羽拔出,整個動作十分的粗魯。
箭羽拔出體外,帶出一陣鮮血飛濺,好些猩紅的小花噴洒在水牢里,給原本就痕迹累累的牢獄,又增加了一道寒意森森。
劇烈的疼痛,讓步驚鴻猛然抬起了頭,垂落的長發在空中盪起一抹凄厲的弧度后,披散在身,傷口上又流出一陣鮮紅的血,原本已經濕透的血衫,現在又染上一層,就像盛開到極致的芙蓉花,一層又一層。
步驚鴻清醒了過來,睜開沉重的眼睛,便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站立在身前,他的手中還捏著那隻帶血的箭羽,箭端上濕紅的痕迹,告訴她,方才她背上的痛是誰帶來的。
步驚鴻自嘲的一笑,卻是因為太痛太累太疲倦,嘴角只是輕微的動了動。
「解藥,」洛夜寒冷冷的盯著步驚鴻,壓抑著怒意的低沉嗓音而出,在這個空寂幽冷的水牢里,添上一層寒意。
「我沒有,」步驚鴻的雙手呈大字鎖在牆壁上,即便是抬起頭,也要牽動著後背的傷,可是為了不讓眼前的男人看出她的懦弱,微蹙著眉頭,牙齒咬住唇瓣,抬頭看著洛夜寒。
然而,洛夜寒卻認為步驚鴻是在挑釁,壓抑不住的怒意頓時爆發,也顧不得他這一去的動作,會給步驚鴻原本受傷的身體帶來更為沉重的傷。
修長的手指一下捏住步驚鴻的下顎,猛然拉向洛夜寒的身邊,雙臂被鎖鏈拉住,整個人身體向前,手臂向後,背上的傷因為這個姿勢,再一次溢出鮮血,嬌艷如血的芙蓉花再一次開了一瓣花,卻是染上了一種悲涼的韻味。
「步驚鴻,說是不說!」洛夜寒凌厲的盯著步驚鴻的眼睛,捏著步驚鴻下顎的指腹又一次用力。
「我沒有解藥,」有氣無力,步驚鴻淡淡的說道,背上的傷口一陣一陣的劇痛,加上火辣辣的感覺,整個人不是倔強的執著支撐,步驚鴻肯定會立刻昏死過去。
「不說,朕自會讓你說!」洛夜寒猛然一甩手,步驚鴻受力身體猛力向背後堅硬的石壁撞去,霎時,身體就像碎裂一般,每一處都是痛。
抑制不住的痛呼聲從嘴裡溢出,破碎的呻吟令洛夜寒蹙起眉頭,寒眸一暗,彎曲的手指又睜開,他不能心軟。
「拿鞭子來,」接著,獄卒將一邊掛在牆壁上的皮鞭放在洛夜寒的手中,步驚鴻抬眼看了那隻黑色被血浸染的皮鞭,虛弱的一笑。
就在步驚鴻還未收回唇瓣的時候,身上就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步驚鴻一時沒能仍住,痛呼而出。
「解藥在哪裡?」洛夜寒等了片刻,依舊沒有得到女子的迴音,看女子的神情,竟是無所畏懼,洛夜寒當下又是一鞭落下,皮鞭割開空氣的鋒利之聲毛骨悚然。
步驚鴻有了剛才那鞭的準備,此時她只是緊咬著牙,一點悶哼聲也不發出,安靜的水牢里,只有皮鞭打在身上的啪啪之音。
步驚鴻身前的衣衫,在鋒利的皮鞭下,很快就破裂了,露出裡面縱橫交錯的紅痕,那些如同血一般的顏色,正快速的聚集著細小的血珠。背上的血一股又一股的冒出,就像要將步驚鴻身體里的血液擠完一般。
當洛夜寒第十下落下的時候,步驚鴻的身體已經超出了極限,昏死過去,腦袋耷拉在頸脖上,了無生氣,身上的衣衫撕成一塊一塊,好些破裂的地方露出一團團血紅的濕痕,頭髮全部散落,披散在臉頰,即便是亮如白晝的光芒,也看不清女子的臉色。
背上一大片的血跡,隱隱流到了女子的褲子上,十分嚇人。
洛夜寒看著這樣的步驚鴻,只是將手緊握成拳,猛然一甩,將染上步驚鴻鮮血的皮鞭扔在遠處,一甩手向水牢外走去。
昏昏沉沉,步驚鴻覺得一會像在水裡,一會又像在火上烤,一會寒冷如冰,一會燥熱如火,整個人迷迷糊糊,只覺得很難受,不安的在什麼地方動了動。
「熱」
「冷」一聲一聲的呻吟從步驚鴻嘴裡而出,背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刺痛,渾身沒有一處不再叫囂,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陰曹地府,被牛頭馬面撕扯著皮肉。
憶起小時候,奶奶說的故事,那些上一世做錯事情的人,死後,閻王就會命牛頭馬面,剝下他們的人皮做鼓,割下他們的血肉做食物,難道她的報應來了。
沉甸甸的腦中,猛然想起了穿越來的那一幕,她在苗疆古墓里將那具栩栩如生的帥屍睡了,此時,她卻清晰的想起了帥屍的面容,緊閉的狹長鳳眸,瀲灧的緋色紅唇,挺立的鼻樑,微微彎曲的濃眉,這一切的特徵,令步驚鴻想到了冥尊,是他。
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惹下的,當初她不去哪個古墓,或許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幕了,果真是欠了他的債,再世為人,來還。
步驚鴻又昏迷過去,發炎的背上傷口,胸前的鞭傷,讓步驚鴻扭動著身軀,忽然,背上的傷傳來一陣清涼,舒服得就像上了天堂,昏迷中,她的嘴裡還發出一陣驚嘆。
渾渾噩噩中,似乎有一隻手,在她的傷口處不停的遊走,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清涼,她想睜開眼睛一看,是不是到了天堂,可是眼皮太重,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清涼的感覺過後,便是一陣疲累到極致的緊繃,忽然,身體里緊繃的弦斷裂,步驚鴻再一次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步驚鴻幽幽轉醒,微微一動手指,就像骨頭被拆了重新裝上一般,動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傳來,腳下似乎沒有水聲,身體好像趴在某個物體上,步驚鴻不免睜開眼睛,看了四周一眼,陰暗的房間,只有身下一張硬邦邦的床,適應黑暗的眸子,總算是看出,她又回到天牢里。
想到先前的水牢,步驚鴻就覺得一陣背脊發涼,那裡的水十分的冷,雙腳踩在裡面就像凍在凍庫里,麻木而刺痛,還有渾濁的污水,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麼,她最怕就是水中有東西,吊在水牢中,昏迷間,她覺得有什麼物體在她的身上爬來爬去,想要尖叫,卻一點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只有咬緊牙關承受。
步驚鴻伸手想要支撐身體,可是僅僅是用了一點力氣,便覺背上又是一陣痛楚傳來,在痛楚過後,渾身就像被抽走力氣一般,渾身軟的厲害,虛脫得很。斤撲腸扛。
忽然,一個十分輕微得腳步聲來到了牢房門口,步驚鴻一聽,十分的陌生,不免開口說道,「誰?」
聲音沙啞得厲害,就像年邁到極致的老太太,破碎成渣。
沒有人回答步驚鴻,只是在片刻間,她的鼻息間飄蕩著一股淡淡的墨竹香,接著身體就被一雙手掌扶住而起,那人將步驚鴻的身體輕輕的靠在唯一一個陳舊的枕頭上。
「姑娘,是我,這瓶葯你拿著,」這個聲音,還有男子身上傳來的墨竹香味,頓時便讓步驚鴻想起他的名字,洛景瑞。
「王爺,這裡是天牢,你不該來,」此時,步驚鴻還是想著自己犯下的罪,如過被洛夜寒知道他來送葯,又不知道會惹出怎樣的麻煩,立刻將葯放回洛景瑞的手中。
洛景瑞怕步驚鴻支撐不了身體,便伸手環住步驚鴻的肩,忽然,手指的指腹上一陣濕濕的液體,霎時,洛景瑞就說道,「你背上受傷了。」
洛景瑞從方才摸到的傷痕,頓時便可以肯定是劍傷,立刻將步驚鴻的身體翻轉過來,一個圓圓的窟窿就在步驚鴻的後背上猙獰而現,洛景瑞被洛夜寒安排去了一趟邊關,根本不知道步驚鴻受了箭傷,只是回宮復命的時候,本想問候下步驚鴻,卻被告知她關在了天牢。
洛景瑞想了一個借口,拿著金創葯偷偷來天牢看她,卻發現她比他想象中還要受傷嚴重得多,此時,他似乎有些恨自己為何回來晚了,當他看見步驚鴻胸前破碎的衣衫露出一條條驚悚的鞭痕時,怒意頓然而生。
「他怎麼可以對你如此狠利!」洛景瑞一字一頓的說道,看著步驚鴻的眸光帶著一股莫名的憐惜,似乎深受同感,他幾乎能想象得出眼前女子在被他鞭打的時候,劇烈的痛楚。
洛景瑞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在軍營里待了些日子,倒也不太注重這些所謂的縟節,性命面前,人人平等。
洛景瑞將步驚鴻安置趴在他的腿上,就要解開步驚鴻背上的衣衫,忽然,一聲嚶嚀而出,手卻被人抓住,「王爺,不要。」
洛景瑞非但沒有停手,反而還說道,「這都什麼時候,我蒙上眼睛,給你上藥行了吧,前面的傷你自己上藥,背上我幫你。」
接著,洛景瑞便將衣擺的下角用力撕下一塊,蒙在眼睛上,這才解開步驚鴻的後背的衣衫。
步驚鴻見洛景瑞如此舉動,再說什麼似乎顯得矯情了,她還不想死,所以必須上藥。
洛景瑞的手輕輕的拂過步驚鴻的背脊,步驚鴻只覺得背上傳來一股異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是雙手彎曲在胸前,減少身體與男子的接觸。
洛景瑞按著方才看見的傷口位置,洛景瑞停下了手,忽然,一股及淡的藥味從步驚鴻的背上發出,洛景瑞不免開了口,「誰給你上藥了?」
「我沒有上藥啊,」步驚鴻直接回答道。
洛景瑞遮掩在布料下的眸子動了動,卻沒有再說,將自己瓷瓶的上好金創葯灑在步驚鴻的背上,一陣劇痛后,瞬間傳來一陣清涼,步驚鴻方才因為疼痛而滲出的冷汗消散開去。
待葯上完之後,洛景瑞便將步驚鴻翻過身來,步驚鴻卻沒有力氣,洛景瑞似乎感覺到步驚鴻的力不從心,說道,「前面還是我替你上藥吧,傷口拖不得。」
雖然他裹上了黑布,可是步驚鴻還是不能忍受一個男子為她上胸前的葯,說道,「謝謝王爺好意,還是我自己來。」
步驚鴻說完便接過洛景瑞手中的藥瓶,掙扎著想要從他的懷中離去。
「別動,」洛景瑞的生聲音十分的溫柔,修長的男人手指穿過步驚鴻的肩下,十分輕微的將她側放在床。
步驚鴻捏著洛景瑞送來的瓷瓶,疑惑的說道,「王爺,不恨我?」
洛景瑞當然知道步驚鴻所言,就是皇宮裡所言,步驚鴻聯合幽冥教的葉孤城,給太後下了殘月。
「我與她沒有關係,」洛景瑞在說這幾個字的時候,步驚鴻總覺得有一絲極快的異樣從她的腦中閃過,想要細細回顧,卻又尋不到蹤跡。
「我與皇上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母親早就死了。」
「王爺,對不起,」步驚鴻說道。
「都過去了,」洛景瑞看著步驚鴻說道。
「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你上了葯,早點休息。」
「謝謝王爺,」步驚鴻話才說完,身前已經沒有洛景瑞的身影。
過了片刻,步驚鴻確定沒有人之後,才勉強坐起身,打開藥瓶將身前的傷口倒下藥粉,因為撕扯著背上的傷,步驚鴻沒有發現她的傷已經被人處理過了,手感覺不到分寸,加之雙腿無力,步驚鴻倒下的藥粉十分不均勻,有些沒有受傷的地方也沾上了金創葯。
上完葯,步驚鴻已是滿身濕汗,藥效起,步驚鴻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睡意正濃時,一個微涼的手解開了步驚鴻的衣衫,霎時,一陣劇痛傳來。
「誰給你上的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