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88_88021顧莘禾這人心寬不記仇，說直接點就是缺心眼兒，她再次到這劇組裡的時候幾乎已經把半個月前發生的不太愉快的事給拋到腦後了。這回許導沒像上次那樣把她放邊上晾個幾天，她到了之後就把當天要完成的工作給她大致提了提，態度比起上次要好得多了，甚至還帶著溫和的笑容，顧莘禾也沒多想，認真地記著待會拍戲時的注意事項。
其實說實話，當替身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乾的是演員不樂意做的事，領的是跑腿的工資，但是哪是所有演員都是一步登天的呢，絕大多數人都是從底層干起的，一點點向上攀登，顧莘禾知道自己沒多少天賦，就有一腔熱情和幹勁，凡事努力做到最好就夠了。
上午的戲拍完之後，許導走過來叫她，「去把衣服換一下，下午第一場就是你的，待會要是張景堯有空的話，你過去問問他能不能對一下，這條有點難度，別重來太多次。」
顧莘禾微愣，然後點頭，「我知道了，謝謝許導。」
顧莘禾去換衣間把衣服換上，出門對面就是張景堯的化妝間，她猶豫了很久，然後上前輕輕地敲了敲門。有人過來把門打開，「有事嗎？」
「那個，請問張……張哥在嗎？」
那人正張嘴欲言，化妝間里就傳來了張景堯低沉冷淡的說話聲，「我在休息，沒有要事不要來打擾我。」
站在門口的人攤了攤手，「你聽到了，他今天挺累的，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再說吧。」說完他就把門給關上了，顧莘禾對著緊閉的大門，微微咬住了下唇，然後無奈地抓了抓頭髮，轉身走了。
下午有一場爆炸戲，光準備工作就做了兩個小時，用假人試驗了三次確認爆炸範圍不會傷到人之後許導揮手示意演員可以準備開始了。這場戲就是男主和女主一起逃出一幢建築物，在逃出去的時候後面就緊跟著爆炸了，拍攝時爆炸範圍很小，在後期製作的時候才會加上比較震撼的爆炸效果。張景堯沒用替身，自己上了，顧莘禾跟他面對面站著，看到他冷漠地轉過頭的動作，她有些尷尬不安地垂下目光。
確認了道具組都準備好了之後，場記拿著場記板走上前。
「！」
張景堯一把抓住了顧莘禾的手腕，握得死緊，然後往建築外跑，顧莘禾低著頭不讓自己的正臉出鏡，拼了命地往前跑，但是張景堯跑太快她一下子跟不上，腳下踉蹌了一下，隨即撲倒在地上。身後有爆炸聲響起，一股熱浪掀了過來，顧莘禾連忙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張景堯微一抿唇，飛快地把她橫抱了起來再往外跑了好幾步。
爆炸範圍不大，剛剛顧莘禾摔在那兒也不會受什麼傷，就是爆炸裹著的小沙石會飛濺出來砸到人。
許導喊了卡之後在監視器后看了好久，原本劇本上是沒有女主摔倒后男主抱起她跑的情節的，可以看出張景堯是在顧莘禾不小心摔倒之後臨時加了這段，他想了想，決定保留下來。
張景堯跑出幾米之後就馬上把顧莘禾放下了，顧莘禾愣怔著，雙腳落地之後才反應過來，有些不敢抬頭看他，「不好意思，我剛剛……是不是差點給你帶來麻煩了？」
「不是差點，是已經帶來了，跑步都跑不穩，與其來這種地方，還不如找個安穩的地方呆著。」
顧莘禾難得沒炸毛，只是有些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再次道了歉之後轉身想離開，剛提起腳，小腿處就傳來了一陣疼痛。她低頭，看到自己的小腿被擦破了一大塊皮，傷口正往外冒著血，鮮紅的血液夾雜著地上的小沙子往下淌著，剛剛急著爬起來跑竟然沒感覺到疼。
不過這點破皮的痛並不影響走路，顧莘禾正想去問問劇組裡有沒有急救藥箱，張景堯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雙眸緊緊地盯著她正在淌血的小腿，緊接著他再次把人橫抱了起來走到場邊，把她放到長椅上后低聲說，「在這裡等著，我去拿藥箱。」
顧莘禾等了一會兒，張景堯就回來了，他拉了條小凳子坐下，「自己把腿抬起來。」
顧莘禾抬腿，安靜地任張景堯替她把血擦乾淨。
劇組裡的人都在忙著下一場，沒有人注意到這邊，顧莘禾於是猶豫著說，「那個，哥……」
張景堯動作一頓，「不要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我不會在外人前叫你的……」顧莘禾抿了抿嘴，「爸媽叫你回家吃頓飯，你好久沒回過家了，爸媽都挺想你的。」
「等我空下來就回去。」
顧莘禾有些鬱悶，「哥，就是吃頓飯的時間……」
張景堯在她傷口邊緣按了一下，顧莘禾連忙收腿，「哥你幹嗎啊，我又沒說錯。」
「再多嘴就自己擦。」
張景堯幫她把傷口清理乾淨后塗了碘伏，然後用紗布包好，「你以後別來了。」
顧莘禾瞪大眼，「為什麼啊，今天是意外，而且也沒什麼大事，下次我會小心的。」
「你以為是在玩兒嗎？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到底要幹什麼，就因為我是演員所以你就要跟著我？」張景堯挑起唇角諷刺地笑了笑，「顧莘禾，你最好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裡不是好玩的地方，你現在遇到的困難算個屁，你如果硬要待著不走，就你這種缺心眼少根筋的蠢蛋，遲早被人剔了骨混著血吃下去，到時候你想找誰哭去？」
顧莘禾早就習慣張景堯的惡聲惡氣，她只是抿了抿嘴，底氣不足地，「我也沒你說的這麼沒用吧……」
「我就跟你說這麼一次，隨便你自己選，反正跟我也沒有關係。」
張景堯站起來，最後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轉身離開了，顧莘禾連忙再說了一次，「別忘記找個時間回家吃頓飯啊，爸媽真的都很想你，。」
張景堯步子都沒有停一下。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顧莘禾目光從張景堯的背影轉移到自己小腿上那包地好好的紗布，唇角小小地揚了起來。她哥就是嘴巴損了點，但說的話也都在理，儘管顧莘禾很不想承認自己是個缺心眼少根筋的蠢蛋，但有時候她哥比她自己還了解她，就連她為什麼想演戲也知道。
顧莘禾在長椅上休息了一會兒就準備回家了，今天沒有她的工作了，現在回去還趕得上跟爸媽一起吃頓晚飯。她拿出手機給媽媽打了個電話，然後拎起自己的包離開了片場。
她想起剛剛自己跟媽媽說哥答應找個時間回來吃飯的時候，媽媽那高興地有些語無倫次的樣子，很是深沉地嘆了口氣。
顧莘禾家是重組家庭，她的親生父親在她還是個不會走路的娃娃的時候意外身亡了，她媽獨自一人把她拉扯大，也許是真的覺得孤單了吧，在她十歲的時候，她媽惴惴不安地問她，想不想要一個爸爸。顧莘禾對自己的爸爸沒有印象，只看過照片，所以那個處處照顧她疼愛她的新爸爸出現的時候，她沒花多久就接受了，不過，新爸爸的兒子，也就是張景堯，那時候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了，懂事有主見了，他很排斥顧莘禾母女，這讓他們的家庭關係一度變得很不安穩。
顧莘禾很怕，也很崇拜和喜歡這個哥哥。因為他什麼都會，什麼都很完美，跟她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但是他看著她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的完全不加以掩飾的厭惡和排斥總是讓顧莘禾產生畏懼的情緒，不敢靠太近。
後來她上初中了，學校里有幾個混混經常不懷好意地纏著她，她氣急了就擼袖子想豁出去跟他們干一架，當然結果是被那幾個混混壓在牆上反教訓了一頓。後來她回到家裡，臉上的青腫沒躲過張景堯的眼睛，第二天，張景堯就狠狠地揍了那幾個小混混一頓，連踢帶踹地把幾個混混揍得哭爹喊娘的。
自從那次之後，她就知道了這個哥哥只是難接近了一點，並不是打心底里討厭她的。
後來他大學畢業去當了明星，搬出了這個家，經常幾個月不回來一次，顧莘禾只能在電視里看到他。她那個似乎無所不能的哥哥，出道五年就拿到影帝獎，每當聽到有人提起他，顧莘禾就由衷地感到自豪和喜悅。
公交車站離這裡有兩三公里，顧莘禾有些懶得走了，於是在路邊等著看能不能幸運地攔到車——現在這時間點正好是交接班時間，很多的士都不讓坐了。
開過去三輛空車，卻都是無視了揮著手的顧莘禾，飛快地開過去。
顧莘禾剛放下手，突然看到一輛車在她前面十幾米的地方減速了，難道她攔了輛黑車？等那輛車開近了，顧莘禾定睛一看，卧槽，哪個蠢蛋會開著輛賓利做黑車生意啊！
賓利在她跟前停了下來，然後車窗慢慢搖了下來，顧莘禾在想這時候是走開好呢還是跟車主說攔錯車好呢，突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男聲，「顧莘禾？」
「……」
……我的個神啊。
人生何處不相逢，處處有驚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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