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墨玉得救
齜目欲裂的神態,駭如厲鬼,然而,對高塵而言卻是毫無半點殺傷力,身軀巍然不動,渾身散發著一股泰山崩於前,仍鎮定從容的閑適、清冷。
「機會只有一次。」薄唇輕啟,他語氣淡淡的提醒道。
「烈家陵墓位於江南蘇州湯原無影山半山腰。」清訖冷不防出聲,精準無誤地說出了烈家祖祖輩輩埋葬的墓穴位置。
「嗚嗚!」他們怎麼敢!
烈武涉氣得臉頰脹紅,若眼神能射殺人,高塵眼下早該被萬箭穿心而過了。
「本皇子從不妄言,說,你在為誰辦事。」
話蘊藏著逼人的威嚴,烈武涉深知,他若是咬死牙關不肯招供,必定會激怒高塵,他敢派人偷偷擄來自己,就敢殺了他,且偽造成一場意外。
他毫不懷疑若自己的回答不能讓高塵滿意,那麼,烈家安息的祖先們,將會被人擾亂安寧。
「罷了,」高塵似沒了耐心,不再多看他一眼,轉身欲走,「後事交給你了。」
清訖沉默地福了福身。
「嗚嗚嗚!」
劇烈的嗚嗷聲,讓高塵腳下步伐驟然一停。
他偏過頭來,眼神冷得毫無溫度。
「願意說了?」
烈武涉遲疑了片刻,在他愈發冷冽的氣息下,艱難點頭。
他不能成為烈家的不孝子,更不能讓人騷擾了覓兒和雪兒在下邊的安寧。
清訖大步上前,一把摘去他口中的白布,道:「還不快說?」
「沒有主謀,」烈武涉語帶輕顫,一邊忍著劇痛,一邊說,「整件事是下官一個人所為。」
高塵頗有些意外,黑眉微微一挑,冷聲問:「她人在何處?」
「在······在貧民窟。」
聞言,高塵立即動身,欲親自前去尋人。
「繼續逼供,逼問出他背後的主子。」
離開柴房,他向身後尾隨行出的清訖吩咐道。
「主子懷疑此人在說謊?」
「他沒有理由對墨玉下手。」
區區一介文臣,為何要擅自擄走墨玉?這件事里,必定藏有隱情。
「差人入宮一趟,秘密將此事上奏父皇。」
他得在早朝前向父皇稟明此事,否則,私自關押朝廷命官的事兒一旦傳開,三哥絕不會錯過落井下石的機會。
一名隱衛當即飛出院牆,奔赴深宮稟事。
而清訖則留在柴房繼續對烈武涉用刑逼供,高塵命管家前去九門,將城中搜捕的九門士兵召集在貧民窟附近,封鎖那處能逃離的所有街道,然後,他孤身一人回了主居。
孟慕晴沒有入眠,長安郡主下落不明的事,就是一根刺在她心口的利刺,擾得她心神不寧,根本無心睡眠。
聽到開門聲,她霎時從榻上坐起。
「有消息了?」
「就猜到你定不會乖乖安寢。」高塵既無奈,又覺心疼,快步走至床沿,扶著她起來。
「我心裡裝著事,哪兒睡得著啊?」孟慕晴撅著嘴嘟噥道,末了,口風一轉,「快說,是不是他供出郡主的下落了?」
不然,他不會這麼快回來。
「是。」高塵坦然點頭,「據他所述,人應在貧民窟。」
提及此地,高塵腦中不期然出現了初次大婚時的經歷。
涼薄的唇瓣微微抿緊,透著些許冷怒。
「又是那地?」孟慕晴顯然也記起了許久前發生的事,小臉一冷,「貧民窟里多是三教九流,是最易藏人的地方,事不宜遲,我們儘快動身吧。」
那裡龍蛇混雜,長安郡主待得太久恐怕對她往後的聲譽會有所影響,應儘早把人救出來。
高塵亦有同感,待孟慕晴稍微收拾一番,兩人便急匆匆出了門,騎乘駿馬趕赴貧民窟。
數百披盔戴甲的九門士兵將整個貧民窟各出入口團團圍住,聽到動靜的居民紛紛從四合院里跑出來。
「又出啥事了?」
「官爺,小的趕著去客棧做活兒呢,您行行好,放小的出去吧。」
「天地良心,我們可都是良民,沒做過一件惡事啊。」
······
叫冤聲,討好聲不絕於耳,當然,也有些地痞得見官差現身,誤以為是來抓他們的,立馬合上門窗,裹著被褥害怕得直哆嗦。
九門都統高騎在馬背上,一雙銅鈴大眼冷冷盯著聚集在窄小髒亂的街道上的眾人。
「都給本官閉嘴!宮中丟了人,有消息傳出,人就在你們這兒!誰若再膽敢大聲喧嘩,休怪本官將他當作同黨一併抓入大牢!」
哭天喊地的百姓齊齊噤聲,唯恐稍有不慎就惹來一場牢獄。
高塵和孟慕晴趕到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五皇子,五皇妃。」九門都統眼尖地察覺了後方並駕齊驅而來的兩人,忙拱手抱拳,「末將率兵趕來后,遵照五皇子的吩咐將此地嚴封,再未有一人離開。」
長安郡主失蹤一案,滿朝文武全都知道,他奉旨搜查京師,如今有了信兒,自然會全力配合,不敢有半分怠慢。
「搜。」
高塵一聲令下,九門士兵傾巢而出,沿各街湧入窄道,一間房一間房的徹查。
百姓心中有怨,卻沒膽子反抗,只能縮著腦袋躲到路邊的角落裡,為士兵讓道。
很快,士兵就在一所四合院的後院廂房裡發現了不省人事的長安郡主,將人蓋上輕裘蒙住臉龐用木架抬出。
百姓們揚長了脖子,想要看清這人到底是誰。
朝廷未言明近日搜尋的人到底是宮中哪位貴人,故而,除了朝臣外,許多百姓並不知曉內情,這也是為長安郡主的清譽著想。
「把人送去五皇子府。」孟慕晴沉聲吩咐道,復又向高塵使了個眼色,在他的默許下,先行回府照顧郡主,而這方的善後事宜,則交給他來處理。
隱匿在暗中一路緊隨的隱衛先行回府,讓管家去請大夫,準備些熱水、乾淨的衣物。
在孟慕晴一行人回來后,便直接去往收拾整齊的客居,將人安頓在房中的軟塌上。
大夫沒到,孟慕晴只得先為墨玉把脈,而屋子裡除婢女外,所有家僕、侍衛通通撤了出去,在院中等待差遣。
細細診過脈象,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郡主脈象平和,應是中了迷藥以至昏迷不醒,著人為郡主凈身,伺候她沐浴,讓郎中不用過來了。」
孟慕晴悠然走到門外,含笑說道,整個人仿若卸下了重擔般,輕鬆、愜意。
兩名婢女手腳麻利的為墨玉梳洗過身子,換下了她身上那件褶皺、骯髒的男子長衫,孟慕晴親自寫好藥方,命下人前去藥鋪抓藥,煎好后,為墨玉服下。
在千沙樓的那段日子裡,她潛心專研毒經,對常見的毒藥、迷藥,皆知曉解法。
一碗葯喂下后,約莫一刻鐘,墨玉就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我這是在哪兒?」
她嚶嚀著,眼神迷離,瞳孔渙散,儼然是迷藥在體內積存太久所致。
「快些躺下。」孟慕晴見她掙扎著試圖起身,趕忙伸手把人摁了回去,同時不忘把前因後果說給她聽。
墨玉仔細一邊聽,一邊回想昏迷前的種種。
「那些該死的奴才呢?」
她神色一變,怒火中燒地問道。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她一氣之下跑出了塵哥哥的府宅,卻在半道上被人拽住,她想要掙扎、呼救,可他們竟把她打暈了,她後來曾醒過一次,還沒來得及睜眼,就被人灌下了葯,之後就不省人事了。
「五皇子已經把人關了起來,過不了多久就會轉交刑部,請郡主放心。」孟慕晴溫聲解釋。
「哼,本郡主要把他們碎屍萬段!」她長這麼大,是頭一回遭遇到這種事,若不狠狠懲治一番,她心裡這口惡氣怎能咽得下去?
「朝廷會按律法處置他們的,對了,郡主失蹤的事,侯爺也得到了信兒,想必用不了幾日,侯爺就會趕來京城。」
「爹知道了?」墨玉大吃一驚,「誰讓你告訴爹的?」
她是偷偷離開封地的,爹要知道她跑到京城來見塵哥哥,定會震怒,往後會對她看管得更緊,再想像這次一樣偷偷摸摸地逃走,幾乎是不可能了。
想及此,墨玉忍不住遷怒到孟慕晴身上。
「這事與我毫無干係,是聖上下的旨意。」孟慕晴滿臉無奈地說。
「你很得意是嗎?」墨玉壓根就不聽她的解釋,虎著臉道,「本郡主知道,你巴不得本郡主一輩子待在封地,永遠不來京城!」
這一點,她倒是沒猜錯。
孟慕晴心裡這樣想著,可臉上卻流露出幾分無辜:「慕晴怎敢有此念頭?郡主怕是誤會慕晴了。」
「誤會?」墨玉嗤之以鼻,「本郡主告訴你,你別以為爹來了,本郡主就會回封地去。」
泥人尚有幾分火,更何況是她?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惡言相向,孟慕晴亦有幾分薄怒,唇邊的笑淡了幾分。
「郡主,你擅離封地,可有想過侯爺?那日在御書房中,侯爺曾向聖上許諾,會好好管教郡主,而今,郡主不惜抗旨,在未得朝廷恩準的情況下來到京師,您可知,侯爺要為這事付出多大的代價?而且,五皇子他對郡主你,並無兒女私情,你身在京師,或是身在封地,都改變不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