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結局下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結局下

只是最後御昊天還是沒有親自去送單氏上路。

他也去到勤王府後院的小屋中看了單氏,她正拿著一匹天青色的布料丈量著,裁剪著,準備給莫思淳做一件長袍。

此時的她褪去了華貴的珠釵,不施半點粉黛,雖不若在宮中看到的她那樣高雅華貴,卻另有一種難言的美態。如今她的眼中不再是權利和地位,而是僅有一個同她相依為命的兒子,她的眸子中流轉著自在輕鬆的光彩。而她在做衣服時,也是全然的專註,渾身上下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可這樣的單氏讓御昊天不敢再看下去。看到這樣的她,他便會想起他的母妃,而一旦想起他的母妃,他便會想到自己溫柔的母妃,正是死在這個人的手下。儘管如今失去了記憶的她平和而無害,可這不能抹去她曾經做下的惡毒事,尤其此事還涉及到他的母妃。

御昊天站在門口,一直看著她,目光時而懷戀時而恨意十足。

單氏此時正巧回過了頭,看到他站在門口,當即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道:「昊天,你怎麼……」

而御昊天卻彷彿被她的笑容灼傷,還不等她說完便落荒而逃。

單氏看著他狼狽的背影,不禁輕笑道:「這孩子,也太魯莽了。」只是,看著御昊天的身影和面容,她總有種莫名的熟悉,甚至是並不喜歡的感覺。她揉了揉額角,心道:許是自己最近休息得不好,不然怎麼總有些奇怪的念頭。

御昊天一路飛奔回院子,一看到司寇正抱著孩子在花園裡玩耍,便沖了上去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司寇感受到他微微發顫的身體,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輕聲問:「怎麼了?」

「我下不去手。」御昊天悶聲道。他真是看不起自己,明知道那是自己的殺母仇人,卻還是會被她如今平和的樣子所蠱惑。

但他真的殺不了手,畢竟讓他面對一個沒有了記憶後生活得單純得像一張白紙的人,他是怎麼也下不去手的。

司寇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她的昊天,依舊是那個善良正直的勤王,他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他仍在糾結著。

於是她輕聲問道:「但是她必須死,是嗎?」

御昊天茫然地看向遠方,喃喃道:「是啊,她必須死,不然我無顏面對母妃。」

司寇拍了拍他的手,抱著孩子轉過身來,看著御昊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麼,便由我來。你做不到的事,我替你去做。」

御昊天聽得此話,頓時一驚。他怎能讓司寇替他去做這種惡毒事。殺人的事做多了,是會遭報應的。他喃喃道:「我想想,再讓我想想……」

司寇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抱住了他。

第二天,御昊天找太醫要了一種宮裡常用來賜死的劇毒,並命人將其加在點心中帶去給單氏吃。

所幸這種毒藥見血封喉,單氏並沒有痛苦太久。這也算是御昊天所能給的最大的仁慈了。

只是他做完這一切后,並沒有覺得輕鬆,反倒是更沉重了。

司寇坐在他旁邊,安靜地陪著他,卻什麼也沒有說。她最是能明白這種報了仇之後的空虛,彷彿一直堅持的目標瞬間沒有了,而他本人也一時間失去了方向。

當莫思淳回到後院屋中時,看到散落了一地的點心和倒在地上的單氏,她的手旁還放著未完成的青色長袍。

莫思淳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赤紅著一雙眸子抱起單氏,當夜便離開了勤王府。

那天夜裡下著極大的雨,司寇聽到莫思淳要走的消息,打著傘站在門口。而御昊天則因為不知該怎樣面對他而待在書房裡沒有出來。

莫思淳懷抱著單氏,用衣服緊緊地將她裹住,哪怕自己已經全身濕透也不讓她沾半點雨水。

走到門口時,司寇將手中的傘遞了過去,可是莫思淳沒有接,他只是那樣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走進雨中,走向更遠的地方。

那般孤寂消瘦的身影讓司寇看得想哭。

司寇不禁想起在村子里初遇莫思淳的情形,那時的他儘管也是一個人,卻沒有如此的令人心疼,她不禁懷疑,將他帶到京城來,究竟是對還是錯。

莫思淳啊,他本就是一個人。父不詳,母不詳。

後來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父親早已身死。

如今的他連母親也沒有了,他又成了一個人。

芸心哭著跪在司寇面前,求道:「王妃,求您放我走,求您讓我去陪他。」她一邊說著,一邊砰砰地在地上磕起了頭。她也不顧地上還有泥濘的水窪和尖銳的小石子,只是一下一下地以額頭觸地,甚至額頭被蹭破了皮流了血都不在乎。

司寇暗嘆一聲:痴兒。便點了點頭,芸心站起身來,朝她深鞠一躬,然後抬手摸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淚水、雨水、泥水混雜著的液體,快步奔入雨中,向著那個孤寂的身影飛奔而去。

追上他后,只跟在他兩步后的位置向前走著。不快也不慢,不近也不遠,剛好兩步。

司寇看著那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逐漸消失在雨幕中,竟覺得莫名的和諧。

這樣也好,有芸心陪他,他也不再是一個人了,便當是老天給他的補償吧。

司寇回到屋內,看到御昊天仍舊保持著她離開時的姿勢,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見她進來,他轉了轉有些酸痛的脖頸,輕聲問道:「他……走了?」

「嗯,」司寇點了點頭,「不過芸心陪他去了。」

「也好。」御昊天長嘆一口氣,不知是為莫思淳,還是為了自己。

司寇走上前去,雙手捧起御昊天的臉,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要珍惜眼前人啊……」

「嗯。」御昊天閉上眼睛,任她將唇輕輕印上他的額頭,他的眉心,他的鼻尖,最後到達他的嘴唇。隨後他緊緊地擁住她,逐漸加深了這個吻。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銷魂。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這世間的世事難測,相識亦難免相離,生命中的人來了又去,唯有此刻,唯有他們,仍舊在彼此的身側。

八月十八,御昊天正式登基為南漠新帝,而他也將封后大典同登基大典定為一日。

這一天早上,司寇早早地便被涼兒拉了起來,也不管她還沒清醒,徑自拿了帕子開始給司寇凈面。

司寇好不容易掙脫了涼兒的魔爪,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嗔道:「不過是封后大典嘛,算是第二次大婚了,還有什麼好焦躁的。」

涼兒則睨了她一眼,道:「真真是皇后不急丫鬟急,您可知這次帝后大婚是多麼打的陣仗!」

司寇自己取了細鹽來,在貝齒上磨了磨,隨後倒了一杯清水漱了口,吐了水才問道:「多大陣仗?」

涼兒瞪大眼睛,驚訝道:「您竟不知?!」

司寇拿帕子沾了沾唇角,漫不經心道:「我該知道什麼?」

涼兒拿了她的帕子,眼睛瞪得更大,高聲道:「全南漠的人都知道,新帝為迎新后大婚,以萬里江山為聘,鋪十里紅綢,著鳳輦經過的街道兩側不論店鋪住宅,商戶居民,均點兩盞紅燈籠,還有……」

「行了行了。」司寇不禁撫上自己的額頭。

那日御昊天問她,想要怎樣的大婚。她躺在他的腿上,道:「我要十里紅綢鋪地,你以江山為聘,與我共看南漠河山。」

那時的她不過是隨口一說,畢竟那是每個女子的夢想,誰知御昊天竟當了真,真的在大婚之日圓了她的夢。司寇不禁又是喜悅又是羞惱。

一路上聽到人群里不斷的有人讚歎,嘖嘖做聲。

司寇懷著激動欣喜的心情任宮裡來的禮教嬤嬤為她挽好髮髻,戴好鳳冠,激動難耐卻又忐忑不安地上了鳳輦,竟比第一次大婚還要緊張。

她坐在馬車內,兩側均是珠簾遮了一半風景,透過珠簾也能將外面情形看個大概,從勤王府到皇宮的路上,十里鋪紅,那炫目的紅色直延伸到京城的城門口去,路上的百姓均是帶著喜悅的笑容,舉著紅色的燈籠,與有榮焉,直將一條街道堵的是水泄不通。感受到他們的善意,司寇也朝著車外的百姓微笑頷首。

不知是誰率先跪了下去,高聲喊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越來越多的百姓跟著跪了下去,齊聲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一道磁性悅耳的聲音響起,此間夾雜這內力,直傳入每一位百姓的耳中。

聽到這個聲音,司寇不禁腰背挺得更直。那是她的夫君,那是她從此攜手的良人!

外面的百姓紛紛起了身,又自發地讓開了一條路,一個起著白色的高頭大馬的身影從人群讓開的道路中打馬而來。

只見他停在鳳輦前,一個利落的旋身翻身下馬,走到鳳輦前,朝著車內的司寇伸出了手,低低的聲音仿若最動人的旋律,直勾得人心酥酥的,麻麻的,他說:「歡迎,我的皇后。」

司寇看著眼前修長漂亮的手,心中一陣激動,霎時間鼻頭一酸,險些流下淚來。她揚了揚頭,將淚水逼回眼眶,緩緩地將自己的小手放於他的大掌上,兩相契合彷如千百年前本就生於一處。

司寇在御昊天的牽引下,緩緩走下車駕,與御昊天並肩站在一處。

御昊天轉過頭來,自是看到了司寇眼眶中蓄滿的淚水,他溫柔地一笑,輕輕拭去,隨後牽著她,在紅綢鋪就的長路上,在百姓祝福的人潮中,一步,一步,走向皇宮去。

按著祖制,御昊天與司寇進行了登基大典與封后大典。

儀式結束后,御昊天並沒有同司寇回寢宮,而是取了一根紅綢將司寇的眼睛蒙了起來,隨後帶著她走了許久,終於停在了一處地方。

御昊天繞到司寇背後,將她眼上的紅綢取了下來,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睜開眼睛吧。」

司寇緩緩地睜開眸子,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她轉過頭,激動地難以自已,她難以置信地開口:「這……這是……」

「這是朕以萬里江山為聘,求取朕的皇后。」御昊天笑道,「寇兒,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可好?」

司寇的小手掩上櫻唇,站在皇宮的最高處,看著御昊天命人將紅綢鋪遍了所有的道路,南漠江山在遠處暈染,紅綢在其中蜿蜒,她心中的激動難以言表。她只能轉過身,緊緊地環住御昊天的腰,將小臉埋入他的胸膛,不停地點頭,道:「我願!我願!」

這一時,風光正濃,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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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門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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