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吃飯最重要
廚房裡,一臉沮喪縮成十五公分大小,站在桌上全身顫抖的惡魔,可憐兮兮的仰角十五度,渴望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湯鍋,神色哀愴悲慟。
「夠了。」少年被擊敗的將左手伸過去。
「君上,彼阿好餓。」惡魔跳到少年的手上,哀怨的抬頭看他。
「好好好,你切肉,給你煎肉排好不好?這個速度最快。」
少年捧著左掌心上的他,認命的繼續做飯去。
「君上太好了!」惡魔雀躍的跳了跳,再微微偏過頭去,露出猙獰的笑。
「呼嚕嚕。」吃飽的某獅子本來不想和他計較,可是那個獰笑太欠抽。
「管家爺爺,我來幫你煎肉排。」某侍從官一副好孩子樣的準備湊過去。
「我也來。」某位王跟著行動,要把破壞進行到底。
「不用了,你們給我坐好。」少年無力的下達命令,連頭都不想回。
這群年齡全是千年老妖的混帳,不爭寵真的不行嗎?
「君上,彼阿好乖。」左手上的惡魔一臉無辜。
「最好是。」少年將他放到洗手台旁,打算去挑塊大點的肉,再要求惡魔將之切成超超超薄片,希望以此可以多浪費一點愛惹事的惡魔體力。
只是少年的計劃,一對上實力逆天的惡魔……簡直沒有意義。
用超快速度切完薄片的惡魔,一邊等著肉排,不,是等著肉片們被煎好,一邊和賴在桌邊不願意出廚房的三個傢伙你一言、我一語的彼此攻訐。
「吵死了,安靜點。」少年漠然的回頭一望。
「好呼嚕嚕!」四個不同物種的存在異口同聲的乖乖回答。
少年越發無奈的轉回頭,繼續煎那一大盤幾乎要堆積成山的肉片們。
不能吵架了,似乎也不能打架?某四隻互望著彼此,神色古怪。
就這麼獃獃看著對方,好像很無聊?再說,它他們長的那麼惹人嫌,有什麼好看!(這四隻心裡的暗誹難得「心有靈犀」的達成一致。)
最先敗下陣……不對,是心裡不夠扭曲的那位王,懶洋洋的伸手,戳著桌上那隻只會用軟軟魚鰭爬來爬去的笨蛋小小島魚。
「你們見過魚了?我聽他說,這只是外表像島魚而已,內里是海妖?」
原本有事要去海妖群聚地找海妖族長長篇大論的彼阿,一聽魚「簡介」和「分享」了白嵌的能力究竟是如何作用,立刻推掉了原本打算好的午餐約會飆回來,就是為了自家酒友心裡最重要的厭眠軍長。
「魚是大客戶,這只是偽.島魚、真.海妖沒錯。」白嵌全部承認。
「那之前為什麼還說要學擬態?」彼阿看似隨意的問。
「收手。」那位王食指輕點。
啪的一聲,彼阿悄悄按在軍刀上的手,被一道旋風彈開。
白嵌倒是不在意被武力威脅的乾脆回答,「王是真的需要擬態才有陸地的人型,至於偽.島魚的擬態,是為了扭轉我的力量影響,改變『外殼』的模樣,讓它擁有另一個比較方便生活的『人型』,事實上,買我販賣的希望與夢想的客人們,通常也擁有另一個『擬態』,這是方便他們維持原狀和擁有『希望』。」
白嵌之所以會讓他的能力有「擬態」這種突破的方法,是不希望哪一天有個客人回頭希望他取消能力,他是販賣希望與夢想,可不是一個生意要收兩次錢的絕世奸商,於是,讓客人可以自由的變來變去,方是最好的選擇。
「意思是,這隻偽.島魚的擬態可以直接是海妖的模樣?」
彼阿倒是挺吃驚的,從白嵌的話里,當真感受不到半分惡意啊,好詭異。
「我賣的又不是絕望和傷害。」白嵌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那要多久才能教……」彼阿的問句到一半,卡殼在十分詭異的地方。
「島魚笨不笨是一回事,海妖的話,怎麼可能很笨?」
少年端著一盤香煎肉片放到桌上后,提出疑惑。
「我不知道。」白嵌是真不曉得的搖搖頭。
彼阿倒是有個猜想,「海妖跟人魚有自己種族的天賦能力,據說一出生便能活用自如,除此之外的,連最簡單的食衣住行之類,差的真是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少年對這個評語很好奇,順手遞去叉子一把。
「呼嚕嚕。」黃金小獅子不滿的趁兩人交談,偷偷咬走一塊肉片。
「我的、我的!」彼阿剛想伸手去抓它,手已經被自家君上握住,下一秒,一塊薄薄煎香的多汁肉片已經被叉子送到他的嘴邊,「啊、唔。」
滿足的咬咬咬,彼阿得意的瞧著用更哀怨眼神看他的黃金小獅子。
「好了,回答我的問題。」少年邊說,邊再餵了彼阿一塊后,把另一塊肉片送到想撲過來咬人出氣的黃金小獅子嘴邊。
「切,不會自己吃東西的寵物兩隻。」白嵌才不會說他很羨慕,以往除了生病或受傷躺在床上動不了的時候,管家爺爺沒再餵過他們吃飯。
「你也要?」少年很好說話的移動叉子。
「啊!」那位王探過頭來,瞬間叼走了移動中的肉片。
「王,太過份了,我的、我的。」白嵌忿忿的拍桌。
少年快要絕望的用空著的手揉了揉額角,下一塊肉片叉起后,塞進白嵌嘴裡,然後,下下一個肉片是塞給了彼阿。
「好了,不要鬧,彼阿回答我的問題。」
原本正用眼神廝殺的四隻,見少年是真的要冒火了,連忙乖乖的一個個坐好,頭更低低的看著桌面,沒有人膽敢再放肆的安靜下來。
「君上,人魚跟海妖……在我教他們做衣服前,居然只用一塊布把身體包起來,導致行動不便,逃跑、戰鬥什麼的,常常被鬆開的布絆倒,他們跟魚人、鳥人差不多,活在最原始的環境,忘了去想怎樣可以過的更好,講難聽點,腦子很直,且直的不會拐彎,因此和他們的天賦能力毫無相關的事物,接受起來就更慢,慢到會使人忍不住發火的程度。」
說到這裡,彼阿看桌上那隻島魚的眼神,幾乎透著憐憫兩個字了。
唔,要是一般人,彼阿還不去可憐對方呢,但是,在戰爭上擁有最強天賦的厭眠軍長,居然因為學不會擬態就要一直困在島魚這個小小身體里,實在是有種「梟雄末路,使人感嘆心憐」的感覺。
「沒關係,努力教,總會學會的,是嗎?」少年這句話在問白嵌。
「王,能教會它嗎?」白嵌無法判斷的轉頭。
「能呼嚕嚕。」那位王和黃金小獅子異口同聲的回答。
「異界的王,可不可以請你不要插話?」白嵌才想趁機和自己的王一起,多跟管家爺爺說點什麼,結果又被人橫插一腳。
「呼嚕嚕。」黃金小獅子鄙視的抬高頭,用眼白瞟他。
「我找個海妖過來,應該能更快教會它。」彼阿提出有用的建議。
「麻煩彼阿了,來,再吃一塊,然後乖乖自己吃,我去把剩下的煎好。」
少年讚賞的摸摸彼阿的頭后,把叉子遞給他,準備回去煎肉。
就在他轉身背對桌子的剎那,依稀聽見了小範圍的肉搏聲響?
錯覺,嗯,絕對是錯覺,某四隻搶著吃肉什麼的,純屬錯覺!
身為標準的歷史學家,面對一個慘案,最需要做的是──
不是記住獲利者或揚名者,因為歷史是由勝利者所書寫,使得一些功高震主的人,不論所作所為是好是壞,其存在都會被抹消,形同不曾出現。
於是需要被記住的,是犧牲者的名單,那裡頭才隱藏著真正的事實。
只是有些事實被記住,對某些人來說,反而是一種困擾。
少年記得前一秒鐘,他還在跟以前養大的黃金小獅子說話。
下一秒彷佛魂夢歸故里,瞬間去到他已不記得距離有多遠的地方。
彼時,仍是麒麟族裡身體最弱,卻年紀輕輕便成為歷史大家的琉麒,剛剛成功將黃金小獅子撫養成才,轉瞬間,就被一群人逼迫著要送他離開。
這部份的畫面流動速度太快,似乎不重要被人快轉而過的樣子?
啪的一聲,當眼前的景物停止變化時,他和一起跨界過來的獸人們,皆有一種被人強行拎在半空、不允許落地的感覺,然後,望著周圍景物最直觀的感想,是一個正常人忽然變成了一隻渺小的蟲子那般的不可思議。
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世界,之所以這麼形容,是因為和獸人居住的世界規模完全不同,嗯,不論是花草樹木、日月星辰、江河海洋,凡是能看到的景色全「大」的驚人,彷佛進入一個放大版的世界,且至少放大十倍。
但是,在這個大到異常的世界里,
那棵超巨大的樹,其存在遮蔽了半個藍天、覆蓋了所有的陸地,從枝椏間落下的陽光灑落處,總有一棵幼苗紮根,一棵……活著的幼苗?
這裡的「活著」,指的不單單是植物的生存,而是像人一樣的活著。
所以說,他曾經的世界是獸人的世界,這裡是植物人的?
少年不能這麼斷定,因為視線離開巨樹之後,能看見和陸地對半分的大海里,在那個光是裸露在海面上的部份就如同一座大型島嶼的神秘生物附近,總有一些模樣古怪的大型海獸在巡迴遊動,它們……他們才對,是動物人?這個詞真詭異,比起如獸一般擁有其能力的獸人,這裡的另一種人是以獸的方式存在。
沒問題嗎?完全不同形式的兩種生命活在同一個世界里。
且是動物跟植物這種絕對的對比,雙方能相互理解、能相處融洽嗎?
少年有種預感,想必是不能的吧?否則自己的到來就沒有意義。
彷佛是為了給予他「知道」的優勢,和希望配合的想法,明明和他一起跨界來到這個世界的幾個獸人,正在討論走的夠不夠遠,是要就在這個世界將他「下放」,或者是再多走幾個世界,離的越遠越好。
遠方那棵樹和那個深海里的神秘生物,他們的對談意外的出現在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