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認錯就能彌補么
「我認錯。」離佐擠出這三個字后,帶著奢望的低聲請求,「能不能不要殺管家爺爺?他可以活著離開無寧嗎?沒有人想看到他老人家死的。」
「……等等,誰是老人家?」印暄對這三個字依然很感冒。
過去頂著管家爺爺的「植物人老者」身體外殼,被無寧好多人當老人家敬重什麼的,絕對是黑歷史中的黑歷史,可以的話,想都不願想起。
印暄自認自己雖然去的世界多,如今得回的記憶也多,可是除了「濟新」這個身體用的久了些,連同天使因理的也比較長命,其他都很短命好吧?
彼阿心情愉悅的偷偷換個角度,閃過意圖擋住的離佐身體,去看自家君上難得主動(激動?)的否認,一向面無表情、無動於衷的自家君上,居然也有這種時候啊?嘖嘖嘖,看來,君上真的超討厭被當成老人家呢!
「彼阿,我看到你在偷笑。」印暄好無奈。
「咳,君上,一定是你看錯了,彼阿才沒有在笑!」惡魔嚴肅的說,就是嘴角的弧度一不小心會往上揚起,然後在一秒內重新拉平。
印暄再度被自家惡魔擊敗,算了,不覺得先前兇殘的殺戮氣氛都散了嗎?他抱緊了懷裡掙扎著想要跳出去的定軍,小小島魚似乎還想拼一把?
「彼阿一直在逃避正面回答原因,代表我一定得死,可是死因他才不會說出來,絕對要用我的死,煩了他一個,順帶痛苦了其他好多個。」
印暄小小聲的跟定軍解釋,他為什麼抱緊牠不放手,像在安份等死。
定軍不滿意的加大掙扎力度,當年他是早早離開無寧,還滿心以為自己走了,有管家爺爺在,事態不會嚴重到無法收拾,走的何其心安理得,要是早知道管家爺爺生命所剩不多,管他相融能夠控制古樹的本體巨樹樹根影響有多糟糕,他都不會選擇離開無寧,一定會陪管家爺爺走完生命最後一刻。
所以,定軍大概是最不想看著管家爺爺死亡的人,他小力掙扎沒用,中度掙扎也無法順利脫逃,剛加到全力,就聽到抱牠的人嗤的悶哼一聲。
定軍抖抖抖的偏過頭,發現植物人幼崽手上被銳利銀灰鱗片割出的血痕。
「弄死你!」惡魔忿怒的從某個受害者嘴裡,好心的把軍刀拔出來。
「定軍你幹什麼?」這句話是終於能說話的相融喊出來的。
「定軍不要再動了。」離佐被他們的話引的往後一看,跟著咆哮。
定軍無辜又茫然的看著被牠鱗片划傷的手指,眼神無助又可憐。
「好了、好了,不要緊的,千萬不要像有一顆……」印暄安撫的話到一半,猛地從花廳門外有個身影撲過來,同時是眼淚狂飆。
「嗚啊,管家爺爺受傷了,要不要緊?」哭的很好看的白嵌淚水嘩嘩的。
印暄無奈的忍住嘆息衝動,有一顆少女心的白嵌,來的真剛好。
「好了、好了,沒事的,植物人幼崽受這麼點小傷,沒有問題。」
印暄努力的安撫更抱穩行兇後見血獃滯住的定軍,再對著撲到桌邊,把離佐擠開,小心翼翼伸手又不敢強搶定軍,急的眼淚掉更快的白嵌微笑。
「嘖。」某惡魔心情忽然不太好,好想馬上、立刻就把君上砍死啊!
才不要君上受了傷還去安撫其他人,他想現在就把君上搶回去。
爭寵什麼的,是一項值得不斷進行且永不放棄的終生奮鬥行為。
「白嵌,冷靜點,眼淚不要掉我傷口上。」印暄逼不得已,使用最後絕招。
「啊、啊啊,嗯。」白嵌趕緊伸手,用力抹掉臉上淚水,人更往後退開。
遺憾的是,走了一個少女心的白嵌,又來一個惡習難改的──無拘。
直接穿過花廳牆壁撲進來的無拘,眼淚嘩啦嘩啦的全力揮灑。
「唔。」印暄這次是因為傷口被眼淚浸泡,疼的倒抽口氣。
無拘一手巴住管家爺爺肩膀,一手抓住管家爺爺的手,壓低下半身觸鬚們的高度,大頭就蓋在管家爺爺手背上,哭得身體一抽一抽的。
不曉得為什麼,這隻半人形八爪章魚哭的真心難受,其他旁觀者卻更想落井下石,狠狠的教訓他一頓,無拘這個超級欠揍的──禍害!
「弄死他。」白嵌一手拎住無拘脖子,一手纏住他下半身的觸鬚們,硬生生把人從管家爺爺身邊架開,再往旁邊一拋。
「弄死他。」離佐順勢按住了人,用腳惡狠狠踩住那團觸鬚后,獰笑。
「弄死他。」推開某惡魔的腳,爬過來的相融,跳起后一把將無拘上半身往下壓,意圖真的弄死他,希望他下一刻就不要喘氣啊啊啊!
「弄死他──」某惡魔會心甘情願抬腳放相融走,當然是有原因的。
「停!」印暄急忙喊停,他覺得放自家惡魔過去的話,無拘真的要死了。
就連被他抱住不放的定軍,都有撲過去狠揍無拘一頓的意思。
「嗚嗚嗚,管家爺爺,他們都欺負我,連相融你也這樣對我!」
無拘嘩啦啦的哭得更厲害,不一會兒,地上已經哭出一小灘淚水。
他哭的太爽快,旁邊還沒來得及動手的人,更有一股氣憋在胸口難以抒發,啊啊啊,這種惡人先告狀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好想更用力打下去啊!
「無拘,過來,不要哭了。」印暄被迫搶在眾人行兇前開口。
無拘雖然拉仇恨的能耐太強,可是,在他心裡還是很重要的「可愛」幼崽。
「嗚啊,管家爺爺。」無拘邊哭邊在地上爬,努力掙脫其他人的掌控。
「好無力。」印暄嘆口氣,乾脆從桌上跳下去。
不高的桌子,印暄穩穩的跳落地面,其他準備開揍的人,無奈的放棄。
無拘立刻發動能力,讓自己的身體穿過其他人的肢體,暴衝到管家爺爺身邊,這次很小心的,不讓眼淚弄到傷口的,只是抱大腿、求關照。
印暄遲疑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摸摸無拘蹭過來的大腦袋。
「沒事了嗎?」印暄敏銳的發覺無拘這孩子好像剛被什麼折騰過,很難得流露出以前幼崽時才會有的,求安慰的黏人姿態。
「離佐,無拘怎麼樣了?」相融從地上爬起,語帶催促的提醒。
「嘖,他的靈魂拼回去了,沒有問題。」離佐隨口回答。
「當然沒事啦,我才不會故意在管家爺爺面前耍委屈求存在感呢!」
無拘用著自豪的口氣這麼說,可惜看著他的其他人眼中滿是不信。
「無拘,你好像有哪裡怪怪的?」印暄發現不對的用力揉揉他的頭。
無拘死死抱住管家爺爺幼小植物人體型的大腿,頭抵在他腰上,死也不要把頭抬起來,要不然接下來的事,他恐怕沒有勇氣去做。
不過,比起讓那隻惡魔動手,他覺得……說不定自己來會更好。
「無拘?」管家爺爺的聲音不管哪時候聽起來,都是這麼柔軟溫和。
當然,偶爾氣急的時候,這份柔和里會出現隱約的暴虐與冷漠,如同獸類。
無拘一直都是靠獸類氣息出現沒有在判斷,管家爺爺究竟是為了好管理幼崽才「假裝生氣」,又或者是被幼崽們的行動刺激到「真的生氣」。
這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知道的小秘密,自以為比誰都跟管家爺爺更親近的得意小秘密,往後似乎再也派不上用場了?他們終將走上不同的道路。
「管家爺爺,對不起,我知道離佐跟相融不對盤,可是我愚蠢的以為他們只是因為彼此跟自己太相似,才會那麼不喜歡對方,明明我有時會覺得離佐像極了相融,卻根本沒有追究過原由,其實我早該發現他們之間不對勁的。」
無拘死命的懺悔,像要把一切全部說出來。
「我以為你是故意視而不見?」離佐涼涼的語氣,像在影射什麼。
「故意你個頭,你們相像的時候不多好不好?大多時候就一瞬間的反應、語氣、舉止,然後就會像發現自己跟誰好像真噁心、真該死、真不願意的馬上轉換姿態跟改變說話口氣,要不是你們這種反應,我哪裡會想岔了?」
無拘覺得自己好委屈,他才不是故意的,是真的誤會了啊!
「沒事,無拘你當時年紀小,是幼崽嘛,無知點沒什麼。」印暄認真的說。
無拘窘了一下,是要承認自己真無知呢?還是再辯解下?
「總、總之,我不是為了相融什麼的,故意無視他們的不對勁,管家爺爺,你不要生我的氣,要知道定軍不也……唔啊!」無拘哀嚎出聲,努力想抽回手。
某隻小小島魚雖然脫離不了管家爺爺的懷抱掌控,不過,牠頭尾一般人是分不出來的,無拘又因為抱大腿的緣故,加上管家爺爺是幼崽,環抱的雙手其實處於腰部左右,離牠的嘴邊不足幾公分遠,哼哼,一咬就中。
「好了、好了,快鬆開。」印暄趕緊拍了又拍小島魚。
無拘不用牠放,動用能力后,把自己手指救回來,然後考慮了下,默默的把雙手從管家爺爺身上移開,抱大腿如果等同送上門去被咬,那還是放棄吧!
收回手,獃獃坐在地上的無拘,龐大的身體卻感覺有些可憐。
「我不生你的氣。」印暄覺得比起相融、離佐做的事,無拘的算不上什麼。
「但我接下來要做的事,管家爺爺或許會生氣,不過,生氣也沒有關係,我知道管家爺爺在哪裡做雙王,總有一天,我會去那裡找管家爺爺認錯。」
無拘這番話說的異常小聲,小聲到離他極近的印暄竟沒有聽清。
「什麼?」印暄的植物人幼崽體型,站著只到坐著的無拘耳邊這麼高,雙方間隔不到三十公分遠,居然聽不清話,不免下意識往無拘方向靠過去。
「對不起,謝謝你。」無拘抬起頭,對管家爺爺笑了笑。
印暄好久沒見這孩子笑的這麼爽朗無雜質,彷彿雲散天清、陽光燦爛。
結果?下一刻,好像有什麼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印暄低下頭,無拘發動能力后,他的手從自己身上穿了過去。
「列羅跟黃金獅王說的事,黃金獅王跟惡魔說的事,我知道,對不起。」
無拘小小聲的靠在印暄耳邊說著,他這時擺出的是整個人靠向管家爺爺懷裡的動作,後面的人全部被他的身體擋住了視線。
無拘可以接受很多事,比如讓相融跟離佐承受教訓,只是有些事不行。
白嵌再受不了刺激,所有會刺激到他的「行為」全部要避免。
無拘選擇做這些,不為了什麼,僅僅是能替相融還一點債就還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