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回宮」季鳶的氣息十分虛.只說了兩字就再度沉入昏迷.
皇後娘娘被婉茵公主推入水中.自蘇醒后.身子冰冷至極.看過了所有御醫吃了葯也不見絲毫的好轉.各種偏方都用了就是沒有點起色.皇帝一怒之下要將不中用的御醫們統統殺頭.好在皇後娘娘明事理.說情保下來御醫們一條命.
婉茵公主有罪.已被軟禁限制了自由.也就僅僅是限制自由而已.其他的懲罰似乎都不願意多一分.
留鳶宮裡.菩提樹下.季鳶獨自傷懷的摸著不平的樹皮.背影看上去那般凄涼悲傷.青青實在無法看下去.這樣的小姐太讓人心疼了.上前安撫道:「娘娘.您別多想」.
「叫我怎麼能別多想」季鳶滿目悲戚的抬頭望向菩提樹枝.哀涼的聲音緩緩道.充滿了無盡的悲傷「我也算看透了.原來在他心裡.我毫無位置.我差點死於非命.而她卻只是被軟禁.我不甘心」.
「小姐……」青青的說話聲被打斷.季鳶抬手揮了揮.道:「我累了.想歇息歇息.他若是來了.就說我已經睡著了.不想見任何人」.
「是」.
青青望著她一步步走回房裡悲涼的背影.猶如那日離開逸王府的背影一樣.那般的讓人心碎成渣.
留鳶宮的宮牆之外.楚湘逸聽完裡面的談話.深鎖眉頭.手指嵌入牆中.雙眸悔恨.悔自己沒有照顧好她.恨自己無法消除她心裡的怨.
發過誓再也不要她受一丁點的苦.倒頭來再一次傷害她的還是自己.
他沒有勇氣再見她.關心她身子如何.唯有轉身離開.
斜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就像拉鋸著他與鳶兒之間的距離.
夜.靜悄悄的.黑漆漆的留鳶宮裡似有歌聲傳出.悅耳動聽.使聽者如痴如醉.心有傷者聽其盡凄切.聞著傷悲淚流.喪失心智.
窗欞上.季鳶目空一物.獃獃的靠在窗邊.像個木偶人.機械般的啟合朱唇.那魔音似的歌聲便是她所唱.隨著歌聲的婉轉.她原本烏黑修理的發逐漸褪去了顏色.最終成了一片雪白.她似乎沒有發覺.依然哼著不知名卻讓人肝腸寸斷的調調.
一陣幽風拂面而過.撩起她一絲雪白的發騷動了她的眼.直到此刻.她才驚醒過來.哀切的望著自己的發色.凄聲道:「我的發.又白了」.
「白髮女帝.禍水妖顏.魅惑眾生.天下美男甘願俯拜於女帝龍袍之下.直至生命盡頭.也不離不棄」.
熟悉的男子成熟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留鳶宮響起.還有回聲的響應.在此時更增添了一絲陰森和恐怖.季鳶感受到她的氣息.轉頭來看.一雙妖異鬼魅般的赤紅瞳眸在暗色中閃著的光甚是讓人心驚膽顫.如果不是熟悉她的話.定會被嚇的丟掉魂魄.好在他習慣了並且喜歡上了.
玉奕只手點亮燭光.笑著看了一眼窗欞上的人.問道:「怎麼不點蠟燭.」
「我喜歡黑暗.我不喜歡光」季鳶幽冷道:「你是怎麼進來的.留鳶宮最近戒備森嚴」.
「我號稱毒醫.還怕毒不暈那些禁衛軍嗎.一路走來.留鳶宮的禁衛軍確實很多.你是犯了什麼錯嗎.倒有些將你囚禁的意味」.
「我呀.沒犯什麼錯.就是被楚婉茵推下水了.然後他.跳下來了.然後.他吻了我.再然後我就在這兒呆了十多日了.再也沒有出去過.我在想.是我自己囚禁了自己呢.還是他囚禁了我」.
「他吻了你.」玉奕的眸色暗沉.
「他以為他能救我.其實我根本不需要他救.呵呵呵」季鳶諷刺的笑起來.忽而怪異道:「咦.你進來幹什麼.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不怕我告發你嗎.」
玉奕輕笑搖頭.提起酒袋子晃了晃「怕你憋壞了.給你送吃的.你要是告發了我.就沒人給你送吃的了」.
「胡說」季鳶櫻唇一嘟.故作傲嬌道:「誰說沒有.我還有梟.梟對我最好了」.
說著.她一躍跳下窗桓.以閃電般的速度眨眼之間來到了玉奕面前.眨眼前她在百米外.眨眼后她便來到了他跟前.快.實在是快.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她來時的影子.
玉奕手裡裝著滿滿一血袋的酒袋子早已被季鳶奪了去.喝了個精光.他瞧著她比猴兒還急的模樣.只覺的可愛.四年.該變的不該變的都變了.變化最大的就是她死了.又重生了.成了女妖.人們眼中的怪物.
那張蠱惑人心的更美的臉.艷色媚骨.這是她.這才是真正的她.
冷些.無情.殺人如麻.喜怒無常.甚至一句話說得不對.絕不會活到下一秒.
除了玉奕和赫連梟以外.再無他人能肆無忌憚的說話.
「他不是很愛你嗎.只娶了你一個.現在怎麼不來宮裡陪你.讓你獨守空房.」
季鳶雙手一頓.冷笑道:「誰說他只娶了我一個.他不是還封了武昌文的女兒為貴妃嗎.雖然備受冷淡.那也是曾經的正牌逸王妃.與他共度過新婚夜的.在我死的時候」.
她的眼裡閃過狠絕殘忍的光芒.恨不得現在就把楚氏滅了.可她不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她要把他們玩到死.
玉奕回想起當年的畫面.她若只是個普通人.現在就不存在了.早已隨著年月與大地融為一體了.他聯繫的撫摸她的頭髮.只想她抱了抽.安安穩穩的活著.她想活到什麼時候就活到什麼時候.他樂毅陪著.那怕變成糟老頭.那怕陪不了她多久.
他不管她在赫連梟和他之間會選擇誰.只要她認為幸福就好.
「我現在才後悔自己的壽命不長.要是早點知道我會愛上你.我就研究長生不老之術.然後.永遠的陪著你」.
「你當初說的等時機成熟便是等的這個時候吧.玉奕.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也浪費不起.我賜給你那麼多生得好看的女人.怎麼一個也看不上.」
「再美.哪能有你美.我要的是天底下最美的你」玉奕抬起她的下巴.似水溫柔的含情雙目望著她.
「……」季鳶只是笑不說話.不多久.玉奕便將她放開來.嘆息道:「你的頭髮.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保持它烏黑的樣子.但是.維持不了多久」.
季鳶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瞞不了多久的.早晚會被發現的.我是怪物.我是妖女」.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以後.不用你來送食物了.我要是餓了會在宮裡自己捕獵」季鳶把裝著血的酒袋子還給他.
「那我想你了.怎麼來見你.」
「皇後娘娘落水後身子欠佳.宮中御醫無能為力險些被殺頭」季鳶妖治的笑著提醒道.
玉奕點頭道:「草民乃江湖術士.懂醫並見過娘娘此病.聽聞皇上為娘娘的病焦頭爛額.草民因而進宮為娘娘醫治」.
兩人瞭然的對視互相點點頭.季鳶的頭髮逐漸的恢復了黑色.玉奕放下心來道:「若是無事.我先行告退」.
「誒.等等」季鳶叫道.見他停下來便說:「替我寫一封信.送回齊天給貴夫.讓他按信中所訴辦事」.
「何信.」
「你過來」季鳶招了招手.玉奕走過去.彎下身子聽她耳語了幾句.立即回絕道:「小鳶.我認為這行不通」.
「有什麼不可行的.你寫就是」.
「呵呵.小鳶.你忘了赫連梟的性子了.你要他這麼做還不如直接廢了他貴夫的稱號.自從那晚后.他本就對楚婉茵厭惡至極.還時不時被我們拿出來提提.他更加恨透了楚婉茵.你要他用美男計.我看.比廢了他還難受」.
「我是讓他勾引.又沒人他假戲真做.只要把楚婉茵騙到齊天.他想怎麼折磨.只要她不死.都可以」.
玉奕見她執意.道:「好吧.我寫」.
「回去吧.再見.我在後宮等你堂堂正正的進來」她說得如此露骨的話若是旁人定知她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可是玉奕知道.她對他根本沒有意思.
「你是要光明正大的給楚湘逸帶綠帽子嗎.」
「我要他嘗嘗被人背叛的滋味」季鳶狠厲的盯著前方.
「我先走了」玉奕留下一句話.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夜色墨濃.公主殿內.只有一個人提著燈籠孤獨的站在走廊里.她深深的感覺到了害怕.似乎遇見了楚氏未來的命運.
她回來了.季鳶回來了.
她明明喝了穿腸毒酒.又流了那麼多血.應該是死了.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還能進來.
皇後娘娘不是單芷蓮嗎.怎麼會是季鳶.難道是.皇上連同她一齊騙了母后.
這一想法竄出來.楚婉茵震驚的瞪大了雙眼.楚湘皇不是不愛她了嗎.不然.當初怎麼捨得讓她死.捨得她喝下穿腸毒酒.
楚氏真的要變天了嗎.
楚婉茵仰望天空.回想起四年前季鳶白了三千青絲時.那雙棕色瞳孔里閃出了鬼紅.難道……她不是人.